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凶手动机
戚美美的尸体是在第二天上午10点左右被发现的，报案人是戚美美的同事穆雷。
由于年底将近，戚美美的客户早上打来电话，询问投资进展。见她还没有到岗，穆雷就帮她接听了电话。
之后穆雷又联络了戚美美本人，但无论是手机还是家里的固定电话都无人接听，这让穆雷有些意外。戚美美的业绩虽然不佳，但鲜少迟到，无故缺勤的情况更是没有。
穆雷心里起疑，立即将这个情况报告给了组长，并主动要求去戚美美家探明情况。
戚美美的家位于郊外的一处洋楼区，环境安宁，绿化良好，进到里面，穆雷不由心生羡慕。他按照地址进入小区居中的一栋楼，按下了101室的门铃，但过了很久，都没有人应答。
穆雷不由急躁起来，开始不停地按门边墙上的门铃，最后又用力拍了拍大门。这一拍门，他才发现戚美美家里根本就没有上锁。
“戚美美，你在家吗？你……啊……”穆雷小心翼翼地推开门，慢慢走了进去，随后他突然尖叫一声又逃到了外面。他强抑住呕吐的冲动，颤颤巍巍地掏出手机，拨打了110。
报警之后，穆雷突然感到全身的力气一下子被抽空了，腿一软跪在地上哇哇大吐起来，最后干脆直接瘫在地上不动了。直到刑警队赶来，他还维持着呕吐的动作蹲在地上。
一个大男人吐成这样真的很难看，胡桃瞥了他一眼，目光中几多鄙弃。但当小女警走进现场之后，也不由愣住了。就算她平时自诩胆量过人，对尸体经多见广，但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惨状，不禁也产生了不适的****。
屋内的血气很重，戚美美仰面躺在了客厅的地板上，她的右眼被剜出，脸上淌满鲜血，口中和鼻孔有血沫溢出，双手双脚的指甲被生生拔出，手上和脚上都是鲜血淋淋，而更惨烈的是，她的腹部已是一片血肉模糊……
周布籁走到门边，不禁皱起了眉头，而随后进来的法医严熙和刑警队长尹禹却一脸淡定。
严熙面无表情地走到尸体旁，简单地检验了一下：“死者死于前一天晚上10点到12点之间，体内没有被**的痕迹，但如你们所见，却遭到了非人的虐待。除了剜眼和拔掉指甲之外，凶手还残忍地剖开了她的腹腔，然后在上面进行了重压践踏。重压导致肋骨折断，刺入内脏，造成胃、脾、肝等内脏破裂，胸腔内大量出血，这就是她的死因，也就是说死者所有经受的虐待都在她存有意识的时候。另外，凶手下刀虽然并不果断，但剖腹的位置比较准确，有一定的医学经验……”
胡桃和周布籁听了严熙的描述，惊惧得无法言语，而空气中的血气更让他们只能掩着口鼻，而不敢大口呼吸。
尹禹往前走了几步，看着戚美美的尸体，拧起了眉：“严熙，你看她的脖子……”
“死者的脖子有被勒过的痕迹，但不致命。她的身上有被绳索捆绑的痕迹，但现场却并未找到绳索以及符合拔指甲和重压胸腹痕迹的犯罪凶器。”严熙抬起头，目光轮流在尹禹、胡桃和周布籁脸上扫过，神情依旧毫无波澜，“和王阅枚被杀案一样，凶手做了全面的防范，所以我想应该不会留下什么有用的线索……”
正如严熙所说，戚美美虽然遭受到了令人发指的虐杀，但现场除了停放尸体的区域之外，其他地方都异常整洁。凶手在戚美美身下铺了一张硕大的塑料布，并细心地将四边折起粘好，防止血渍溅到地板上。
严熙说完，将戚美美的尸体带回警局，进行下一步的解剖调查，而尹禹则带着周布籁和胡桃开始了室内勘查。
出乎他们意料的是，室内整齐得异乎寻常，柜子和抽屉里的衣物摆放得井井有条，如果不是死者戚美美患有严重洁癖症，那就只能说明凶手在离开前特意将整栋房子仔细打扫了一遍，甚至就连平时不会注意到的死角都被清理得干干净净。
