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闹鬼的裘皮大衣

    英/斯坦·诺尔顿

    我和雪莉在周末来探望我妈妈,炉灶的修理仍然在进行中,我们就和妈妈商量到外面餐馆吃晚餐。最后我们选择的餐馆主人是犹太人,精明的犹太老板将这里经营成了高级会餐场所,来就餐的都是有钱人,整个餐馆里大多数的顾客都穿着显示富豪身份的皮大衣。妈妈兴致勃勃地谈起采购、穿着貂皮大衣,大有一发不可收的趋势。

    照这样下去,就餐结束妈妈都说不完,我立即岔开话题:“上个星期五刑警队受理了一起案件,案子里的关键物证就是一件透着古怪的貂皮大衣。”

    妈妈最好奇我们接手的案件,尤其是刑事类的,这话题果然成功地吸引了她的注意,连声地追问:“快说说是怎么回事?”

    我按着我的思路开始叙述案件:“马格罗斯基医生和他的妻子劳拉住在西区,他在那儿拥有一座三层小楼,是他在30年代后期购买的,自那时起他们就一直在这座褐石特色的房子里居住。医生的诊所开设在房子的一楼,二楼和三楼是他们的生活区。他们算得上是中产阶级,尽管不是特别富足,依然过得平静幸福。事情的起因是医生在不久前给劳拉新买了一件貂皮大衣。”

    随时保持新奇思路的妈妈见缝插针地说:“医生太太一定很早之前就想拥有这样一件大衣。”

    “妈妈你猜对了,医生的说法正是如此,他形容妻子在结婚当天就向他表达过这个意思,要知道他们结婚已经有二十四年之久了。裘皮大衣价值不菲,为满足妻子的愿望,医生一直努力存钱,甚至向银行借贷,就算这样还有不小的缺口。或许是他的诚意感动了上帝,他的一位患者得到消息,想便宜购买裘皮大衣可以到罗莎夫人皮货批发店,那里时常会有这类资源。这真是个令人激动的好消息,马格罗斯基医生立即动身去打听,竟然只花了不到五千美元就买到了称心的大衣。这件大衣是批发店新收到的货品,按市价要一万五千美元才可能买到。医生把这件貂皮大衣作为生日礼物送给了太太,那是两个月之前的事了。”

    “这种捡漏的好事难免有风险,不会是违法的吧?”

    “医生也有这样的担心,还特意向老板问了大衣收购的过程,按批发商的解释它是完全按合法途径得来的。”

    “是那位罗莎夫人亲口说的吗?”

    “皮货批发店的名字是罗莎夫人,但老板是个男人,名字叫舒尔兹。按他的说法是有位女巫师占卜后建议他做皮货,果然他做这行之后挣了不少钱,因此他的店就以罗莎夫人命名了。这件大衣原来的主人是证券经纪人塔南布穆的妻子珍妮特,很不幸这是珍妮特收到丈夫送给她的最后一件礼物,因为之后不久塔南布穆跳楼了,自杀的原因是投资失利。由于塔南布穆留下了大笔债务,珍妮特不得不将所有家产贱卖还钱,很快她就一贫如洗。在拍卖行按程序处理他们的家产时珍妮特也去了,她是为大衣才去的。可能是舍不得大衣,也可能是对丈夫的怀念,她难以自制地举牌出价,尽管拍卖商了解她的情况,但也无法阻止她的行为。可是珍妮特根本没有钱购买,因此还是罗莎夫人拍得了这件大衣。珍妮特嘶声呐喊这大衣只属于她,其他任何女人都不能穿,她决不允许。她当时情绪太过激动,直接倒下,经抢救无效于次日去世,诊断的结果是脑溢血发作。刑警队对整个过程进行了调查,了解到大概就是这样的情况。”

    敏锐的妈妈立即问:“马格罗斯基太太终于拥有了裘皮大衣,肯定高兴极了吧?”

