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 游
题解：
本篇作者是谁，一直有很大的争议。有人说是屈原的原创，这是由汉到清的主流看法，这些人以王逸、朱熹为代表；还有种说法是模仿楚辞的拟作，这种说法的代表人物是清朝的胡濬源、吴汝纶。胡濬源在他的《楚辞新注求确》中认为“《远游》一篇，犹是《离骚》后半篇，而文气不及《离骚》深厚真实，疑汉人所拟”。甚至有人认为，《远游》是司马相如所写。
对于拟作的说法，陈子展的《楚辞直解》、姜亮夫的《屈原赋校注》、姜昆武和徐汉澍的《远游真伪辨》等，都予以反驳，认为从《远游》的文风、文法和屈原其他作品的统一性上来看是一致的，因此认为《远游》就是屈原的作品。
即使认定是屈原创作，对于他何时创作，仍有不同意见。
关于《远游》的创作时间，王逸和朱熹都认为是受谗后放逐期间所作，汪瑗则认为是在放逐前所写，林云铭认为是在江南的时候写的。而姜亮夫则认为是屈原晚年决心沉江时所作，是写在《怀沙》前的绝命作。
也有人称此篇是屈原投江前的寓言。比如屈复在《楚辞新集注》中说：“《远游》，寓言也。自沉汨罗，即是远游。远游之乐，即是自沉于乐。”
抛开其他，《远游》在写作上分为两步：第一步写主人公在天上感受到了没有恶浊的快乐；第二步则写主人公用道家的出世思想来养生修炼。作者在写的时候，给读者描绘了一幅精神和灵魂在天上漫游的虚幻画面，表达了作者对卑污世俗的不满，以及对纯真美好的追求。
虽然有人怀疑《远游》不是屈原的作品，但这篇文章在文学史上的意义却是不容小觑的。比如司马相如的《大人赋》，就是借鉴了《远游》而作。
洪兴祖曾这么评价《大人赋》：“司马相如作《大人赋》，宏放高妙，读者有凌云之意。然其语多出于此。至其妙处，相如莫能识也。”
《远游》作为一篇“游仙诗”，给后世文学开了先河，它的魅力和价值同样值得我们学习。比如以《游仙诗》十四首闻名的郭璞，曾在诗中写道：“逸翮思拂宵，迅足羡远游。”“六龙安可顿，运流有代谢。”“登仙抚龙驷，迅驾乘奔雷。鳞裳逐电曜，云盖随风回。手顿羲和辔，足蹈阊阖开，东海犹蹄涔，昆仑若蚁堆。遐邈冥茫中，俯视令人哀。”……都有《远游》的影子。
【原文】
悲时俗之迫厄兮①，愿轻举而远游②。质菲薄而无因兮③，焉托乘而上浮④？遭沉浊而污秽兮⑤，独郁结其谁语？夜耿耿而不寐兮⑥，魂茕茕而至曙⑦。
【注释】
①迫厄（è）：阻塞，困难。
②轻举：飞上，升上。远游：四处周游。
③质菲薄：生性鄙陋，此处为自谦之词。
④托乘：攀附仙车。上浮：上天周游。
⑤沉浊：污浊。
⑥耿耿：心神不安的样子。
⑦茕茕：孤独的样子。
【译文】
悲伤世情让人困难重重啊，愿高飞远处去漫游。可惜我生性鄙陋缺少机缘啊，怎能攀附仙车上天周游？遭遇世俗混浊污秽满身啊，愁思郁结向谁去说？整夜心神不安难以入眠啊，灵魂孤独直到天亮。
【原文】
惟天地之无穷兮，哀人生之长勤①。往者余弗及兮②，来者吾不闻③。步徙倚而遥思兮④，怊惝怳而乖怀⑤。意荒忽而流荡兮⑥，心愁凄而增悲。神儵忽而不反兮⑦，形枯槁而独留。内惟省以端操兮⑧，求正气之所由。漠虚静以恬愉兮⑨，澹无为而自得⑩。
【注释】
①勤：在这里是劳碌、困苦的意思。
②往者：以前的人和事。弗及：赶不上。
③来者：以后的人和事。不闻：不能看见。
