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第99章
而此时，洞里的巨变也渐渐平息下来，当第一缕金色的光线从洞顶洒落下来后，原本冷冰冰的洞穴，竟变得如此金碧辉煌。
浴雪鸟立在洞穴中心，而它的身下，不知为何竟有一大片空地，而当二人走过去时，才发现那空地上竟刻着一个巨大的图形。
"玄血......之阵？"她正惊讶那图形与光界的法阵如此相似之时，艾斯却轻轻地说出了这四个字。
于是她心头的震惊愈发难以平复，因为她清楚地记得，寞弈的母后，便是用这玄血之阵，用自己的血，将他送至光界。
"玄血之阵......到底是什么？"看着那神秘的图形，她低声喃喃自语。
"是一种......不该存在这世上的禁忌之阵。"艾斯轻轻说道，"传说，它的运转，将忤逆这世界的根本规则，但没有人知道它该如何驱动，而据说驱动它的人，都将付出血的代价。"
他伸出手，遮住了她的眼睛，在她气恼地转头瞪他时，艾斯却已移步向浴雪鸟走去："忘记这不祥之阵吧，我不希望你会有需要用它的时候。"确切来说，只要他还在世一天，他都不会允许她去启用这以生命为代价的阵法的。
他说不许，她偏要记。再度看了那神奇的图形一眼，她跟了上去。
她不记得有多久不曾如此在天空中翱翔了。感受身边凉凉的风，心底的阴霾被吹散了许多。
虽然她不愿意，但艾斯的手却始终牢牢地圈着她的腰，她像是个囚犯，但又似被人捧在手心的宝贝。她终是忍不住嘲讽一句："多美的风景，可惜不是和对的人。"
"说得对。"她本想气气身后的人的，却不料他的声音却依然如此平静，"是我的话，好歹应该选个成年了的。"
她立马被气得一肚子气，她还想早点恢复身形呢，现在这个样子，真是到哪都被人欺负。
"那你就不该和我一起来。"她鼓着腮帮子，嚷嚷着，"刚才经过山岗的时候，你就该下去，继续回去讨好你的爱丽丝公主去。"
"的确，然后过几天就会听到，某个小娃娃因为手小腿短坐不稳从天上掉下去的消息。"艾斯微微一笑，毫不动怒。
哼！她已经气得不知说什么话好了，将双手一环胸，心中怒吼着，就让这家伙再嚣张几天好了，等救回寞弈了，她一定要让弈将他大卸八块来解恨！
只是，想起寞弈，她的心又开始酸痛了。阿根达斯的话犹回响在耳中，可是，只要找到那四样宝物，真的便能让寞弈起死回生么？
如果是的话，为何她的心依然如此不安，如果不是的话，阿根达斯的用意又是什么呢？
她没有别的路选，只知道，当她带着宝物回到寞弈身边的时候，便是谜底揭开的那天。
浴雪鸟的速度如同流星，数千里宽的耶勒外海，竟然在一个时辰之内便被飞渡了。艾斯的话说得没错，那般疾驰的速度，如果不是他一直用手护着她，她自己根本无法保证不会半途从天上掉下来。
此时，他们眼前出现一片雪白的陆地，千里冰封，万里雪飘，便是形容如此的圣地。而陆地中心，便是那高耸入云的芙阿罗纳雪山，它矗立在一望无际的雪湖之中，如同一位刚刚出浴的女神，如此美丽，如此圣洁，光是瞻仰着，心中便已震撼不已。
而当浴雪鸟稳稳地降落在地面上时，她才发现，这里真的是世外桃源。
"奇怪了，"她凝神思索，却没有意识到将想法说了出来，"世人不是说这里是连神族都禁足的地方么？为什么竟一点防护也没有？"她以为进来一定要和守卫之类的人过过招的。
"因为除了浴雪鸟，没有任何神兽具有跨越耶勒外海的权限，他们会在飞至一半的时候，便被结界挡在外面，而对于人类的船，便更加不可能。"艾斯轻抚着浴雪鸟的长羽，心中却揣摩着费雷，这本该是神族的秘密，那男子又是如何知晓的？
但却不禁心一惊，动作一下子停在那里，那他自己呢？他不记得在皇宫里见过记录此项的书籍，那么，他从何知晓这是神族的秘密？
他扶住额头，竟觉得仿佛在某处，有东西在与自己的身体呼应，难道，又是妲尔柯妮斯在暗地给他灌输什么了么？