正因如此，房间内很难再找到与凶手直接相关的物证，但在大门外侧的门把上却有一个右手的掌纹，还连着五枚指纹，除此之外还有半枚并不清晰的指纹，像是留下之后又被擦拭了一下，但没有擦干净。
凶手已经全面清理过了现场，那么这两处指纹必定是在凶手清理之后留下的。经过比对，那个右手的掌纹和指纹与穆雷的指纹吻合，这也符合穆雷的证词。但剩下的半枚指纹却无从查证，与戚美美有关的任何人都不吻合，也没有在数据库中查到任何与这枚指纹匹配的人。
这也就证实了在凶手离开到警察封锁现场这段时间之间，还有人进入过命案现场。这个结论很不简单，一方面给刑警队的搜查增加了难度，另一方面也为他们的调查提供了未知的线索。
除此之外，周布籁在戚美美家外围左侧的水泥地上发现了半个脚印。经过对物业经理的取证，他们得知最近在戚美美家附近的空地上玩轮滑和滑板的年轻人越来越多，于是物业曾在前一天晚上在洋楼与花坛之间修建了一小块运动场，夜晚时水泥地还没有全干。
根据这半个脚印的长度，周布籁推算出鞋子的大小应为42号，此人身高在一米七二至一米七四左右。由于空地还没有开放，这半个脚印极有可能就是凶手留下的……
胡桃这边也有所发现，戚美美遇害时虽有挣扎的痕迹，但她的房门并没有遭到破坏。另外，戚美美家里的存折、现金、珠宝首饰以及贵重物品
也没有丢失，但奇怪的是在这个女孩子家里却没有找到最常用的电脑。
根据这些线索，刑警队开会对这起案件的凶手做出了侧写，推断出凶手与戚美美熟识的可能性很大，性别为男性，身高在一米七二至一米七四左右，具有反侦查能力和医学知识。于是他们以戚美美的社会关系为中心，展开了全面调查。
作为报案人，穆雷最先接受了笔录。他小心地描述了发现尸体的经过，表达顺畅，语句完整。说完后，他又不忘强调自己和戚美美之间的关系。他们虽然在公司里分在了一组，但因为工种不同，并没有任何利益冲突，在公司里也算相安无事。
在穆雷回答问题的时候，尹禹一直观察他的表现。他发现这个男人虽然一直沉着应对，但事实上，脸上的微表情颇多，并不像他想要表现的那么镇定。
他说话的时候经常用手去揉摸鼻子，这表明他在掩饰真相；他的瞳孔放大，手臂紧贴在大腿上，手指用力交叠，这说明他的心里很不安；而他的眉毛上扬，鼻孔张大，这种反应无疑是在害怕什么。这一切都表现出穆雷隐瞒了一些真相。
而据穆雷和戚美美所在小组的组长所说，在发现戚美美迟到后，穆雷曾主动要求去戚家查看，而在此之前，两人在公司中曾多次发生过小摩擦。
穆雷在公司中与戚美美的关系并不和睦，怎么会因为戚美美的迟到而主动前去探望？这一点成为了尹禹怀疑他的主要原因，并对他进行了严密的审讯。
在尹禹的攻势下，穆雷终于说了实话—早上他确实是主动要到戚美美家去的。
今年中秋节之后，戚美美突然在近郊的小区里买了一层小洋房。穆雷得知后，心里立刻生疑。戚美美没有男友，工作成绩也不突出，父母又都是普通的工薪族，怎么可能一下子拿出近300万元买高级洋房？
于是他私下调查，发现戚美美有违规操作的举动。但他并没有向公司告发，而是找到戚美美私下商谈。
被问及此事，戚美美并不承认，后来在穆雷要将此事告发的威胁下，只好和盘托出。原来戚美美曾在无意中撞见了公司前辈的***，那名前辈害怕事情暴露，便拉拢戚美美，给了她一些公司盈亏的内幕消息。但戚美美所在的风投公司的制度严格规定，不允许员工个人在公司中开户交易，于是戚美美就私自用客户的账户购买了那些公司的股份，没想到真的迅速获利。
穆雷拿出自己的全部积蓄也要参投，戚美美爽快地答应了。但金融风暴突袭，内幕消息失去效力，不仅穆雷投资的钱没了，就连戚美美的积蓄也化为乌有。