④徒倚：徘徊不定。遥思：思绪飘得很远。
⑤怊（chāo）：惆怅失意。惝
（chǎnɡ）怳（huǎnɡ）：失意伤感。乖：背离。
⑥荒忽：同“恍惚”，心神不定的样子。流荡：游荡。
⑦儵忽：形容快速的样子。反：同“返”。
⑧内：指内心。惟省：思考省察。端操：端正操守。
⑨漠：淡漠，淡泊。愉：悠然自得。
⑩澹（dàn）：恬淡，安静的样子。无为：顺应自然。
【译文】
想到天地辽阔无穷尽啊，哀叹人生劳碌艰辛。过去的人和事我赶不上啊，未来的我也不能见到。我徘徊不定思绪飘得很远啊，惆怅失意背离了初衷。神情恍惚四处游荡啊，心中愁苦倍增心酸。灵魂忽然飞远回不来啊，形体枯槁孤单影只。内心省察端正操守啊，探求正气从何而来。淡漠恬静才能悠然自得啊，淡泊无为而怡然心安。
【原文】
闻赤松之清尘兮①，愿承风乎遗则②。贵真人之休德兮③，美往世之登仙④。与化去而不见兮，名声着而日延⑤。奇傅说之托辰星兮⑥，羡韩众之得一⑦。形穆穆以浸远兮⑧，离人群而遁逸⑨。因气变而遂曾举兮，忽神奔而鬼怪。时髣髴以遥见兮⑩，精晈晈以往来。绝氛埃而淑尤
兮，终不返其故都。免众患而不惧兮，世莫知其所如。
【注释】
①赤松：赤松子，传说中的仙人。清尘：清静淡泊的境界。
②承：继承。遗则：遗留的法则。
③真人：道家修道成仙之人。休德：美德。
④美：羡慕。往世：在这里指古人。
⑤着：着名，显赫。日延：一天天地延长、扩大。
⑥傅说（yuè）：人名，殷高宗时的贤相。传说死后灵魂升了天。辰星：星宿名。
⑦韩众：传说中的仙人。得一：道家术语，得道的意思。
⑧穆穆：默默，静寂。浸远：渐远。
⑨遁逸：隐居。
⑩髣髴：同“仿佛”，依稀，好像，看不清楚的样子。
精：精灵。晈晈（jiǎo）：同“皎皎”，光明的样子。
氛埃：污秽的东西。淑尤：达到了奇异的境界。
免：摆脱。众患：一群小人。
如：去处。
【译文】
听说赤松子内心清高无为啊，愿继承他的遗则风范。敬重得道高人的美德啊，羡慕古人能得道成仙。身躯虽然化去消失啊，名声远播千古流传。惊奇傅说死后能化为辰星啊，羡慕韩众能得道成仙。他们形体静穆渐渐远去啊，脱离人群避世隐居。凭借精气变化高飞上天啊，飘忽忽像鬼神出没。有时仿佛远远看见啊，精灵闪闪正来来往往。超越浊世来到奇异的地方啊，始终不愿返回自己的故乡。摆脱了小人无所畏惧啊，世人都不知道我的去向。
【原文】
恐天时之代序兮①，耀灵晔而西征②。微霜降而下沦兮，悼芳草之先零。聊仿佯而逍遥兮③，永历年而无成。谁可与玩斯遗芳兮④？晨向风而舒情。高阳邈以远兮⑤，余将焉所程⑥。
【注释】
①代序：代谢。
②耀灵：闪耀的太阳，这里指君王。晔（yè）：闪光。
③聊：暂且。仿（pánɡ）佯（yánɡ）：同“彷徉”，彷徨，徘徊。
④玩：玩赏。遗芳：遗留的香草。“芳”，香草。
⑤邈（miǎo）：遥远。
⑥程：足迹。
【译文】
担心岁月流逝啊，闪耀着的太阳冉冉西沉。薄薄的霜雪慢慢地降落啊，哀悼香草早早凋零。暂且徘徊寻求自在逍遥啊，年复一年而事业无成。谁能同赏遗留的芳草啊？清晨迎着清风抒情。古帝高阳离我们很远啊，我将如何追寻他的足迹？
【原文】
重曰①：春秋忽其不淹兮②，奚久留此故居③？轩辕不可攀援兮④，吾将从王乔而娱戏⑤！餐六气而饮沆瀣兮⑥，漱正阳而含朝霞⑦。保神明之清澄兮，精气入而麤秽⑧除。顺凯风以从游兮⑨，至南巢而壹息⑩。见王子而宿之兮，
