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5)
本就已经不堪忍受任何一点刺激。
面对他这明显拒绝的行为,重光那一双暗色的眸子骤然变冷,显露出了不加掩饰的凶悍神色。
原本掐在林翾脖子上的手彻底松开,换了个目标,缓缓下挪,直至停顿在一个叫林翾浑身僵硬绷紧的位置,威胁的意味十足。
他们同为男人,重光自然清楚林翾这属于男人的身体没有天生用于承受另一个男人的器官。
可是他颇有几分无师自通的意味,冰凉的手在林翾柔软的皮肤上抚触,掠夺林翾的体温。
他清楚最温暖的地方并非表层,而是对方更加柔软的内里。
他很乐意去探寻。
或者说,他想这样做已经很久了。
只不过从前他爱惜林翾,不舍得做任何对方还没有准备好的事情,是以只是浅尝辄止,尽管每每嗅着对方身上清苦的味道,他都会不受控制地兴奋起来。
作为一个年纪轻轻的男人,他正是精力旺盛的时候,只是一直以来自控能力都比较强而已。
林翾的瞳孔骤缩,面上闪过强烈的惊慌之色,浑身都狠狠打了个哆嗦,一只手抓紧了对方的手腕,却根本挣不过重光的力气。
他在被重光用一种堪称粗暴的方式更进一步对待。
“……不……不不……”
疼痛与耻辱的感觉同时冲击他的神经,叫他说不出完整的话,只能磕磕绊绊地吐出几个“不”字,呼吸都像要窒息。
可这还远远没到最糟糕的那一刻。
推拒与挣扎是无力总而无用的。林翾的两条不老实的手臂被重光余出空闲来捉住,捏在一起,高高地按在头顶,形成一个最脆弱的姿态。
也就是在这一来一回之间,他的目光划过了对方受伤的腕处——
那里是一个刚刚结痂的咬痕,看起来还很新鲜,形成时间距现在绝对超不过一天的光景。
它就烙在林翾清瘦的腕上,位置并不十分醒目,但一经注意,便像是一把带着锯齿形状的利刃,恨不得从重光的心头剜掉几块肉下来。
顺着重光的视线,林翾意识到大约是萧千愁的咬痕暴露在了对方眼前,面色顿时便僵住了。
刚刚一心挂在重光身上,他甚至完全忘掉了还有这一茬。
伤口结了痂,虽然还在隐隐作痛,却比不过重光带给他的最新鲜的痛楚。
可是倘若这不属于重光的痕迹暴露在了重光眼前,他仅凭想象,甚至都猜不出对方会是何等的愤怒。
空气都安静了一瞬,安静得像是时空在这一刻全然静止。
林翾仰着头,姿势被限制得很不舒服,完全暴露在重光那双眼眸之下的感觉更是给了他莫大的压力。
他感觉到对方冰凉的指腹摩挲在了他的伤口处,动作难得的轻柔和缓,却叫他鼻尖都渗出了一点冷汗。
他视力不差,能够看清重光的表情。那是一种带着斟酌意味的神色,目光沉沉,蕴含在其中恶意已经难以掩藏。
林翾完全有理由大胆做出猜测,重光会不会直接剜掉他这一块咬痕处的皮肉,以消除其他人留下的痕迹。
这假设听上去有些残忍,不像是对待心爱之人的行为,更像是对待仇敌或是死囚。
可倘若做决定的人是如今失去了最基本道德观念与理智思考的重光,林翾相信对方做得出来这种事情。
完全受本性的恶念支配的人,做出什么似乎都不是很奇怪。
而重光松开桎梏,牵起他那只手缓缓挪到眼前的动作,就像是在迎合他的猜测一般,叫他不由得心生惶恐。
“这是他咬了你?”
一双眸子危险的眯起,重光的声音冷得像是能结出冰碴,叫听者不受控制地瑟缩。
他一手扯着林翾的手腕,一手按住林翾的腿根,整个人都带着强烈的威胁,像是随时有可能将手中掌控着的爱人撕扯开来,揉碎了吞进自己的身体之中。
“他喝了你的血?喝了多少?”
接二连三的质问叫林翾无从应对,面色泛白,无意识地咬住了自己的嘴唇。
紧接着,他就开始敬佩起了自己的预知能力。
重光的动作很快,强硬而暴躁,将那尚且脆弱的血痂尽数碾碎在指腹之下,并擦出一片更加具有破坏性的血痕。
原本刻在那里的深深牙印被他以最暴力的方式抹除。
作为一切的被动承受者,林翾疼得失声,喉咙发不出任何声音,胸腔震动,也只存气鸣,吸气呼气都是冰冷的,如同在冷风呼啸的悬崖边缘挣扎,并逐渐失去力气。
然而这种感觉并没有持续很久,一大口腥咸的液体就被渡进了他的口中,被他毫无防备地吞咽下去。
若非嘴唇被啃咬着不肯松开,他一定已经连连干呕了几下。哪怕给别人喂过许多次自己的血,他终归还是不能接受自己喝下别人血液的事实。
可是也就在血液入喉之后,一种被救赎的感觉便猛地涌上了他的心头,一发不可收拾,像是某种心理与精神上的□□麻痹。
重光分明是伤害他的人,却又打一巴掌给一颗甜枣,既要做他的疼痛源头,也要做他的救世主和神明。
腕上狰狞可怖的伤口在重光那一口血液的催化之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连原本的齿痕都消失不见。
这也正是重光最想要达到的目的——
他要以强烈的痛苦冲击震撼林翾灵魂,用这种方式作为惩罚与警告,同时也抹除掉其他人留下的痕迹。
当然,在这过程中,他付出的远远不止一口血,而更是咬在自己舌根那种不亚于林翾的濒死剧痛。
哪怕是疼痛也好,他也要和林翾一同去接纳。
在这种偏执的想法催化之下,他给予自己的伤口创口很大,失血量很多,像是以这种方式来等同地陪林翾一起感知痛苦。
之所以并不担忧自己会失血过多,无非是因为他信任与林翾的亲吻会轻而易举地拯救他。
这种彼此交融的接触于他们而言就是互相救赎的过程。
他松开对方饱受折磨的唇肉,一路向下,在锁骨处留下渗血的咬痕,又心满意足地看着那里的皮肉在他刚刚渡给林翾那一口血液的催化之下快速地恢复,最终变得平整。