    “当然是的,她兴奋得像个孩子一样,抱着老公连连亲吻,高兴得都哭了!接着她在镜子前面试穿大衣,转来转去地欣赏自己的倩影,舍不得脱下来。马格罗斯基把如何得到这件大衣以及它所附有的故事讲给太太,但是医生太太并不在意,她说:‘那女人的命太苦了,让人生怜,希望她的诅咒不过是一时激动,千万别变成鬼了还回来!’医生夫妇把这个当作故事一样置之脑后。虽然当时天气还不是穿裘皮大衣的时候,但急于炫耀大衣的医生太太希望医生当晚在外就餐,以便能穿着大衣出去让别人欣赏。只是刚过了两周,奇怪的事情就出现了。有天医生夫妇要赶去参加一个聚会,医生太太当然要穿上大衣的,她命令女仆去取挂在卧室壁橱里的大衣。几分钟后,他们意外地听到女仆的尖叫:“大衣取不下来,太奇怪了!”马格罗斯基太太赶过去和女仆一起取大衣,可是她们那么用力拉扯,大衣却像是牢固地长在了衣架上。闻声而来的医生也参与进来,他突然用力一拽,大衣像是脱了控制,这才被取下来。受惊的医生太太猜测着会不会是塔南布穆太太的恐吓在起作用,医生安慰她说只是衣服被什么钩住了,不要胡思乱想。可是医生自己却承认,当时他确实感觉到仿佛有什么往回扯着大衣。”

    雪莉吃惊地说:“这太不可思议了!竟然有女鬼与一件大衣纠缠不清,这简直令人无法相信。”

    而妈妈却像是理解这种情况:“死人的影响力是会持续的,就像他们还活着一样。你姨妈的儿子乔纳森一直不肯结婚,就是因为姨妈不接受新潮的女孩,尽管他妈妈离世都十八年之久了。”

    见她们观点不一,我马上说起后面发生的事情:“就在一周后,又出现了另一件怪事。马格罗斯基太太参加的文学俱乐部每周四下午都有聚会,对近期流行的

    文学书籍进行沟通。那里面的成员大多比医生太太经济条件富裕,除了马格罗斯基太太几个人之外,裘皮大衣是她们很平常的衣服,现在医生太太也有了大衣,一定要穿给其他成员看看。那天的聚会在阿朗索太太家,讨论结束后女士们都从房子里出来,顺着通往门口的路走向自家的汽车。医生太太因为要搭好朋友哈蒙太太的便车,就等在房门口。哈蒙太太年纪大了行动迟缓,她走到门口时恰好看到了事情的经过。哈蒙太太突然听到马格罗斯基太太的尖叫,医生太太似乎被什么扼住了脖子,她用手抓着衣领,而衣服如同受到神秘力量的控制,自主脱离了太太的肩膀飞跃到草地上,还顺着草丛滑向远处。哈蒙太太把这件怪事还讲给了自己的丈夫。”

    雪莉怀疑有其他原因:“是不是她们在会上喝了酒或者其他可以产生幻象的饮品?”

    “据我们调查,年迈的哈蒙太太只喜欢喝茶,对别的饮品从不问津。她看得很清晰:大衣是飞到半空中的,医生太太跑得很快去追,接着抓到了掉到草地上的大衣。由于别的女士走在前面,都没有看到这个过程,对这件古怪的事情马格罗斯基太太不想引起注意,宣称自己是不小心绊倒,大衣才滑落了。她是以玩笑的口吻和大家解释的,实际上她非常恐惧。当晚她反复和医生说大衣有问题,这里面有什么东西,她清楚地察觉得到,或许就是鬼!尽管医生温声细语地安慰着妻子,但都无济于事,医生太太一直处于极度的惊恐之中。”

    雪莉却坚持自己的观点:“所谓大衣在草地上飞肯定是幻觉。”

    妈妈依然不同意:“难道幻觉会一模一样地出现在两个人身上吗?哈蒙太太所看到的怎么解释?”

