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死者的琴声
日/山村美纱
一
傍晚六点半，夜幕降临似薄纱般笼罩着这座城市。在一群外观大致相同的建筑中，演员真田美家美轮美奂的豪宅格外引人注目。此刻，芦川夕子正站在门前，她深呼吸，尽量使自己显得冷静一些。
芦川夕子摁下门铃，很快屋里便传来应答声。主人真田美显然心情不错，她愉悦地打开房门。门一开，芦川夕子看到一张美丽的面庞，同电视上一样，二十岁左右，青春逼人。
“打扰了，我是芦川的妻子，冒昧前来有事想约您商谈。”
听到这句话，真田美显然紧张起来。
但她依旧努力保持镇静，递过一双拖鞋，温婉说道：“请进。”
芦川夕子迈过玄关，映入眼帘的是一间大概十二张榻榻米大小的客厅，装修带有明显的西式风格印记，天蓝色的长毛绒地毯整洁地铺在地上，客厅一隅摆有一架钢琴，旁边的桌子上是一瓶红玫瑰，花香袭人。
夕子坐在沙发上，还未来得及开口便被真田美抢去话头：“初次见面，我是真田美，您丈夫的学生，非常感谢您丈夫教授我弹钢琴，其实应该是我去府上致谢的，可惜最近实在是太忙了……”
夕子暗忖，恐怕你和他之间没这么简单吧，莫非你还想掩饰不成？
但对方这么说，夕子也不好太过鲁莽，只好寒暄起来：“其实我也会弹一点点钢琴，不知道你现在学到哪里了？‘拜尔’还是‘彻尔尼’？”
“真是抱歉，我学得不怎么好呢，老师也经常训斥我。”真田美一边谦虚说道，一边摇曳多姿地走到钢琴旁，随意点了几个音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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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真田美弹响了钢琴后，夕子油然而生一种优越感，略显高姿态地说道：“很不错嘛，你这弹的是彻尔尼作品六号吧。”
夕子已经可以弹到第三十号作品了。
面对这位不速之客，真田美显然还是感到不安，她问道：“今天本来还有钢琴课安排的，难道一会儿芦川老师不来了吗？”
是啊，夫人都上门了，难不成是与芦川的私情暴露了？看来钢琴课也没戏了。
“不，他应该会来的。”
“真的吗？”
听到芦川夕子这样应答，真田美显然松了一口气，她大胆直视对面的这位女子，仿佛在逼问她的真正来意。
夕子视若无睹，继续环顾周围，随意说着话：“你一个人住这里？”
“对的。”真田美开始露出不太耐烦的表情，希望对方可以识趣离开，“平常中午会有仆人来帮忙，但到傍晚六点就会离开。”
一直在打量屋子的夕子突然被眼前的东西吸引住，那是一个装饰书架用的木雕小象。之前丈夫去泰国时买回来送给了女儿，当时刚满三岁的女儿非常喜欢，总是抱着小象玩耍，但刚过三天，丈夫便强行跟女儿要回了礼物，说是忘记带礼物给校长了，于是要把这个送给他。小象周围的装饰，无论壁挂、银色别针，还是泰国舞蹈娃娃、佛像形状的瓶起子，显然也都是丈夫泰国行带回的礼物。夕子又仔细观察了一下，真田美这里还有一件带有天蓝色刺绣的白色连衣裙，也是当初丈夫从泰国带回的礼物。
“你这里的这些礼物竟然都是我丈夫当初去泰国带回来的，难道你还要狡辩和他只是普通师生关系吗？”说到这里夕子不由自主激动起来，脸色也变得通红，“他当时称要送给一些关系不错的朋友，以及一些即将分别的人，没想到全部带到你这里了。如果只是一件两件也算了，你居然跟他要了这么多！即使折合成现金也是一笔不菲的费用，难道这样你们还要坚称是一般关系吗？”
“这些东西都不是我‘要’的！”
“还狡辩！那条裙子本该属于我，不是你要的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自然是因为我穿起来比你好看，而且我比你年轻那么多。老师一定也这么认为。”
被真田美如此奚落，夕子怒火中烧。她今年已过而立，比丈夫大两岁，年龄的差距一直是她的一块心病，而对面的真田美确实只有二十岁，比她整整年轻十岁。被情敌如此当面攻击，夕子简直要疯了。
真田美不依不饶道：“我再强调一遍，这些东西并非都是老师送的，有一些是我自己花钱买的。”
“自己花钱？你的意思是……”
“当初我和老师一起去的泰国旅行，当然，是老师约我的，他还说就当作是和我的新婚旅行。”
自结婚以来，夕子没有和丈夫一同旅行过，更别提什么该死的新婚旅行了。