于是他又故技重施,在林翾的胸前,腰间,乃至于大腿内侧的根部,留下属于自己的短暂烙印。
林翾浑身抖得剧烈,自知无法阻止已经失去了理性的重光,只能暂且忍耐一切,尽可能不进一步激怒对方。
他以为自己的温顺表现可以得到一点克制与收敛的对待,可事实告诉他他想得太多。
重光的满足点还远远没有达到,就绝不会如此轻易地放过他。
他被按压着翻了个身,脊背朝上,肩胛骨与腰窝成了重灾区,被来来回回地啃咬,最终战栗也变成了麻木。
这样的姿态叫他看不见重光的脸,不清楚对方神色如何,心头的不安在未知的催化之下变得更加强烈。
刚被开拓到一半的入口又落入了重光的玩弄之下,这一次倒是没那么暴力,可在林翾的感知之下,却分明比刚刚更加不怀好意。
他绷紧了脊背,下意识地背过手去,被重光强硬地按在了腰上,扭成一个任人宰割的姿势。
下一刻,他的后颈被重光的另一只手捏住,头部跌在了床塌上,膝盖却被迫跪起。
一滴豆大的生理盐水从他的眼眶边缘砸落,伴随着最隐秘处被对方完完全全强势侵入的疼痛与耻辱。
重光向下低伏在他的背上,宽阔的胸膛笼罩着他,隔着属于对方的一层衣物,传递给他属于男人的体温热度。
095
这堪称是一场漫长的折磨。
重光的动作半点也没有温柔可言,令林翾只觉得自己像一只被剥了壳的蟹, 失去了最后一点尊严。
最令他感到难堪的并非是重光对他的强迫行为, 而是哪怕事已至此,他还是不得不承认自己依然牵挂着对方。
在意识沉沉浮浮的片刻喘息之间, 他竟然还在替重光担忧,满心都是忧虑对方会不会被这场堕魔反噬, 不但心性变得暴虐,其他方面也可能会受到负面影响。
这样没有底线的他让自己都难以接受。
在此之前, 他从没有哪一瞬间如此痛恨自己过于包容的性格。
他理智上不愿意这么轻易地原谅, 可感情已经出卖了他, 由不得他自己做出决定。
而在这一切已经事成定局之后,重光便将他又困在了这房间里,却比从前分了更多的精力放在他的身上, 几乎每天有十之**的时间都与他待在一起。
倘若说从前重光是将他带着欺瞒性质的软禁在这里,那么这一次便是明目张胆的将他禁锢。
而且更糟糕的是, 他与鸾鸟的魂体在那一场混乱之中脱离开来, 虽然契约依然存在,连系未断,但他已经无法再依靠鸾鸟来作为助力。
失去了鸾鸟, 他凭借自己一人逃离重光掌控的机会几乎可以等同于没有。
而他又拒绝与重光交流,便陷入了一个封闭自己的状态。在这种状态之下,人最容易胡思乱想,他显然也并不例外。
日子本就没有几天,于林翾而言却煎熬得度秒如年, 他将重光与别人的婚期记得清清楚楚,却又憋着一股怨怼而不肯开口直接询问对方,只能在心底折磨自己。
重光始终没有放弃过打破这一僵局,一直在尝试着与林翾沟通,奈何林翾态度前所未有的强硬,无论他以何种姿态去恳求,都换不来一个从前那般温和的眼神。
二次堕魔终究没有彻底完成,而仅仅只是开了一个头,这次的过程对他的心性的确产生了巨大的影响,但持续时间并不长久。
他几乎在对林翾施暴结束之后,就猛然清醒了过来。
心中的凶兽一旦被重新封印,各种各样复杂的情感便重新涌上心头,谴责着他的灵魂,叫他某一瞬间甚至想要林翾亲手杀了自己,仿佛只有这样才能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赎罪。
他压抑着内心想要自裁的想法,一点一点轻柔和缓地替林翾将身体清理干净,又喂了一大口血给陷入黑暗昏迷的对方,直到林翾身上的痛楚与痕迹都已消失。
这一次,他没有忘记哺水给对方将血腥味漱净。
林翾一向是不喜欢血腥气的,他对林翾的喜好堪称了如指掌。可当心性大变,人格彻底边缘化之后,他就明知故犯,非要挑着让林翾难受的事情来做。
如今恢复了原本的性格,头脑彻底清醒,他甚至都不敢仔细去回忆自己所作所为的细节。
尽管他一直以来都想占有林翾的身体,却没想过竟然是以这种最不美好的方式。
无论愿不愿意接受,他都必须承认摆在眼前的事实——
他强迫了林翾,不顾对方一而再再而三的推拒,以一种近乎残暴的姿态伤害了这个他原本放在心尖上碰都不敢轻易触碰一下的存在。
良心的谴责使他做不到将一切都推给“堕魔”二字作为解释。
而且无论原因如何,他做错了事就是做错了事,无法辩驳。
被他粗暴强迫的林翾在他身边沉睡,或是正在昏迷。他不能接受自己还坦然地坐在一旁,于是便选了一个最折磨人的方式来对待自己。
他跪在冷硬的床榻边,以连绵持续且愈渐难挨的疼痛使自己保持清醒,动也不动地守着林翾。
尽管不出他意料之外,苏醒过来之后林翾连眼神都不愿意给予他一个,完完全全地无视了他,以沉默作为冷战的宣告。
这或许也不算冷战,而是他罪有应得。
他做了许多种最努力的尝试,希望能得到林翾的注目,哪怕随之而来的是劈头盖脸的一记响亮的耳光,他也会感到由衷的欢喜。
可是林翾不肯,始终把他当做不存在的东西,或是与空气无异。
从前他也激怒过林翾,但林翾很快便宽宏大量地原谅了他。
然而时过境迁,这一次他做出的事情实在是难以被原谅,接二连三地犯错,在林翾心中恐怕已经被记了无数笔,绝不仅仅是简单的累加。
考虑到还有许多遗留问题需要处理,他强撑着精神,怀着愧疚的心思,将林翾锁在了房间之内,并反反复复地设下了多重禁制。
这样的办法是错的,他当然清楚,可是比起罪加一等,他更不能接受的是林翾再一次消失在他的领地之内。
林翾显得十分温顺,似乎已经对这种待遇浑然不在意。只是他的一颗心已经随着重光的离去而飘远。
他不可遏制地陷入一个思维圈中,不停地揣测对方是不是去找虞鸾了,倘若是,他们会说些什么?
