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妻子和情人私奔以后,科思越发不愿意和别人来往,性格越来越古怪,每天魂不守舍,就连生意也不亲自管理了。他还雇用了专业的管理人员,自己过起了与世隔绝的生活。而且,自那之后,他还开始厌恶女性,拒绝交际,苦心钻研精神鉴定学。因为他基本待在家,所以镇上见到他的人微乎其微,只是能看见窗户透出的光。可是镇里的人早就认识他了,所以当他生病时,人们也为他感到担心。有人去探望他,他也不打扮,常常起床披着外套就来接客了。即使他生病,他也不叫医生,因此邻里来照顾,他也欣然接受了。
据去他家探望过他的人说,听他曾经这样抱怨过:
“我的夫人和别人私奔了,多么可笑!搞得我现在跟一个流浪人一样,过着浑浑噩噩的日子,你们说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这样的科思完全不像一个男子汉,就像一个受了情伤的女人。人们好言相劝,即使他不愿意,但还是为他请来了医生治病,同时也叫来了一个叫卡门婆婆来帮忙护理。
科思叮嘱卡门婆婆不可以进去妻子罗玛的衣服和鞋子的房间。虽然婆婆心里有点芥蒂,但还是按着主人的话照做了,不离不弃地照顾了他整整三个星期。就在科思身体康复后,婆婆便回去了,单身汉的生活又继续开始了。
之后,科思也出门走动了,常常跑到布达佩斯去。他都是在傍晚时分才出发,然后到了晚上,或者直接在那里过个夜再返家。因为卡门婆婆之前就跟这个性格孤僻的神秘人打过交道,所以时常有八卦的人来找她打听关于他的事情。
于是乎,婆婆就在这个圈子里变得小有名气。
她曾经说过:“我呀,可是把他家的每一个地方都打探过了。主人特意叮嘱我,无论如何都不可以去他与夫人之前居住过的旧房间。本来我还是很听他话的,但后面还是偷偷潜进去了。没办法,他越是叫我别去,我就越好奇。结果进去后我才发现,这里面就是一个空房。本来我都打算走了,然后意外地看到,在房间的对面,居然还有一个隐蔽性很强的小房门。这外头的门是被上了锁的。所以我只是从钥匙孔里窥探了一下,隐隐约约地瞧见有五个铁皮制作的大桶一排排地搁置在白墙前,也不知道桶里装了什么。”
“多大的啊?婆婆。”
“要张开双手环抱才行,里面放着些东西。”
“真的放了什么吗?”
其实,在山里头,会有一些人暗地里在制造酒水。当时大家听到卡兰婆婆的描述,皆以为是科思家的铁桶是用来储存酒水,想来也是借酒消愁而已。也有说法称科思其实是私下偷偷酿造拿来贩卖的酒水商人,这个做法在当地是不被允许的。
不久,科思仅
有的朋友利特满就听到了这种猜测,他将这种说法将给科思听。他听后笑了笑,说:“我就不是爱冒险的人,还秘密酿酒,真是有趣!其实里头都是汽油,给汽车用的,所以就放在二楼的铁皮桶里。这些汽油是我在布达佩斯要倒闭的油厂的朋友买的,我以折扣价购进了五桶,不过好像有点多,估计难以用完。”
利特满说起他私奔的妻子,但是他却好像已经不在意一般,说:“只要他们俩过得幸福,我就心满意足了。说实话,我心里也是放不下她,所以是真心希望她能过得开心。我啊,现在就是一个小丑,让大家看笑话罢了。”
这之后,他就转移话题了。
之后这次舆论事件草草结束,不过,科斯倒是经常在津科特和布达佩斯来回往返,小镇上的人都觉得这人的行踪甚是奇怪。
然而女人们都坚信科思会魔法,她们总是相约到一起占卜算命,对自己的命盘和星座运程都非常深信不疑。但是,女人间传播八卦的能力是显着的,科思在她们眼里,依旧还是一个可怕的怪人。
利特满劝说科思请一位女佣,科思最后同意了。女佣赫内拉·比特弗服侍了他两个月,但是没有拿到工资,她向科思索要工资的时候,科思十分恼怒,差点出了人命。
“那一天,我像大多数女生一样盯着桌子上的魔法镜那个镜子看,传说只要盯着镜子看一分钟,就可以看到自己将来丈夫的样子。然后,我感觉背后有人,回头一看,发现科思站在我身后,想用绳子套住我的脖子,我吓了一跳,站起来奋力推开了他。他倒退了两步,眼神十分恐怖,带着杀气,但是他好像记起了什么,给我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我很害怕,然后他把绳子往旁边一丢对我说是和我玩闹,但是我看他的那个眼神,真的不是在闹,就是想杀我。我吓得撒腿就跑,保住了命,至此,我再没见过那个令人发颤的眼神了。”
