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君摧我志,我掳君妻

    事情要从张奴落水失踪开始。

    官兵们沿着汴河搜寻, 第七天的傍晚时,在下游打捞到一具面目全非的男子尸体,从衣着、身形及佩饰等特征判断, 此人是张奴无疑。

    眼看张与四皇子都提迎来报应, 谢渺在振奋外, 更觉得恍然如梦。

    定远侯府真的躲过了厄运,定远侯与夫人,世子与世子妃,皇后与九皇子……今生他们都还好好的活着。

    谢渺将曾经的尴尬抛在脑后, 往清心庵捐赠还愿,顺便替崔慕礼求了枚平安符。

    那晚崔慕礼未褪衣裳便迈进水桶, 打湿了空大师的护身符,她这样做, 纯粹是想还他的人情。

    但过去好天, 东西仍安稳躺在抽屉中,直叫拂绿看得着急。

    拂绿趁午休结束,她梳的功夫问:“夫人,您打算什么时候将平安符送公子?”

    谢渺道:“哦, 不急, 再等等。”

    ……等到几时去?

    拂绿心知她是脸皮薄,笑道:“求都求了, 您不如早送出去, 再晚又是一年。”

    也是, 这会都十一月了。

    谢渺将平安符揣在袖笼中,等到晚间,崔慕礼差沉杨回来传话,称皇上留他商讨要事, 连续两都得宿在宫中。

    此事只得继续搁置。

    谢渺难得独自用了回晚膳,望着空『荡』『荡』的对面,心底不知怎的有别扭。但她马上便恢复如初,慢吞吞地漱完口,想去找崔夕宁聊会天,猛然又记,夕宁经嫁去孙府。

    崔夕宁嫁了人,崔夕珺还在荥阳,崔府里剩下两位年幼的小姐。至于大房的儿媳,跟她最多算个点之交。

    偌大的崔府,除去谢氏,似乎没有她能上话的人。

    她支着脑袋发呆,拂绿见她无聊,干脆抱着白饭进屋。

    白饭长大许多,全身『毛』发油光发亮,黑瞳灵,娇又富贵。

    谢渺拿着『毛』线球逗,心血来『潮』地问:“雪球呢?”

    雪球是崔慕礼养得那只雪貂,平里由另外四名丫鬟照看,并不常往谢渺面带。

    拂绿眼睛一亮,夫人肯关心公子养得雪貂,那就证有戏?

    她故作苦脸,添油加醋地道:“唉,奴婢听立春,雪球这几病了,吃不下饭,喝不下水,精也大不如。”

    谢渺坐直身子,“是冻着了吗?”

    拂绿道:“奴婢也不知。”

    谢渺轻咬唇瓣,“你去将抱来。”

    拂绿转过身,唇角克制不住地上扬,小跑着赶到偏房,对正在缝冬靴的立春道:“雪球呢?快抱出来,夫人要看。”

    立春呆住,“真的假的?”

    拂绿笑『吟』『吟』地道:“当然是真的。”

    岚苑里谁不知道,夫人不愿意亲近公子,连带也不亲近雪球,今却突然改了主意?

    真是稀奇的好事!

    立春从凳子上跳来,进内室抱出雪球。拂绿接过,风风火火地赶回书房。

    雪球一进屋,白饭便龇牙咧嘴地表示敌意。雪球弱弱地叫唤了一声,将脑袋埋进拂绿臂弯,甚是可怜。

    谢渺拍拍白饭的脑袋,“不许胡闹。”

    她将白饭交拂绿,换了雪球来抱,用食指蹭着的下巴,“听你最近生病了?”

    雪球打个哈欠,歪靠在她手掌上,无精打采的很。

    无论谢渺喂吃东西还是喝水,都提不劲,看样子是身有不适。

    谢渺问:“哪里有大夫能小物看病?”

    拂绿道:“寻常的大夫肯定不行,要不奴婢去东市找找?”

