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文心豪胆
“禀老爷,漳州知府方天平到了。”衙役走入公堂后,揖手道,“着小人前来禀报。”
袁崇焕两眼一眯,精瘦的脸在火光下泛着铁一般刚毅、冰冷的光,疏黄的胡须在夜风里微微拂动着,衬托出他一副不屈的风骨。他站起身,看了眼堂下所跪的秦道明,此人的神色明显放松了许多,甚至露着一抹浅浅的笑意,现在的情形已十分明了,要拿此人治罪,必会得罪漳州知府。
不,已经得罪了。以方天平的身份,邵武衙役哪个敢拦他,他故意差人来禀报,是要我出去迎他吗?
“请他进来。”袁崇焕下了公堂,走到庭前去迎接。须臾,只见一位三十多岁的高大之人,穿着一身便服,大步走来。此人的年纪与袁崇焕相仿,身高六尺,加上发福的原因,看上去仿如一座肉山十分的魁梧,两眼小小的,被脸上的肥肉一挤,便更显得小了,边走边拱手道:“袁知县,深夜叨扰,本府惶恐!”
袁崇焕淡然一笑,他不喜欢这些寒暄,但也听得出方天平的语气之中也并无客套,拱了拱手算作回礼,然后直奔主题,问道:“方府台深夜到本县,所为何事?”
方天平眼皮一抬,细小的眼缝之中射出一道精光,道:“袁知县该不会叫本府在公堂之外与你议事吧?”
袁崇焕做了个请的手势。
走入堂内,方天平瞟了眼跪在地上的秦道明,正要说话,袁崇焕却道:“请方府台上坐。”
方天平看了眼他手指的方向,正是审案的上首主位,不由笑道:“此乃邵武县的公堂,袁知县才是主审官,本府就坐在下首陪审吧。”
袁崇焕瞄了他一眼,心想该来的终归会来,我有证据在手,莫非还怕你不成?思忖间,走到了审案的上首主位,缓缓坐下,眼神一转,落在秦道明身上,沉声问道:“秦道明,看在方府台的面子上,本县再给你一次机会,如实交代私吞良田之罪行,不然的话,待罪据一到,本县绝饶你不得。”
未待秦道明开口,方天平率先说话了,讶异地道:“袁知县,你审秦道明,莫非没有证据吗?”
袁崇焕道:“证据很快就会拿到。”
方天平“嘿嘿”一声怪笑,道:“袁知县,如此办事有些不合常理啊,没有证据,你凭什么审他?他虽是商人,四民之末,可这些年来他没少为朝廷缴赋税,他的贡献怕是一般百姓不能比的。还有,本府听说,你是动用了福山土匪抓了秦道明,这又是何道理?本府知道,你定然是有你的理由,可如此做,不免有些冲动了。”
袁崇焕眉头一动,道:“方府台认为本县之举欠妥吗?”
方天平站起来走到袁崇焕案前,道:“话都说到这里了,本府便挑开了与你说。没拿到确凿之证据便迫不及待地审他,于理于法都不合。本府倒是想问你一句,你如此做法,究竟有何居心?抓捕犯人自有衙役执法,你让土匪代为行使权力,本府想再问你一句,你与福山土匪究竟是何关系?就算你拿到了证据,哪个能说明证据就是真的?又有哪个能说明,你跟福山土匪没有任何牵连?”
袁崇焕听完这番话,心里一慌,霍地起身,看着那张满是肥肉的脸,看着他眼里闪烁着的狡黠之色,让他第一次意识到官场之复杂,人心之难测。面对如此纷繁复杂的世界和人性,他觉得自己真的有些鲁莽了,如果被方天平扣一个通匪陷害当地商人之罪,他自己固然会丢官甚至丧命,这一方的百姓就更无平冤出头之日了。
“那么按方府台之见,我该如何从事?”
“放了他。”方
天平指着秦道明道,“把你自己洗干净了,再去查人家干不干净吧。”
袁崇焕暗咬着钢牙,他显然是不甘心的,但不甘心又能怎样呢?目光一转,落在秦道明身上,只见他面含笑意,同样朝袁崇焕看过来,神色之中带着一丝挑衅的意味。
“请方府台带他走吧。”袁崇焕艰难地说出这一句话后,转了个身面向屏风,不再去看他们,实际上他此时的脸色难看之极,不想让他们看到自己出丑的样子。
脚步声越来越远,袁崇焕侧耳听着那声音消失时,蓦然转过身来,牙一咬,把堂上的桌子掀翻了,惊堂木、笔墨、令签洒了一地。
袁玉佩、张孝游拿着失田百姓的证据走进院子来时,正好看到这一幕,脚步停了下来。他们在进来时遇上了方天平、秦道明,自然知道袁崇焕因何而怒,然而导致今日之结果又能怪哪个呢?