卡门婆婆是之前负责照料科思的,除了她之外,他家还有一个负责打扫的老婆婆,每个星期五到科思家打扫卫生。因为大家都在议论纷纷,所以她也想看看那五个桶是什么,但是在偷看的时候被科思发现了,然后就被赶出去。
之后,流言四起,大家都觉得那肯定不是汽油而是私自酿造的酒。1914年8月,世界大战一触即发,许多津科特的青壮年都入伍出征,科思也不例外。日子就这样平静地过着,到了出征那天,他将窗户钉实了。
两年过去了,从科思出征到1916年5月,房子都没有人进去过。
科思每周去布达佩斯两次,每次回来都是两三点了。此时镇里的居民已经睡着,他那辆旧车在行驶时会发出巨大的轰鸣声,每次都会惊醒居民。
抱怨的人多了,警察就介入调查了。负责监视科思的警察因为和他打交道越来越多,因此就慢慢熟络了起来。这位警察发现,科思不像传闻中那样孤僻难交往,而是一个很和善的人。他们俩常常在咖啡店里聊天或者和科思的朋友利特满一同通宵打牌。
密切的交往打消了警察的疑虑,于是科思继续着自己的惬意生活。
1914年1月,科思和一位身着典雅毛皮外套的年轻女子在洋槐林里感受着冬日暖阳。
此情此景真是难得,于是小镇的人又议论纷纷,说他找到了新的情人。不过人们之后也没有看见过他们俩一起了,也再没见到过这个女人。人们猜想她虽然偶尔来布达佩斯,但应该也就那一次和科思漫步森林。
过了几个月,利特满在前往巴科思法的途中,看到科思正在和一个陌生的女人牵手散步。但是科思在和那个女人在忘我地聊着,并没有注意到他,科思那辆满身泥水的车当时就停在附近的树下。
路易莎·路兹特是一个丝绸商的女儿,她和同市杰斯福瓦路区的警察交代了一件怪异的事情。
路易莎说,之前她在索蒙西的戏剧院碰到了一个40岁左右的中年男子,他看上去非常随和,邀请她去开车兜风,她想了一下就答应了。男人带她兜了一会儿便把她带去马路加雷特桥旁边的一所公寓,说给她算命。她恰好对算命之类的很感兴趣,于是就答应了。
之后,男人对路易莎戏谑般让她先喝某种黄色液体,她很好奇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所以就喝了。之后,男人叫她在桌子前进行水晶占卜—用手捧着水晶球,盯着球看,就可以看到未来丈夫的脸。她很期待,所以就按照要求做了,可是突然她感觉不对劲,她转头一看,发现那个男人站在她的背后手拿一根绿色的绳索,绳子被他绕成一圈,而且通过滑动来改变松紧。男人用绳子紧紧套住路易莎的脖子,之后她晕了过去。当她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是躺在伊丽莎白公园树下,身上的钱财和珠宝饰品都不见了。
她向警察描述了男人的长相和公寓地址以后,警察开始了积极侦查,但即使到了公寓进行实地考察后也都没有任何进展。最后警局给出的结论是,路易莎看过很多玄幻小说,她是一个极具浪漫主义色彩的女子,所以一切都是幻想罢了。
三周以后,住在多瑙河对面的弗朗斯·约塞弗河岸的一个妇人报案,也声称自己有相似的遭遇。据她所说,她在特雷法罗斯教堂礼拜的时候,认识了一个名叫弗朗斯·霍弗曼的中年男子,他自称是一名对心灵学感兴趣的珠宝商。经过几次来往,女子到霍夫曼的公寓,也发生了跟路易莎相同的遭遇。
警察又一次搜查了那间
公寓,可是依旧一无所获。由于接连有人报案说有类似的遭遇,所以布达佩斯的警察不得不准备采取行动立案侦查。可是刚好那时世界大战开始了,这些案件都因忙碌的战事而被搁置了。
1916年5月,贝勒·科思在贝路格腊德野战医院死于枪伤复发。
战争导致匈牙利石油供求不平衡,因此陆军就发布了命令,强制向民间百姓征集石油,规定全国范围内的石油都必须上缴,即使个人持有的石油也要上交政府。起初这个命令的执行范围只在首都,但是由于收上来的石油数量还是远远没有达到要求,于是三个月后,农村也要求执行。
石油征集员到处收集石油,津科特也不例外。这时候,利特满以及其他科思身边的朋友想起来之前科思说过他房间二楼放着五桶石油,现在科思战死了,那么这些石油还是不应该被浪费的。