    雪莉辩解着:“或许是有目的地针对部分人的同期催眠。”

    我不想附和她们中哪一个:“也有可能,不过,又有五六件古怪的事情发生,并且只是在两个星期之内。比如有一次,正常逛街的医生太太突然挣扎起来,大衣里有奇怪的力量将她往来时的方向大力拉着;还有她在外用餐时将大衣挂在一边的座椅上,结果大衣反复滑落,医生太太一点办法也没有;有次她把大衣收进壁橱,竟然听到大衣在里面大力撞击的声音!而这些还不是结束,最令人恐惧的事情在那天晚上……医生是被妻子的尖叫惊醒的,他看到妻子精神几乎崩溃,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连声地尖叫:“它自己走了,出门了,走到门厅……自己走的!”医生发现挂大衣的壁橱门敞开,卧室的门也被打开了,他就追到外面走廊。令人难以置信的事情发生了!那可是凌晨两点钟,走廊里很昏暗,可是医生敢向上帝保证他依然看得很清楚,貂皮大衣的袖子缠在门把手上,似乎正在用力转动,以便打开房门前往楼梯,从而可以从楼上下去逃之夭夭。医生冲过去将大衣捉住拿下来,重新带回屋里。但是这让他也不由得开始相信妻子的话,疑神疑鬼的情况越来越多。”

    妈妈不屑地说:“看样子他还在怀疑自己亲眼所见的事情,大衣试图逃走的情景只是他的幻想。”

    “医生后来分析,那晚他和妻子赴宴到家时已经快深夜了,妻子喝醉了,困乏得厉害,酒意让屋子里更加闷热,因此她进门后把大衣随手一挂就睡了,而恰好是门把手搭住了衣服。医生太太所谓看到大衣溜走的情景只是她的噩梦,就像许多人都有过的,睡醒之后梦境反而更清楚的一类,其实大衣一直就没在卧室,没挂进壁橱。”

    妈妈从女人的角度反驳我:“这可是她盼了二十四年之久的貂皮大衣,她怎么会随手一放?”

    我解释说:“也有可能是其他原因。不过那晚医生太太是失眠了,连声催促医生将大衣收到壁橱并在橱上加锁。尽管如此她依然惊惶不安,这促使她下定决心要查证是不是真的有鬼在作怪!”

    雪莉失笑地说:“鬼怪之说怎么验证啊?”

    妈妈却很了解医生太太的心思:“还能怎么办?找到通灵的人直接与塔南布穆太太对话,是不是儿子?”

    “妈妈说对了,医生太太就是这样做的。维维安太太就是有名的招魂巫师,她五十多岁,丈夫早逝,她就靠巫术维持生活的。哈蒙太太陪着马格罗斯基太太见到维维安太太,带着那件古怪的貂皮大衣。医生太太想确定一切都不是她的幻觉。维维安太太了解了情况之后将大衣摆在桌面,关灯后开始施展巫术。她眼珠乱转,不停击掌,念着谁也听不清楚的咒语。时间不长,她发出了低于她本身语调的声音,像是别人在说话一样:‘我是朱利叶·塔南布穆太太,你竟然穿我的大衣,它是我的。你如果识趣就放弃大衣,否则你会家无宁日,在惊恐中死去……’哈蒙太太的记性很好,复述塔南布穆太太的口信时一个字都不差。这些在维维安太太那儿得到印证,我们调查时就是这样。”

    “维维安太太在鬼魂附体之后还能听到鬼魂的话吗?”

    “她说在那种情况下她的头脑会保持清醒,虽然她并不知道自己将会说什么话,但能像听众一样听到全部内容。马格罗斯基太太得到答案就赶回家,告诉了丈夫这一切。她非常喜欢这件漂亮的大衣,要放弃它令她很难过。可是她实在是太害怕了,根本不敢再拥有它。况且这些怪事让她十分烦躁,连再买一件的心思都没有了,因此她直接告诉丈夫要卖掉大衣。她觉得自己受到了惩罚,大衣

    处理掉的钱可以让丈夫留着,她不会再希望购买这些奢侈品了。医生不忍心她这么伤心,可是医生太太主意已定。说完这事,她从诊所出来去听了一场音乐会,那天是她最后一次穿着大衣出现在人前。”

    妈妈惊讶地问:“马格罗斯基先生同意卖掉大衣吗?”

    “医生太太离开诊所后,医生就与舒尔兹通了电话,向他打听当初拍卖大衣的拍卖行是哪一家,舒尔兹提议原价回购大衣,可是医生还是希望通过拍卖行来处理,所以他和拍卖行联系,约定次日取衣服。只是他们永远没有机会去取了。”

    对刑事案非常有兴致的妈妈这时已经察觉了凶杀的意味,以至于她都忘了举着叉子是要做什么,她前倾身体,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凶杀案上了。

    我接着说:“当晚医生夫妇一直在家看电视,十一点的时候布鲁克林的一位患者来电求诊,医生出急诊后,医生太太就独自在家了。”

    妈妈很关注细节:“女仆呢?她没在吗?”

