第81章 85
81
林新抬了下手，浑身上下传来隐隐的疼痛，耳边还有嗡鸣声，身下冰冷、有起伏的触感提示他现在正躺在铁轨上。
林新缓缓抬起手，艰难地爬起来，身上的手机一直震动，他恍若未闻，慢慢直起身，此时整个站台的灯光忽明忽暗，就像老旧的破损家电，挥霍着最后一丝生命力。
抬起头，这是第6个站点，他被传送到了第6个站点，或者说是第6个车厢吧。
林新默默站在站台上，他预想的不错，依据尺缩效应，他们一开始在第1个站点的那列A00次地铁上就没有下来，接下来他们以为自己在隧道中行走，其实一直是在那列地铁上，至于路过的每个站台，就是地铁上不同的车厢。
隧道中行驶的地铁，每个车门就像一个个精确的传送点，而那半截虚幻的棒球棒，就是在这十几个车厢中随机传送。
林新咧开嘴笑了笑，无论怎样，他赌对了，接下来就是验证心中那个猜想的时刻。
他掏出手机，手机背后陶陶之前送给他的“全天位传呼仪”微微闪烁，林新稍加思索，先点开了李尧的三角形结晶。
过了片刻，电话那边传来李尧的声音：“我现在还在地铁站里面，只不过是在第8个站点。”顿了顿，这个男子接着说，“我想问一下，你是什么时候发现镜面计划真相的。”
林新回答：“很早之前。等我做完最后这个试验，验证我心中的另一个猜测吧。”
对面良久无声，最后传来一声：“好。”
林新放下手机，点击陶陶的雪花状的结晶：“陶陶。”
他说了这一句，就没有再往下说，对面那位女生心情想必比他更加波澜起伏
。
过了良久，那个女生艰难开口：“林新，你是什么时候发现镜面城市的这条最大铁则的？”
“所有的一切都因镜面反射作用而显示出完美的对称。”
82
林新：“还记得我们在棱体中观察到的穿洞云吗？那些穿洞云两两对称着出现，在我一觉醒来后，整面天空更是却被穿洞云均匀分成两半，形成一个同心圆模样。”
“所以我当时就有一个猜测，在这座城市中轴线的位置有一面巨大的镜子一样的东西，在对应的天空中投影出相对称的虚像，无论是天空中的穿洞云，还是地面的建筑。”
电话那头没有回声，林新继续说道：“如果是处于地面，我可能还发现不了这个城市几公里之外相对称的位置是否有一模一样的建筑，但是得益于棱体独特的位置，我们处于高空之中，视线一览无余，就像照镜子一样，你站得离镜子越近，看得越清楚，但相应的也失去总览全局的视角。”
“后来进入地铁，我有意识地去寻找这个城市的中轴线，最后被我发现就是我们遇到的这条不断穿行的A00次地铁。”
“这样地铁站中很多反常的现象用镜面对称就可以作出合理解释。比如我一直在留意着的自己的投影，比如相反方向运行的A00次地铁，当然，下一次它在运行过来的时候方向就会颠倒过来。”
电话那头，陶陶发出感叹：“林新，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厉害。”
林新一笑：“其实还好，那么我接着跟你解释瞬移点，也就是半截棒球棒的位置，还有面对面为何能触发。”
“因为镜面城市的铁则，我得出所有的一切都因镜面反射作用而
显示出完美的对称。而任何在面对面不呈反射状态的情况都直接悖逆了整个规则，就像石头投入水面引出波纹，然后愈来愈强，最终触发熔断机制，导致整个水面起了漩涡。而这个悖论就造成了镜面世界时空的波纹，最终扭曲，形成一个漩涡，这个漩涡就是瞬移点。”
“而在这个镜面城市中，不存在左右完全相同的人体，所以我从来没有和你或者李尧面对面过，我们三个人就是彼此镜面铁则的违逆者，也是这座镜面城市的阿喀琉斯之踵。”
83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长一会儿，陶陶才出声道：“林新，你现在已经发现镜面城市的铁则，下一步你准备做什么？”
林新：“我只是想最后验证下为什么你会说我是镜面计划的关键。”
“现在我们三个在前后不同的站点，以我们才进来的始发站为起点，陶陶你在第3个站点，李尧在第8个站点，我在第6个站点，而马上A00次地铁就会从第1个站点始发车。”
