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巧于安贫

    【原文】

    颜蠋与齐王游，食必太牢，出必乘车，妻子衣服丽都。蠋辞去，曰：“玉生于山，制则破焉，非不宝贵也，然而太璞②不完。士生于鄙野，推选则禄焉，非不尊遂也，然而形神不全。蠋愿得归，晚食以当肉，安步以当车，无罪以当贵，清静贞正③以自娱。”嗟乎，战国之士未有如鲁连、颜蠋之贤者也，然而未闻道也。晚食以当肉，安步以当

    车，是犹有意于肉于车也。晚食自美，安步自适④，取其美与适足矣，何以当肉与车为哉！虽然，蠋可谓巧于居贫者也。未饥而食，虽八珍犹草木也；使草木如八珍，惟晚食为然。蠋固巧⑤矣，然非我之久于贫，不能知蠋之巧也。

    【注释】

    ①颜蠋：战国时期的贤者。

    ②璞：没有雕琢加工过的宝石。

    ③贞正：坚贞端正。

    ④适：适宜，舒适。

    ⑤巧：形容心思灵巧，技巧高超。

    【译文】

    颜蠋伴随齐王在外游历，齐王待他，饭食一定以三牲奉养，外出一定给他备车，还让他的妻子儿女衣着华丽。后来颜蠋告辞离去时说：“玉石生于山中，若要加工细琢就只能先将玉打破，打破雕琢过的玉也不是不宝贵，只不过不如原先不完整的玉石完美。名士生于粗鄙乡野，举用他就先要给他俸禄牵制他

    ，为俸禄所累的人也并非不尊贵，只是不似从前形神皆得以保全。颜蠋只愿能罢官回乡。饭吃得晚些就当做是吃肉了，步子走得安稳些就当做是乘车了。无罪无灾就当做是显达了。清静贞正，自娱自乐。”唉，战国名士没有再比鲁连、颜蠋更贤达的了，只是他俩也仍未得道。饭吃得晚些就当做是吃肉了，步子走得安稳些就当做是乘车了--就是还惦记

    着肉跟车。饭吃得晚些就自觉甘美，步子走得安稳些就自觉舒适。有了这甘美、舒适便足够了，为何偏得与吃肉、乘车牵扯在一起？不过即便如此，颜蠋也称得上是巧于安贫的了。不饿的时候吃东西，再美味的佳肴也味同草木；若要嚼木啃草也味同佳肴，便一定得晚些吃饭。颜蠋固然心思奇巧，但若不是像我这样困厄已久的，也断不能体会那奇巧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