从那之后，穆雷一有机会就催戚美美还钱。开始时，戚美美因为理亏还对穆雷唯唯诺诺。后来时间一长，这女孩的态度就逐渐张狂起来，甚至扬言穆雷要是去告发，不仅拿不回钱，还会因为共同参与私自交易而遭到公司的查处。
对于戚美美的翻脸，穆雷始料未及但又无计可施。于是从那天起，他便开始对戚美美处处找碴，两人之间的关系逐步恶劣。
就这样几个月过去了。但在案发前两天，戚美美突然说自己又大赚了一笔，并和穆雷约定在案发日那天将本金和赚到的钱一起交给他。
但那天早上，戚美美没有来上班。穆雷疑心戚美美想要跑路，便以客户所需为名，去了她的家里，但推开门却看到了这个女孩的尸体……
穆雷详细叙述了发现尸体的全部过程，又在审问中否认取走了戚美美的电脑。不过尹禹对穆雷的证言并未完全采信，戚美美惨遭杀害，杀人者除了是熟人之外，还有可能是在泄愤。而戚美美和穆雷有大量金钱纠纷，这无疑是最大的矛盾。
至于戚美美答应还钱给穆雷，一方面有可能是穆雷在说谎，另一方面也有可能是戚美美反悔了，所以才遭此毒手，至少在目前，穆雷的嫌疑是最重的。
然而，胡桃和周布籁调查了一天，发现穆雷在戚美美的死亡时间内确有不在场证明，他那天晚上从8点起就一直泡在酒吧里，中间和一名男子见过面后，又在酒吧里待到了凌晨两点。
但是尹禹并没有就此放弃对穆雷的怀疑。通过连日追查，他们发现穆雷之前的生活非常规律，他不可能直到深夜还泡在酒吧里，这其中一定隐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他见过的那名男子也许就是关键人物。只不过他们一直没有找到那个男人，再加上苦于没有证据，案件的调查不得已陷入了胶着状态。
这时，在辖区刚交上来的报告中又有一个新线索引起了尹禹的注意。戚美美被害的前几天晚上，有一名环卫工人在距离案发现场两个街区的菜场垃圾箱里发现了一只死猫。小猫明显死于非命，肚皮被剖开，四肢的指甲被拔出后又被活活踩死。当时这名环卫工曾就此事报案，但当时辖区派出所因为公务繁忙并没有在意。
其实在年初的时候，环卫工曾多次向派出所反映过此事。从去年年末开始，他就经常在自己负责街区的垃圾箱内闻到一股恶臭。起初他也并没有在意，但时间一长也不免生疑。
于是在又一次闻到这种臭味后，他开始查看垃圾，并从中找出一个装有一只小白狗尸体的黑塑料袋。他好奇地打开看了看，发现那只狗死得蹊跷—它并不是死于普通的生病或是遭遇车祸。
小狗的死状十分凄惨，脖子和四肢的骨骼错位，两只眼睛被生生剜出，眼眶周围
布满血痂，身上还有多处因烫伤而毛发脱落的点点斑痕。之后，环卫工又多次发现了被虐杀的猫狗等小动物，各种死状十分可怖。
而环卫工在案发后发现的那只死猫更加耐人寻味，从某种角度来说，猫的死法与戚美美的死法大致吻合。
这个发现让尹禹察觉到这起案件并不单纯，立即开会调整了全新的调查方向。虽然穆雷还是很可疑，但这件案子也许并不是金钱纠纷那么简单……
***
温小婉的记忆依旧没有恢复，这让她的心里总有一处挥之不去的阴霾，而让她更觉恐慌的是最近那种被人跟踪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了。她看到了网上的报道，知道东河区已经连续发生了两起女性被杀案，心里不由担心自己的安全问题。
然而假期已经结束，她只能离开自己的“安全屋”，像大多数居民一样，为了维持生计，不得不将自己置身于危境之中—危境，对，至少她是这样想的。而在那之前，她还需要再和胡桃见一面，了解一下那起车祸的真实情况，于是把她约了出来，两人确定了见面地点。
此时，温小婉警惕地四处看了又看，才迈步横穿马路，但却因此延误了时机，交通灯瞬间由绿转红。飞驰的车子在眼前驶过，她只得退回到人行道上。