这样自我折磨一般的猜测并非空穴来风,而是如同第六感一般准确——
重光的的确确是去找了虞鸾一趟。
在处理好那个被他打伤近乎即将要死去的手下之后,他便找上了虞鸾的门。
对于重光的造访,虞鸾并不吃惊,脸上自然是一贯的柔和神色,眼底的警惕却藏也藏不住。
她当时混在人群之中,亲眼见到了暴虐的重光,尽管并不清楚在对方的身上发生了什么,但事实告诉她那绝不可能是件好事。
就连重光真正放在心上护着的那个男人,都是昏迷着被重□□势汹汹地带了回来,原本善待的手下也被毫不留情地打成重伤。
作为曾经与重光彼此威胁讨价还价恨之入骨的人,她说不害怕肯定是假的。
更令她缺乏安全感的是当她与重光之间的契约并没有性命方面的束缚约定,只是牵制着重光不能把他们的约定秘密外泄。
至于之前她肆意妄为,无非是捏准了这契约的存在使得她对于重光而言比较有特殊意义,对方不会轻易地选择杀他,也不会轻易地对她动手。
这样的规律只针对理智的重光有效,而对于突然暴虐起来的重光,她着实摸不准对方会做出什么事来。
想见到的人还没有见到,她还不舍得死,这条命还得留着。
重光的目光淡漠,看着她就如同在看一个天大的麻烦,语气也森冷,听不出温度。
“约定的婚期现在需要提前一些,既然你的族人也都到了,那我们明天就办婚宴。”
他不能再拖下去了。就让这一切尽早结束,而后他便可以甩下一切包袱,把一切真相都告诉林翾,去极尽所能地求得对方的谅解,总好过于现在不能解释,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
这样的想法十分确凿而坚定,便使得他的话更像是通知虞鸾,而不是在与她商量。
换做是之前,虞鸾当然不可能痛快地接受,可是如今识时务者为俊杰,她抿了抿唇没有吭声算是默认了对方的决定。
门外,负责守卫在这里的重光两个手下正在进行交接,其中一人听清了屋内的动静,目光在某个无人能看得到的角度微微一沉,眼珠朝着房间的方向瞟了瞟。
这一切只发生在很短暂的工夫之内,他的神色很快又恢复如常,没叫另一个与他交接换班的同伴有所察觉。
而得了虞鸾默认的重光也恰在此时出门,盯了一眼手下二人,目光在他们的脸上一一扫过。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体验了一把被红锁的刺激滋味..我虚了
096
两个手下似乎在他的打量之下神色都稍显不对, 两人皆是眉眼低垂, 尽可能地不与他对上眼神。
他们两个人看起来都是如此, 便没有引起重光的怀疑,反倒叫他联想起了自己先前情绪不受控制时的所作所为。
这种回想使他心头涌起一阵无奈与自责, 没再多逗留于此,就快步离去。
那个没有什么过错却生生受了他一击的手下伤得极重, 方才他去探视时还在意识不清, 若非他去的及时,留了上等的灵药给对方吊命, 恐怕再过不了多久那个手下就会一命呜呼。
有了这样一个遭受无妄之灾的先例摆在眼前, 其他手下哪怕是对他心生畏惧,忠心有所动摇, 也是在情理之中。
这一切都是堕魔带来的后果,使他心性变得残忍暴虐, 一切偏执的点都被无限放大, 促使着他做出各种错事, 给自己攒下一个又一个的烂摊子。
只不过是短短的半天光景, 他就已经给自己找了不止一个麻烦。哪怕是好脾气如林翾, 这一次也说什么都不肯再理他,这些受到了惊吓的手下也需要他花费大量的心力去安抚。
好在虞鸾这边没受到什么阻力, 对方既然没谈条件就答应了婚期提前的要求,那么事情就在顺畅地按着他预先想好的路线发展。
在重光离开的时间里,林翾绷着的神经得以短暂地放松,闭目养神一会儿, 思索着自己应当怎么办。
他终归已经不是一个三岁的幼稚孩子,尽管如今在情绪的催动之下他对重光冷淡,但这种冷战只能管用一时,他不能始终如此。
借助不了鸾鸟的力量,他仅凭自己是定然逃不开重光的禁锢的,但又绝不可能甘心一直被囚禁于此,在重光与别人成了婚之后也依然做一个不明不白的存在。
这样驳杂纷乱的心思叫他根本难以安眠,虽然一直闭着眼睛,意识却始终万分清醒。
清醒之下,五感敏锐,哪怕他卧在床塌上一动也不动,也能轻易地感觉到重光从外面归来了。
他闭着眼,没有睁开的打算,看起来像是睡了一样,周身既充斥着人畜无害的气质,又写满了生人勿近。
在一片柔软的空气之中,他能觉察到被重光随身带回来的凉意,嗅到一点不属于自己的气息。
大部分是熟悉的,属于重光的味道,而仔细探究,会发现其中混杂了一些其他人的感觉。
一瞬间林翾感觉自己有些精神疲惫。
他记不清这陌生的气息是不是归属于虞鸾,倘若是,他也还没想好应该怎么做。
倒是在这内心的挣扎之间,重光朝他走了过来,就在他身边站定,停住脚步。
他能感觉到对方似乎伸出了一只手,想要覆盖在他的脸上,却又有所犹豫,心中记挂着什么而迟迟不敢落下。
这对他们两人都是一种煎熬。
林翾很难控制并保持自己的睫毛不颤抖,以求不暴露自己意识清醒的事实。
而重光终归是缓缓地垂下了手,到底没有放肆心中的渴望支配自己的行为。
他已经强迫性地做了林翾所不愿意的亲密活动,如今任何一点不妥当的行为都像是在更进一步地伤害对方,也使自己受到灵魂的谴责。
只要挨过了今天,一切就可以不那么糟了。他这样想。
哪怕强悍于重光,如今也终于在林翾的身上品尝到了挫折的滋味。事情无法得到解决,他甚至只能用安慰来催眠自己。
平安度过了今天,明日婚宴只要办起来,他与虞鸾之间的契约就算是达成了。
他也就能不白费这漫长的隐忍与间接付出的代价,拿到虞鸾的鸾族传承之印。
届时,林翾那不稳定的魂体就已经不再是横亘于他们之间的威胁,不会再叫林翾遭受反噬的折磨。
而他也终于即将解脱开了契约的限制,可以把一切真相实情都说给林翾听。
就算林翾再继续无视他,他也做好了一直纠缠下去的准备。
目光盯在林翾的面颊上看了许久,重光挪不开视线,心头万般感情翻涌,直到觉察到一丝不对劲,才收了视线转过头去,冷冷地盯了一眼门外。
他如今虽一心牵挂在林翾身上,却并不耽误他感知四周的情况。
刚刚在虞鸾那边他就有直觉感觉有人在试图窥探,而现在这感觉非但没有消失,反而跟着他一次回到了附近,且更加强烈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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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这是属于他的领地, 把守森严, 但也不排除会有不怀好意的人入侵的可能。
就像之前的苍, 也是凭借着足够强大的单独力量,几次三番地造访,还给他与林翾带来了不小的危机感。
一瞬间重光的眼底有戾气一闪而过,叫他自己都有些晃神。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性似乎依然没有完全稳定下来, 若是没有受到刺激, 便会如同寻常一样。但只要情绪因外部因素而产生跌宕波澜, 那个残暴放肆的他就会重新归来。
两个模样他都是他, 这个他不得不承认。
虽然另一副面孔的他的所作所为让如今的他都难以接受,但他知晓那只不过是他藏在心底的“恶”被悉数放出的结果。
一直以来都有一头凶兽潜伏在他的心底, 而他在大多数时间都能将它关于笼中。
现如今他濒临二次堕魔的边缘, 很容易受到自身力量的影响, 心性只在瞬间便发生转变, 只不过这转变的时间的长短会随刺激的大小而变化不一。
就譬如上一次他积累了太多的负面情绪,焦急痛苦与躁郁混杂在一起,使他在魔化力量的控制之下发了很久的疯。
但这一次他只是感到了普普通通的小烦躁, 并无大碍。这样程度的刺激也就只让他有一瞬间的暴戾,在付诸行动之前就已经烟消云散, 没造成什么恶劣影响。
眉心微微动了动,重光缓缓吐了一口气出来,眼底有些疲惫与茫然,但稍纵即逝,又被他强自压了下去。
他的视线缓缓挪移, 瞥向门口,举步朝着那边的方向走去。
然而一脚踏出门外,向前接连走了几步,同时左右打量许久,他脚步才停住,站定了身体。
没有任何异常。
至少他没能发现任何异常。
四周都是他安插的手下,尽职尽责地负责巡视与看守,无论是哪里的角落,都不存在外人入侵的痕迹。
重光的面色依然是一贯的冷静,心底的情绪却不大平和。
