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你居然怀疑自己老婆?

    第19章:你居然怀疑自己老婆?

    被他这样一说,李管家的心也吊起来了,他迅速地加快脚步,跑到夏东野前头去。

    七拐八拐之后,他们看到了在门口来回踱步,不断地重复着伸手想敲门又缩回的动作的小赵。

    两人同时一惊,加快脚步,冲上前去。

    李管家第一反应是抓着小赵的肩膀问他发生了什么事。

    夏东野则是想也不想地拧开了小赵身后包间的门。

    迎面扑来的酒气、**气息、血腥味让夏东野愣住。

    他转动眼珠,迅速地打量包间里的情况,看到睡死在沙发上的司空经秋、还有卧趴在地上的宋海月,还有她的血迹……

    夏东野全身一震,飞快地转过身去,用身体挡住欲往里冲李管家和小赵,一边把自己的车钥匙丢给李管家,一面冷静道,“我必须马上带你们太太回医院,小赵你马上下楼,把车子开出来等着。李管家,你在这里等着,我把你们太太抱出来后,你再进去把经秋弄醒,然后开我的车,把他载到医院来!”

    李管家和小赵本来还想说些什么,看到夏东野如此严肃的脸,身体不由自主地动了起来,听话的按照他的话去做。

    夏东野关上门,走到海月面前,脱下外套,将她整个人包住,确定没有露出不该露的地方后,才小心翼翼地把人抱起来,走出包间。

    刚才还好好的啊,怎么才一会的功夫,就变成这样了?

    少爷到底对太太做了什么事?

    李管家震惊着看着夏东野怀里,毫无生气的人,“太太她怎么……”

    “我先带她去医院。”夏东野没有多说,抱着海月在走廊上奔跑起来,用最快的速度下楼,来到小赵开出来的车子前,坐进去。

    不给车上的小赵和林妈发言的机会,夏东野沉声道,“什么都不要问,马上去医院!”

    看到这样的情形,他们根本不敢多问!

    小赵迅速地踩下油门,车子像风一样,朝医院狂飙而去。

    路上,海月的身体越来越冷,夏东野已经把上衣全部脱下来包住海月,还有林妈、小赵的外衣也全部脱过来了,然而宋海月的四肢还是凉得吓人。

    再这样下去,不仅宋海月肚子里的孩子有危险,母体也会保不住的!

    夏东野握了握拳,顾不得男女有别了,掀开包着海月的衣服,直接让她贴到自己的胸口上,用自己的体温温暖她。

    宋海月冰凉的体温瞬间刺麻了他的神经,夏东野伸手,替她将身上的衣服拉好,这才出声问前头的人,“小赵,医院还没到吗?”

    正认真开车的小赵不敢乱回头与走神,只能颤抖着声音回答,“马、马上就到了!”

    “嗯。”夏东野点头同时,没有忘记交待小赵要注意安全。

    车子在宽敞的道路上飞速地往前奔驰着,十几分钟后,终于抵达了医院。

    夏东野抱着体温慢慢趋暖的海月下车,一面往医院狂奔,一边交待林妈去办手续。

    值班的护士和医生看到他慌慌张张地抱着一个毫无生气的人跑来,连忙上前问什么事。

    夏东野没有多说,直接把人抱去做四维彩超和孕酮及血hcg的检查,确定她肚子里的孩子安然无恙后才吁了口气,在尽量不伤害他们母子的情况下,给海月用药。

    忙完了这一切后,才将她安置到病床上躺下,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

    夏东野刚一坐下,办完手续的林妈立刻出现在门口。

    林妈不是一个人来的,她的身后,跟着李管家、小赵、还有满身酒气、衣服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精神状态极差的司空经秋。

    夏东野睨了他们一眼,起身走过去,沉着脸,单独把司空经秋拉进来后,关上了门,反锁。

    司空经秋还没有完全从醉意中清醒过来,眼神迷离地看着夏东野,语气里掺着被人打断享乐的愠怒,“夏东野,你没事,让李管家把我叫到这里做什么?”

    夏东野瞪着他,额头青筋暴跳,声音蕴藏着极大的怒意,“司空经秋,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害死宋海月?!”

    “害死宋海月?”司空经秋冷冷地勾唇,充满鄙夷地嗤笑一声,推开夏东野,摇摇晃晃走进去,视线直接越过病床上的人,拉了个椅子坐下,脸上的表情满不在乎,语气吊儿郎当的,“只不是过做个爱罢了,就能把宋海月害死?你在跟我开玩笑吗?”