巨大的伤悲使她口不择言，两人陷入激烈的对骂之中。
真田美骂了一会儿突然停下来，十分鄙夷地说道：“快滚吧，你有什么权利在我这里发疯？你和他有正式关系吗？今天让你开开眼看看这是什么！”说着她从书包里掏出一张纸，脸色得意，就像要看夕子的笑话一般。那是一张结婚证，真田美与芦川晴彦的名字赫然在上，旁边是证明法律意义的印鉴，夕子对那枚印鉴再熟悉不过，丈夫每天都会带在身上，看到这些，她突然头晕目眩，只好蹲在地上。
真田美得意扬扬地看着受到打击的夕子，突然想起浴室的洗澡水还开着，惊叫一声跑了过去。
蹲在地上的夕子在愤恨与伤心下突然起了杀心，想到自己的丈夫居然抛妻弃女跟小妖精结了婚，她怒火中烧，冲进浴室。嘈杂的水声使真田美并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危险，等她关好了水龙头转过身去时，被手持吹风机的夕子狠狠地砸倒。
真田美砰的一声倒地，夕子却无法停止自己的手，朝地上的真田美一通乱砸。真田美终于命归西天，而夕子的双手和吹风机上满是鲜血。终于平息下来的她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尸体，仿若静止了一般一动不动。
二
当夕子终于从愤怒中回过神时，被眼前的景象吓坏了，整个屋子里寂静一片。她第一反应是逃走，但想到来时因为不认路而在路上询问了附近一家药店的老板，而且那位老板还特意走出药店为她指了路。如果这么草率地逃走，相信很容易就会被抓到的。
终于冷静下来的夕子思考了几分钟，决定不能这么逃走。她脱下真田美的衣服，将赤身裸体的她放入浴池，满池的水向外溢了出来。夕子看到镜子旁有柠檬，于是把柠檬切成片放入浴池，接着又将毛巾沾满肥皂泡沫放在浴池的瓷砖上，然后她灌了一点儿水到旁边的盒子里，走出浴室，打开了煤气。
平日的夕子除了喜欢弹钢琴，还有阅读推理小说的嗜好，所以对案件现场和推理情节很是熟悉。做出以上举动的她是这么想的，真田美的尸体最早应该是明天早上被发现，警察看到现场的景象，会推断她是在洗澡时遭到不测的，那么会根据洗澡时大约40摄氏度的水温来推测死者遇害时间。但实际上，真田美的尸体现在是浸泡在冷水之中，这样一来，推测的死亡时间会比真正的时间推迟一两个钟头。
夕子处理完浴室的尸体，谨慎地把自己有可能留下指纹的地方全部擦抹干净，继而轻轻走出大门。呼吸到室外的清新空气后，她回头望向那座富丽堂皇的房子，真田美的家灯火通明，在夜色中很是扎眼，从外面看起来，很容易让人感觉屋里的人过着幸福的生活，没有人会想到屋子主人已离开了这个世界。
夕子特意回到来时问路的那家药店，她买了些感冒药，并对之前老板的帮助表示了感谢。
这家药店老板看起来四十多岁，他一边递着感冒药一边热情问道：“你找到了吧？她家很好认的。见到她了吗？她可相当忙哟。”
“多谢，我已经见到她了。”
夕子一边回
答一边打开钱包准备付款，这时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夕子吓了一跳，转身看去，原来是高中旧友次子。
次子热情地跟她打了招呼：“居然能在这儿遇见你啊，夕子。”
“哟，原来是次子，你住这一带？”夕子心里感到不安。
“对呀，我搬到这里已经五年了，你来这里是……”
药店老板忍不住插嘴道：“她是来拜访真田美的。”
“没错，我丈夫是她的钢琴老师。”
“这样啊，那么你今天是替丈夫来上课？说起来你的钢琴也弹得很好嘛。”
夕子本想顺势说下去，可突然想到明早真田美的尸体就会被发现，自己与丈夫不和的真相也没法再瞒下去，如果现在撒谎，那么自己撒谎的动机很容易会被怀疑，不如现在就直接挑明。
于是她摆出一副难言的表情，低声说道：“我和他的关系已经不太好了。我丈夫与真田美之间……不太正常。”
女人果然无法抵挡八卦的诱惑，次子明显来了兴趣：“不正常？你是指他们有私情？”
“所以刚才我和真田美大吵了一架。”
“然后呢？”
“她跟我说自己已经准备和未婚夫结婚了，我不信，她说明天这个时候会让未婚夫过来，我也可以把丈夫领过来，当面对质。既然她已经这么说了，我只好告辞。哎，要不明天你陪我去？虽然不知道她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先过去看看也好。如何？”