他自有独立意识开始,就拥有着常人所不能比拟的强大直觉,这是一种罕见的天赋,又随着后天经验的积累而变得更加成熟。
正是因为有着这种能力存在,他很少会吃闷亏。
他在大多数情况下都信任自己的第一感觉,但面对眼前这种摆在眼前的事实与直觉相冲突的情况,他没什么应对的经验。
总是陷入麻烦之中的高大男人十分沉默,一双眉头缓缓拧起,垂在身侧的拳头也攥得紧了一些。
找不到异常的来源,到底这件事还是不了了之。
挣扎着分析了一夜的情况好坏,他最终决定将林翾再最后单独留在这里小半天的时间,而他去以最快的速度走完与虞鸾这场交易婚姻的流程。
婚宴定下来的时间很早,大约是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林翾还在毫无戒备地沉睡,他便已经可以出门去了。
白日里意识清醒,情绪难调,林翾始终拒绝与他交流,更拒绝他的怀抱。可到了夜晚陷入沉沉梦境之时,林翾记录会在本能与习惯的趋势之下主动对体温更高一些的他投怀送抱。
从难得的温柔乡中挣扎出来,对于重光而言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他自制力的确很强,但林翾生来仿佛就是为了打破他身上的一切规律,叫他根本无法做到拒绝。
临出门离开之前,他又一步三回头地去巴望着林翾的睡颜,目光扫过对方的胸口处,一时间有些百味杂陈。
那里那个与鸾鸟之间结下的血色契约,对林翾好处无穷,却因林翾本身的魂体不稳而时常反噬。
这种几乎能要了林翾性命的反噬在鸾鸟苏醒之后明显大有减少,但依然没有从根源上被解决,只是被强大的鸾鸟费了一些气力压制下去而已。
倘若有朝一日这反噬卷土归来,将会是何等的气势汹汹,重光不敢放在心头细思。
他甚至终是都在提心吊胆,只要问题还存在一天,他就有一种林翾随时要从他身边消失的感觉。
除了虞鸾那枚传承印记已知有效之外,他找寻许久都没能找到其他办法能稳固林翾的魂体。
所以虞鸾的传承之印,他一定要得到。
与虞鸾的契约婚宴依着虞鸾的意思办得十分浩大,参与人众多。重光站在虞鸾身边,显示出一副恩爱伴侣的模样,整个人的意识却都已经飘到了远方。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合格门派势力派来的来访者,掠过大大小小的各种组织的代表人,自成一派的鸾族后人,还有他曾经的手下和现如今的修魔者手下。
几乎所有人都在看向他,而他的目光沉重而冷淡,带着不大强烈的探寻意味,一一扫过许多面孔。
他能感觉到有一种淡淡的,属于邪修的气息,就混杂在人群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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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今日情况特殊, 陌生的面孔实在太多,令他一时间也无从辨认出哪个才是这邪修气息的源头。
他唯一能够确信的是萧千愁没在这里,那邪修气息并非来自于这个熟人,而是来自于其他人。
这样一来,情况无疑显得更加糟糕了。
对方挑了这样一个日子前来, 必定意图不轨,而他虽事先就有所察觉,却也不能做到完全防备。
虞鸾站在重光身边, 神色温软柔和,眼神里氤氲着盈盈笑意。
她看起来十分放松, 状态极佳,哪怕是那些并不看好这门婚事的鸾族后人们也一时间挑不出错, 找不来茬,只能暂时放下原本的计划,按捺不动。
虞鸾成婚,他们来了许多族人, 几乎都是族中出类拔萃的强者。
事实上, 他们如此行动是已经做好了与重光的势力死磕血拼的准备的。比较虞鸾对于鸾族后人而言实在是太过重要, 不可以随随便便被人骗走。
只是如今眼前的一切看起来都与他们想象中不同,虞鸾这安宁恬淡的状态更是不在他们的预料之中,他们只能临时变更计划,暂时保守观察。
让族人发生这样的转变,正是虞鸾的目的所在。
多年来她已经习惯了戴个完美的表情面具在脸上,因而不至于露出破绽。
计划进行得十分顺利。唯一让她感觉有些不安的是站在身边的人——
仅仅只用余光观察, 她便发现重光似乎有些心神不宁,仿佛始终在人群之中寻找着什么。
她并不清楚重光究竟是怎么了,可是直觉使她也跟随着对方一起感到烦躁。
在族人看不到的角度,她的目光也隐隐有些飘忽,顺着重光的视线而四处扫视。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很久,直到她的精神感到了一点疲惫,萌生出了质疑与放弃的心思。
她缓缓收回了视线,幅度很微小地摇了摇头,而后保持沉默,叹出一口气来。
而重光则与她恰恰相反。
就在虞鸾情绪稍微放松下来的片刻之间,重光的眉眼间骤然升腾起一种极度冷淡严肃的神色,甚至没做遮掩,让关注着他的许多人都是跟随着一愣。
他与虞鸾本就只是站得近了一些,并没有任何肢体接触,如今气势陡然转变,更显得两人无比生分,与“夫妻”二字根本挂不上钩。
一瞬间,虞鸾的族人脸色纷纷变了。
注意到族人的状态,虞鸾的眼底也闪过一抹焦急与无奈,微微皱了皱眉,偏过视线瞥了重光一眼,目光中存了许多质疑。
她卖力表演,尽可能地伪装,只为了两族可以保证和谐,不要火拼。
原本她也是成功了的,可是这需要精心维持的成功却一瞬间就要毁在重光的手上。
她心头不由得有些恼火,压低了声音问了对方一句,“你做什么?”
除却恼火的情绪之外,她也有些隐隐的慌张。毕竟重光是一个处事波澜不惊的强悍男人,她与对方交流数次,一直以来都对此有着很深刻的认知。
这样一个很难被动摇的男人,究竟是因为什么才会在如此重要而关键的场合出现行为上的纰漏?
重光没有回答。
但他显然是已经听到了虞鸾的疑问。
他缓缓竖起了一根手指,在没有其他人看得见的角度朝虞鸾摇了摇,而后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嘘”声。
保持安静,不要说话。
尤其不要向他提出这样的问题。
他选择的是静观其变,而不是主动出击,既然一时半会儿找不到邪修究竟藏匿于何处,不如假做自己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没发现,引得对方快些准备动手,露出破绽。
虞鸾反应很快,一瞬间就能会意,立刻闭上了还想要再接连追问的嘴,眉眼间神色微微收敛,点了点头。
短暂的闹剧过后,重光与虞鸾看上去又是一对眷侣的模样。
对于他们二人之间这时好时坏的相处,其他鸾族后人尽管心有警惕,却也一时间不好动手,因而保证了态势不显得过于剑拔弩张。
这样的平衡不会持续太久。
重光早已料到这一点,因而在邪修一个接一个地冒出头来时并不显得惊愕。
空气像是无声沉闷过后猛然炸开了锅一般,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四面八方忽然暴起的邪修吸引,一瞬间便掀起一片慌乱。
与其他人的的热烈反应相比,重光就像是这场闹剧的冷眼旁观者。
他目光沉静,一点点扫视过那些面孔,硬是从其中找到了不少熟悉的人。
这些并非其他人,而恰恰是他的手下。
□□是突如其来的,又是情理之中的,早已在他的预料之内。
只是他的思维出现纰漏,从头至尾也没能想到这场□□的主体竟然是他的手下。
这让镇压工作的顺利进行出现了极大的困难。
首先便是人手不够的问题。
相当大一部分的手下露出了邪修的真面目,从己方阵营转向对方,造成了重光的可支配力量不足。
而剩下的那一部分,面对着如此突发状况,也是陷入了踟蹰茫然的境地之中。
他的需要与之搏斗的敌人是他们昔日里并肩作战,关系良好的伙伴。
这样巨大的转变使他们一时之间不能回过神来,直到听见重光那斩钉截铁的命令声,身体才开始真正动作起来。
战火一触即燃,就在这原本还洋溢着婚宴热闹氛围的地界,斗得混乱一团。
虞鸾左右环顾,阻止不及,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族人也被悉数卷入到这战火之中。
她顿时惊得开了口,声音不受控制,尾音隐隐撕裂,“走!”