然而她刚刚站稳，就感觉身后有人突然推了她一把！她一个趔趄就摔到了马路中央。
温小婉本能地一回头，看到身后行人不多，但每个人的脸上都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这时，司机狂按喇叭，驾驶着汽车疾驰而来，很快就到了眼前。温小婉来不及站起，只能条件反射地抬起手臂挡在身前……她的脑中一片恍惚，仿佛又回到了车祸当日的情形……
身后的人群骚乱起来，还有人尖叫出声，而就在这个千钧一发的时刻，一个年轻男子突然从人群中窜出，动作麻利地将她扶起，迅速拉到了一边。
汽车虽然减速，但惯性使然，还是贴着他们两人的身体驶过。
人们纷纷惊叹起来，这时红灯变绿，他们无暇对此事过多议论，都匆匆地穿过了马路。马路这端就只剩下了温小婉和男子两个人。
“温医生，你没事吧？”男子还维持着紧抓着温小婉手臂的姿势，柔声问道。
温小婉认出面前的这个人就是齐玟的表弟秦观海。她甩开秦观海的手，恶狠狠却依旧低沉着声音：“不用你假装好心，你这个跟踪狂！”
“我……我……我没有……”听到“跟踪狂”这三个字，秦观海明显慌张起来。他极力想要辩解，却有些力不从心。
“还说没有？”温小婉打量着秦观海身上的黑风衣和头上的黑色鸭舌帽，“从我出院之后，你就一直穿成这样跟踪我，目标这么明显，难道我还会认错吗？”
“我是想帮你……”
“帮我？不，我看得很清楚，刚才推我的人就是你！”秦观海的辩解让温小婉非常气愤，没等面前的人说完话，她就强硬地顶了回去，声音中带出了愤怒的颤音。
“不，我是真的想帮你！”秦观海急切地解释起来，但说完这句话，他竟垂下眼睑，语气中充满了无尽的委屈，“我真的想帮你，听说经历重现有助于恢复记忆，所以我……”
听到这话，温小婉不由一惊：“你怎么知道我失忆了？”
秦观海抬起头，微微叹了口气：“我……我猜的，我在病房里看见你，感觉你……你的眼神很迷茫……应该是遇到了什么心理上的困扰……”
这是一个心思细腻的大男孩，温小婉几乎要信了他真是想帮助自己，但男孩接下来所说的话立刻让她如坠冰窟。
秦观海这样说道：“我知道你是遇到了车祸。当时，我看得清清楚楚，开车的人就是你，你和其他人产生了矛盾，似乎还有一些肢体冲突。后来你们的车就冲到了山道边，摇摇欲坠，但里面的人都因为撞击而昏了过去，之后你就从车里跳了出来……”
“你？”温小婉倒抽了一口凉气，“你怎么知道这些，从车祸之前你就一直跟踪我？”
“不，那只是个巧合，当时我正在附近巡逻，看到你们的车出了状况，就……”
“巡逻，你是？”
“我是一名巡警……”秦观海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了自己的证件。
温小婉看了一眼，确定了秦观海的身份。
“我刚把你拉到一边，车子就坠了下去，于是我立刻呼叫了救援。但还没等救援的人赶到，车子就起火爆炸了。之后我一直在现场忙碌，而忽略了你，后来才知道你被送到了医院……”
直觉告诉温小婉，秦观海一定隐瞒了某些事实，而且还是很重要的事实。那些话的言外之意，就是“我知道了你的秘密，而这个秘密甚至连你自己都不知道”。想到这一点，她沉下脸，冷冷地看着秦观海道：“你这是想要挟我吗？难道给我发短信的人就是你？”
这话让秦观海深深地皱起眉，眼中像是受到了侮辱般地湿润起来。他倏地紧紧抓住温小婉的手臂，一字一顿地说道：“我说过了，我只是想帮你恢复记忆！”
“温姐姐！”
秦观海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身后传来了一声呼唤。他连忙松开手，转过了头。
