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一场细雨过后,草儿长得越发青翠欲滴。同样,我们展望前景,只要有美好的思想注入,就会越发光明。如果我们总是抓住现在这一时刻,对眼前每一件事都善于利用,就像小草沾上一点儿露水也承认对自己有影响;莫将时间浪掷在弥补错失的机遇上,还认为我们在尽自己的职责;那么,我们应该说是幸福的。春天已经来临,可我们还在冬天徘徊不前。在一个令人愉快的春天早晨,人间的一切罪恶都得到了宽赦。这就是罪恶消亡的日子。阳光如此温暖人心,即使坏人说不定也会回头。我们自己恢复了纯真,自然也能看到我们邻居的纯真。也许你知道你的邻居昨天是一个小偷、一个酒鬼,或者是一个**,不是怜悯他就是鄙视他,从而对这个世界感到绝望;可是,阳光照亮了这个世界,温暖了这个春日的第一个早晨,重新创造了这个世界,你会碰见他正在安
静地工作,只见他衰竭、淫逸的血管里溢满平静的欢乐,祝福新的日子来临,像婴儿似的天真感受到春天的影响,于是,他的一切差错你也都忘掉了。他不仅置身于一种善意的氛围之中,甚至还有一种神圣的气味,也许在盲目而又徒劳地表现,好像是一种新生的本能;没有多久,南边山坡上再也没有庸俗的玩笑声在回响。你会看到他那多节瘤的树皮上,有一些天真可爱的嫩枝条正在使劲儿抽芽,尝试另一个年头的生活,那么柔嫩、那么鲜活,就像幼树苗儿一样。他甚至还进入过他的上帝的欢乐天地呢。为什么狱卒还不把他的牢门打开——为什么法官还不把他手头的案子撤销——为什么传教士也不让会众离去!这是因为他们不服从上帝给予他们的暗示,也不接受上帝自由地赐予众人的宽恕。
“牛山之木尝美矣,以其效于大国也。斧斤伐之可以为美乎?是其
日夜之所息,雨露之所润,非无萌蘖之生焉。牛羊之从而牧之,是以若彼之濯濯也。人见其濯濯也,以为未尝有材焉,此岂山之**哉。”
“虽存乎人者,岂无仁义之心哉。其所以放其良心者,亦犹斧斤之于木也。旦旦而伐之,可以为美乎?其日夜之所息,平旦之气,其好恶与人相近也者几希?则其旦昼之所为,有梏亡之矣。梏之反复,则其夜气不足以存,夜气不足以存,则其违禽兽不远矣。人见其禽兽也,而以为未尝有才焉者,是岂人之情也哉。”①
“首先建立的是黄金时代。这个时代,没有人强迫它,没有法律,却自动地保持了信义和正道。在这个时代里没有刑罚,没有恐惧;金牌上也没有刻出吓人的禁律;没有喊冤的人群心怀恐惧观望着法官的面容;大家都生活安定,不必怕受审判。当时山上的松柏还没有遭到砍伐,做成船只航海到异乡;除了
自己的乡土,人们不知道还有什么外邦。……四季常青,西风送暖,轻拂着天生自长的花草。”②
4月29日,我在九英亩角桥附近的河岸上钓鱼,站在摇曳的野草与柳树根边,在这里土拨鼠出没无常。我听到了一种独特的咯咯声,有点儿像孩子们用手指耍弄木棍时发出的声音,这时,我抬头一看,但见一只非常小,但很俊秀的鹰,活脱脱像夜莺一样,一会儿打水花似的直冲云霄,一会儿又翻筋斗似的落了下来一两杆,就这么着轮番升降,显示它那翅膀的潜力,逼肖阳光下亮闪闪的一条缎带,或者说,赛过贝壳里闪光的珍珠。这种景象使我想起了猎鹰训练术,以及这一项运动所显示何等高贵的情致和诗意。依我看,不妨管它叫作“灰背隼”①:尽管我对它的名字并不在乎。它那飘飘**的飞翔,我是从来还没有目睹过。它不像蝴蝶一样翩翩起舞,也不像
苍鹰那样凌空翱翔;它是在田野上空,充满骄傲自信地飞着玩儿似的;它发出怪叫声,越飞越高,它一次又一次潇洒而又优美地俯冲下来,像风筝似的一个劲儿翻身,随后在高空的翻腾中恢复过来,仿佛它从来没有在大地上落脚过。看来它在浩茫宇宙之中没有什么伴侣来着——总是独个儿在嬉戏长空——它只需要黎明和太空,才是它唯一的玩耍伙伴呢。它并不是很孤独,倒是在它底下的整个大地显得很孤独。孵养它的母亲上哪儿去了?它的亲属、它的父亲都去了九霄云外?它是空中来客,它和大地似乎仅有这么一点点关系,那就是有过一个鹰卵,不知什么时候在岩缝里头孵化出来——或者换句话说,莫非它那故土的鸟巢,是在云中一隅,由彩虹边缘和夕照长空所构成,再用从大地上升起轻柔的仲夏雾霭作陪衬吗?它的猛禽窝儿,此刻还在悬崖似的云堆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