时间紧迫,只够她吐出一个字来,催促族人不要恋战,能逃则逃。
她没有像重光那样早已和邪修打过交道,却也能从短短几个人交手的过程中意识到对方绝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恐怕来者不善。
她并非主张和平,只是不愿意自己的族人卷入无关的危险境地之中。
只是她提醒得明显晚了一些——
099
只在数次呼吸之间,场面就已经混乱得叫她难以分辨出己方与地方。身边的男人也不知何时已经不知所踪, 消失在了她的视线可及之处。
下一秒, 她也被迫卷入了这场凌乱而毫无美感的斗争之中, 再也空余不出精力去寻找重光的身影。
反倒是率先一步融入混乱之中的重光身手干脆利落, 绝不拖泥带水, 所过之处一片邪修的身影悲鸣倒地。
重光的目光始终是凛冽的,双手却不沾鲜血。尽管他一向并不怎么在乎形象,习惯了直接而暴力的动手, 可这一次他却并不愿意把自己搞得一团糟。
他只想快些解决眼前的问题,而后达成自己的目的, 从虞鸾那得到想要的东西,便回到林翾身边。
沾了血的手没办法触摸林翾的脸,爱抚不到对方柔软而温暖的皮肤。所以他希望自己干净整洁, 能多几分不被拒绝的可能。
直到用玄力捏紧了最后一个邪修的脖颈, 重光的神色也依然是淡淡的,眉眼间并不锋锐,却分明给人一种来自上位者的强大与不容拒绝。
“把你知道的东西都说出来。”
他的声音低沉,重重地击打在俘虏的心脏上。
面对着自己曾经效忠过的尊上,曾为修魔者的邪修双膝一软, 跪坐在地, 目光不敢与重光对上。
背叛是不可饶恕的罪名。
他清醒地知道自己不可能得到原谅,无论如何都逃不过一个“死”字。
当然,他不同的选择也并不是都能得到相同的结果。倘若他从实招来,或许可以死个痛快, 若是保持闭口缄默不言,可能还要受更多的折磨。
遍地尸体,同伴都已死去,他已经处在孤立无援的境地。
而组织还藏于暗处,并不会因为这一次行动的失败而损失过多。毕竟他们只不过是组织抛出来对于重光的一次试探罢了。
组织同样也不会分出精力来营救他这样一个任务失败的信徒。
俘虏的脸色渐渐灰败下去,内心有强烈的两股力量在打架较劲。
他刚刚堕为邪修不久,心念还未完全被转变,不够坚定。在重光的压迫之下,一时间自然而然地便产生了犹疑。
重光倒也不急不躁,只是居高临下地凝视着对方,周身萦绕着一种浑然天成的气势,完完全全地将俘虏掌控于手心。
沉默良久,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跪在地上的邪修闭了闭眼,开了口。
“组织……”
所有人都在凝神细听他说话,迫切地想要知道在这大喜之日闹出如此动静的领导者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
重光也并不例外,眸光深邃,闪过一抹沉思。
可也就在邪修吐出两个字的瞬间,两道破风声伴随着延长的尾音袭来,呼啸刺耳,目标明确,正是重光与跪坐在地上的邪修。
事情只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不给人反应的机会。
令人牙酸的碰撞挤压声撕扯着空气,折磨所有人的耳膜,牵扯一颗颗跃动不休的心脏。
重光几乎是凭借着野兽般强悍而直接的本能,竟然挡下了这两道强悍程度足以致命的攻击。
直至烟消云散,空气中依然弥漫着紧张的气氛,没有人敢发出声音,所有人都屏住呼吸。
邪修俘虏更是惊魂未定,几乎忍不住想要凑上去抱紧重光的大腿。幸好仅存的理智阻止了他的行为。
倘若他真的报以行动,恐怕会死得更快更惨。
作为重光曾经的手下,哪怕效忠时间并不长,他也清楚地知道重光性格冷硬而偏执,最忌讳别人的触碰,甚至曾因此而险些要了一个不长眼的人的性命。
多年以来,真正能够肆意妄为,对重光上下其手的人,也就只有林翾一个而已。
如今一向冷心冷情的重光硬生生强接了两击,依旧站在原地,没有挪动脚步,拳头微攥,盯着那两道力量来源的方向,流露出了些许战意。
一个窈窕曼妙的身影从力量掀起的烟尘沙土中缓缓踏出,身着一席黑衣,没有遮挡自己美艳的面孔,任其暴露在众人的目光之下。
她的脸是美的,身材也引人垂涎,却掀不起重光心头的半点波澜。
重光的眼底只是露出了些许了然与思索,打量了几眼对方,保持沉默,没有主动开口说些什么。
这是一张熟面孔,只是给人的感觉与从前大不相同。
倘若林翾在此,一定会感到震惊。那个长相出众,却因不会说话而不善讨人喜欢的萧沐沐,如今竟然变成了这样一副与过去截然不同的模样。
曾经她任性自我,肆意妄为,是个蛮不讲理又有些轻微毒辣的年轻女孩子。
如今裹在一身黑袍之下,她面容冷淡,周身属于邪修的气势波动强烈,无疑是属于邪修中强者的佼佼者。
像是上一次相遇还是无知少女,这一次便已经成为了敌人中的核心存在,其中的转变叫人咋舌,却也仿佛在清理之中。
她的目光穿过人群,闪避一切,不偏不倚地落在重光的脸上。
“……”地上的邪修俘虏在看清来者面孔的一瞬间便止不住地打抖,最终竟然因恐惧过甚而慌不择法。
一阵强烈而颤抖的力量波动从他身上疯狂地涌动,伴随着他痛苦万分的表情。
重光眉心一跳,猛然退出百米开外,顺带着难得做些善良举措,一并护住了波及范围以内的修者。
自爆。
这一切发生得太过于突兀。
前一刻他还已经做好了心里建设,准备向重光坦白自己所知晓的关于邪修组织的事情。
如今只不过短短的一会儿光景,他竟然完全变了个态度,竟然不顾及自爆所产生的剧烈痛苦有多难挨,毅然决然地选择了自爆修为,甚至不给重光阻止的机会。
美艳的女人冷淡地凝视着这一切发生,没有半点心里波动。
她缓缓抬起手来,对准了重光,趁着对方还短暂沉浸于俘虏的死亡之中没有回过神来,想要给予干脆利落的一击。
一个高大的身影却如同从天而降,一瞬间便拦在了重光与萧沐沐中间,完全替重光接下了萧沐沐的攻势。
他那张轮廓分明而坚硬的脸就像是最有力的武器,狠狠地凿在萧沐沐的心头。
一时间她竟然难得地愣住,久久不能言语,目光盯在对方脸上,呼吸乱了节奏。
100
她的脸上短暂地恢复了旧日时的神情, 但很快又冷淡去, 甚至比刚刚更加充满寒意。
重光皱眉望着眼前这堪称戏剧性的一切, 停下了一切动作,暂时没有对萧沐沐动手。
尽管如今萧沐沐的身上已经充满了邪修的力量波动,俨然是他的敌人。
他之所以选择按捺不动,是因为刚刚替他挡下一击的人,正是阔别许久的旧相识, 白九歌。
重光静静地站在原地,抿唇不语, 观望着突然现身且站在对立面的二人, 心头有猜测不断涌现。
从前的萧沐沐实力绝没有现在这样强悍,身上也没有一星半点邪修的波动。
是堕为邪修带给了她这么强大的力量吗?