    夏东野上前,毫不客气地挥拳,把司空经秋打得扑倒在地,失控地咆哮,“她肚子里的孩子还不到三个月,根本经不起任何激动的运动?!”

    司空经秋僵住,猛地回过头来,脸色死白,声音颤抖,“你……说什么?”

    “我说——”夏东野跨步上前,揪住司空经秋的衣领,把他拎起来,“宋海月肚子里的孩子还不到三个月,根本就经不起任何激动的运动,你这样做根本就是想害死她!随时都有可能一尸两命!”

    “不可能……宋海月肚子里的孩子早就在一个月前就动手术……”司空经秋断断续续地说着。

    夏东野瞠着利眸,一瞬不瞬地瞪着他。

    司空经秋被他看得胸口猛地一抽,英俊的脸孔胆寒地抽搐了下,倏然停下。

    难道说……

    宋海月并没有动手术?

    司空经秋的思绪乱糟糟的,他打死都不肯相信海月肚子里的孩子还在,因为——

    李管家说他亲眼看着宋海月进了手术室……

    对,李管家说他亲眼看着海月进的手术室!

    所以,她肚子里的孩子不可能还在的!

    仿佛找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司空经秋神色微微镇定下来,他张口,想要反驳夏东野的话——

    然而,夏东野的脸色太过阴沉,眼神太过肃穆,让司空经秋觉得自己的喉咙被哽住了,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你有这么急吗,难道的就不能为了孩子忍几个月吗?”夏东野怒不可遏地吼叫着,再一次扬拳,朝司空经秋的脸砸去。

    司空经秋被打得整颗头撇向一边!

    他缓缓地回过头来,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几乎碎不成句,“我……我不知道……我以为她已经……”

    “你以为?”夏东野眼神沉冷,把司空经秋拉起来,拖抵到墙上,握得指骨泛白的拳头紧紧地顶住他的喉咙,“你以为什么?你以为人命是能随便开玩笑的吗?”

    夏东野狂愤暴怒的模样,终于让司空经秋心彻底地慌了,他的唇张张合合,剧烈地颤抖,想说话,却又发不出声音来,最后,只能抿嘴沉默。

    他真的不知道……

    司空经秋浑身发颤,俊脸上蓦地布满了懊悔,深黑的瞳眸中蕴满了痛苦!

    他真的不知道海月肚子里的孩子还在!

    如果知道的话,他绝对不会强行对海月……

    对了!

    海月!

    海月呢?

    司空经秋猛然想起海月还在俱乐部的包间里,猛地推开夏东野,拔腿朝门口狂奔而去。

    夏东野被他推得往后倒去,重心不稳地踉跄了好几步,才终于站稳。

    他定了定神,怒不可遏地扭过头去,正要咆哮大骂司空经秋死不悔改。

    然而,当他看清楚如雕像般僵在病床边的司空经秋的表情,涌到嘴边的话倏地收了回去。

    司空经秋灰白脸上的表情僵硬而且冷峻,深不见底的瞳眸中蓄满了痛苦……

    他像是被眼前的情形骇得麻木失去了知觉般,就这样一动不动地站在病床边,视线惊恐地投向病床,看着躺在上头的宋海月。

    宋海月静静地躺在那里,看起来像没有呼吸一样……

    司空经秋想走过去,看看她的情况到底怎么样。

    然而抬脚,却发现,自己的双脚像被灌了铅一样,沉重得没有办法移动半步。

    久久之后,司空经秋听到自己干涩而粗哑的声音从喉咙间发出来,“她现在怎么样了?”

    “暂时没事了。”夏东野走过去,替海月拉了下被子,才抬起头回答。

    “孩、孩子呢?”司空经秋问,他一步也不敢上前,只能站在远远的地方,看着病床上的海月。

    夏东野转过身来,望着司空经秋,半晌后才开口说话,但却不是回答他提出的问题,“经秋。”

    他顿了下,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来,才继续问,“我记得你说,是为了孩子才会跟宋海月结婚的。”

    司空经秋咽了下哽在喉间的硬涩感,困难地点头。

    “既然如此……”夏东野盯着好友惨白脸,声音沉了下来,“又为什么不要这个孩子?”