    第二,谢渺闲着也是闲着,便跟拂绿、江容一到东市找兽医。她们穿过热闹的市集,在贩卖小宠物的地方找到了专门物看病的医馆。

    厅的布置与寻常医馆相似,多了几样小物玩耍攀爬的物件。柜台里的少年见到几人进门,笑容可掬地问:“夫人好,两位姑娘好,可是要带宠物来看病?”

    谢渺颔首,“是,我雪貂精欠佳,想请大夫瞧瞧。”

    少年道:“劳烦您坐着稍等,我师父在里人——不,其他客人的宠物看病,很快就好。”

    谢渺抱着雪球,坐到左边靠墙的长榻上。少年端来茶水,见到雪球时,忍不住咦了声,“原来是你这小伙。”

    谢渺问:“你认识?”

    少年道:“回夫人,雪貂本就稀罕,品相这般好的更是少见,我跟了师父这么久,也就年见过一只,如今正被您抱在怀里呢。”

    谢渺静了瞬,“你在哪里见到的?”

    少年道:“是我师父的一位友人里,据有位贵人豪掷千金,求一只绝顶可爱、绝顶灵巧的小雪貂,最好是刚出生的,我师父的友人刚好有门道,便精挑细选出了。”

    谢渺道:“雪貂长得类似,你怎么能肯定是同一只?”

    少年挺胸膛,得意地道:“我自小眼尖,普通客人带来的宠物都记得清清楚楚,况您怀里这只雪貂,其他地方根本买不着。”

    谢渺没继续往下问,只在心底啐了一口:什么替人解决麻烦,对方送来雪貂做谢礼,全是一派胡话。

    她捧雪球,“没想到你这样值钱。”

    拂绿适地『插』嘴,“银子是小事,主要是公子的心意珍贵。”

    谢渺扫她一眼,“多嘴多舌。”

    拂绿便笑眯眯地闭嘴。

    没过多久,隔帘被掀开,里走出名灰袍的中年男子,后跟着位绯红『色』锦裙的少女及两名丫鬟。

    男子道:“您无需担心,小貂是到了成熟的年岁,若您想留个后代,不妨去寻只公貂来跟作伴。”

    少女嘟囔,“我还没成亲呢,却要先替找个相公?真是好笑的很。”

    大夫『摸』了『摸』胡子,呵呵,这位小姐话倒是直白。

    少女又道:“这雪貂是我父亲送我的生辰礼,我亲自养了三年,寻常的小貂可配不上。我问你,哪里能寻到那种出身高贵、品相又好的雪貂?”

    大夫道:“您不如去集市上找找,许有合眼缘的……”

    却见少女双目灼灼,伸手往一指,“不用找,就了!”

    大夫循视望去,见长榻上坐着名华贵娇丽的年轻夫人,怀里抱着只『毛』发雪白、毫无杂『色』的雪貂。

    品相当真是好!

    少女快步上,『露』出手里白褐混『色』的雪貂,兴高采烈地道:“这位姐姐,我也养了只雪貂,你瞧瞧,能否让俩拜个堂,成个亲,后做一对貂夫貂妻?”

    她自认将话得诙谐有趣,岂料对方委婉拒绝:“我雪貂还小。”

    少女追着问:“那你打算留到时?我个准话,我等你就是了。”

    谢渺看大夫,“我今来是为小貂看病。”

    大夫忙道:“那请夫人往里面来。”

    少女张臂挡在谢渺身,不肯放她离开,“且慢,你先回我的话,时能你的小貂寻伴?”

    谢渺刚蹙眉,江容将人隔开,冷声道:“我夫人了,无意替小貂寻伴。”

    少女脸上闪过尴尬,恼地道:“我在和你主子话,你『插』什么嘴?彩、彩月,你们将她拉开!”

    她身后的两名丫鬟立即上,手才抬半截,便被江容在肩上某处点了一下,整个人顿时瘫软在地。

    少女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两步,结结巴巴地道:“你,你对我的丫鬟做了什么?我告诉你,我姐夫可是右通政的公子,不是随便能欺负的人!”

