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第100章
"这是......做什么？"夜汐怔怔地望着眼前的漩涡，方才它那般急速朝这里奔来，此时却又停在结界边界，同时，漩涡中心竟冒出奇异的白光，圣洁而耀眼。
艾斯沉默着，将她护在身后，他紫眸里闪烁着魔性的光辉，带着无法动摇的坚定，无论那是什么，他都不会让它动她一根头发。
终于，那白光渐渐汇聚，漩涡散去，白光里竟然幻化出一位女子的身形。
夜汐惊讶地瞪大了眼，而当那神秘女子的面容也渐渐清晰时，她只觉得脑子嗡地一声，罢工了。
"你认得？"见到她异样的面容，艾斯微蹙眉心，轻声问道。
岂止认识，简直是纠缠不清，她捉紧了艾斯的衣袖，咬牙道："她就是经常出现在我梦里，与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只是，梦里的女子似乎有两个，面前的这一个，又究竟是哪一个？
"与你一模一样？"艾斯紫眸里，现出了难得的惊讶，"看不出来，你长大后还真是个绝世美女。"
她本来是很紧张的，这下气氛全被他给破坏了。她恨不得狠狠踹他一脚，而忽然听见一个轻柔的女声传来。
"我终于等到你了......"
"你......在等我？"她脑中又是一片混乱。
"恩，"那女子一身白衣，唇边一点浅笑，如同女神一般圣洁，美丽不可方物，"我的名字是，明姬。"
"明姬......"她喃喃咀嚼着这名字后的含义，心中竟然有一种奇妙的悸动，仿佛身体某个地方，在与对面这女子进行共鸣。
"你说......你在等我，是为什么呢？"她抬起头，望着那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容颜，有一种如同照镜子的感觉，如此不可思议。
而明姬只是依然微笑着，摇头不语。
她没有向自己解答的意思么？她有些失望，但当见到那雪湖平静后，雪山顶的四个光点再度闪闪发光时，她不禁脱口而出："明姬，你可否告诉我，如何得到芙阿罗纳山顶的四样宝物？"
"宝物？"明姬面上一怔，似是有些疑惑。
"是的，阿根达斯王告诉我，如果能拿到那四样宝物，便能让我爱的人起死回生。"她祈求地望着对方，"明姬......你若是在此守护的神族，可以将那四样宝物借我一用么？"
"阿根达斯......"明姬低头，眼里闪动着迷离的光，凡天，你竟也来到这影界了么？
"他真是这般说的？"明姬抬眼，凝视着她忧心忡忡的脸，面带犹豫。
"如假包换。"艾斯却忽然出了声，他俯身抱住忐忑不安的夜汐，紫眸盯着白光里的女子，"所以，希望你能帮帮她。"
他的语气，竟然带着隐隐的威胁，仿佛对方不照做的话，后果会很严重。而此时，明姬方发现他的存在，这实在是一件十分惊人的事，仿佛有一种特殊的力量将他保护了起来，不然，她绝对不会在他开口之后，才注意到他的存在。
他的容貌已然让她吃惊，可他身上潜伏的力量，更让她惊诧得无法言语！
他不是寞弈，他身上，倾注着暗姬的力量......但是，在那之外，还有一种不知名的力量在操纵着，而那力量，是一种她从未见过的力量，或许，这种力量，甚至凌驾在光影两界之上？
"明姬......求求你，可以帮我这一次么？"夜汐哀求着，她骨子里有着傲气，从来不习惯去祈求任何人的给予，而这一次，她豁出去了。
明姬叹了口气，她无法理解凡天的想法，他总是脱离她的管制之外，但是，如果是他说的，那便是不会错的。
"我可以帮你，但是，代价却是非同小可的。"
"无论是什么，我都能接受。"夜汐眼里的坚决，是没有人可以动摇的。
"很好，"明姬微微一笑，果然，这便是真正的她呢，"我要的代价便是......"细长的手指轻点，落在夜汐的身上，"你的身体。"
"我？"夜汐呆住了，而艾斯的眼里闪过一道异样的光，伸手将夜汐护得更紧。
"不错，"明姬轻声问道，"你可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里......不是芙阿罗纳雪山么？"夜汐面露疑惑。
"的确如此，"明姬微笑道，"但是，你可知道，芙阿罗纳之所以成为人类与神族的禁足区，是因为，这里是世界上唯一能亲眼见到'极'的地方。"