联想到先前交手的萧千愁, 实力似乎也要变强许多,只是没有萧沐沐这样效果明显。
堕为邪修,究竟意味着什么?除了强大的实力之外, 一定还有其他诱惑或是限制存在。
重光只觉得心中有太多谜团无法解释,无法解开,眸光渐渐深沉,盯着对峙中的两人,定在原地不动。
然而他不动手,不代表其他人会没有动静。
一直处在懵懵懂懂状态之下的虞鸾在看清萧沐沐那张脸的瞬间表情就变了, 绷不住一贯维持的温婉模样,流露出了一种复杂的神色。
沉默良久,她身上还披着鲜红色的嫁衣, 整个人如同一团灼烧的火焰,朝着萧沐沐的方向冲了过去,不再存有一丝丝犹豫。
尽管她的动作有些迅疾,却并没有恶意,只想单纯地凑近对方,向对方打探一些问题。
因为她想见的人到底也没有如她所愿地出现在这婚宴上,她心有不甘,总想要讨个结果。
她想见的人就是萧千愁。
只需要一眼,她就能认出萧沐沐是那个经常缠在萧千愁身边左右的“表妹”,虽然整个人的气质变了个模样,但绝对是同一个人。
和萧千愁有关的人,就像是她的救命稻草一样,给了她最后挣扎的希望——
见不到萧千愁,哪怕得到一点对方的消息也好。
心头揣着这样的想法,她走近了对方,却在开口之前的一瞬间,收到了一个冰冷而略带敌意的眼神。
下一刻,一道凶悍而致命的玄力攻击猛然掀上了她的面门,叫她躲闪不及,又一时间难以抵御。
她的心头狠狠一沉,心道不妙,呼吸都略有窒息。
这一击若是结结实实地硬扛下来,她就算不死,也难免会受到重创,引以为傲的美貌皮相也会尽数毁在这里。
事实上她已经是做好了防范准备的,毕竟她并非真的愚蠢到了会不经思考就朝着明显与昔日不同的萧沐沐冲过来的地步。
只是她错误地估计了对方的瞬间爆发力,没有想到这个曾经算得上弱小的女孩子如今竟然出手狠厉而强悍如斯,叫她无法躲闪,更做不到抵挡。
面对着这样的突发状况,鸾族的人脸上具是显现出惊疑的神色,下意识地纷纷冲过来,想要护住虞鸾,却无奈速度不够快,距离又太远,做不到瞬间抵达。
一声巨大而震撼人心的碰撞声猛然响起,撕裂了空气,发出一连串尖锐的爆鸣声。
地面碎裂,飞沙走石,只在顷刻之间已是一片狼藉的模样,石块夹杂着玄力的尾稍,颇具攻击性,叫在场的修者纷纷调动起了玄力护体,以抵挡这无差别的攻击。
虞鸾的身上也燃烧起了熊熊的火焰,炙热而汹涌,吞没了她的嫁衣,又与残片融为一体,有一种献祭般的美感。
想象中的剧烈痛楚没有袭来,她就看到重光一瞬间挡在了自己的身前,替她拦下了这凶狠的一击。
透过灼烧的烈火,透过散乱而四处砸落的尘土碎石,绕过重光挺拔而宽阔的脊梁,她竟然在朦胧之中与萧沐沐那双没有丝毫温度的邪性眼眸对上。
一切都混乱不堪,所有人都自顾不暇,匀不出多余的心思放在别人身上。
就这样,在没有人看到的角落,虞鸾那双漂亮的眼眸忽然暗了一瞬,闪过一丝诡异的神色,很快又隐没不见。
待到碰撞的玄力褪去,尘土都落地,震荡的波动也烟消云散时,虞鸾周身缠绕着火焰,充当她的衣裳。
她的眸光中有些许震惊,一点茫然,与隐隐的感激。这种神色使她整个人看上去就是一个从意外的险境中刚刚脱身而惊魂未定的女人,仿佛刚刚那一瞬间邪性的目光并不存在于她的眼眸之中。
重光缓缓地瞥了她一眼,并没有发现她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就又挪开了视线。
他并非是善心大发地想要救人,而是因为虞鸾还欠着他的东西没给。
在他拿到鸾族传承之印之前,虞鸾绝不能死,否则他所忍耐至今的一切就都功亏一篑了。
鸾族后人的一众族人纷纷凑了上来,三两个负责观察虞鸾的状况,其他的将罪魁祸首萧沐沐团团围住,态度明显不善。
作为鸾族千百年来难得的天赋强悍者,虞鸾对于鸾族后人而言意义非凡。在彻底成长起来之前,她是所有鸾族后人尽力保护的对象。
被这样多的人气势汹汹地围住,萧沐沐的脸上却并没有惊慌的神色,面色一如方才那样冷淡,甚至连目光都不曾挪动一下。
倒是白九歌似乎有些看不下去这样一幕,迈开脚步走了过来。
“……请让我带她离开这里。”
他的语气尽可能地客气礼貌,说话时目光放在明显是领头人的那一个鸾族后人身上,掏出一块玉牌亮明了身份。
在看清他手中玉牌的瞬间,领头的鸾族后人有些许迟疑,探究地看了看白九歌的脸,语气也客客气气。
“……既然是白家家主的人,我们自然不便动手,只是她意图伤害我族人的性命,我族必须讨要一个说法。”
白九歌闻言沉默,手上动作却十分麻利,翻手从随身携带的储物灵器之中取了枚散发着碧色莹润光晕的玉瓶出来,递与对方。
既然虞鸾没有受到实质性的伤害,那么以白家的灵药作为赔罪,也算是比较合适。
那领头的鸾族后人稍微犹豫了一瞬,礼貌性地摆手推拒。
“这就不必了,白家主收回去。”
白九歌虽然为人偶尔有些愣,但并非不明事理,自然没有真的按着对方的话收回灵药,而是不容分说地塞到了对方手中。
那领头的鸾族后人也没有继续拒绝,而是半推半就地收下了灵药,带着其他族人退开了去。
重光饶有兴味地看着这一切发生,没有出声也没有动作,想要看看白九歌究竟想要做什么。
他没有从白九歌身上觉察到任何邪修的力量波动,对方依然是个纯粹而强大的正道修者。
白九歌明明理应与邪修势不两立的存在,可如今竟然扬言要带走一个邪修,而刚好他又与萧沐沐有着理不清的情感纠葛,无疑让着一切都变得有些复杂了起来。
重光眸光幽深,看着白九歌一步一步缓慢地朝着萧沐沐走近。
旁人或许没有注意到,但是他却恰好观察到了刚刚一瞬间,当白九歌开口说出“请让我带她离开”这样一句话时,萧沐沐的眼神明显有了一阵剧烈的震荡与波动。
虽然这种波动最终又荡然无存,但重光却能确信萧沐沐并非完全变成了被邪修组织掌控的傀儡,而是依然存有自己的情感和思维。
至少对于她曾经爱过的这个男人,她做不到完全无视,哪怕白九歌一直以来对她都算不上好,甚至称得上是有些过分。
随着白九歌的一步步走近,萧沐沐那张如同冰山般紧绷着的冰冷面孔似乎产生了一些裂痕,有些支撑不住。
“……”她嘴唇轻轻开合,嗫嚅着想要说些什么,却又发不出声音来,如鲠在喉。
白九歌的每一步都走得不紧不慢,既不会产生太大的压迫威逼感,又不至于放得太松,给萧沐沐溜走的余地。