“好啊，我陪你一起去。其实她很讨人厌的，不仅经常半夜弹琴，还喜欢招一堆朋友喧闹，吵得附近的大家休息不好。她在电视上看起来性格很好很温柔，但现实中我们这儿可没人说她的好。前几天我们还一起到她家交涉了呢。”
“最近倒是没再带朋友回家喧哗，但她说弹琴是不可能停下来的，因为那是她的工作。”药店老板再次插话道，“最近都是到十二点就不弹琴了，但我们基本上十点就休息了呀，所以躺到床上还是会被吵到，无法安眠。”
本顾及生意不该谈论别人的老板仿佛打开了话匣子，末了加了一句：“而且她弹得又不怎么样，那也能叫弹钢琴？”说罢自顾自笑了起来。
夕子又和他们聊了片刻后朝家走去，到家时恰好七点半。
三
回到家，夕子如同上紧了的发条般忙碌了起来。丈夫会在八点回家，她快速翻阅了一些载有真田美报道的杂志，知晓了一些她的生活习惯，譬如她每天会买十个柠檬用作美容，每晚必须洗过澡才肯睡觉等。有关她学习钢琴的事情杂志上也有所体现：真田美现在已经学了一年的钢琴，但技术还不熟练，学习进度方面，已经学完了“拜尔”并开始学习“彻尔尼”。最新的杂志上，她跟记者提到自己现在在学“彻尔尼”六号作品。今天见面时，她也确实是这么跟夕子说的。
看到这里，夕子翻出“彻尔尼”乐谱，仔细查看第六号作品，凭记忆查找早前真田美在她面前弹出的那一小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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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找到了真田美弹奏的那一小节！
今天女儿在姥姥家，所以家中只有夕子一人，很是安静。夕子将乐谱放在膝盖上，凭想象在空气中弹起钢琴。
她弹的正是“彻尔尼”六号作品。夕子计划夜里去真田美家弹这部作品，以此来证明那个时间的真田美尚在人世，这样自己便可以更加彻底地摆脱与她死亡的干系。
虽然已很久没有练过钢琴了，但凭借深厚的功底，夕子的手法依然很纯熟，心中的一块石头落地，她将乐谱放进了随身背的包里。
八点多，丈夫芦川如往常一样回到了家中，默默吃完晚餐后，九点钟出发去真田美家教授钢琴。
吃晚饭时，夕子主动提到真田美打来电话说晚上临时有事不能上课了，说是第二天再继续学习。
面对妻子的话，芦川显然一副不怎么相信的表情，立刻起身去打电话，但他已经不可能等到真田美接电话了。电话声响了好半天没人接后，芦川才放下电话。他依旧一言不发，一边喝酒一边看了会儿电视，九点半就准备就寝了。
先前夕子特意在酒中加了点儿安眠药，这样能保证芦川暂时不会醒来发现自己不在家。等丈夫睡下后，她背起装有乐谱的包蹑手蹑脚出了门。
她小心翼翼地骑着自行车，一路上尽量避免行人的耳目，过了三十分钟才到达真田美家。她将车藏在附近一个仓库的角落中，从真田美家没上锁的厨房门走了进去。
厨房的餐桌上，是面包、牛奶以及西红柿。显然，这是真田美为自己准备的晚餐。看到这些，夕子想起自己在杂志上读到的有关真田美减肥的事。因为最近有些发胖，真田美跟记者提到最近为了减轻体重，只吃面包牛奶以及一些蔬果。想必自己六点来时，真田美正要吃晚饭，还好她没有吃，不然警方根据胃中发现的食物消化的程度也可以正确推断死亡时间。
夕子如释重负。她赶快将这顿没来得及吃的晚饭做了处理：牛奶倒掉并清洗了水池和杯子，面包和西红柿被放进自己的包里，盘子也放进了水盆。这样会给人真田美用过晚餐之后很久才遇害的错觉。
处理好厨房的事情，她快速走向浴室。很显然，在夜里走入一个只有一具尸体的浴室可不是一件令人身心舒畅的事儿，而且那还是自己亲手杀死的人。但不亲眼看到这具尸体，夕子也难以安心。夕子在心底安慰着自己，小心翼翼走入浴室。到了浴室她再次长舒一口气，还好来了，因为她发现了自己重大的失误。
原来傍晚离开浴室时，她顺手关了灯。但她的本意是将现场伪装成真田美正在洗澡时遇害的，但平时怎么可能有人关着灯洗澡呢？如果警察发现这一点，说不定会将案发现场的状况全部推翻呢！险些因为这个细节毁掉整个设计。夕子小心翼翼地摁下电灯开关，没有留下指纹。
和离开时一样，尸体泡在浴盆中，真田美的长发已湿透，贴在浴盆壁上，那种死亡的真实感令人心生寒意。夕子咬紧牙关伸手试了试水温，和她当初计划的相同，煤气打开，而水已经凉透。