林新的脸上不知什么时候浮现出一丝奇怪的表情，像是期待、迷茫，或许还有一点点害怕。
他注视着眼前幽深的隧道，似乎穿过重重阻隔，落在了那两个人影身上。接着他缓缓道：“我要你们告诉我，一会儿那列地铁上，你们会看到什么。”
电话那边良久没有回音，过了好一会儿，陶陶的声音传过来：“好，林新，但是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你现在的状态我真的很害怕，我……很担心你。”
林新没有多说，他挂掉电话，目光轻轻转向隧道。
84
陶陶那边很快拨来了电话：“林新，我这边看到地铁里只有一个人，还是你
的模样。”
林新“嗯”了一声，陶陶还在说着，但他已经没心思再听下去了，挂断电话。
很快，随着隧道中一抹亮光的出现，那列地铁出现在林新的视线中。车厢中，就像陶陶所说，还是那个黑色运动服的林新。
林新目光恍惚地看着车厢中的自己，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车厢中的“他”抬起头，向自己匆匆一瞥，嘴角带着难解的笑容，下一刻，林新看着这列永不停歇的地铁穿梭而去，没入隧道之中。
隧道中又黑了下来，林新站在黑暗中，不知过了多久，有那么一刻，他以为这个城市中只有自己孤零零的一个人，一种极致的孤独深深地笼罩着他。
直到李尧的身影从隧道中出现，他目光平静地看着林新：“车厢中只有一人，是你。”
林新点点头，看着这个面部表情永远木讷的男子，说道：“李尧，你之前遇到镜面人攻击的时间，大概是几点？”
“上午7：50。”
林新犹豫了下，开口道：“陪我走一下吧，我们去见陶陶。”
85
隧道中的光线早在之前就已经全部消失不见，林新走在黑暗中，脚下不自觉趔趄了几下，身旁李尧默默扶住他，林新微微一动，说了声“谢谢”。
“没事。”李尧轻轻回道。
两个人在黑暗中只是行走了几百步，但林新感觉这段距离是他这辈子或者说是他有记忆以来走得最艰难的一段。
但他还是慢慢直起身子，到最后没有李尧的扶持，他也独自走了下去。
随着他们的不断行走，地表的震动越来越大，他们的头顶突然响起一阵令人龇牙的破碎声。
林新抬起头。
就像是上百万吨的玻璃
在一瞬间全部碎裂，头顶厚达20米深的地质层，或许应该称之为镜面地质层，在林新眼中顷刻间破碎，已经转化为镜面材质的土层就像是镜子一样分崩离析，破碎掉落下来。
一个方圆十几米的巨大空洞出现在林新眼中。借着这个巨大的空洞，头顶地表上，一缕光线照射进来。
光线中，他和李尧所处的这个隧道，或者应该称它为车厢，终于重现天日。
他们走了这么久的隧道，一直都是一列车厢，这列车厢的车体不知什么时候炸裂开来，车顶大开，边缘露出破损腐朽的钢铁。
而陶陶安静地站在对面，这个女生的脸上、手臂上，只要是裸露在衣服外面的皮肤，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一块块深蓝色的结晶组织，这是由于过度使用镜面能力导致的自身机体不可逆转镜面化。
她脸色苍白，面无表情地看着林新他们。
林新沉默着抬起头，视线透过头顶的空洞，看到了地表之上。
那个曾经覆盖大半面天空的巨大穿洞云，已经无声无息地吞噬掉整面天空，以云心为中心，就像一个只存在远古史诗中的灭世漩涡，通体转化为银白色，疯狂地旋转着。
随着银白色漩涡天空的移动，一道道巨大的光束从其中贯穿而下，好像灭世光柱一样疯狂肆虐着周遭可见的一切。
刚刚就是一道光束击穿了20米深的地层，将林新他们所在的地底隧道彻底打穿。
“等一下，那些地底的光状管道……”林新下意识想扭头，就在这时，一道，不，是成百上千无数道光柱彼此纠缠着冲天而起，随着这些光柱管道的出现，无穷计数的声音瞬间在林新耳边，在天地间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