    “我——”司空经秋无法说话。他发现,在发生这样的事后,自己无法再像之前那样,充满怨恨地说海月背叛了自己,说她肚子里的孩子是孽种。

    就算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他的……

    司空经秋捏紧了双拳。

    就算海月肚子里的孩子不是自己的,他也不应该在那种情况下强占她,她当时,明明非常努力地在劝自己冷静……

    看着躺在病床上、娇小且脆弱的人,有生一来,司空经秋第一次如此厌恶自己。

    夏东野没有理会他痛苦自责的表情,继续说,“你到底知不知道,她的身体在半年内根本不适合怀孕?”

    “我……”司空经秋哑然。

    他知道,这件事夏东野之前就提醒过自己。

    但是在知道海月背着他跟杜允言……上床的时候,他根本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既然让她怀孕了,为什么又不要?”夏东野瞪着他,句句紧逼。

    司空经秋被他问得溃不成军,男人的骄傲让他没有办法向夏东野吐露,宋海月背叛自己的事实,他只能抿唇,保持沉默。

    看着好友像在极力地压抑着巨大痛楚的表情,夏东野的声音慢慢地放软下来,“一个月前,宋海月来找过我。”

    司空经秋缓缓地抬眸,表情一片茫然,不明白好友为什么会突然说起一个月前的事。

    夏东野叹气,开口提醒他,“你让宋海月到医院做手术的前一天。”

    司空经秋想起那天的事了,但他还是不明白夏东野为什么会突然提前那么久之前的事。

    难道……

    又是想通过夏东野跟杜允言联系?

    想到这里,司空经秋眸光不由自主地发冷,苍白的脸色也渐渐地转为愠怒的颜色,看着夏东野的眼神更是充满了沉郁。

    他一直没有忘记,杜允言那天说过的话。

    宋海月是透过夏东野跟杜允言见面的!

    司空经秋咬牙,深邃的瞳眸中闪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声音从齿缝中挤出来,“宋海月找你做什么?”

    他说了什么不对的话吗?

    夏东野一愣,不明白好友突然被一头被占了领地的狮子一样,突然把全身的刺都竖了起来。他先将自己的话放到一边,直接开口问站在离自己几步之外的人,“经秋,为什么从一个月前开始,你好像就对我充满了敌意?”

    “你想太多了。”司空经秋极不自然地撇开脸,眼神很冷。

    夏东野看着他欲盖弥彰的举动,微叹了口气。

    算了,既然不想说,他也不勉强。

    夏东野没有再往下追问,直接把话题转回来,“你一定好奇宋海月为什么会突然找我。”

    司空经秋站在那里,一声不吭。

    夏东野也不介意,自顾自地说着,“说老实话,我当时也有些意外。”

    想起当时的情形,夏东野的脸色微微地暗沉下来,他暗暗吐纳,调整了下自己有些激动的情绪,才继续往下说,“你应该知道,宋海月的身体状况吧。”

    “我知道。”司空经秋焦黑着脸回答,他的口气并不好。他不喜欢夏东野对宋海月的事如此清楚,尽管这个人是自己的好朋友。

    “既然知道,又为什么不想要这个孩子?”夏东野顿了下,连续抛出好几个问题,“这个孩子拿掉的话,宋海月这辈子也许都不会有孩子了,你娶她不就是为了孩子吗?拿掉之后,你要怎么跟司空老太太交待?你不要邶风集团了?”

    司空经秋被他问得哑口无言,脸色一阵青一阵紫,嗫嚅了好半天,才没什么底气地说,“这件事与你无关!”

    “这件事的确与我无关。”司空经秋不愿意吐露任何旁枝末节的态度让夏东野觉得,跟他谈话实在很让人疲惫,“但是,却和那天宋海月跟我说的话有关。”

    “她跟你说了什么?”司空经秋口气有些冲。

    他发现,自己竟然妒忌夏东野。

    因为,宋海月从来没有主动跟自己说过任何话,但是她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找夏东野!

    这让司空经秋的胸口忍不住燃起一股无名火,烧得他的理智一寸寸地剥落、化为灰烬。

    如此明显的怒意夏东野当然不可能感觉不到,但他并不知道自己又是哪一句话惹到了司空经秋,也懒得再问了,反正问了他也不会说。

    夏东野无视司空经秋的怒火,直接道,“那天……宋海月告诉我,如果她肚子里的孩子不在了,司空老太太一定不会把财产留给你。”

    听到这句话,司空经秋全身一震,整个人都呆住了!