袁玉佩站了会儿,叹息一声走进去,道:“失田百姓的证据拿到了,可现在看来,光凭这些证据还不足以扳倒秦道明。”
“我应该怎么做才能抓秦道明?”袁崇焕看着叔父,眼里尽是红丝,身子微微发着抖,像一头愤怒的野兽。
袁玉佩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转身打发了张孝游及衙役出去后,这才说道:“要先剿匪。”
袁崇焕气愤地踱着步,道:“路虎等一干土匪劫富济贫,接济百姓,他们的所作所为足以令在朝为官者汗颜,深受百姓爱戴,我若是剿杀了他们,如何还能在邵武待得下去?”
“此事急不得,须从长计议。”袁玉佩喟然道,“天快亮了,去休息会儿吧。”
袁崇焕心里明白,此番完全是因自己的鲁莽和冲动才陷入了困境,要想解决眼下的困局,只能等待时机。可问题是,在什么样的时机下才能对路虎动手,向秦道明开刀?
就在袁崇焕遇到困惑的时候,朝廷也同样遇上了难题,这两种难题同时在大明朝的上空出现,便产生了一种质的变化,让袁崇焕一下子抓住了时机。
熊廷弼的奏章传到内阁的时候,方从哲震惊无比,皇上虽说赐了熊廷弼尚方宝剑,可也只允许斩杀总兵以下的官员,二品封疆大员说斩就斩了,之后才上奏诉其罪状,这是犯了大忌的,万一言官乘机弹劾,漫说熊廷弼官位难保,只怕性命也是堪忧;更为严重的是,杀了陈伦后,还向朝廷要十八万兵马以固边关,他真是敢想啊!
萨尔浒一战伤亡接近十万,如何还能再调十八万人去辽东?就算从各省调过去了,眼下南方有倭寇,中原有农民起义,靠什么去镇压?最为关键的是,那十八万人到了辽东后就是一笔庞大的开支,朝廷何来那么多银子?
方从哲知道此事非同小可,然而如此重要的事情,他也不敢私自压下来,因此叫了兵部和户部的人来商量,最后一致认为兹事体大,须马上让皇上知道。方从哲叹道:“如此,我们便一同入宫吧。”
天热了后,万历帝的身体非但没见好,精神反倒是越来越萎靡了,躺在西暖阁的软榻上,听说方从哲有要事相奏,才让太监扶他半躺起来,头发兀自有些乱,这使他看上去更是憔悴。方从哲手里拿着熊廷弼的奏书,心里却直打鼓,心想万岁爷这般模样,还能经受得了打击吗?
“是不是辽东的事?”方从哲正自忐忑不安时,万历帝先开口了,声音虽有气无力,倒也没急切之状,方从哲这才略微放心了些,躬身道:“启奏皇上,正是辽东的事……熊廷弼上疏了。”
听到“上疏”二字,万历帝似乎安心了些,无论他如何上疏,
只要不是败北的消息就好,因问道:“他说了什么?”
方从哲道:“陈伦贪污无度,熊廷弼……私自把他正法了。”
说完这句话,方从哲偷偷地留意了下万历帝,见他没有任何表情,也没有立即答话,西暖阁的屋子里静得落针可闻。
很显然熊廷弼如此从事,万历帝是不满意的,他没有发火只是在隐忍罢了,辽东就像是鬼门关,能毅然前去赴任已属忠勇,在军中肃贪,整治军纪,也是有必要的。虽说斩陈伦越了级,大有没将他这个皇上放在眼里的意味,可这又能怎样呢?杨镐尚关在死牢,莫非再把熊廷弼也关进去吗?真要如此,还有哪个敢去辽东御敌?
方从哲感觉得出来,这样的沉默代表的是无奈,更代表了默认,见万历帝没有说话,便又道:“还有一件事……”
“都说出来吧!”万历帝的声音略大了些,似乎想以此来表示对熊廷弼的不满。
“是。”方从哲道,“熊廷弼要求朝廷再调十八万兵马过去,以护卫辽东的各个重要战略要地。”
万历帝听完,鼻孔里哼一声,脸上露出一抹笑,笑容里尽是无奈。隔了会儿,只见他痛心疾首地道:“朕无能啊!”
方从哲以及陪他进来的两部官员闻言,慌忙跪倒在地。万历帝没有理会他们的举动,兀自道:“大明万里江山,东起朝鲜,西据吐蕃,南包安南,北距大碛,全盛之时,万方臣服,岁时纳贡,敢不尊我号令?今区区辽东之患,竟使我大明朝上下束手无措,为何啊?无非是缺银子矣!每想起此事,朕心痛如绞,作为一国之主,朕没有当好这个家,愧对列祖列宗!”