极？她口中的......可是守护着光界的极？夜汐惊呆了，望着那一湖平滑如镜的雪水，耳边明姬的声音继续传来，"光影两界，一个水上，一个水下，所谓'极'，不过是用来隔离这两个世界的封印罢了。而芙阿罗纳雪山，便是处在这两个世界之间的过渡位置。"
明姬顿了顿，望着夜汐神秘地一笑，"所以，你现在应该猜到，阿根达斯口中的四样宝物是什么吗？"
"莫不是......"她心头一惊，不禁脱口而出，"风花雪月四神器！"原来，寞弈遗失的神器，那能够打开光影通道的四样神器，竟然自己回归了这地方么？
见明姬笑着点头，她疑惑方解，新的疑惑又随之而生："可是......我不懂，这与要以我的身体为代价又何关系？"
"你可曾想过，为何每次见到那神器，身体都会产生反应？"
夜汐心头一惊，低头思忖，的确，每次遇见神器之时，心中总有一种奇异的感觉，仿佛身体有个灵魂要呼之欲出，甚至要取代自己的意识，而在与寞弈从婚礼逃走的时候，她的身体与四神器之间的离奇反应，又该如何解释？
艾斯却凝眉望着沉思的她，面上的阴云愈来愈重，他心底有一种不详的预感，让他的拳心愈攥愈紧。
"因为......"明姬伸手指向她的心口，"你的身体，曾经是承载并封印风花雪月的'器'，三百年前，这封印不知被何人开启，四神器散落人间，而你的身体，封印之'器'，也带着自己的力量，开始以人的形态不断转世，而这一世的名字，便叫做--城以倾。"
所以，天生下来便具有不可思议的强运么？所以，当见到四神器时，身体会不自觉地开始呼应，便是因为原本与那四神器便是一体么？
她明白了，也终于明白为何明姬所指的代价，是她的身体。"所以，若我要让那四神器重返人间，必须以自己的身体还原成'器'，才能将其重新取回么？"
"可以这么说。"明姬轻道，"而且......这过程是不可逆的，一旦你回复为'器'，那么再成人，便是下一世的事。"
下一世，方能再次见到寞弈么......可是，他却只有十年的寿命，她能赶上那之前重生再见他一面么？而那时，转世的，是她，还是城以倾......
可是，如果她放弃，那么生生世世，她断无机会与他再聚。
"好，我答应你。"她斩钉截铁说道，如果无法再与他相遇，如果再也见不到他的笑颜，那么她留着这身体，又有何用？
"我不同意。"有一双手将她往后一拉，她对上艾斯严肃的脸。他眉心拧成一团，紫眸里的漠然此刻全然不见，她见到的，是无法遮掩的恼怒与心疼。
"傻瓜，"她忍不住笑了，伸手在他俊美的脸颊上轻轻一捶，"你以为你是我什么人？我要去救我最爱的人，你凭什么管我？"
但艾斯的手却丝毫不放松，他咬着牙，盯着她，"如果牺牲了你，那么他醒来又有什么意义？"
"放他孤零零一个人在世上......是我不对，"她望着艾斯那张与寞弈一模一样的脸，沙哑了声音，眼里忽然涌出了泪，"只要他还活着，便有幸福的可能，可是，如果他不在了，我根本不可能再有快乐......所以，"她哽咽着，用小手托着艾斯的脸，"如果你是我，你也会这么自私的......对不对？"
艾斯的身体僵在那里，看着她伤心的泪水，他胸口的某个部位，仿佛被撕裂般剧痛，妲尔柯妮斯说不曾赋予他心，果然......是骗他的么？
"艾斯......帮我最后一个忙好么？"她忽然破涕为笑，向他绽放最美丽的笑容，"弈醒来后，代我告诉他......我爱他。"
艾斯没有说话，而她知道，他听见了。她轻轻挣脱他的手，转身，朝明姬走去："好了，可以开始了。"从这一刻开始，世上将不再有隋夜汐，也不再有城以倾，可是，却会再一次地出现寞弈，出现丹尼尔，真好。
忽然，她的肩头被人向后一拉，而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唇上便传来温暖的触感。
时间仿佛停滞了，她愣在那里，直到肩头被松开，她才意识到，她被人偷吻了。
"我承认，我是爱上一个小孩子了。"艾斯直起身子，轻理鬓间的银色长发，紫眸里闪烁着笑意："我会记得你的。这一世，你是他的，下一世，我会先找到你，将你抢回来。"
他的霸道，一点都没有改么？她忍不住在嘴角扬起了笑意，"你休想，生生世世，我都是弈的人。"
如此，便算是告别了罢。