"你......怎么了？"他的异样，让她忍不住关心起来，虽然他可恶又讨厌，还生着和她的寞弈一样的脸，可是当他有事的时候，她依然无法不去理会。
她的呼唤，让那怪异的呼应一下子停止了，艾斯脸一侧，淡淡道："我没事。"
说完，他便移步向不远处的雪湖走去，也不等她，连招呼也懒得打一个。
切，她白担心了。夜汐撇撇嘴，十分不情愿地跟在他身后，谁让这会连那浴雪鸟也开始跟着他走了呢，她是少数服从多数，才不是屈服给他呢。
果然，待得走近了，她才发现那芙阿罗纳雪山顶上，真的有四个光点在闪烁，而雪山的身姿倒映在雪湖中，真实与虚幻，一个耸天，一个入地，二者浑然一体，相互辉映，气势之磅礴，非亲见无以想象。
该怎么登上那顶峰才好呢？
自然是让浴雪鸟再载着她飞上去了。
她在那浴雪鸟耳边说了几句，便企图用小手小脚攀上它的背，艾斯却一伸手，将好不容易爬到一半的她勾了回来，"你想去哪里？"
"当然是去山顶了！"她快被他气死了，她那么努力才上去一半，这下又要重新来了。
"如果我告诉你，真正的山顶是在湖底呢？"艾斯的话里，颇有些挑衅的味道。
她简直惊呆了，张大嘴说不出话来，而他似乎对她的反应很满意，嘴角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芙阿罗纳雪湖与一般的湖不同，是少见的逆像湖。"他轻轻捏了捏她的小鼻子，"也即是说 ，你见到的雪山，其实是湖底雪山在湖上的影子，所以，你要找的那四样宝物，也必须潜入湖底方能拿到。"
这简直......太匪夷所思了！
"那么，湖底的蓝天白云，才是真正的蓝天白云么？"她忿忿说着，依然不肯相信，这家伙，当她没学过物理是不是？
"不，"艾斯的笑容愈发迷人，"湖底的蓝天白云，却是真正的倒影。"
这和耍无赖有什么不一样？
她简直要抓狂了，如此扭曲的空间解释她还是第一次听说，可是，小孩子才会信他的鬼话呢！
只不过，她此时还真是个小孩子。
"好吧......"看着他毫无破绽的笑脸，她无奈地举白旗投降，"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而艾斯却静静走到那湖边，凝视着湖底的雪山，仿佛如对空气说话一般："你识水性么？"
"会。"她爽朗地答道，如果，扑腾支撑五米也算的话。
"那就站在这里，等我回来。"艾斯说完，便朝湖中走去。
她赶紧冲上去拉住他的衣袖，不客气朝他大吼："喂！你这是在忽视我吗？惹火我后果可是很严重的！"至于多严重法，暂时还未想到。
"信你的话，我才是真的完了。"他低头扫了她一眼，银发随风扬起，紫眸里颇是玩味。
他看穿她了？她不禁脸一红，但小脾气却上来了。她将艾斯的衣袖一甩，气呼呼地便朝湖里冲去，敢说她不行，她就偏偏要做给他看，何况，说不定游着游着，五米就变成五十米了？
如此，便是隋大小姐的理想主义了。
可是，理想往往是用来凸现现实的差异的。她这边雄心壮志，可小脚还没来得及踏入水中，仿佛撞上一道厚厚的屏障般，一股巨大的力量将她弹了回来。
那力道之大，让她结结实实地飞了起来，艾斯面色一变，慌忙飞身而起，将她小小的身体接在怀里。
他情绪看来很不好，当她睁开眼见到他紫眸里闪动着的怒气时，她就知道，他对她的莽撞有多生气。
可是，他凭什么？他又不是弈。心里这么说着，但终是心虚了起来。
"对不起......"她低下头去，小声说道，不敢再去看他的表情。但见他依然没有说话，许是气坏了，只好另想方法。
转移话题是首选。于是她扮作很无辜的样子，可怜巴巴地望着那雪湖："这下怎么办好呢？雪湖果然被封印起来了么？"
艾斯将她放了下来，自己行至湖边，伸出手，仿佛碰触到一道韧性的墙般，行至那，便无法再前行。
而浴雪鸟也始终与那结界保持一段距离，不肯再前行，如此说来，即便是浴雪鸟，也不曾被赐予进入圣湖的权限么？
见到艾斯沉默不语的样子，她不禁开口："弈......"
