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发现了真相
大堂里，炎月满脸怒气，尹漫却是一脸平静，只是身上衣裳湿了一半。他将忙将她护在身后，一脸戒备地望着高堂上炎月。
“圣上若有怒气，还请朝着在下来，不要连累无辜之人。”
“圣上怎么会有怒气。”尹漫将手放在江垣的肩上，明明五指纤长无肉，但掌心似乎云聚了力度，江垣身子顿时一震。
尹漫接着说道：“江院长将巫蛊一案迅速解决，还连带地抓出了一个西藩国的人，虽被他逃了，但也是功绩一件，圣上又怎么会罚院长呢。”
尹漫轻笑道：“圣上长途跋涉，不如先入后院休息吧。待明日，正式选才吧。”
圣上亲临选才，可带了不少人来。唐瑜不想出去显眼，本想着抱着唐小宝在房间里，等他们出去后再去休息，却没想到此时却突然传来敲门声。
春儿欲言又止的声音响起：“唐瑜老师，有……有人找。”
唐瑜便知，躲不过了。
小宝年幼，眼力见去十足。见娘亲脸色不佳，大抵也猜到了门外的来人，不由得紧张地捏紧了她的衣袖。
唐瑜见状，低头安抚两声，打开了门。
门口的男子手持佩剑，身穿紫色华服，面容姣好俊朗，像极了行走江湖的侠士，让众多女子倾心。
只可惜此刻他面如冰霜，在看见唐瑜的瞬间，眼角微微抽动，似是在拼命按捺体内那只咆哮的野兽，以免失了体面。
“看你容光满面，这江垣倒把你照顾得很好啊。”
唐小宝作揖：“爹。”
“春儿，麻烦带小宝去吃点东西，好吗？”
春儿瞟了跟前的冷面阎王一眼，急忙伸手将唐小宝抱走。
“怎么，不敢让孩子知道你的这些肮脏事吗？”
唐瑜不为所动：“你来做什么？”
“发妻长期蜗居在这青衿院，我难道不能来看看吗？还是说，你早就与那江垣勾搭上了……”
“啪！”他话还没说
完，一掌倏地掴上他的脸，直打他偏过头去。
“教学圣地，不许污言秽语。”唐瑜依然面色平静。
“呸。”夏孤晨猛地吐出一口血水，唐瑜这一掌，可真是不算轻：“我还没算你个不为妇道的罪，你倒敢反过来打我了？”
“唐瑜，你是不是真以为我不敢动你们唐家？”
“区区一个户部尚书，比不上当前圣上红人护军中尉的官位大。夏大人若真是有意为难，我也无能为力。”
“另外，我与江垣只是上下级，没有任何其他的关系。至于我和你。”她就像是在阐述一件事，语气平淡，没有任何起伏，却……无情得让人胆寒。
“我虽是你的发妻，但从未与你行过夫妻之事，也从未阻止过你与其他女子的往来，甚至提出过和离，只是你拒绝了而已。”
“哈哈哈！”三年未见，她照样能轻而易举地用几句话，就把他打得溃不成军！
夏孤晨红着眼，一把捏住她的下巴，逼她直视自己：“所以你这是吃醋了？”
唐瑜吃痛地挣扎了两下，发现根本挣脱不开，索性也放弃了：“不是，只是认清事实。”
“什么事实？”
“我和你不合适。”
“那你当初又为何嫁我？”
“是你执意娶我！”唐瑜抬起头，丝毫没有退怯：“是你自己不介意……说可以等，等一辈子都行，只要我愿意嫁你。”
“那你让我等了吗？”夏孤晨怒不可遏，他手臂青筋爆出，眼眶红得厉害：“扪心自问，你给过我机会了吗？”
“夏孤晨！”唐瑜不想继续纠缠在这个话题上：“我很感激你当初在我最孤立无援的时刻出现，可是……同样的话我不想再多说，你就当我负了你吧。”
“我们……和离吧。”
尹漫完全不记得自己是如何离开的学堂，如何离开炎月的视线，又是如何回到自己的房间。
她只感觉浑身力气
像被抽走一般，整个人顿时瘫软在地，无法动弹。
人总善于自我欺骗，她还以为自己早已释怀，可以坦然面对，到头来，也不过是一只充气老虎罢了。
她脑袋发晕地坐在地上不知多久，门外突然响起一声惊呼，江垣急忙上前扶住她：“你没事吧。”
尹漫身子一动，倏地想起了他密室里的那些东西，避开了他的手：“我没事。”
江垣身子顿僵。
“都安排好了。”
“好了，都已经安排妥当，等明天开始即可。”
“那便好，江院长还是尽早去休息吧，明天恐怕要忙一天。”
“将军你……你听我解释。”江垣急切地上前：“那个密室……”
“江垣。”可尹漫不想听那么多，她只想知道真相：“你不会骗我的，对吗？”
江垣倏地直起胸膛，下巴微抬，目不斜视地望着她，坚定地说道：“永生永世，绝不会欺骗将军！”
“好！那从现在开始，我问什么，你答什么！”
“是！”
