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自此,定远侯府彻底改

    张明奴的计划落了空, 本以为要迎来报复,岂料等了又等,此事却没了后续。暂放松警惕, 殊不知危险正悄然向张家袭近。

    千秋宴后, 皇后便带着“病重”的九皇子前往行宫休养, 朝中支持四皇子的臣子趁此机,纷纷折,请求圣立四皇子为储。

    为此,承宣帝烦意『乱』, 领头的那几名官员痛骂狠批了一番。但夜深人静,坐在御书房, 看着铺在桌案的传位诏书,神态疲惫, 如瞬间老了十岁。

    往后靠坐, 闭眼『揉』按眉间,“元齐,东西拿下去烧了吧。”

    元齐劝道:“皇,您不如再等等, 兴许过几, 娘娘那边就好消息了。”

    承宣帝冷笑一,“朕能等, 朕的那帮大臣却等不起, □□着朕立太子。”

    元齐道:“您是一国之君, 凡事自由您说了算。”

    “话虽如此,元齐啊,朕却不能孤行己见。”承宣帝道:“朕懂的顾虑,朕今年已四十二, 迟迟未立储君,若一朕突然出事,偌大的江山该如之奈何?”

    元齐忙道:“皇福泽深厚,身强体健,必能长命百岁!”

    “人老了就该服老。”承宣帝长吁短叹,喝了口热茶,“小九是朕皇后的孩子,理应是下一任国君,但年岁尚幼,禄无常家,朕不得不重新考虑。朕问你,你觉得四皇子能否担起重任?”

    元齐中规中矩地道:“四皇子承圣之仁德,兼勇义,亦是人中龙凤。”

    承宣帝睨一眼,“老家伙,只会说些奉承话。”

    元齐笑道:“奴才说得都是实话,句句出自肺腑。”

    承宣帝不以为然,对于四子鸿业,中自定夺。观在禹州洪灾、方口私盐案中的所作所为,白玉虽瑕,但精雕细琢后,未尝不可器。

    眼看承宣帝陷入沉思,没再提烧圣旨的事,元齐会意,无地带门离开。

    *

    此同,崔慕礼身处郊外私宅,藏在地底下的一间刑讯室中。

    不远处的铁椅,正坐着一名被五花大绑的中年男子,形如枯槁,精神恍恍惚惚,几近崩溃边缘。

    已经连续六没睡过觉,只要一闭眼,便立刻人在耳边敲锣打鼓,眼前会点明亮如昼的烛火。

    的脑子『乱』一锅粥,差点忘了自己姓甚名谁,唯一想得便是睡觉,睡觉,睡觉!

    赤红着双目,望向门口站立的俊雅男子,问:“我若帮你到御前作证,你可能让圣饶我『性』命?”

    崔慕礼道:“不能。”

    “……”

    “苏学真,你助纣为虐,张贤宗、李泓业一起传播疫病,害死了一百八十九名无辜百姓,此等恶毒行径,怎敢奢求活命?”

    “人是张贤宗害死的,跟我没半点关系!”苏学真狡辩:“主动找到我,问我索要在凤凰城地动遗留下来的疫病衣物,但我明明给了能治病的疫汤『药』方!”

    “可笑至极。”崔慕礼道:“你身为大夫,明知疫病种类千奇百怪,即便是同一感染源头,亦能分化为好几种病症,更何况是你精培育后的毒种?我看你是见钱眼开,视人命如草芥。”

    苏学真自知理亏,音逐渐变弱,“我,我怎料得到后果会那么严重?禹州爆发疫病后,我本想去当地帮忙,可张贤宗派了人来杀我,我没其子,只得跑了再说。”

    意思就是,还是善的呗?

    崔慕礼眸光冷然,“苏学真,你可知一百八十九名百姓的尸体多少?能堆积如山高,能平铺似海阔,恶臭弥天,触目惊。”

    苏学真的牙齿不住打颤,在十年前的凤凰城地动中曾亲眼目睹类似的场景,但那是天灾人祸,没干系。但禹州疫病由一送出的“疫物”而起,并且是这么多年来,在无数小动物身痴『迷』研究后的血。

    耳畔仿佛听到鬼魂凄厉的哭喊,一的都在要血偿血偿。

    “不是我,不是我,是张贤宗跟四皇子!”苏学真癫狂地道:“你去找张贤宗四皇子!”

    “这些话,你该到圣面前说。”

    “但我不想死!”苏学真喊着:“我才十岁,我还没传宗接代,我不想死!”