自打发现对方的踪迹并意识到对方与莫名的组织有纠葛之后,他便追着这个变化巨大的女人一路,终于在这里与对方碰上了面。
他如此作为,无非是出于一种责任感。
毕竟自那日赶走这个女孩子之后,他就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见过对方的踪影,再度相遇,已是物是人非。
无论怎样看,对方这种巨大的转变都肯定与受到了他的刺激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就算是与他没有关系,他也必须亲自确认一番,良心才能安稳。
空气安静得像是时空都已经凝滞,没有人吭声,甚至连呼吸都放轻放缓,小心翼翼。
似乎在白九歌的脚步踏入某一个过近的距离之内的瞬间,萧沐沐的眉眼间忽而流露出剧烈的挣扎之色,像是有两枚灵魂在体内撕扯,争夺躯体的掌控权。
站在旁边的重光目光猛然变了。
他亲眼看到过鸾鸟与林翾对于躯体掌控权的交换,那虽然比眼前这一幕要温柔友善得多,但本质上却是没什么变化的。
果不其然,只在短短数秒的挣扎之后,萧沐沐的眼底便溢满了凶狠的神色,完全不像是一个妙龄少女该有的模样,配合着她美丽而年轻的面孔,充满了违和感。
她盯着面前距离自己很近的白九歌,嘴角扯动,露出了一个不善的冷笑。
101
重光的面色看起来没什么变化, 目光却显然已经有些凝重。
面前发生的这一切变化看似突如其来,其实大半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因为他坚信一个人的气质绝不会毫无缘由地变成与从前毫不相同的模样, 哪怕有情绪上受到刺激的可能, 也不会在短时间之内就发生如此巨大的转变。
当然,也有例外, 譬如像他受堕魔影响一样, 不可控制,来势迅猛。
他也因此最先怀疑邪修与修魔者之间是不是有什么异曲同工之处,都是一种能够影响人心性的修炼方式。
二者的不同之处在于,任何人都可以成为邪修, 但每一个修魔者都天生便是修魔者。邪修是一种可以自己做出选择的堕落, 而修魔者是一个独立存在而不可复制的种族。
此前在看到萧千愁的时候,他一颗心记挂着林翾,未曾仔细思考过萧千愁是不是有什么地方与从前不大一样。
如今面对萧沐沐, 这种思索才如潮水般涌上他的心头。
比起萧千愁那细微的转变,萧沐沐看上去与从前实在是判若两人, 差别巨大。
重光始终保持着旁观者的姿态, 但精神并没有半点松懈, 而是紧绷着,盯紧了萧沐沐的每一点变化。
他知道萧沐沐身上一定存着什么秘密, 却不知晓这秘密究竟为何,研究了半晌,也没琢磨出个所以然。
一直到对方忽然流露出这样凶狠而恶意的神情的一瞬间,他的心头才有条线路似乎顿时被接通了, 令他整个人都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明晰之感。
“……”重光沉吟片刻,微微侧头,藏住自己眼底的沉思,整个人依然沉默,没有言语,却在萧沐沐彻底露出她的獠牙之前有了动作——
电光石火的刹那,重光的身影自原地消失,一瞬间就赶到了白九歌身前,时间卡得刚好完美。
没有碰撞的响动,也没有闷哼或是血迹涌现而出。但他分明却已经与萧沐沐交了手,且你来我往数个来回,没有分出胜负。
这是一场气势与气势的争斗。
白九歌没有反对他的插手,脸色也是难得的严肃与凝重,盯着萧沐沐的眼神与方才有了一些区别。
但凡是观察能力稍强的人,都能觉察到这个“萧沐沐已经不再是萧沐沐本人,而是躯壳里换了一个邪性恶质的灵魂。
这个陌生的灵魂仿佛对他们所有人都抱有恶意,对重光的恶意尤甚。
在看清重光面孔的那一刹那,萧沐沐的躯壳似乎已经完完全全顿住了半秒,紧接着脸上便是更加强烈的凶狠。
这样几乎要化为实质的仇恨给了重光一种强烈的感觉,就像是他与这个灵魂其实是被仇恨牵绊在一起的旧相识。
对方憎恨厌恶他,这样的恨意经历漫长岁月洗礼沉淀,还依然沉重万分。
一瞬间重光甚至怀疑起了是不是自己先前的判断出现了错误——
他可以确信自己与任何邪修都没有过仇怨,哪怕是有,也该是他恨对方,可如今却是完全颠倒了过来。
他开始思索这躯壳是不是也受萧沐沐控制一部分,而这一部分刚刚好是用来恨他的那一些魂体与记忆。
这种荒谬的猜测叫重光深深地皱起了眉头,在眉心处拧成一个结。
在他还没来得及细细思考的下一刻,萧沐沐又朝着他的破绽攻来,气势迅猛,叫人难以躲闪,更无法硬抗。
无论萧沐沐体内的灵魂究竟是不是萧沐沐本人,这个灵魂都绝对存了杀他的心思。
对方招招狠厉,直取要害,又对修魔者最脆弱的地方了如指掌,逼得重光一时间应对不暇,连连躲闪。
直到有白九歌时不时插上一脚来阻拦支援,,重光虽应付得依然疲惫,却也剩得下喘息的机会。
这样一来,他可以确信,萧沐沐绝不可能对修魔者这样了解,这具身体必然已经换了个操控者。
他一心分成两份来用,一边用来保证自己不被击中,另一边则用来思考对方的真实身份。这对他而言并不算困难。
直到一种窒息感突然涌上心头,他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猛地攥住并狠狠捏了一把,完全打乱了他的节奏。
重光只来得及在心底暗叹一声不妙,下一刻就被漫无边际的黑暗所吞噬,纯黑色的瞳仁猛然涨满,又缓缓回缩。
二次堕魔就像是一个埋藏在他修炼路上的陷阱,在不该来的时候强势出现,给予他巨大而又不受他控制的变数。
这堕魔过程着实拖延了很长一段时日,期间魔纹中藏着的力量曾对他的心性进行过扭转,造成过极大的困扰。
而如今这恐怖的二次堕魔似乎终于正式开始。
102
当恶意的情绪与暴躁的念头不断翻涌冲击上来时, 重光只觉得自己像是正在经历一场激烈的斗争,敌人不是旁人,就是自己心底的那头野兽。
他的自控能力很强,却也耐不住这种力量,脸上看上去没什么剧烈的波动,可眼底分明渐渐地流露出了暴虐的情绪。
这种情绪驱使着他暂时收住了一切动作,整个人虽然看上去十分平静,但却没来由地让所有关注他的人感到阵阵恐慌。
操控着萧沐沐身体的人也不例外, 攻势不再猛烈, 而是表现得有些迟疑。