审壹气之和德。
【注释】
①重曰：在诗中，重曰是另起一层的意思。
②淹：停留。
③奚：为什么。
④轩辕：古代帝王的名字。攀援：攀附。
⑤王乔：古时仙人的名字。传说是周灵王的太子，又叫王子乔。
⑥六气：仙人所食的六种自然之气。沆（hànɡ）瀣（xiè）：夜间的露水。
⑦正阳：六气中的一种，日中之气。
⑧麤秽：粗浊污秽之气。
⑨凯风：南风。
⑩南巢：指南方荒远之国。
宿：住宿，这里指停下休息。
壹气：稍稍休息。和德：高尚的修养境界。
【译文】
再一次说：春去秋来交替不停啊，为什么要长久留在此地？轩辕黄帝不可攀附啊，我将跟随王子乔嬉戏游玩。食天地六气饮清露啊，吸正阳气含着朝霞。保持心灵清澈透明啊，精气多吸污秽排弃。乘着南风到处游历啊，到了南巢稍作休息。见到王子乔我停下脚步啊，向他询问成仙之道。
【原文】
曰：道可受兮①，不可传②；其小无内兮，其大无垠；无滑而魂兮③，彼将自然④；壹气孔神兮⑤，于中夜存⑥；虚以待之兮，无为之先；庶类以成兮⑦，此德之门。
【注释】
①受：指心领神会。
②传：用语言传授。
③滑（ɡǔ）：这里是凌乱的意思。
④自然：天然。
⑤壹气孔神：得道的最佳境界。
⑥于中夜存：夜半万籁无声，人的精神容易达到虚静无为的境界。
⑦庶类：万物。
【译文】
他说：“‘道’只能心领神会啊，不能言传；它小到不能再分啊，大到无边无际；内心不混乱啊，得道成自然；得道的最佳境界啊，在夜半，虚心沉静去等待啊，顺其自然；万物都是这样啊，这是得道之门。”
【原文】
闻至贵而遂徂兮①，忽乎吾将行。仍羽人于丹丘兮②，留不死之旧乡。朝濯发于汤谷兮③，夕曦余身兮九阳④。吸飞泉之微液兮，怀琬琰之华英⑤。玉色頩以脕颜兮⑥，精醇粹而始壮⑦。质销铄以汋约兮⑧，神要眇以淫放⑨。嘉南州之炎德兮⑩，丽桂树之冬荣。山萧条而无兽兮，野寂漠其无人。载营魄而登霞兮，掩浮云而上征。命天阍其开关兮，排阊阖而望予。召丰隆使先导兮，问大微之所居。集重阳入帝宫兮，造旬始而观清都。
【注释】
①至贵：非常珍贵，这里指王子乔所言。徂（cú）：往，去。
②仍：因此。羽人：传说中的仙人。丹丘：传说中神仙住的地方。
③濯（zhuó）发：洗头发。汤（yánɡ）谷：“汤”同“旸”，汤谷是传说中日出的地方。
④曦：晒干。九阳：九个太阳。
⑤琬（wǎn）琰（yǎn）：美玉。华英：玉中最好的部分。
⑥頩（pīnɡ）：面色。脕（wán）颜：皮肤有光泽。
⑦醇粹：纯粹。始壮：强壮。
⑧质：形体。销铄：消亡。汋（chuò）约：同“绰约”，形容姿态美好。
⑨眇：精气神好。淫放：精力充沛旺盛。
⑩嘉：赞美。南州：南方。炎德：火德。阴阳家把东、西、南、北、中分属五行，南方属火，故称炎德。
营魄：魂魄。
天阍（hūn）：天帝的守门人。
阊（chānɡ）阖（hé）：神话中的天门。
丰隆：神话中的云神。
大微：“大”同“太”。太微是古代星名，天庭。
集：止，到。重阳：天顶。
旬始：星名。清都：上帝所居之地。
【译文】
听到至理名言随后前往啊，匆匆忙忙我就起航。跟随仙人到了丹丘圣地啊，停留在长生不死之乡。早晨在汤谷里洗头发啊，傍晚在九阳之中晒**的全身。吸饮昆仑飞泉清凉甜美啊，怀抱美玉中的精华。我的面色如玉般润泽美丽啊，精神纯美气息强壮。脱胎换骨形体轻丽柔