如果真田美的口袋里还有那张结婚证，又会给自己惹来麻烦。想着这些，夕子把之前真田美口袋里的结婚证掏了出来并放进自己随身的背包中，再次谨慎地擦去自己留下的指纹后，她来到客厅里。真田美家客厅很大，此时更显空荡，钢琴依然，玫瑰依然，但人已经不在了。
此时夕子的动作都轻得不能再轻。她打开钢琴盖，将自己特意带来的“彻尔尼”乐谱立在架子上，翻开第32页，在黑夜中弹起了第六号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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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很久没有好好弹琴了，夕子弹奏得并不好，但这样反而符合真田美的真实情况。
弹完一曲，夕子已如坐针毡，感觉自己一秒也没法待在这个地方，但她又担心一次弹奏无法引起邻居的注意，于是强作镇定又弹了一遍。此时的她心中已极度恐惧，开始胡思乱想，譬如突然有人闯进来，抑或是死去的人苏醒过来。害怕的情绪在她心中迅速蔓延开来，浸透了她每一个细胞，冷汗顺着她的额头流了下来。
终于弹完了第二遍，正当她准备松一口气快速撤离时，一旁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有一刹那夕子感觉自己要晕过去了，恐惧使她无法动弹，但想着如果不接电话很可能会引起电话那头人的怀疑，甚至说不定会很快赶到这里，这样所有的计划便毁于一旦。真田美的尸体越晚被发现对自己越有利，死亡时间是最为关键的，一定要混淆警察的调
查。想着这些的夕子终于下定决心拿起了电话话筒，但她一言不发，再次弹起钢琴。
一曲完毕后，夕子将话筒放回电话上，想着对方也许会以为真田美耽于练琴而不想接电话吧。
夕子没有忘记将电话、钢琴盖和琴键上的指纹擦去，善后完毕，她拿起乐谱走出了真田美的家。
回到家后，夕子发现丈夫依然在沉睡之中。
四
如夕子所愿，翌日中午，真田美才被发现已死于非命。真田美的演出经纪人叫藤田，当天他给真田美打了许多电话却无人接听，到了十一点，他感觉可能出了事情于是跑到了真田美家，这时才发现真田美已离开人世。他第一时间给公司打了电话，然后按照公司指示报了警。
警车在十分钟以后赶到，随后，来自搜查一科的见城刑警也来到了案发现场。
现场验尸结果表明死者由于脑出血而亡，造成脑出血的原因是头盖骨破碎，而凶器则是现场发现的吹风机。
见城刑警现场向藤田问了话，了解到真田美之前只有一次“失踪”的情况，当费尽辛苦终于找到她时，她借口说自己忘记了有演出的事，为此藤田遭到了公司高层的严厉批评。从那之后，他便跟真田美约定每天必须通话的“规定”：在每天晚上，两人都会简单通话，随便聊一聊。
由于每天都这样做，也许真田美因此而感到了厌倦，有时候接电话时非常敷衍，甚至只是“喂”一声，只有在情绪不错的时候才会聊两句。昨晚十点半，藤田照例来电，但真田美只让他听了下琴声，毫无其他应答。因为真田美性格任性，藤田便不以为意。不过每天晚上的通话都是有录音的。刑警听到这儿，眼前一亮，赶快让藤田取了录音来听。
录音显示，电话响了大概五声之后被接起，然后响起了琴声，琴声落下后，电话也被挂断。录音只记录了这些，刑警立刻决定将录音交给专家做鉴定。
根据鉴定分析，琴声确实是现场所弹奏，而非提前录好的，他们又做了现场的试验，证明了这一点。但如果第一发现人，也就是藤田是凶手的话，就无法确定录音确实是案发当晚的，因为他也许会为了掩人耳目而将其他时候的录音拿给警方。
随后，警方开始对周遭进行调查，得到了相同的结论，很多邻居证实了在前一晚十点半听到了真田美家的琴声。随后警方将录音和许多录有其他曲子的录音带混淆，然后让邻居分辨当晚听到的是哪一首，但大多数人因为并非音乐专业，所以没法肯定是哪一首，只有一个家住隔壁的六年级小女孩确定答了出来，因为她不久前刚刚练过这首“彻尔尼”第六号作品。
根据对附近居民的调查，也可以证明经纪人说的是实话，而且他也根本不会弹钢琴。
随后，见城刑警调查了真田美雇用的仆人吉田茂子，得知她每天下午在真田美家工作，晚上六点离开，基本上就是一些家政的工作内容，也会负责准备晚饭，最近每天晚上都会备好面包、西红柿以及牛奶，这些就是真田美的晚餐。前一天她同往常一样是六点离开的，离开时真田美正坐在沙发上背台词。不过解剖结果显示真田美遇害时处于空腹状态，无论是胃还是十二指肠都没有残存的食物。