迎着他们走过来的是一个年轻的女孩，虽然留着一头短发，但容貌秀气，青春靓丽，浑身散发出一种朝气蓬勃的活力。
听到呼唤，温小婉也一改刚才的冰冷，瞬间就在脸上堆满了笑容：“桃子，你来了啊！”
“温姐姐，不好意思，早上队里
一直在开案情分析会，所以我来晚了。”胡桃走到温小婉面前，顽皮地摆了摆手。随后她才注意到秦观海的存在，眨着眼睛对这个男人打量起来，“温姐姐，这位是？”
“哦，是我同事的表弟，我们是偶然碰到的……”温小婉垂下睫毛，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
“案情分析会”这几个字让秦观海的眼睛一亮，他虽然察觉到了温小婉的冷漠，但还是主动对胡桃伸出了手：“你好，我叫秦观海，是东河区德兴街的一名巡警……”
“你好，我是东河区分局刑警。那我们算是同行喽！”胡桃也笑着和秦观海握了握手。
秦观海点点头，因为顾及温小婉的情绪，便笑着对两人挥了挥手：“好了，那你们聊吧，我也该去上班了，今天我值中班！”
说完，秦观海就大步离去了。
温小婉二话不说，拉着胡桃就走进了一间咖啡馆。两人坐下后，心里藏不住话的胡桃就先问了起来：“温姐姐，最后你找到华营北里了吗？”
“嗯？”温小婉抬起头，不明所以。
“那天的葬礼啊，你不是说走错地点了吗？你想去华营北里，结果走到了华营南里……”
“哦，对对，后来我找对了地方，但里面人太多，所以只待了一会儿就走了，你也知道，这种悲伤的情况我在医院里也见得多了……”温小婉如蜻蜓点水般地点了下头，又装作不经意地问道，“你那边怎么样，情况好像挺复杂的？”
“其实也没什么啦……”
胡桃嘴上这么说，脑中也是这么想的。那个葬礼对小女警来说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无声无息地举行，又悄然无声地结束了。而她的调查也取得了很大的进展，对于车内的诡异情况，她也作出了自己的推断。
她认为，车内原本就只有三个人。驾驶席上有司机，副驾驶席和后排座位各坐着一个人。车子失控之后，冲向悬崖，司机虽然猛踩刹车，但由于惯性，车子撞毁了护栏，最终停在了悬崖边。
为了保持平衡，防止汽车翻到悬崖下面，车内的三人商量，后面的人保持不动，在座位上用力压住车子，然后让前面的两个人也挪到后排座位上，三个人再一起逃生。
于是司机离开驾驶席，慢慢挪到了后排座位。但还没等副驾驶上的人挪过去，车子就突然失去平衡，滑下山崖，进而爆炸起火，这三个人就没能逃出去。
这虽然是胡桃的推论，但她胸有成竹，坚信这是结合现场状况之后，最有可能会出现的情形。而她的自信对于温小婉来说，不知是该失望还是该感到庆幸。
温小婉不露声色地端起面前的咖啡杯，小口啜饮了一口，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桃子，那后备箱里的动物是怎么回事？”
“那个啊……我也弄清楚了。”胡桃得意地看着温小婉，耐心地解释起来，“谭洪现在在一家流浪动物收容中心工作，经常会从路边处理一些被汽车撞伤或撞死的宠物，那些动物应该就是被他收来的流浪狗。而且我也请我们队的法医做过检验了，除了重度烧伤之外，那些狗的身上确实有很多撞击伤……所以，这个车祸没有任何可疑之处。”
温小婉点点头，右手拿起小勺机械地搅动着面前的咖啡，对面的胡桃还在说些什么，但她的思绪已经不知不觉飘远了……
