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子由梦塔

    【原文】

    明日兄之生日，昨夜梦与弟同自眉①入京②，行利州峡，路见二僧，其一僧须发皆深青③，与同行。问其向去灾福，答云：“向去④甚好，无灾。”问其京师所需，“要好朱砂五六钱。”又手擎⑤一小卯塔⑥，云：“中有舍利⑦。”兄接得，卯塔自开，其中舍利灿然如花，兄与弟请吞之。僧遂分为三分，僧先吞，兄弟继吞之，

    各一两，细大不等，皆明莹而白，亦有飞迸空中者。僧言：“本欲起塔，却吃了！”弟云：“吾三人肩上各置一小塔便了。”兄言：“吾等三人，便是三所无缝塔。”僧笑，遂觉。觉后胸中噎噎然⑧，微似含物。梦中甚明，故闲报为笑耳。

    【注释】

    ①眉：眉州（今四川眉县），此地为苏轼家乡。

    ②京：汴京，宋朝首都。

    ③深青：

    深黑色。

    ④向去：前往。

    ⑤擎：用手往上托举，拿。⑥小卯塔：小木塔。

    ⑦舍利：又称作舍利子，佛骨或者象牙制成。

    ⑧噎噎然：憋闷的样子。

    【译文】

    明天是我的生日，昨天夜里我梦见和弟弟子由一起从眉州起程去京城，走到利州峡的时候，在路上见到两位僧人，其中一位头发和胡子都是黑色的，就和他们一起走。我问他

    们要去的方向的祸福，回答说：“去的方向很好，没有灾祸。”问他们在京城需要的东西，说：“需要五六钱上好的朱砂。”后来他手里拿着一个小木塔，说：“这里面有舍利。”我接过来木塔把它打开，里面的舍利灿然像花朵一样。我和弟弟子由希望能吞下这个舍利，僧人就把舍利分成了三份，他先吞下了，我们兄弟二人跟着也吞下了

    。每人有一两，体积不一样大，颜色都明亮而白，也有飞迸到空中去的。僧人说：“本来是想建佛塔的，却被吃了！”弟弟说：“我们三个人肩上各放一座小佛塔就行了。”我说：“我们三个人，就是三座无缝佛塔。”僧人笑起来，于是我便醒了。后来胸口觉得有些憋闷，好像有什么东西梗在那里。梦中的情景非常清楚，所以只是报以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