    江容看也不看少女,对谢渺道:“夫人,我们进去吧。”

    谢渺猜到她是百里盛的妻妹,但跟她有干系?她又无需卖百里盛面子。

    少女被落了面子,又拿对方没办法,恼得直跺脚,好在余光瞥到抹熟悉人影。

    “姐夫,你来的正好,快帮我做主!”少女朝来人喊道:“有人欺负我!”

    百里盛刚跨过门槛,便见妻妹秦晓筱疑似受了委屈,他撸着袖子想表现表现,不曾想对上一双似笑非笑的眸,再定睛一看,得,是谢渺!

    他瞬间焰全消,拱着手讪笑,“呵呵,原来是崔二少夫人,失敬失敬。”

    谢渺道:“百里公子,真巧。”

    秦晓筱问:“怎么,你们认识?”

    百里盛道:“对,崔二公子你知道吧?这位便是他的夫人。”

    秦晓筱听过崔二公子的名号,但她深感怀疑,对方真有传闻中那么优秀吗?随即她又意识到,甭管传闻真不真,横竖她是在这位夫人面耍不了赖。

    她变脸如翻书,可怜兮兮地道:“姐夫,是这样的,我想请你帮个忙……”

    又有人进门,不是旁人,正是周念南。

    百里盛一拍脑门,今儿是他使计叫念南来此,见见他妻子的妹妹,看看两人能否擦出爱的火苗,谁能想到谢渺也在这?

    他恨不得能变大几十倍,挡住谢渺及崔府丫鬟。但为时晚,周某人的目光黏在谢渺身上,挪都挪不开。

    偏中间还有个没眼『色』的秦晓筱,一个劲地叫唤,“姐夫,我想用米粒与她的雪貂配种,你快帮我去话。”

    配什么?

    百里盛想晕倒,一个大姑娘的,话怎就口无遮拦?没看到旁边还站着个贵公子吗?

    他咳嗽了两声,“晓筱,我你介绍下,这位是我的朋友,定远侯的三公子。”

    秦晓筱抽空看了他一眼,长得真俊呐!但眼下她更关心米粒配种的事情。

    她草草打过招呼,重新蹭到谢渺面,“崔二少夫人,你看大都认识,能否打个商量,让我们的雪貂从朋友先做?”

    谢渺还未回答,雪球忽然仰脑袋,朝米粒发出充满敌意的叫声。

    她道:“抱歉,我雪球不愿意。”

    秦晓筱道:“们这是不熟,等相处几——”

    “秦小姐不知道什么叫适可而止吗?”周念南淡声道:“她经拒绝,你便不该再强求。”

    行吧。

    秦晓筱有无力地道:“姐夫,你是来接我的吗?”

    “是,顺便带你去知味楼用午膳。”百里盛道:“念南,你也一道去。”

    周念南看清他的把戏,面无表情地道:“不去,没兴趣。”

    “……”百里盛好哦!

    秦晓筱还沉浸在无法配种的失落中,压根没察觉到里蹊跷。

    谢渺也猜到百里盛想将周念南和妻妹凑做一对,不欲多管闲事,抱着雪球往里屋走。

    周念南眼睁睁看她消失在帘后,心像破了个巨大的洞,冷风灌得呼呼作响。

    他没有留住她的理由,只能一次次地看她离开。

    百里盛先送秦晓筱出门,再拉着他往外走,“别看了,看了也没用。”

    周念南甩开他的手,“滚蛋。”

    没走两步,却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回一看,是拂绿恭敬地传话,“周三公子,夫人叫奴婢捎您一句话。”

    周念南问:“什么话?”

    拂绿道:“夫人恭喜您,此后无忧,鸿鹄高飞,一举千里。”

    她待他永存善意,坚信他能高飞远举。

    够了。

    他悲喜交集地想:她心里惦记着他,这样便够了。

    他不敢多留,匆匆忙忙地离开,却不知在他走后不久,一大群人涌入医馆,打晕江容与拂绿,拐走谢渺,并留下了一张字条。

    君摧我志,我掳君妻,今后仇一笔勾销——

    张奴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