“第一个问题，招魂是怎么回事？”
“那日……我赶去‘世外桃源’救你的族人。回来听到了你在漫月台被射杀的消息，我赶到之际，你的尸身已经不见踪影了……”
“然后呢？”
“然后我……想起以前曾听你族人提起过招魂的事，于是就去族里求你娘。可她说已经太晚了，你的魂魄早就散了，聚不起来了。”
“是她教你招魂之术？”
“是我求她教的。她说此术风险大，异数多，本不肯教我，但我坚持……”
“你疯了吗！”江垣话还没说完，尹漫就想骂了：“你能确定你招回来的就是我吗？万一是个凶煞恶鬼，你不怕自己命丧于此吗？”
招魂术风险极大，操作者一不小心，便可能把方圆百里的恶鬼给招来。更可怕的是，你还不一定能及时察觉到招错了魂，等到将其魂魄汇聚完成，只怕后
悔也来不及了。
尹漫突然觉得自己能活过来，真的是有上天的恩赐了。
“不怕！”江垣径直脱口而出：“我只想要你回来！”
“你！”
尹漫其实最怕江垣用这般认真的神情，说着那般深情的话语，那会让她觉得招架不住。
“好，既如此，我爹娘知晓我重生了吗？”
“不知。”这段时间，事情一件接着一件，他还没来得及通知他们。
“好，那第二个问题。”尹漫肃然：“尹芜绮为我换魂之事，可是你所为。”
“我…”
“我要听实话！”
江垣静默了片刻：“不是我教唆的，但也与我有关。”
他歉意地看向她：“那日她不知从何得知我在招魂，忽然前来青衿院，告知我说她与你的出生年月皆为一致，是最好的容器，想用自己换你回来。我自然是不同意的，只是……没想到她竟偷偷潜入密室，偷走了你的魂魄。”
事实上，那日江垣收到尹芜绮信件时，并不相信她能顺利换魂。他会前去唐家，不过是为了取回尹漫的魂魄而已。
倒不曾想，她居然真的成功了。
尹漫静静的听他所述，不曾打断，也没什么表情，只是末了，忽然来了一句：“所言属实？”
但其实她想问的是若他打算招魂，难道没有想过安置她魂魄的容器的问题吗？
但她忽然又不想问了。
“绝无虚言！”江垣举起右手：“我绝不会骗将军！”
尹漫定定地看着他，眼里仿佛带着探寻的意味，半晌后，却又挪开了视线，像是下定了决心般：“好，我相信你。”
江垣终于露出了近期的第一个笑容：“多谢将军！”
尹漫摆了摆手，只觉得异常疲惫：“这招魂，对施术者来说，有什么副作用吗？”
巫蛊之术向来讲究等价交换，你想得到什么，就需得付出些什么。有人付出生命，有人付出鲜血，也有人付出
年华。
“没有。”江垣急忙摇头：“只是那两年会感觉身体过于疲累，精力大不如从前……内力也……降了一些。”
“真的？”
“嗯！真的！”
江垣的神情很认真，尹漫也不觉得有假，便不再追问，只是摆了摆手，想到了一个人：“能否帮我找来唐瑜？”
唐瑜到尹漫房里时，她正靠在窗边，手指轻敲窗台，听到声音扭过望来，眼里带着探究。
她发现了她的秘密。
唐瑜忽然不适时宜地想起她们初次见面的场景。
那时她刚当上武官，就被炎月派去跟随尹漫抵御外藩的入侵。她到达边境的时候正值黄昏，夕阳西下，跟前是一望无际的黄沙，身后的营地只有寥寥数人。
彼时的唐瑜正准备下马进去找人，忽然听到身后传来奔腾的驾马声，一群人欢呼而至，马蹄扬起黄沙万里，个个灰头土脸，却在放声大笑。
人群中，一身红衣铠甲异常显眼。
“将军，出征之前你说过的，此番若打了胜仗，你给我介绍个女孩子的！”
一个细腻却又爽朗的声音，在男子粗犷的嗓音中显得格格不入。
“当然，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了？我们之前路过罗县的时候，那村长的女儿不是对你暗许芳心吗？怎么样，要不要我去帮你说媒啊？”
“别！”那汉子音调顿时拔高：“可别！那女的，可比我还胖！躺床上，我都怕被压扁！”
“哈哈哈。”众人哄然大笑，好半晌，才有人注意到营前站了个来细皮嫩肉的女子，马蹄声和哄笑声戛然而止，众人诧异地看着她。
方才那名说话的男子直接呆了：“将军，你向来如此给力的吗？”
那名红衣女子翻了个白眼，飞快地下了马。彼时她的脸上还有血痕，浑身是土，就连头发也发了黄，唯独那双眼睛，像永远在北方给人指路的北极星，让一方的星辰全都黯然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