方从哲做梦也没想到,万历帝非但并无半句责备熊廷弼之言,反而大加指责自身,想到皇上的无奈,想到他在穷迫、心痛之下而起的悔恨,方从哲禁不住老泪纵横,以额伏地痛心地道:“此非皇上之过,乃是臣等无能,不能解君之忧,臣等有罪啊!”
许是情绪过于激动,万历帝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太监吓坏了,尖着嗓子喊道:“快叫御医来!”方从哲等大臣心里一沉——皇上这身体,再加上内忧外患之局势,只怕是时日无多了。
“不用了。”万历帝咳了一阵后,慢慢地缓过气来,说道,“不用叫太医了,朕的身体朕自己知道……还是说说辽东的事吧。”
兵部尚书黄嘉善已年过七十,跪在地上久了似乎身体有些承受不起,身子微微发抖,艰难地答道:“启……启奏皇上,时至今日,辽东必守,因此,熊廷弼的要求并非无理。只是……调十多万人过去,辽饷必然加重,须请户部合议。”
跪在旁边的户部尚书李起元忙接话道:“启奏皇上,户部已无银可拨……”
“仗不能不打,却又没有银子来打……”万历帝的呼吸又急促起来,脸上涌出一抹病态的**,喘息了一会儿,继续道:“朕知会后宫,让她们凑出些来,预计能有五十万两左右的内帑银,其余的银子你们去想办法,借也好挪也罢,都得把这次的辽饷凑齐了……至于以后,只能苦了百姓,给各部各省发文,今年的田课再加三厘吧。”
方从哲一听心里便急了,百姓的负担本来就重,而且去年已加征过一次,今年再次加征,百姓无以为生,万一揭竿起义,岂不是雪上加霜了吗?可是再一想,不加征税赋便无法补给辽饷,辽东一失,大明朝岂不也要亡了吗?想到此处,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没有参熊廷弼的折子吗?”万历帝虽然病入膏肓,脑子依然极为清醒,熊廷弼
在辽东既杀了朝廷大员,又向朝廷要钱要人,要是没人弹劾,显然是不正常的。
在入宫之时,方从哲其实把姚宗文、刘国缙两人的奏疏揣在身上了,只是见万历帝并无责问熊廷弼的意思,又见他身体欠佳,因此不曾拿出来。此时见他问起,便道:“有……”
“烧了吧。”万历帝打断他的话头,语气十分坚决,“辽东可不仅仅是个险恶之地,更是个是非之地,朕既用他,便不疑他。”
“皇上圣明!”方从哲暗松了口气,与两部尚书一道跪安出来。
不多久,加征赋税的诏令发出,是年六月中旬,抵达各州各县,一时民怨沸腾,也就是在这时,邵武县出事了。
邵武县的百姓本就因缴不起田课而被迫出卖良田,几千亩地就这样落到了秦道明手里,上山落草者愈众,这也是福山匪寇敢管官府不能管之事的原因所在。袁崇焕到任时,他们的威望要远大于知县,袁崇焕急于改变此现状,然也因急功近利,落人以柄,陷入了两难之境地。
加征田课的诏令到县里时,袁崇焕不敢公布,可也不敢不公布,否则的话今年的课税交不上去,怎么跟上面交代?最关键的是怎么跟在战场上保家卫国的将士们交代?他想到了公布诏令后可能会生乱,却没想到这股风波会来得如此之快。
就在诏令公之于众的第二天,县里各地的百姓便陆续抗议。同一天的晚上,福山土匪头领路虎出面,声言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如果县里不撤回诏令,他们将带领百姓攻下县衙,并赍书给袁崇焕,给了他三天时间考虑。
袁崇焕看到这道挑战书,拍案而起,怒道:“他们敢!”
“没有什么敢不敢的,被逼得没饭吃了,他们还有什么不敢的?”袁玉佩忧心忡忡地道,“当务之急是要想个两全之法,平息了百姓的怨气,并打压福山土匪气焰,把你这个县老爷的威信给要回来,如此才能治理好这个地方。”
袁崇焕似乎听出了叔父的言外之意,道:“叔父是说,只有剿了路虎的山头,才能对秦道明下手,还田于民?”
袁玉佩点头道:“正是如此。只有百姓有了田,你才能想治理之法,要不然便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袁崇焕道:“请叔父指点,我该如何行事?”
袁玉佩想了一想,道:“得分两头进行,一是给老百姓找一个足以养家糊口的生计;二是招募乡勇,以应不测。”
袁崇焕细想了一下,这两件事都十分棘手,特别是后者,路虎只给了他三天时间,换句话说,他得在三天之内招齐足够的乡勇来守卫县城。可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且是在百姓对官府失去信心的情况下,要如何招募乡勇以求自保?