    “女仆不在这里睡,早上她用自己的钥匙开门,从早饭做到晚饭,之后就回自己家了。可是医生没想到所谓的急诊只是个乌龙,病人并没有打过电话。一定是有人捉弄他,医生这样想,很生气地又开车回来。他离家的时间大约两小时,一到家他就惊讶地发现门开着,他迅速地边往屋里走边叫着妻子,但没有得到回应。他跑进卧室就发现妻子死在了床上,身体蜷着缩成一团。床单揉得非常皱,她的衣服也有人为损坏。开始医生认为妻子死于心疾,但是法医诊断,医生太太是被人用大而柔软的东西紧捂住口鼻因窒息而亡,就在他回家前半小时到一小时之间--也可能是那东西自己实施的杀人。”

    妈妈伸长脖子追问:“你们有什么根据?”

    “法医从死者的唇部及鼻孔内找到貂皮的碎毛,案发现场装大衣的盒子丢在地板上,罗莎夫人皮货店的标签都在,只是盒子是空的,大衣凭空消失了。”

    难以置信的雪莉反问着我:“大卫,你是纽约刑警,在现代科技发达的此刻,你怎么可以相信大衣会杀人?难道你认为真的有鬼存在吗?”

    我笑着耸耸肩:“我们刑警怎么会相信鬼神之说,我们查证的杀人凶手可都是活生生的人,我们坚信这一点。只是我们查证的结果除了鬼,实在没有其他可怀疑的人有动机谋害医生太太。医生太太是标准的贤妻良母,睦邻友好,根本没有与人红过脸。医生对她非常忠贞,她生活得非常幸福,所有的隐私我们都掌握着。况且医生不会因为妻子的去世得到任何好处,一切资产原本就是医生名下的,他也没有为妻子投资过任何保险。他们的儿子在密执安经营诊所,已经结婚同时对父母非常孝顺,从不与爸妈顶嘴。凶杀案当晚他就在家里睡觉。”

    妈妈已经完全投入到凶杀案的侦破中来,她有了新的分析:“或许是见财起意?裘皮大衣价值不菲,容易让人冲动。”

    “可是我们在现场搜查的结果却并非如此,虽然大衣不见了,可是死者所有的珍宝及饰品都没有丢失,医生在床头柜上钱包里的二百美元也都在。”

    “医生怎么会装那么多现金呢?这可是二百美元!”

    “我们了解到医生喜欢藏书,当天他出售了一批珍藏书籍,售款没来得及存入银行,就将现金放入钱包带着。同时,医生提供了另一点不会是他入室盗窃杀人的证据。医生太太晚上独处时必定会将前门闩好。医生确定当晚十一点他离家时妻子一直送他到门外,妻子闩门声他听得很清楚。可是等他返回时门却敞开着,其间,不过两小时。我们仔细观察了门,没有暴力造成的破损,窗户也安好完整,因此只有马格罗斯基太太从里面正常开门一种可能。结论就是她与凶手相识,胆小的医生太太是不可能在深夜与素未谋面的人在室内会面的。”

    雪莉却另有怀疑:“可是女仆也有钥匙,她没有嫌疑吗?”

    “女仆有一百多人可以做证她没有作案时间,因为案发时她在舞会上大出风头,到两点才意犹未尽地离开。同时,她的钥匙只能开锁却不能解开门闩。没有贼入室盗窃,相识的人也没有理由致医生太太于死地,凶手会是谁呢?最后,有动机的只有塔南布穆太太的鬼魂。”

    妈妈却一语道破我分析中的破绽:“你说错了,鬼魂已经丧失了一定要杀人的理由,马格罗斯基太太按鬼魂要求的准备处理掉大衣,她已经这么做了,鬼魂何必要多此一举,取人性命呢?”