征集员知道后就前往特斯弗洛德街科思的家,撬开门窗的铁棒,闯了进去。
当他们走进房间时,征集员很开心地望着上面布满蜘蛛网和灰尘的七个铁桶—因为之前听镇上的人说是只有五桶的,想必一定是科思在出征之前又添置了两桶石油。
当地的居民们猜测,这桶子里装的一定是走私的白兰地而不是石油,所以一个个都端酒杯过来围观,准备打开后就顺便品尝一下。可是当他们打开一个小孔准备装点酒来品尝时,发现这不是白兰地也不是石油,而是酒精。
于是他们就想把整个桶都打开,因为桶很重,所以不得不叫上两个人来一起抬。
人们打开桶盖的时候发现里面放满了女人的衣物,而且桶里放着一具女尸。
由于酒精的原因,所以尸体保存还是完好的,脸部能够清晰地辨认。根据颈部红色淤血可以知道,她是被绳子勒死,手脚反绑,折叠起来放进了酒桶里面。
人们打开了其他六个桶,发现里面都是女尸,即刻选择了报警。警方搜查了房子以后,在科思的抽屉发现了发布在维也纳和布达佩斯报纸上的个人广告的收据。可能他当时还是打算再回来这里的,所以就把这些收据妥善保存。
警察根据这些收据去了解当时的新闻,发现了几则播报了十天的广告:
年收入3000英镑,40岁的孤寂商人,希望找到有结婚意愿的气质女性。有意者请寄信至:德·柯勒,瑞斯坦邮政局,奥托丝格兰,布达佩斯。
这是科思在布达佩斯瑞斯坦邮政局的私人邮箱。至于维也纳报纸上的广告内容,则是这样的:
人最应该了解的是自己,如果对占卜决定未来路感兴趣的,欢迎拜访布达佩斯占星学大师,霍弗满教授。
同样,维也纳局的私人邮箱也是用这样的署名,发布的广告全是与征婚或者占
卜有关的。
警察于是立马开展调查,经调查发现,有53封信件是回应征婚启示的,有23封是寄给霍弗满教授请求占卜的。
可见,科思是通过这两种方式来将女性骗至布达佩斯的公寓,然后杀害并谋取钱财,并且将她们泡在酒精里,再等待好的时机将她们埋了。
后来警察在他家庭院搜查时发现地下埋藏了10具女尸,至此,科思隐藏的罪恶终于浮出水面。
塞尔维亚和俄罗斯进行了警力援助,对洋槐林进行了全面搜查,最终又新发现了了26具年轻女尸。在他家搜查时,还发现地毯下藏着160张当票,肯定就是将谋害的女性的饰品拿去典当的收据。根据典当的凭证,警方确定了14受害者的身份,她们都是中产阶级的妇女或者小姐。
而且,令人震惊的是,警方在庭院里还挖出了画家保罗·彼哈文以及他私奔的妻子罗玛·科思夫人。当时,人们在寻找彼哈文的时候不见他的踪影,还以为他是想逃役,所以没有找到他也不觉得奇怪。第一个桶内的女尸,正是1913年11月失踪的津科特宾馆小姐艾米妮·利斯;第二个无法辨明身份;第三个是一名维也纳女性;其余的被害者,都是布达佩斯本地人。
可是最令人感到讽刺的是,不久前,科思还被塞尔维亚追封为烈士。这种荣誉是不可能被撤销的,加上当时正值战时,警力匮乏,就这样草草结了案。
在整个调查过程中,布达佩斯的警官并没有深入调查,而且莱施警官去科思死时的那家野战医院调查取证,所有的死亡证明、军队手册和文件都证实,科思确实因为腹部枪伤死亡了。
莱施和照料科思的护士闲聊道:“他死前没有说什么吗?”
“您说的那些事情真让我害怕,没想到,这么出色的一名少年,居然会是职业杀手!”
“少年?你说他是少年?他已经是40多岁的中年男人啦!”
“才不是!贝勒·科思20岁,身材矮小,长相英俊。”
天啊,不是同一个人!
莱施认真查阅了所有文件,都没有发现问题,死在那张床的真的是住在津科特的贝勒·科思。
毋庸置疑,肯定是科思调换了年轻人的所有证件和名字,然后潜逃了。后来经过一系列的查证,证实那个年轻人叫马克里。
野战医院管理混乱,才导致这种调换身份的事情得以实现。
莱施警官急匆匆地跑回去,向整个欧洲发布了一张通缉令,请求欧洲各国的警方协助逮捕科思。有人说他逃往了伦敦,斯卡特蓝德·亚得警官立刻前往巴黎埋伏,可是当保安局执行任务时,却发现那是假情报,贝勒·科思依然逍遥法外。可能,他现在正在繁华都市的某处,正在等待下一个猎物上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