美啊，神气旺盛精力充沛。赞南方的气候温暖啊，赞飘香的桂花冬天吐芳。群山萧条没有野兽出没啊，原野寂静不见人的踪迹。载着魂魄登上彩霞啊，披云着月登上天庭。叫守门人打开天门啊，他推开天门朝我看。招呼云神做向导啊，探问太微宫在什么地方。来到九重天进入帝宫啊，造访旬始星到清都参观。
【原文】
朝发轫于太仪兮①，夕始临乎于微闾②。屯余车之万乘兮，纷溶与而并驰。驾八龙之婉婉兮③，载云旗之逶蛇④。建雄虹之采旄兮⑤，五色杂而炫⑥。服偃蹇以低昂兮⑦，骖连蜷以骄骜
⑧。骑胶葛以杂乱兮⑨，斑漫衍而方行⑩。撰余辔而正策兮，吾将过乎句芒。历太皓以右转兮，前飞廉以启路。阳杲杲其未光兮，凌天地以径度。风伯为余先驱兮，氛埃辟而清凉。凤凰翼其承旗兮，遇蓐收乎西皇。擥彗星以为旍兮，举斗柄以为麾。叛陆离其上下兮，游惊雾之流波。时暧曃其莽兮，召玄武而奔属。后文昌使掌行兮，选署众神以并毂。路曼曼其修远兮，徐弭节而高厉。左雨师使径侍兮，右雷公以为卫。欲度世以忘归兮，意恣睢以担挢。内欣欣而自美兮，聊媮娱以自乐。涉青云以泛滥游兮，忽临睨夫旧乡。仆夫怀余心悲兮，边马顾而不行。思旧故以想像兮，长太息而掩涕。泛容与而遐举兮，聊抑志而自弭。指炎神而直驰兮，吾将往乎南疑。
【注释】
①发轫：原指支住车轮的木头，在这里指让车前进。太仪：天庭。
②于微闾：神话中的山名。
③婉婉：同“蜿蜿”，蜿蜒曲折。
④逶（wēi）蛇（yí）：形容车旗迎风飘扬的样子。
⑤旄（máo）：旄牛尾上装饰的旗子。
⑥：同“耀”，光彩夺目。
⑦服：马。古代一驾四马，中间的两匹马称为服。偃（yǎn）蹇：**。低昂：一下一上，这里是形容马在奔跑时的样子。
⑧骖：一驾四马中两边的马。连蜷：形容马的矫健。骄骜（áo）：马恣意奔驰的样子。
⑨胶葛：交错杂乱。
⑩斑：这里指马排列形状的多样。漫衍：同“蔓延”，绵延不断。方行：并行。
撰：持、拿。策：马鞭。
句（ɡōu）芒：古代神话中的木神。
太皓：传说中帝王的名字。
飞廉：风神。启路：开路的意思。
杲杲（ɡǎo）：明亮的样子。
凌：超越。
承旗（qí）：连接。
蓐收：神话中的西方之神。西皇：西方天帝，即少昊。
麾（huī）：指挥军队的旗子。
陆离：五彩斑斓。
惊雾：云海。
暧曃（dài）：昏暗。（tǎnɡ）莽：阴晦不明。
玄武：星宿名，二十八宿之北方七宿。奔属：相伴，相随。
并毂（ɡǔ）：并驾齐驱。
弭节：停车。高厉：高高腾起。
恣（zì）睢（suī）：放任自得的样子。担（jiē）挢（jiǎo）：高举。
媮：同“愉”，快乐。
临睨：俯视。
仆夫：车夫。
泛容：从容泛游。遐举：远行，飞行。
抑志：抑制情感。自弭：自我安慰。
南疑：山名，九疑山。
【译文】
早晨从天庭启程啊，傍晚到了微闾山。上万辆马车聚集在一起啊，从容安详并驾齐驱。驾着八条飞龙蜿蜒而行啊，载着云旗长空绵延。插上绘着雄虹的彩色旌旗啊，五色缤纷夺人眼球。居中的马高大矫健俯仰自如啊，两边的马奔驰蜷曲纵恣向前。车马参差交错啊，队列绵延并列前行。手持缰绳紧握马鞭啊，经过木神句芒继续向前。再过天帝太皓向右转啊，让风神飞廉在前开路。太阳初亮还未大放光明啊，越过天池继续前行。风伯为我做开路的先驱啊，扫除尘土天宇清凉。凤凰展开双翼高举旌旗啊，在西帝那里遇到了蓐收。摘