有关胃排空的情况，大体如下：
普通零食需要花费1-1.5小时，普通饭菜则需要3-4小时，如果吃得很饱的话，排空就需要4-5小时，食物从咽下到消化至大肠，需要大概6-12小时。
而根据胃排空情况来判断死亡时间，大致遵循如下的规律：
如果胃里残存许多未消化的食物，这说明死者刚进食完就不幸死亡。
若胃里有很多米饭，但已软化，这说明死者大概在进食1小时后遭到不幸。
如果死者胃里和十二指肠都有不少被消化了的食物，说明死者进食2-3小时后才去世。
如果胃是空的，但十二指肠内有残渣，说明死者进食3-4小时后身亡。
如果不论是胃还是十二指肠内，都不存在任何残渣，那么说明死者进食后5-6小时才去世。
根据这些规律来看，假设真田美是在六点半用的晚餐，那么她的遇害时间应该是晚上十点到十一点半之间，但因为十点半时不少人听到了她弹奏钢琴的声音，所以她应该是在十点半之后遭遇不测的。
搜查总部一边按照盗窃杀人的思路在进行调查，另一边也罗列了一份与被害者关系密切的人员名单，而其中，芦川晴彦与芦川夕子被排在了首位。紧接着，刑警从被害人的日记中得知了她与芦川晴彦的非正当关系，同时从附近药店的老板那里得知了芦川夕子当晚曾拜访被害人。
五
翌日，见城刑警去了芦川家。见到芦川晴彦他直截了当地表达了来意：“你现在是被害人的钢琴老师？”
芦川看起来无精打采，低头应道：“对，已教授一年有余。”
“具体从何时开始教她的？”
“我现在学校任教，而她是往届毕业生，曾上过我的音乐选修课。那个时候她在歌唱方面表现出了天赋，但并不会弹钢琴。高三时她被选中做演员，之后便没怎么来学校了，老师都担心她没法毕业。没想到我在大街上偶遇了她，于是告诉她如果她再旷课二十多天的话，真会没法毕业的。没想到她听了后很惊讶，说自己以为已经无法毕业了呢。于是便重新回到学校上课，最终得以顺利毕业，而且在当天还特意告诉了我。之后她找我玩儿过一两次，再之后，她表示自己想要转型做歌手，所以需要学习弹琴，但又考虑到自己已经小有名气，从头学的话难免被人笑话，而且她的时间没法固定，于是想到请我来做老师的想法。妻子对报酬很是满意，而且在她看来，能给演员当老师是颇有面子的一件事，所以非常赞同，我便答应了真田美。”
“你们上课的时间都是何时？”
“一周一次，但因为她想尽快学完初级的知识，便改成了一周两次，在晚上九点到十点。”
“你们何时开始有不正当关系的？”
“你说什么？这都是无中生有！”
“事已至此你还要否认吗？她有记日记的习惯，你们的事都有证据的。”
“那你自己去看日记好了。”
“我只是想确认下，是教她弹琴半年后的9月3日吗？”“对。”
“你打算如何处理和真田美的关系？”
“和她结婚。”
“你不是有妻子吗？”
“我们并非正式的夫妻，我打算过段时间跟她分手。”“那么轻易就能分开？”
“不，到时一定会有纠纷。”
“即使这样，你还是下定了决心要与真田美结婚吗？”
“对。”
“她可是一位演员啊，你觉得她也是真心待你的吗？”
“我们相识于她的学生时代，她说那个时候我是她的初恋，所以才跟我结婚。”
“昨天晚上你都干了什么？”
“除了教真田美弹钢琴，我还在其他家庭中担任家庭教师。昨晚从学校离开后我先去做了家庭教师，然后大概在八点回到了家，吃过饭本想去真田美家教钢琴的，但夕子说之前有接到真田美的电话，说是临时取消当天的课。”
“具体是怎么讲的？”
“说临时安排了工作，让我第二天再过去，然后我看了会儿电视九点半就去睡觉了。”
“有跟真田美电话确认吗？”
“我打电话了，不过并没有人接，所以想应该在工作因而家中无人吧。”
“那你睡觉的时候妻子和孩子呢？”
“几天前孩子就被送到姥姥家了，我回家和睡觉的时候夕子都在家，夜里我醒来去厕所，大概是三点，那个时候她在睡觉。”
“昨晚六点半，你的妻
子去真田美家拜访了，更确切地说应该是谈判，这件事你知道吗？”
“什么？有这样的事？！然后呢？难道是夕子在那时痛下杀手？！”
“这种情况并不可能，因为晚上十点多附近的邻居还听到被害人弹琴的声音，此外从解剖结果来看，被害人应该是在晚上十一点左右遇害的。”
听到这样的话，芦川显然放下心来，继续说道：“那时我们在睡觉。”
但刑警仿佛并不想就此罢休，说道：“但你们需要证明你们确实在睡觉，否则依旧难逃嫌疑。”
六
夕子呆坐在房间中，直勾勾盯着从真田美口袋里拿回来的结婚证，心情绝望而伤心。