她转过身，让那银色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中，仰头望着明姬的脸，她再度轻轻说道："我们......开始吧。"
她以为，将身体还原成'器'，该伴随着一种如同撕心裂肺般的剧痛，但是，没有。明姬只是拉住她的手，在二人相触的一瞬间，有一道耀眼的白光从明姬的手心射了出来，如同太阳一般，炫目得让她睁不开眼睛。
她禁不住紧闭眼睛，却忽然感觉到身体飘了起来，仿佛灵魂与躯体脱离了一般，竟觉得有风从体内穿过，无所依靠，心中不安而空虚......死亡，是不是便是这种感觉，当她穿越时空来到这世界时，便也有如此的空虚感。
而当她睁开双眼时，眼前的景象却让她震惊得要屏住呼吸。那该是多么奇妙壮观的景象，天地之间一片混沌，唯有中心漂浮着一个巨大的球体，如同恒星一般，可又不似恒星，因为球体的中心横截面上，有一方陆地。
天圆地方--她忽然想起了关于世界结构这古老猜想，却不曾想过，在这里竟然被完美地实现，金色的太阳，与银色的皎月，一个在上，一个在下，共处一圆，游走在球形的天空之上，永远不会同时出现在一片天空。
只是，与天圆地方又是不同的。因为，她分明在这里看到了两个世界，中间那薄得仿佛只有一层的海水，将两个世界分隔在球体的两端，二者却如同彼此的倒影一般，连陆地岛屿的分布，甚至山岭深沟的起伏也一模一样。
而她认出了那陆地的布局，竟与寞弈地图上的分毫不差，如此说来，这两个世界......便是光与影？
"它美丽么？"一个轻柔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她一转头，却望见明姬正无限温柔地凝视着光影二界。
"恩，比我见过的任何一样艺术品都要美。"她点点头，由衷地赞许道。
"可它不是艺术品，"明姬却侧脸，认真地凝视她，"它是世界，承载着历史与生命，承载着人们的牵绊与感情......"明姬伸出手，握住她的小手，眼里竟然写着祈求，连声音也变得哀伤起来，"所以......请你一定要珍惜这个世界，不要让它轻易地被毁灭了。"
她在说什么......为什么她一个字也听不明白？夜汐诧异地呆在那里，见到明姬眼里忧伤的泪，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只是因为不忍心，只好下意识地点点头。
而明姬却露出欣慰的笑容，她张开手，怀中有四样发光的物事在逐渐清晰，那是，风柔缎，花霓裳，雪凝杖，与月华鉴。
"抱歉，主人，方才明姬欺骗了你。"明姬微笑着，将那四样神器递至夜汐手中，"'器'之说是假的，你之所以对神器有感应，是因为，你才是它们真正的主人......这世界的"况"。"
夜汐惊呆了，而明姬却带着最温柔的笑容，将身体幻化成一个白色光球，朝她的身体飘来。在光球进入她身体的一刹那，她的心中忽然涌起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温暖，希望充满着整个身体，仿佛在漫漫长夜的煎熬中，忽然见到预示黎明的曙光。
她闭上眼睛，感觉自己的身体与世界化为一片，耳边明姬的声音依然柔软："现在......我要将光的部分归还给你，希望在最后选择的那天，你与那男子的爱情，能够改变这世界的未来......"
最后......选择......究竟是指什么？
她的意识已然迷离，脑海中回响着这几个字，身体仿佛坠入异度空间，飘渺不定。
仿佛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长得她几乎以为自己不会再醒来。"索菲亚......"她听见有人在唤她的名字，那熟悉却哀伤的声音，让她好生心疼。
她缓缓睁开眼，却对上一双湿润的紫眸，是泪么？她感觉身体被某人猛地一拉，被扯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对方有力的手臂紧紧箍住她的细腰，他抱得如此之紧，仿佛一松手，她便会再次消失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