    “你不想死,那便得人替你去死。”崔慕礼问:“就用你苏家人的『性』命,你以为如何?”

    苏学真瞪圆了眼,“我苏家下共六十多口人,你身为朝廷命官,怎能草菅人命?”

    崔慕礼淡道:“比起那一百八十九命百姓,你苏家人的『性』命着实不值得一提。我已你的父母兄弟接到了京城,明起,每隔两天,我便在你面前放血杀一人。杀完这批,再接下一批,直到杀完你所亲眷。”‘

    苏学真看出没在说笑,内追悔莫及,泪俱下地道:“崔大人,我答应你,指正张贤宗四皇子……”

    *

    崔慕礼带着搜集到的罪证,及关键证人苏学真,一状告到了承宣帝面前。

    承宣帝的情已不能用愕然或愤怒来形容,四子虽非皇后所出,但仍是引以为傲的儿子。尤其在禹州洪灾及疫病中的表现,可圈可点,深得人。

    但此崔慕礼告诉,禹州疫病乃张贤宗鸿业刻意为之,那在疫情中逝去的一百多条人命,均是死于得一望十的贪婪中。事后还不知悔改,残忍灭了裘昭满门!

    承宣帝反复检阅案卷,又一遍遍追问苏学真当的细节。窗外夜『色』静谧,御书房更是落针可闻。

    苏学真跪趴在地,汗流浃背,连呼吸都小翼翼。

    崔慕礼站在一旁,轻敛长眸,恭默守静。

    承宣帝不断摩挲着桌案的瑞兽镇纸,眸中似风暴席卷。良久之后,大笑出,道:“朕之四子,急功好利,失仁失德。是朕教导无方,害了那一百十八名百姓。”

    崔慕礼道:“依臣之见,四皇子本『性』纯良,此番行径皆因受人蛊『惑』,才会误入歧途,犯下错事。”

    承宣帝起身,走到窗前负而立,望着巍峨华丽的宫殿,语气冰冷中透着坚毅,“皇子犯,庶民同罪。传朕的旨意下去,命刑部尚书罗必禹前往四皇子府,四皇子拘进宫内受审。”

    崔慕礼跪倒,“微臣遵旨。”

    “崔卿,朕再命你锦衣卫指挥史尤硕、兵部尚书蔡霄领兵查抄左相府,缉捕罪臣张贤宗,及其所亲眷归案。”

    崔慕礼拱一拜,朗道:“微臣领命,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

    更阑人静,左相府大门被人粗鲁地拍响。

    守门的护卫睡眼松懈,老大不乐意地开了门,却被眼前的场景吓呆在原地。

    只见门口挤满了密密麻麻的官兵,持火把,火光绵延如龙,整条长街点得亮若白昼。

    领头骑马的两位官爷面『色』肃然,气势慑人,瞧着来者不善。

    护卫咽了咽口水,“敢问、敢问来者何人?”

    年岁稍长那位官爷从怀中掏出金灿灿的令牌,“我乃锦衣卫指挥史尤硕,奉圣之命查抄张府,捉拿罪臣张贤宗及其亲眷归案。”

    什、什么?

    护卫猛一哆嗦,慌不择言地道:“我家相爷乃一品大官,怎能说抓就抓?你且等我去通传——”

    前头的官兵亮出大刀,不耐地道:“快些让开,休得妨碍我执行务!”

    其人听到动静,打着哈欠往外走,却被冲进来的官兵挤到一旁,眼睁睁见人往府里闯。

    沉睡的府邸忽变得蜩螗羹沸,仆人衣衫凌『乱』,被四处搜捕的官兵赶到院中,无人知晓发生了何事,只瑟瑟发抖地聚做一堆。

    清理完下人后,张府的主子也陆续被“请”了出来。

    张贤宗共一名正妻,一位嫡子,另还十七名小妾加八位庶子庶女。搜完所厢房后,崔慕礼仔细清点,发现少了关键的两人。

    里头没张贤宗张明奴。

    视线淡扫,划过吵吵嚷嚷的张府女眷,落到一脸沉郁,闷不吭的张明奴身。

    一年不见,张大子倒是变了不少。

    抬步走近,站定张明畅面前,还未开口,便听见王氏在旁激动叱骂。

    “你是什么东西,也敢到我张府放肆?我乃圣亲封的一品诰命夫人,还不叫人速速退下!”

    年轻的官兵忌惮,好言相劝:“张夫人,我是奉了皇命来办事,望您多多配合。”

    王氏非但不领情,还厉骂道:“瞎了眼的东西,待我进宫面见贵妃,非得你所人治罪——”

    张明畅打断她,“母亲,够了!”