自己已经为丈夫生了孩子，丈夫却依然不肯和自己结婚，怎么催都无济于事。但是，他现在居然如此痛快地娶了真田美。即使自己已经杀掉了这个情敌，却丝毫不能减缓结婚的事实带给她的绝望。
夕子和芦川晴彦结识于三年前，当时的她有自己的家庭，但并不美满。自己全职做家庭主妇，老公是个大公司的普通白领，两人育有一女，而且和婆婆一起住。夕子对于自己的生活并不满意，因为老公心里只有工作，于是她只能与婆婆朝夕相对，生活毫无激情，令人窒息。
于是，如同一股清风般的芦川晴彦的出现让她眼前一亮。当时他被聘请为夕子女儿的家庭教师，因为夕子年少时也练过钢琴，所以和芦川有不少共同话题。芦川相貌英俊，看起来十分聪明且上进，平日里话语不多。每次教完夕子的女儿，夕子都会邀请他再弹奏一曲，而她则会坐在一旁，一脸陶醉地欣赏。弹起钢琴的芦川与平日略显沉默的形象截然不同，热情而奔放，这样的芦川令夕子神魂颠倒。于是每到芦川要上课的日子，夕子便从早忙到晚，忐忑而激动地做发型或是试新衣。直到有一次，夕子的女儿随婆婆去旅行，但夕子并未告知芦川，来到夕子家的芦川与夕子终于发生了关系。但他们的行径被邻居发现且告知了婆婆，之后夕子便被扫地出门。
那以后，夕子便开始了与芦川同居的生活。六个月很快就过去了，但芦川对夕子丝毫不热情，也不打算领证，即使在之后他们有了共同的孩子还是保持同居的身份。夕子曾寄希望于等孩子上幼儿园时，两人可以领到结婚证，但最近的日子里，芦川的脾气日益变坏，可以说两人的关系已降到冰点。逐渐芦川回家后一声不吭，更不会碰夕子一根汗毛，问他发生了什么事，他只会敷衍说是自己工作太累了。这样的情况已经持续了一年多。
直到三个月前，夕子才发现自己的丈夫已经出轨，爱上了真田美。那一天，买东西回到家的夕子发现丈夫竟难得早回了家，正在跟谁通着电话，想着不要打扰他，于是夕子蹑手蹑脚进了厨房，但听到通话内容后，她感觉自己如同被冷水浇透了一般。
她从未见过丈夫这般模样，神采飞扬，好像有说不完的话跟电话那头的人说着，而且语言温柔而又肉麻。
挂电话前，她又听到丈夫叮嘱对方：“最近天气冷，要记得多添衣，晚上九点再见吧，我爱你。”
听到这里，夕子瞬间明白了丈夫的出轨对象是谁。
随后两人大吵一架，芦川丝毫不否认，坦白说自己爱上了真田美，但她是前途光明的演员，自己这边又已经有了孩子，所以两个人并不准备结婚，这只是成人间的恋爱。末了，他还恶狠狠地对夕子说如果再这样吵闹下去，他便不再回这个家。无奈之下，夕子选择了沉默。
而真田美那边在回答记者提问有无倾心的对象时，总会形容道：“那个人身高一米八，擅长音乐，眼睛闪着光芒，虽然并非演艺界人士，但自己很尊重他。”听到这些话的夕子非常明白真田美说的就是芦川，于是有一天她终于无法再忍耐了，起身去找真田美谈判。
七
见城刑警在芦川的学校调查完毕之后，顺道去了夕子家。
“你知道你丈夫和被害人之间的真实关系吗？”
“知道。”
“那么昨晚你去找被害人也是因为此事吧。”
“没错。”
“你们都说了什么？”
“虽然是我主动过去的，但因为是首次相见，我还是很紧张的，花费了好大力气才勉强镇定下来，但她表现得很大方，不仅亲切接待了我，还就我丈夫教她弹琴的事跟我致谢。当她主动提到我丈夫时，我心里很乱，没想到她却说自己和我丈夫之间是清白的。我表示不相信，她说自己已经有了未婚夫，也是演艺界的，第二天会来她家，我不信的话可以去她家看看，甚至可以带芦川一同过去。听了她这些话，我想她毕竟是着名演员，未婚夫也一定是这个圈子的，大概是我丈夫单恋她吧。”
“但是据我们从她的日记中所了解到的是，她没什么其他喜欢的人，确实和你丈夫两情相悦。”
“是这样吗？她骗了我？她跟我说那些时我很高兴的，回家路上恰巧碰到一位老朋友，还喜滋滋跟她分享了这事儿。”
“当时你们谈判起了争执，你便在怒火下杀死了真田美，有这种可能吗？”
“完全不可能，她当时请我第二天再过去的，而且还送我出了门。”
“你过去的时候她在做什么？她吃过晚饭了吗？”
“吃过了，正因为吃过了她才说没法好好招待我，于是想要倒茶给我喝，当然我拒绝了，我觉得给情敌倒茶很是可笑，而且也怕她在茶里给我加东西。”
“那么你几点从她家离开的？”
“七点半，回到家没多久，我丈夫就回来了，他通常八点回来。吃过饭后，丈夫看电视到九点半，然后就睡了，之后没多久我也睡了。”
“你丈夫说你接到了真田美取消当晚课程的电话，是吗？”
“其实不是的，因为我担心丈夫去上课的话，会得知当天我去真田美家了，于是就撒了谎，当时的我还寄希望于第二天和丈夫一块儿去她家见见她未婚夫。不过我出门的时候，真田美确实说过当天不想上课的话。”