心中一凉，仿佛一桶冰水从头到脚淋下，她忽然才意识到这局势有多严重。她一定是昏了头了，竟然不知不觉地在心底将这有着一样面容的人当成了寞弈，从浴雪鸟洞出来开始，她便一直错觉寞弈还在身边，是以，她竟然开始重新绽放笑容，是以，她到现在才发现，如果她无法进入雪湖，意味着她将永远无法与寞弈重逢。
不，她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她跑到湖边，感受到那结界，开始用小手拼命地敲打着，如果这结界是由什么人所布下，那么，希望他们的举止能够惊动"他"，等他出来的时候，或许能问出破除结界的方法。
艾斯立在一旁，望着她焦急担忧的脸，伸出手，放在那结界之上："妲尔柯妮斯......"如果，这是你的世界，那么，身为创世之神的你，一定知道答案......
他的声音如同魔咒，尾音落下的瞬间，平静的湖面忽然漾起阵阵涟漪，搅乱了那一池的平静。
"这是......"夜汐也发现了这一点，惊讶地说不话来，只能呆呆地看那湖面上的波澜愈来愈大，仿佛有一阵无形的风，在暗地驱动着雪湖的变化。
而当湖面再度平静下来时，才是她真正震惊的时刻！
如镜的湖面，浮现着一幕又一幕如此熟悉的画面，画面中，有着一张张熟悉再熟悉不过的人脸，如此真实，仿佛亲临其境。
她痴痴地看着，心头涌现一个又一个熟悉的名字，心潮澎湃，因为思念，竟然热泪盈眶，她看到，棋局边的风泠露正凝眉苦思，似乎又开始与人斗棋，而旁边的凤笄则望着他捂嘴偷笑；风家院子里，城浅雪正倚在长椅上，幸福地轻抚隆起的小腹，而旁边，是一脸温柔的风泠雨；布店里，牡丹正挑选着大红的丝绸，许是要做嫁衣吧，她依然凶悍得很，当一旁风泠冰面上对她挑中的样色稍有异议时，她便会毫不掩饰地用眼神杀回去。
"大家......"她小脸已经整个浸润在泪水中，喜悦，哀伤，惆怅，如同打翻五味瓶般，所有情绪纠缠在一块，她忍不住张开小嘴，一一叫唤着他们的名字，"牡丹！泠露！......"
她情绪激动，却忽然发现，当她才叫出几个名字时，画面中所有人的脸上都现出错愕的神情，她不禁呆住了，难道......她所见到的一切，都是他们的现在？
而很快地，湖水再度泛起了涟漪，所有的画面，瞬间消失了，湖心忽然涌起了如同龙卷风一般的漩涡，朝着他们呼啸而来！
"啪"一声，棋子掉在了地上，风泠露愣在那里，如同被雷击一般。
"怎么了？"凤笄上前，见他面色苍白，不禁担心问道，"如果累了，回去休息着，明日继续也无妨。"
风泠露却忽然捉住她的小手，激动地说道，"凤儿，我刚才......好像听到了师傅的声音。"
"你是说......小丫头？"凤笄也吃了一惊，但望着风泠露不安的脸，她用手轻抚他汗湿的额头，嫣然笑道，"你怕是研究棋局太累了罢，他们好好地在影界，又怎会再回来。"
"说的也是。"风泠露犹豫了一会，也终于绽开笑容，"有丹尼尔哥哥陪着她，一定不会有事的。"他侧脸望向窗外，那里正晴空万里，不禁长叹一声，"只是......真想再见到他们啊。"婚礼时没有见到最后一面，会是他永生的遗憾呢。
"放心吧，"凤笄笑了，伸手从背后搭上他的肩膀，安慰道，"我相信，会再见的。"只要，那四神器还在他们身边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