    王氏误以为在害怕,信誓旦旦地道:“畅儿,你无须担,我你父亲在,定会护你周全。”

    张明畅苦笑,“母亲,你睁大眼睛瞧瞧,父亲今在何处?”

    “你父亲晚饭后便去了胡姨娘房中休憩。”王氏瞪向胡姨娘,“胡姨娘,相爷人呢?”

    胡姨娘泫然欲泣,“回夫人,半辰前人来寻相爷,相爷匆匆忙忙地离开,奴也不知去了哪里。”

    算算间,圣刚下达旨意,宫中便人走漏了风。

    崔慕礼故意当着众人面问:“张明奴何在?”

    人群中,名小厮鼓足勇气道:“回大人,小的半辰前见到奴子相爷一起,从西门乘马车离开了。”

    此话一出,无数惊疑的目光投向张明畅。后者脸『色』刷的变白,身形摇摇欲坠。

    父亲……带着张明奴跑了?

    王氏脱口而出,“不可能!相爷怎会带着那贱种逃跑,定是你这奴才瞎说八道!”

    小厮缩着肩膀,道:“小的看得清清楚楚,的确是相爷奴子呢。”

    王氏气焰嚣张,伸便想掴人,“狗东西,看我不叫人打烂你的嘴!”

    崔慕礼使人拦住王氏,道:“本官奉了圣旨,前来捉拿罪臣张贤宗及其家眷,如今张贤宗庶子张明奴潜逃在外,若人能提供线索,本官定当重重赏。”

    众人中皆疑问:老爷是当朝一品大官,究竟犯了何事,能在一夜之间沦为罪臣?身后可贵妃皇子撑腰呢!

    张明畅想得不同,正沉浸在深深的痛苦中。自从知晓真实身世,便活得战战兢兢,生怕落入父亲张明奴设下的陷阱。原以为能浑浑噩噩地过一辈子,未料风云突变,父亲得罪了圣,连累得满府被抓,但父亲却带着张明奴偷偷跑了?

    感到既委屈又不甘,委屈的是夹着尾巴也没换来父亲怜悯,不甘的是凭什么要进大牢受苦,张明奴却能逃之夭夭?

    跟张贤宗甚至没血缘关系!

    当然了,这话不能当众嚷出来。用鞋尖碾了碾地砖,抬头道:“我知道去了哪里。”

    崔慕礼道:“哦?”

    张明畅豁出去了,“我父亲在西沙码头一艘私船,能直通周边四条河流,要想离开京城,定会赶往码头乘船。”

    王氏拍打的臂,“畅儿,你疯了吗,你怎么能告诉!”

    张明畅置若罔闻,对崔慕礼道:“我带你去码头找船。”

    *

    崔慕礼带人赶到西沙码头,沿着汴河往前寻找,在十里外功拦截到了张贤宗的私船。

    张贤宗被逮捕,行止依旧从容,只是看向躲在崔慕礼身后的张明畅,神态难掩轻蔑。

    “竖子几败吾事。”

    短短六字,道尽对张明畅的鄙夷不屑。

    张明畅握紧拳头,双眼通红,愤怒至极,却没对峙的勇气。

    崔慕礼问:“左相可听过一句俗语?”

    张贤宗道:“洗耳恭听。”

    “秤砣虽小,四两能拨千金,其意至关重大。”崔慕礼笑了笑,“以我看来,相爷教子方,能大义灭亲,堪为表率也。”

    说话间,外头人落水,原是张明奴抵抗追捕,宁可跳水逃亡。

    崔慕礼派人搜查未果,便先带着张贤宗回宫复命。

    在威严肃穆的太极殿,面对苏学真的指正确凿证据,张贤宗自知大势已去,主动揽下所罪行。

    四皇子则痛悔前非,称是一糊涂,请求承宣帝给改过自新的机会。

    承宣帝一改往宽厚,下旨张贤宗打入天牢,择问斩。至于李泓业,则剥夺其皇子身份,贬去孤山,永生看守皇陵。

    半月后,张贵妃因病过世,而九皇子竟奇迹般的好转,生龙活虎地回到了京城。

    承宣帝大喜过望,在庆元八年的十月初九,正式昭告天下,立九皇子为太子。

    自此,定远侯府彻底改写前世悲剧,走向光明而坦『荡』的未来。

    正当崔慕礼周念南都松了口气,以为尘埃落定,万事无忧,变故却突如其来——

    张明奴绑架了谢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