秦观海刚才的举动虽然粗鲁，但在他的设计下，温小婉想起她确实是从那辆车中落到了地上，而且……也确实是她主动跳出来的。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她应该就是坐在驾驶席上的幸存者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她在车子冲下山崖之前逃出了汽车，这才幸免于难。
如今她已经和这起车祸完全撇清了关系，这让她在松了口气之余，又产生了新的焦虑。除了跳车的细节之外，她仍然不知道车祸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对她来说，那场车祸的原因依旧还是个谜。
而更难以厘清的是，她与车祸到底有没有关？究竟她是个从车祸中逃生的幸运儿，还是车祸的始作俑者……
就在温小婉陷入沉思之时，秦观海则躲在了咖啡馆外，偷偷地观察温小婉的一举一动。他的神情非常专注，目光却复杂多变，在沉稳中又掺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烦躁……
***
在戚美美被杀案中环卫工人的证词非常重要，这让尹禹又想起了从王阅枚家的菜园挖出的那些动物尸骨。挖出那些东西之后，他和周布籁又找范兴专门问了一次话。虽然从王阅枚家中并没有发现饲养宠物的迹象，但他们还是想得到一些确切的答案。
“王阅枚啊……不可能，她绝对没养宠物！我从没听见过她家里传出动物的叫声，也没看到过她遛狗或是带着猫散步什么的……”范兴十分笃定地回答。
“那你们这个小区里有流浪猫狗吗？”尹禹想了想，补充了一句。如果不是王阅枚自己饲养的，那么菜园里埋着的那些动物又是从哪儿来的呢？
“没有，我们这儿倒是没发现有流浪猫狗，那些宠物都是有主人的……”范兴摇摇头，随后迟疑了一下，“不过我倒是总听说，小区里有宠物丢失的事，我猜应该是哪个狗肉馆干的好事。”
这个回答让尹禹隐隐觉得两案有一些共同点，但具体在什么地方他一时又无法具体描述。除此之外，严熙的检验也带来了一些线索。
在案情分析会上，严熙宣布了验尸结果。经过对死者戚美美的解剖，他基本可以判定，凶器是一种极小的利器，类似手术
使用的小型刀具。
戚美美身上的伤口小而密，凶手下刀的位置较为准确，行凶的时候基本避开了戚美美的要害。而且从戚美美身上的刀口可以看出，创口利落，表明凶手下手时冷静而干脆。
尹禹听后，深深地皱起了双眉。死者身上的创口多，说明凶手很有耐性，而且以折磨为乐，通过长时间的折磨而让戚美美感受到恐惧和痛苦；避开了死者要害，证明凶手熟悉人体构造，具有一定的医学基础；凶手手法冷静，说明心理素质极高，不是冲动杀人。
再加上戚美美家的房门同样没有遭到破坏，而且凶手也同样清理了犯罪现场，说明这个人与戚美美认识，并具有一定的反侦查能力。
他们又着手调查戚美美的关系网，但同样没有找到符合上述条件的人……
尹禹抬起头，看到周布籁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妙的神情：“怎么，小周，你有什么发现吗？”
“嗯……这个嘛……”周布籁点点头，但又显得有些犹豫。
“怎么了？不管是什么都可以，要相信自己的最初直觉，前期的大胆假设，才会成为后期小心求证的依据。”
听了这话，周布籁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队长，我觉着这两起案件的凶手都有医学知识和反侦查能力。在第一案当中，凶手虽然清理了现场，但现场还是比较凌乱，凶器也是就地取材，使用的是从王阅枚家中找到的锤子；而第二案当中，凶手自带了凶器和塑料布，而且十分严密地清理了犯罪现场。所以我认为戚美美被杀案有可能是对王阅枚案件的模仿，凶手抓住了第一案凶手的特质，进行模仿杀人……”