    “很抱歉我无法解释,谁确定鬼魂会和人一样讲道理呢?或许它认定医生太太是骗它,只是虚张声势,也可能这鬼就喜欢索命,再有说不定……”

    我发现妈妈眉头皱起来却沉默不语--她这个样子是她发现真相的标志性动作。

    妈妈低声嘟囔着:“鬼不信医生太太……或许她不会真这样做……”肯定地点头表明似乎她理清了思路,她笑着对我说,“原来是这么一回事,竟然是这样。大卫,你提示得很关键!”

    我一头雾水:“我的提示?妈妈你有最后的结论了吗?”

    “结论吗?只要你告诉我几个问题的答案,我可能真的找到结论,帮你破案!”

    “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再来些苹果馅奶酪卷吧!”

    我唤来侍者点餐,这时妈妈提出第一个问题。

    “首先,医生近期是不是连续出售他的藏书?”

    “确实如此,据统计仅在三周内他就卖了十二本之多,尽管收

    入一大笔钱可他还是很节省,因为要还贷,买大衣时用的那部分,为此他放弃了抽雪茄和洗桑拿,这也是迫于无奈。”

    妈妈肯定地点头,提出第二个问题:“那么哈蒙太太,就是和医生太太同时见到巫师维维安太太的那位老妇人,她很近视吗?”

    我否定地说:“妈妈,哈蒙太太是老花眼,也就是常说的远视眼。看近处时她必须戴眼镜,但是日常行走却不需要。”

    “这一点可以确定吗?那么下一个问题是,那位维维安太太是不是突然发财了?”

    这让我很惊讶:“妈妈你怎么知道的?她确实手头宽裕了些。因为我们一直盯紧了所有涉案人员,了解他们的情况,回报说维维安太太突然买了两张沙发,梅西商店的账目显示她用现金支付。我们就此事询问了维维安太太资金来源,因为之前的了解她的经济条件不足以这样,她的解释是存款。我们推断她骗取了一些轻信他人的女人,得到了一笔不少的招魂服务费,因为我们没法证明她说的是真是假。”

    妈妈的推测像是又得到了肯定,她点头说:“那么是下一个问题,第四个了,医生太太是不是记性不太好,容易忘掉别人的名字?”

    我觉得这与案子完全没有关系:“这个需要了解吗?”

    “当然,我要你的答案。”

    我只好回答:“我们所了解的确实有这个情况,医生太太有超过她年纪的健忘症,总是糊里糊涂,即使是很熟悉的人她也可能弄混名字,多次让医生难堪。尽管如此,医生却不会责怪妻子,可见他们非常相爱。”

    “好,最关键的因素出现了:他们非常相爱!这样那个奇怪的鬼魂也有了出处。哦,好吃的上来了!”

    我非常不解:“妈妈,你可以解释一下吗?鬼魂会有什么出处?”

    妈妈早料到我的反应,她笑着说:“全美国最蠢的女人是你的多丽丝伯母,这是被公认的。我讲过她的故事吗?”

    “妈妈,你从没有和我提起过这样一个伯母啊?”

    “她去世有一段时间了,她的故事令人感叹。你的伯伯索尔与她结婚之后移居加利福尼亚。她中学没有读完,做过售货员,说话时要么词不达意要么张冠李戴。她最让人无法忍受的表现是不管去哪儿她必定迟到:不论到朋友家做客或者去欣赏话剧,他们夫妇从来不能按时到达。每次她都深深地表示歉意,怪自己记性不好看错时间,怪自己安排不周详出门前才意识到还没有换衣服。你要知道索尔是个天才,在电影界无人不知,这位大明星有很高深的文学造诣,他喜欢读俄国名着。他喜欢听音乐,懂得欣赏交响乐。因此人们都觉得他与多丽丝的婚姻是个悲剧,觉得他这样一位明星怎么能娶这么笨的女人为妻,实在是令人感叹!但是--”

    雪莉不由得截了妈妈的话头:“妈妈你跑题了,伯母的故事里也没有貂皮大衣啊?”