见城本想再问些什么，略有迟疑后选择了沉默，于是转身告辞。回到搜查总部时，大家正如火如荼讨论着案情。
“我又拜访了真田美的经纪人，他说当晚给真田美打电话时，虽只是通过电话，但总感觉当时真田美身边有着其他人，虽然她很任性，以前也出现过拿起电话但不说话的情况，但对于经纪人对第二天情况的安排通知，她还是会认真倾听的，唯独这次啥反应都没有，只让经纪人听了琴声，确实反常。”
“根据调查分析，她家确实是案发第一现场，这说明杀她的人与她熟识，否则不可能在浴室将她杀掉。”
“经纪人存在嫌疑吗？”
“并没有，他有不在场证明。”
“那现在芦川晴彦嫌疑最大？”
“对，因为芦川夕子不可能和真田美的关系那么好，能在真田美洗澡时还在身边，而且她也不太可能有闲情去听真田美弹奏钢琴。”
“那我们再调查下芦川晴彦吧，让他听一听死者临死前的琴声，看看他的反应。”
就这样，警察再度把目标对向晴彦。
八
芦川按照要求将自己当晚的行踪再次陈述了一遍。
见城说道：“当晚，真田美的经纪人给她打电话时，听到她弹了会儿琴，但并没有说话，所以她的经纪人一直怀疑真田美当时身边另有其他人，会是您吗？另外，他有当时通话时真田美弹琴的录音，我们一起听听吧。”
说罢见城便按下播放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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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音乐的起伏声，本聚精会神倾听的芦川逐渐变得恐惧起来，脸色苍白。
当录音
结束时，之前连连否认的他对警察说：“我坦白，那时确实是我在她身边，电话挂了后，我便杀了她。”
随着芦川话音落下，搜查总部的人都惊呆了，他们没想到芦川竟这么容易就承认了，本要再搜集线索的，现在变成了审查凶手，之前警方还用了敬语，这时顷刻间严厉了起来。
“你之前不是说自己是九点半入睡的吗？为何十点半还在真田美家？”
“我确实在九点半躺下了，不过之后又偷偷去了她家。”
“那时你夫人在做什么？”
“她睡下了。”
“你杀人的动机是什么？”
“因为我们发生了一些口角，我在她与老婆之间略有犹豫，她很生气，于是说要跟我分手，所以我在愤怒下杀害了她。”
“为什么将她放入浴池？”
“她毕竟是我爱的人，我觉得尸体慢慢变冷实在是可怜。”
随即警方逮捕了芦川。
报纸上对于这一转折评论道：“芦川听了死者死前的琴声后被感动，于是对自己的犯罪行径供认不讳，他一定是爱着真田美的。”
于是案件得到了解决，但谁都没想到翌日芦川在拘留所中用床单自缢。
他给妻子留了遗书：“我真希望自己能活到亲耳听孩子弹‘彻尔尼’第一号作品之时。别了，孩子就拜托给你了。”
九
为什么芦川要欺骗警方自己是凶手呢？为什么承认后又自杀呢？夕子被发生的一切搞蒙了，她后悔自己在丈夫承认杀人时没有去自首。
她爱芦川，就好像芦川爱真田美，正是出于爱的嫉妒，她才杀了真田美，但丈夫却也选择了死亡，大概是他太爱真田美了吧。如今的夕子宁可去自首，也不想丈夫因此而死。丈夫的死，就好像是一把利刃，狠狠地插在夕子胸口，如同真田美的复仇。
几天之后，两名刑警再次来到夕子家，带来了录有真田美死前录音的带子。
“这是真田美死前弹琴的录音，你听一听吧。”
“我为什么要听？”
“你丈夫正是在听完之后受到了刺激，所以承认了杀人行径。但有其他听过的人表示，演奏错误百出，如果当时真的是你丈夫在真田美身边的话，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所以，我们认为真田美死前身边的人另有其人，而且不懂钢琴，这样一来，你丈夫并非真凶。我是案件负责人，但很遗憾我对钢琴也一窍不通，听说你也懂钢琴，所以想拿来给你听一下，还望你能告诉我这是什么曲子。”
夕子意识到事情没有警察说的那么简单，但如果拒绝就增加了自己的嫌疑，因为按照对方的话来说，这是为了帮自己丈夫洗脱罪名，于是她不情愿地点头答应。
录音键被按下，五声电话响之后，话筒被拿起，继而传来钢琴声。这是自己当时弹奏的曲子，听着这些，夕子不由自主回忆起当晚情景，浑身发抖。