下彗星装饰我的旌旗啊，举起斗柄指挥车骑队形。五彩斑斓忽上忽下啊，云海翻滚似流波泛星。天色渐暗阴晦不明啊，叫来北方玄武紧跟相伴。让文昌在后面带领啊，安排众神并驾前进。道路漫长前途远长啊，掌握车驾腾空而起。左边有雨师在路边侍候啊，右边有雷公护卫身旁。我要超脱尘世忘记归去啊，放纵心意高飞向上。内心欣喜自认美好啊，暂且欢娱求得心情舒畅。飞越青云漫游四方啊，忽然低头看见故乡。车夫知我心悲伤啊，两边的马也停止前行回头张望。思念故友很想归去啊，长长叹息涕泪纵横。慢慢高飞远去啊，暂且压抑思乡之情。朝着南方火神奔去啊，我将前往仙界九疑山上。
【原文】
览方外之荒忽兮，沛罔象而自浮①。祝融戒而还衡兮②，腾告鸾鸟迎宓妃。张《咸池》奏《承云》兮③，二女御《九韶》歌④。使湘灵鼓瑟兮⑤，令海若舞冯夷⑥。玄螭虫象并出进兮⑦，形蟉虬而逶蛇⑧。雌蜺便娟以增挠兮⑨，鸾鸟轩翥而翔飞⑩。音乐博衍无终极兮，焉乃逝以徘徊。舒并节以驰骛兮，逴绝垠乎寒门。轶迅风于清源兮，从颛顼乎增冰。历玄冥以邪径兮，乘间维以反顾。召黔嬴而见之兮，为余先乎平路。经营四荒兮，周流六漠。上至列兮，降望大壑。下峥嵘而无地兮，上寥廓而无天。视儵忽而无见兮，听惝怳而无闻。超无为以至清兮，与泰初而为邻。
【注释】
①沛：形容水流动的样子。罔（wǎnɡ）象：同“魍象”，古代传说中的水怪，形容水势大。
②祝融：火神。
③《咸池》：古代的乐曲名。《承云》：传说中黄帝的乐曲。
④二女：这里指娥皇和女英。御：弹奏。《九韶》歌：舜时的乐曲名。
⑤湘灵：古代传说湘水中的神灵。鼓瑟：敲击瑟乐。
⑥海若：古代神话中的海神。冯夷：河神。
⑦玄螭（chī）：传说中的无角龙。虫象：水中的神物。
⑧蟉（liú）虬（qiú）：盘曲的样子。
⑨挠：缠绕。
⑩轩翥（zhù）：飞举。
博衍：宽平，形容乐声舒缓平和。
逴（chuō）：遥远。绝垠：很远的地方。寒门：地名，非常寒冷的一个地方。
轶：超越，超过。清源：指北极寒风的源头。
颛（zhuān）顼（xū）：人名，传说中的上古帝王。增冰：“增”同“层”。增冰，厚冰的意思。
玄冥：北方的水神。邪径：弯路。
间维：指天地之间。反顾：四下回顾。
黔嬴：造化之神。
经营：不断往来。四荒：四方荒地。
周流：四处游玩。六漠：指天地四方。
列：同“列缺”。天顶上的裂痕，古人将闪电称为列缺。
大壑：大海。
惝怳：模糊不清。
泰初：道家术语，天地形成前的混沌之气。
【译文】
看那世外景象荒远无垠啊，我像在**大海中沉浮。火神祝融劝我掉头回返啊，我传告鸾鸟迎接宓妃。宓妃演奏《咸池》和《承云》啊，娥皇女英把《九韶》来唱。让湘水女神鼓奏新曲啊，令海神与河伯对舞蹁跹。黑龙水怪一起来跳舞啊，形体蜿蜒姿态万千。彩虹轻盈环绕啊，鸾鸟高飞上下盘旋。音乐舒缓没有停止啊，我远去徘徊蹒跚。放开缰绳任凭马儿飞奔啊，到了天边北极的冰寒之处。超越疾风来到寒风源头啊，跟从颛顼登上层层厚冰。经过水神的崎岖小路啊，在天地之间顾盼回首。召来天神黔嬴与他见面啊，让他为我铺路在前。驾着马车走过四方荒凉啊，天地四方周游一遍。向上直触闪电啊，向下直到大海深渊。下面深邃看不到大地啊，上面高远望不到青天。视力模糊什么也看不见啊，恍惚间什么也听不见。超然无为到清虚境界啊，与原始太初结伴为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