    妈妈却不理睬她,按自己的思路继续说:“但是你伯母突然病逝,这让刚五十一岁的索尔心如死灰,闭门谢客,拒绝一切外出活动,非常令人担忧。过了很久,他总算是开始出门了,然而让大家意外的是:索尔和过去一样每次都不能遵守时间,就像是多丽丝恶劣的影响仍旧存在一样。有几次他到场时宴会的菜都凉了。这些才终于让大家了解了事情的原委:那个习惯迟到的人是索尔,这些与多丽丝无关。可是多丽丝却一直将罪责揽到自己身上,让别人误会错在她而不是她的丈夫。她非常爱自己的丈夫,不顾一切地要维护他的形象,绝对不允许别人察觉到他有哪些不完美的地方,因此,她一直在装作愚笨,被人责怪,这都是因为爱。”

    “可是这之间有什么关联呢?”

    “你伯母的事足以证明,在爱情面前没有聪明或者愚笨的区别,真正爱一个人是会不顾一切去保护爱人,为爱付出,哪怕是像你伯母一样被公认是愚笨的女人,她也不会因为一件华贵的衣服而忽视自己的爱人。”妈妈对着侍者招手,“请给这里来一杯热咖啡!”

    很快热咖啡上桌,妈妈品尝后说温度正是她想要的,然后接着分析案情:“从这些就可以看出案子的结论了。马格罗斯基太太记性太差,老朋友的名字都会弄错,何况是位陌生人?她根本就没记住貂皮大衣原主人的名字珍妮特·塔南布穆,而是误记成了朱利叶·塔南布穆。你在描述案情的时候说,巫师维维安太太在演绎鬼魂上身表明身份的时候是这样自我介绍的:我是朱利叶·塔南布穆太太。如果世界上真的有鬼魂存在,它不至于连自己的名字都弄错吧?当然是有人收买了维维安太太,她就是用这笔钱去买的沙发。付钱的人提出要求让她装鬼上身,把要装的人名写给她。只不过由于这人弄错了人名,以至于最后出现了乌龙。”

    雪莉反驳:“即使这是事实也不能确定这人肯定是马格罗斯基太太!”

    “既然这样还不足以让你信服,那我再提出一个证据来证明最不相信世上有鬼的其实正是马格罗斯基太太。你们还记得她去求见过巫师之后是怎么做的吗?假如她相信鬼魂附在大衣上,她会遭受塔南布穆太太的诅咒,她应该会非常害怕,急于将大衣扔得远远的。然而她和丈夫建议出售大衣之后,仍然穿着这件可怕的大衣去了音乐会,她这么做是什么原因呢?这说明,她确信大衣里没有鬼。”

    我也同样持怀疑的态度:“即使她可以收买维维安,可是那么多的怪事不是

    鬼的话难道是她自己在搞鬼吗?她如何骗过别人的呢?”

    “这些并不难。所有古怪事情主角都是医生太太自己,发生所谓的异常情况都是她自己描述的,并没有别人可以证明。至于什么大衣飞起来,其实是她抛起大衣。哈蒙太太是远视眼,当马格罗斯基太太站在她跟前时,大衣在她眼中却很模糊,但当大衣被抛到空中的时候,她反而看清了;她无法看清医生太太自己扯掉大衣抛出的样子,却可以看清大衣落在草地,因此她会误认为衣服是靠自己的力量跑掉的!”

    雪莉针对第一次怪事提出疑问,女仆难道也被收买了才不能取下大衣吗?

    妈妈耸耸肩:“那次应该是偶然,碰巧衣服被挂住,但当时大家的反应却让医生太太得到启示,照猫画虎地进行了其他事情。”

    “她做这么奇怪的事,到底为什么呢?”

    “大卫,刚才我给你讲述多丽丝伯母的故事就是为了证明这个。因为当拥有真爱的女人想不顾一切爱护自己的爱人,她做多么奇怪的事都可以,即使是被人认为是傻是笨都无所谓。马格罗斯基太太二十几年来都想要一件貂皮大衣,她的丈夫终于满足了她,她最初非常高兴,可是当她发现爱人变得非常节俭,远离了他钟爱的雪茄和桑拿,最后连他最看重的藏书都不得不变卖,甚至他为此竟然还向银行贷款。她被现实惊醒了:丈夫为了实现她的愿望付出这么多!丈夫在她的生命里是最宝贵的,这让她再也无法容忍这大衣的存在,所以她第一个念头就是出售大衣,替丈夫还钱。”

    雪莉不解地问:“即便如此,她何必要装神弄鬼呢?”