刑警说这曲子弹得错误百出，但夕子听起来却感觉弹奏比较成功，当曲子结束时，夕子发现自己的手指竟不由自主跟着音乐在膝盖上弹奏了起来，而对面的刑警直勾勾盯着她的手在看。她吓得急忙缩回了手。
刑警盯着她问道：“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呢？”
夕子本想回答不清楚，但转念一想，变了主意，说道：“我很久没有弹钢琴了，不是特别清楚，但凭记忆来看的话，应该是‘彻尔尼’中的曲子。”
夕子一边回答一边想着，其实警察只要一翻那些采访过真田美的杂志便能得知真田美现在所练习的曲目，再听录音就能知道这是‘彻尔尼’第六号作品，为何还要来问自己呢？
其中一个一直没有开口的警察这时说话了，他说：“这是‘彻尔尼’第六号曲子，我知道的，因为被害人隔壁的一个小女孩已经告诉我们了，她恰好在学弹钢琴，而且练习程度和死者差不多。”
听到这话，夕子跟着说道：“原来是第六号作品啊。也对，她的水平应该也只能弹奏如此简单的曲子了。”
“小女孩说，每晚都会听到真田美弹琴，案发当晚，她听到的正是这支曲子，因为她一边做功课一边听琴的，当晚她一直做功课到十点半，不过有件事她觉得很是疑惑。”
说到这儿，警察停顿了一下。
夕子内心感觉到惶恐，忍不住问道：“什么事？”
“据说真田美死之前，并没有弹过这支曲子。”
夕子疑惑问道：“为什么？”
“那个小女孩儿恰巧一个多月前学完了这支曲子，所以记忆犹新，据她所说，真田美死之前的一天才刚弹‘彻尔尼’第一号作品，之前一直弹的是‘拜尔’。从数字上来看，一号作品到六号作品隔得并不多，但从乐谱上来看，却有三十多页的距离，而且随着学习进度的前进，曲子的难度也陡然增加，如果之前从未弹奏过这支曲子，真田美是不可能一下子便演奏出来的，所以小女孩觉得当晚的琴声是老师弹的，不过若真是老师弹奏的，水平也差了些，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另一个警察强调道：“那可以肯定的便是，这不是真田美弹奏的曲子。”
真田美怎么可能不会弹这支曲子？当天她在自己面前弹了一小节啊！夕子反驳道：“不可能，杂志上明明说她学到了第六号作品！”
“那本杂志我们也看过，但据她的经纪人所言，她因爱慕虚荣撒了谎。”
显然这真相令夕子措手不及，她表示不敢相信。
“因为她觉得在回答记者问题时，坦白说自己的水平太掉身价，于是便吹牛说已经学到第六号作品了。”
“但是……”
“什么？”
夕子知道此时说得越多，露出的马脚也会随之增加，但她无法抵挡自己想要争辩的冲动：“我晚上去找她的时候，她在客厅中跟我说已经学到第六号并现场弹了一小节呢！”
听到这儿，两个刑警露出释然的表情：“我们知道为何你坚称她弹奏的是第六号了。事实上，我们请专家鉴定过了，发现第一号和第六号中有一小节完全相同，当然这非常少见，正是|32|1765|4565|432|712|，你再看看乐谱，没错吧？”警察看着笔记本说道，随即拿出“彻尔尼”作品乐谱。
“相同的那一小节在第一号作品中位于第三章的开始，而在第六号作品中是第一章的后半部分，只有最后有一点点不同，分别是‘312’和‘712’。真田美从芦川那里得知了这一点，为了在你面前炫耀，便特意弹了这一节，于是你信以为真。”
“对于死亡时间我们做了新的调查，发现真正的死亡时间应该是七点左右，除非浴池中是冷水，否则结果会不同。你所犯的错误在于死者并非用柠檬片泡澡，而是一边洗澡一边吃柠檬。此外，倘若当天她已经吃过晚饭，家里总该找到被剩下的食物残留吧，面包皮或是西红柿把儿什么的，但事实上却一无所获，现场不合理的部分太多了。”
“你们怀疑我？芦川也可以杀了她然后替她弹琴啊！”
此时的夕子已几近绝望，当初宁可为芦川去坐牢的勇气已消失殆尽。
“别再栽赃了，芦川最清楚真田美并不会演奏第六号作品。”
突然，夕子想到芦川的遗书：我真希望自己能活到亲耳听孩子弹‘彻尔尼’第一号作品之时。这句话就是指真田美只会弹奏第一号作品的意思吧。所以当初他听到录音时，便已得知凶手是谁。
最后，刑警再次补充道：“还有，我们彻查过真田美的家，没发现任何‘彻尔尼’乐谱，就此事询问过经纪人，他表示还没有买，还说芦川准备下次带过来。一个学钢琴没多久、只会弹‘拜尔’的真田美，可能不看乐谱就弹奏出没有学习过的‘彻尔尼’第六号作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