她虽迫切地想要杀掉重光, 或是至少将对方打伤,可那并不意味着她全然被心头的恨意冲昏了头脑。
重光看上去状态虽然有些痛苦,但更多的是对她的强烈威胁感。
倘若说从前的重光是一个冷静的统治者, 那么陷如今站在他眼前的重光就是一个残暴的屠戮者。
这种极度恶意的气质令占据了萧沐沐身体的这颗灵魂感到了震颤, 嗅到了危机的气息。
她犹豫了一下, 脚步略微后退几步, 目光盯在重光的身上, 流露出十足的警惕。
属于修魔者的力量在重光的疯狂地翻涌着, 愈发强大, 凶悍地逼近了萧沐沐,像是一条隐匿在夜色之中的饥饿凶兽,随时有可能狂躁地吞噬一切,撕碎面前的敌人与猎物。
天色似乎都变得有些昏暗,笼罩在人群上空的云层越来越厚重低沉, 下一秒仿佛就要摩擦起雷电的隆隆巨响。
众多修者开始按捺不住,不少人悄悄地捏紧了手中刚刚用来抵抗修魔者中反叛归属邪修那群人的武器,盯紧了对峙中的三人,尤其是重光。
尽管按理来说,重光对他们而言是友非敌,但如今他们不得不对重光生出戒备。因为对方身上那恶意太过鲜明,威胁感太过强烈。
作为这一切的焦点,重光看上去云淡风轻,可事实上却并不如表面上那样轻松。
他脸上的魔纹在以一种发疯般的速度在蔓延,不但爬满了他的面颊,还升上了额头,下延到了全身的每一处皮肤。
这绝不是一个令人愉快的过程。
他能感觉到一种强大到他根本掌控不住的力量粗暴地涌入他浑身的脉络,充盈他的躯体。若不是身体素质足够强悍,恐怕他早已爆体而亡。
哪怕是放在现在,他也没有轻松到哪里去——
他所承受的痛苦较之林翾从前被契约反噬时的痛苦有过之而无不及,仿佛下一刻就能要了他的性命。
除却这**上的痛楚折磨,更令他难以承受的是理智的一点点离去,使他从清醒逐渐变得朦胧,从理智逐渐变得完全由情绪支配,自制力一点一点被吞噬蚕食,越发控制不住自己。
他缓缓抬起了手,指向萧沐沐,目光看不出喜怒,只有无穷无尽杀意在蔓延。
而他确实也毫不犹豫地把自己心中所愿付诸了行动。
空间都如同被一种吞噬一切的邪性力量撕扯开来,变得扭曲而破碎,不给敌人半点反应的时间,便在瞬间抵达了对方身畔。
“萧沐沐”的反应力还算是强悍,可依旧在转眼间就被属于重光的玄力包围吞没,一瞬间就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在飞速地流失,被吞噬吸取,很快便要荡然无存,点滴不剩。
对于修者而言,被剥夺力量,就意味着任人宰割。
正是由于习惯了力量充盈的感觉,他们一旦失去了力量,甚至比起普通人还要不如。
“萧沐沐”的眼底飞快地闪过了一抹惊惶,快速地运转起体内尚未被对方掠夺而去的力量,咬咬牙,孤注一掷地发起了反击。
她已经失去了争斗的想法,重光的变化太过猝不及防,不在她的预算之中。如今的重光已经叫她没有还手之力,只想要快些逃离,找个安全稳定的地方恢复实力,从长计议。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可是重光的玄力十分邪性,并不如他想象中那样简单——
就在她与重光发生正面碰撞的那一瞬间,她忽然理解了什么叫做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一大口近乎乌色的血从她的口中喷吐而出,血沫却是鲜红的,呛得她连连喘咳,呼吸剧痛而困难。染红了她的衣襟与袖摆。
死亡迫近的感觉已经笼罩了她,伴随着重光下一击的到来,恍惚间让她以为自己已经死去。
白九歌始终站在一旁,在这一切发生的短暂时间内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此时此刻在看到萧沐沐吐血的瞬间才恍然间回过神来,一双眼眸微微瞪大,流露出十成的震惊之色。
眼见着重光还要再下死手,根本没有放过萧沐沐的意思,他再也不能停在原地不动,而是立刻上前阻拦。
哪怕是并没有被重光针对,他也能感觉到重光身上的强大力量波动,因而不敢怠慢,用玄力将自己周身护住,严防死守。
他并非没有与重光交手过,但每一次都有林翾在旁阻拦,只是你来来往几次,便收住了手,彼此都留有余地。
像这样暴虐而不受控制的重光,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警惕性自然加重。心中想起林翾的身影,一时间更是复杂万分。
他来到这里,其实说来是追寻着萧沐沐而阴差阳错地到达此地,其实目的也不仅仅是捉住萧沐沐,而更多的是为了林翾。
倘若萧沐沐的目的地不是这里,他也一定会来这里一趟,拜访重光。
因为作为白家家主,他尽管已经离家许多时日,但消息还算灵通,很难不听到重光即将成婚的消息。
他也清楚成婚的对象并非林翾,而是身为鸾族后人的虞鸾。
倘若没有林翾的存在,这门婚事将会看起来还算正常,像是两族的最强者联姻,哪怕并不是真爱,也的确有可能结合。
毕竟这是一个结成联盟的契机与方式,对于两族而言都互利共赢的事情,很多时候,婚姻也是一种交易手段。
但白九歌亲眼见过重光对林翾那一往情深的模样和霸道至极的占有欲,在听闻这消息的初期,只当它是一个谣言,可当谣言被越来越多的人证实,就再也不是一个谣言。
白九歌不由得产生了费解与惊疑。
他不太清楚在离开白家之后重光与林翾究竟遭遇了什么,竟然会叫重光与一个应当陌生的女人结婚。
当初他们分别,白家混入了许许多多心术不正的外来者,让他颇花费了一些工夫,才清扫干净,却硬是没能揪出藏在这些人背后的组织。
在那之后没多久,他就发现了行踪诡异,状态也不对劲的萧沐沐,便一路有些费力地追着对方,直到今日。
揣着种种复杂的心思与情绪,白九歌难免有些走神,拦在重光与萧沐沐之间,只顾着挡住重光。
或者说,仅仅是短暂地抵挡住重光的一次攻击,对他而言就已经是十分难以承受的负荷了。
更令他猝不及防的是来自身后的偷袭。
尽管那偷袭不够强劲,甚至没能破开他的防御,可白九歌一瞬间还是感受到了巨大的挫败感。
这种挫败感一部分源自于对自己警惕性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