是晚,夜色已深,袁崇焕兀自睡不着,便来到后衙的院子里,提了壶酒对月独酌。眼下的情势已是刻不容缓,他是死是活,县城是否能保得住,三天后就要见分晓了,然而他却依然束手无策,莫非真要如他的前任一般,死在这个地方吗?
正自叹息,袁玉佩忽然急步走过来,其后面还跟着一人,袁崇焕霍地起身,兴奋地道:“这不是……”
袁玉佩笑道:“凤翔到了,或许你我可逃过一劫!”
林凤翔是袁崇焕祖母那边的远房亲戚,自小习武,练就一身好武艺,且因其为人爽快,颇有侠者之风,在广西一带结交了许多好汉。此番他接到袁崇焕的邀请后,便知是遇上了难题,临行之时,带了两百狼兵(狼兵又称俍兵,最早是由广西壮族土司组建的地方武装,后发展壮大,也曾帮朝廷抗击倭寇,主要
活动于广西北部以及贵州南部,因作战英勇,故以“狼兵”称之,也是后来袁崇焕在宁远之战时的主要力量)过来,以应不测。
袁崇焕听说他带了狼兵过来,高兴地拍着林凤翔结实的肩膀,笑道:“凤翔此行,真乃解了我燃眉之急也!”
三人分宾主落座,袁玉佩介绍了福山的情况。林凤翔闻罢,惊道:“福山有上千号人?”
袁崇焕看着他的脸色,道:“凭我们现在的力量,确实难敌路虎。”
林凤翔沉吟片晌,抬头道:“闽地濒海,常受倭寇骚扰,想来也是民风彪悍所在,我倒是有个法子,可招揽好汉,若是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把路虎擒了。”
袁崇焕眼睛一亮,急问道:“是何法子?”
林凤翔便把办法说了。袁崇焕听闻,一拍桌子,道:“好办法!”袁玉佩也是兴奋不已,笑道:“此法可行也!”
次日一早,林凤翔以个人的名义广发英雄帖,曰:“林某凤翔,由桂入闽,只因痴迷武学,好交四海朋友,这些年来拳打南山猛虎,脚踢北海蛟龙,未逢敌手,今在邵武以武会友,以一生所学诚意讨教,凡热血男儿,当赴此会。”
此帖一出,各方震动,心想哪个如此猖狂,竟敢挑战天下英雄?两日之间,看热闹的、应战的纷纷聚集邵武,倒把平时不怎么热闹的邵武县城挤得如春节赶庙会也似,街道上人潮拥挤,摩肩接踵。
距县衙门不远有一座文庙,前后共有三进,中间的天井处有座戏台,是时台上挂了一副联,上书“拳打南山猛虎,脚踢北海蛟龙”,中间的横批曰:“以武会友。”
戏台前面的大院子里已是人满为患,连两边楼上的厢房都已被占满,其中一间里面正是路虎的人,从此处的窗户望将出去,斜对面戏台上的情景一览无遗。路虎蹙着眉头,黧黑的脸沉重如铁,怔怔地望着戏台发呆。
此时,旁边有一人道:“老大,此事该不会是袁崇焕的主意吧?”
另有一人冷笑道:“今天本是老大给他三日期限的最后一天,他是想以比武为名招揽些好汉,来应付我们明天的攻城之战。”
事实上路虎也十分疑惑,这是袁崇焕暗中指使的吗?如果是的话,他区区一介文官,从哪里请来这么位好汉,向天下英雄挑战?
路虎暗暗地吸了口气,如果那林凤翔今日真的能打败各路英雄,使他们臣服,邵武的天看来真的要变了。想到此处,路虎的心头一紧——邵武是他的天下,这里的百姓都要仰仗他活着,谁也休想替代!
另一边厢,袁崇焕、袁玉佩、张孝游等人半掩着窗,密切地关注着大院里的情形,路虎的一举一动自然也落在他们的眼里。袁玉佩轻笑道:“看来这回轮到路虎担心了。”
张孝游则心里没底:“老爷,今日各路好汉都来了,林凤翔真的能打败他们?”
袁崇焕眉头一动,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他自然是知道林凤翔的修为的。可前来应战的这些人究竟有多少本事,他却是一无所知,不知敌之底细,如何得知林凤翔能否挑战成功?
思忖间,林凤翔着一身短打,脚踏四方步,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出台来,两手一拱,抱拳道:“各位好汉,邵武的父老,在下林凤翔,承蒙抬爱,不辞辛劳赴会,林某在此拜谢!”
言落间,往台前鞠了个躬,抬起头来时,只见林凤翔眼神之中多了几分杀气,如电般的目光往台下一扫,亢声道:“林某在此设下擂台,意在会一会邵武的英雄好汉,我辈武夫,不善言辞客套,便不多言了,哪位先上来赐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