听了周布籁的话，尹禹略一沉思，觉得不太可能。这时他发现坐在自己对面的田骁渡也摇了摇头，于是开口对周布籁说道：“这种可能性应该不大，首先关于第一案，我们公开的信息不多，两案之间的时间间距也并不算长，凶手没有时间和途径来了解第一案确切的作案细节。其次，一般的模仿案，模仿的是杀人手法，可这两案受害人的死因毫无共同性。所以我觉得模仿的概率应该不高……”
尹禹说完，又看向田骁渡。模仿案的可能性不高，不过案件却让他想到了另一个方向……
虽然目前只有两起案件，但戚美美被杀案的凶手的几个特性，与王阅枚被杀案的凶手侧写基本上相同，这两名凶手有没有可能是同一个人呢？尹禹突然想到，会不会是王阅枚和戚美美虐待动物的举动给她们招来了杀身之祸？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情况就比较危急了，因为比起王阅枚的案件，戚美美被杀案里的凶手更残忍、更熟练、更沉着，如果真是同一个人的话，那说明这个凶手正在快速地成长和进化……
他正在沉思，突然有人破门而入，高声喊叫起来：“头儿，我有大发现！”
进门的是女警胡桃，尹禹嗔怪地看了她一眼，又偷偷看了一眼坐在中间旁听的局长，沉声批评道：“小胡，我们现在在开会，下次进来要敲门，注意纪律！”
“是，对不起！”胡桃连连道歉，然后走到局长和尹禹面前，“局长，头儿，我找到了戚美美和王阅枚之间的联系点。”
听到这话，尹禹连忙问道：“怎么回事，你仔细说说？”
“我觉得王阅枚的电脑里内容太少了，于是突发奇想让技术科的王树还原了回收站，结果真的找到了一些加密文件。破译密码之后，发现那些竟然是戚美美虐待动物的视频。王树说那些视频应该是从一个网站上下载的。”
尹禹略一思索，自语道：“虐待动物……难道那个环卫工所说的……”
田骁渡一下子看穿了尹禹的疑问：“没错，被环卫工人发现的动物尸骸应该就是戚美美……”
但还没等田骁渡把话说完，胡桃就又开口说道：“头儿，你猜对了，戚美美在视频中虐待的极有可能就是后来被抛在垃圾箱里的动物。我已经仔细比对过最后一个视频和垃圾箱中幼猫尸体的照片，两只猫的毛色、大小和体形都十分接近。”
“这么说来，戚美美和王阅枚也许都有共同的虐待倾向。”尹禹想起了王阅枚家里的菜园，脸色变得异常冷峻，“而且她们之间还互相认识……”
田骁渡也点点头，补充道：“王阅枚也和戚美美一样，具有相同爱好，经常对幼小的动物实施虐待，所以才会浏览那个网站，下载那些虐待动物的视频。”
“现在我们已经得出了两案受害者的共同点，初步判定凶手在寻找有虐待倾向的人，以这些人虐待动物的方式来行凶，那个锤子有可能就是王阅枚残害动物时使用的工具，小型刀具也有可能是戚美美使用的工具……”尹禹看向局长，在局长的默许之下，开始布置调查任务，“小周，你再去东河区幼儿园和王阅枚的小区针对虐待动物这一项调查一下王阅枚的情况。小胡，你赶紧和技术科还原一下视频的最初来源，争取找到那个下载网站。我们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要尽快将凶手缉拿归案，以免再出现新的受害者，造成社会混乱。”
“是！”
“是！”
周布籁和胡桃站起来，应了一声，迅速走了出去。
尹禹看着他们二人的背影，又转过头看了看对面的田骁渡。这个前辈的眼中冒出了鼓励和激动的光彩，这让尹禹的心中重新升腾起了一股干劲！
只是他没想到，他们刚在两案当中找到了这个共同点，第三起案件就接踵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