    “因为她别无选择。她虽然比较笨,但是她绝对不会把自己放弃大衣的真正理由透露给丈夫一个字,她绝不可以让丈夫觉得无能,伤他的自尊,无法实现妻子的愿望。她只有用一个过硬的理由让丈夫确信她拥有大衣会很痛苦,才可以顺利地实现目的,同时维护了丈夫的自尊。假如她直接说不再喜欢大衣,丈夫难以相信她这么突然的转变;但是假如她因为大衣而终日惶惶不安,同时营造出逼真的事件来验证她害怕的理由,就会让丈夫确信她是真的不敢再要大衣了。她的目的就是让丈夫相信由于过度害怕她必须放弃大衣,即使丈夫会觉得她太过胡思乱想,是不理智的想法。不过她不会在乎这些,只要丈夫的钱可以收回,他心爱的藏书可以回购,能维护好丈夫的自尊心,这都没什么。”

    感性的妈妈不由得叹息:“结论揭开了,真正的鬼魂实际上是她太爱丈夫以及羞于因为自己的私欲让丈夫处于困境的愧疚。”

    “可事实是医生太太最后却死了,大衣同时不见了。”

    “刑警队在追问凶手吗?其实从最初你开始描述案情的时候我就猜到了,非常明显,假如你曾经日常采购过什么,你也能察觉的。”

    “日常采购和案子有什么关系?”

    “男人买东西不像女人一样计较,特别容易被售货员的花言巧语所蒙骗,因此你们刑警队的男警员们最好坚持一段时间为家里采购油盐酱醋,不然你们还是无法体会。”

    “这是哪儿和哪儿啊?”

    “你要明白,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天上掉下来的不是馅饼而是陷阱,便宜没好货!这些都是真理!假如价值两块的东西按一块卖,你会猜这里会有残次品;同样,高达一万五千美元的貂皮大衣怎么能以五千美元成交?”

    “大衣是假的?不可能啊,拍卖行绝不会估错价的!”

    “你怎么确定塔南布穆太太的大衣真的卖给了医生?皮货店老板拿出大衣的时候,很有可能已经李代桃僵。这是欺诈,他要为此承担法律责任,我说得对吧?”

    “这是肯定的!”

    “因此,医生决定再次出售大衣而向‘罗莎先生’打听拍卖行的电话时,皮货店老板非常惊恐。在拍卖行有严格的规程,所有物品都要验货估价,皮货店老板必须在大衣进入拍卖行之前取回它,以免东窗事发。他估计女人更好说话,就先用急诊电话骗走了医生,而他前往医生家,独自在家的医生太太接待了他。尽管他使尽浑身的解数期望医生太太可以将大衣重新卖给他,可是这女士很顽固地拒绝了。大概是他操之过急,他们竟然吵了起来,加上牢狱之灾太过恐怖,他头脑发昏,随手抓起大衣蒙在了医生太太的头上,直到她再也不会挣扎。”

    “妈妈的证据在哪里?”

    “装大衣的盒子。案发现场那盒子被丢在地上,可能这盒子被认为是当初买回来时所用的那个。然而医生太太买来大衣是自己留用的,她没必要保留个空盒子达几个月,尤其是连罗莎女士商店的标签都没有损坏地保留着。因此当初的盒子早就不知道哪里去了。案发时发现的盒子是凶手留下的,皮货店老板要回购大衣特意带去的,然而他和医生太太没有谈成买卖,医生太太就打算用这个盒子装好大衣,第二天送拍卖行。只是皮货店老板临时起意杀人,在极度惊恐慌乱之下只顾得快速离开而没想起盒子。你们认真地检验下,应该能发现皮货店老板的指纹,这是铁证;而且他从自己店里出来时也许同样被谁发现提着同样的盒子,可以作为辅证。有了这些,杀人真凶就插翅难逃了!”

    案情豁然开朗,我高兴地说:“妈妈你太棒了!我现在就通知刑警队拘捕皮货店老板,并立即对他的店铺展开搜查!”说完我立即起身电话联系刑警队的同事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