    他抬眸,看着夏东野,脸上全是不敢置信,声音粗嘎得仿佛被火炼过一般,“你、你……胡说什么?”

    “我没有胡说。”夏东野瞥了他一眼,冷静而客观地说,“我为什么要胡说?胡说我根本对我一点好处也没有。”

    夏东野这些话带给他的震撼实在是太大了,司空经秋完全不能相信。

    然而夏东野的表情自然,眼光更没有说谎言时的飘移闪烁……

    而且,夏东野的确没有必要骗自己。

    司空经秋仿佛被雷击中一般,定在那里,无法动弹。

    那一瞬间,他几乎就要相信夏东野所说的话了。

    但是,只是几乎而已。

    因为,司空经秋的脑海深处,突然有一道小小的声音跳出来,叫自己不要相信夏东野所说的话。

    那个声音告诉他,夏东野之所以这么卖力地替宋海月说话,甚至不惜违背瞒着所有人,帮宋海月留下孩子,只是因为他曾经在无心之下,令海月失去了他们的第一个孩子。

    司空经秋瞪着夏东野,幽黑寒瞳中闪着愤恨的怒火。他冷哼一声,口不择言地嗤道,“夏东野,你在心虚吗?”

    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天外飞来这么一句,夏东野愣住,半晌才回过神来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司空经秋没有理会夏东野的问题,径直为他的行为下结语,“曾经无意间令宋海月失去一个孩子,强大的愧疚感让你的良心倍受煎熬,所以,才不惜替宋海月说谎?”

    司空经秋失去理智的屈解令夏东野十分生气!

    夏东野倏地站起来,走到司空经秋面前,怒瞪着他,一字一句道,“司空经秋!我承认,上次的宋海月流产的事,是我不对。但是——”

    夏东野揪住司空经秋的衣领,把他拉近到离自己十公分处,才怒不可遏道,“我并没有替宋海月说谎,宋海月那天的确是说过那些话!还有,答应不替她动手术,也只是不想再伤害一条无辜的生命而已,跟之前的意外丝毫没有任何关系!”

    寂静的病房里,两个男人怒目相对,谁都不想先示弱,紧张的气氛一触即发。

    半晌之后,夏东野挪开视线,先将怒意收了起来。

    这里是医院,他不想跟司空经秋发生冲突,而且还是在连什么原因都没搞清楚的状况下。

    “算了,我不想跟你谈这些没有实质性的事。”夏东野转头,看了一眼病床上的人,说,“宋海月的身体还很虚弱,你最好别再刺激她了。再有下一次,我可不敢保证宋海月会发生什么事。”

    司空经秋没有理会夏东野的话,盯着他的眼睛,俊眉间浮着的怒意依然没有完全消失,沉着声问,“她肚子里的孩子呢?还在吗?”

    司空经秋的口气虽然没有带任何的情绪,但他的话却让夏东野很不舒服,就好像很希望自己回答,宋海月肚子里的孩子已经不在了似的。

    夏东野不由自主地蹙眉,“你这是什么口气?宋海月肚子里的孩子也是你的!”

    “我的?”司空经秋冷笑,“你确定你不是在说笑?”

    夏东野就算再弄对事情毫无所知,也听出司空经经秋话里的怒意根本是冲着自己来的了。

    他敛眉,声音微寒,“你什么意思?”

    司空经秋瞪着他,冷冰冰的语气里的质问再也掩饰不住,“十月二十号那天,真是谢谢你替宋海月和司空经秋牵线!”

    夏东野愕住,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司空经秋说的是什么事。

    他张嘴,想将那天的事说向司空经秋说清楚 ,脑中猛地闪过一道白光——

    夏东野双眸倏地瞠大,不敢置信地看着司空经秋,“难不成……你以为宋海月肚子里的孩子是……”

    夏东野并没有直接把话说完,因为这种事情根本不可能发生!宋海月肚子里的孩子只有两个月多一点,而她跟杜允言见面,已经是好几个月前的事情了!

    夏东野的薄唇张张合合地好几次,才终于吐出声音来,严厉且愤怒,“司空经秋你脑子是被驴踢过了吗!?居然怀疑自己的老婆跟别人有染?!”

    “我脑子正常的很!”司空经秋嘲讽地撇嘴。

    夏东野不知道司空经秋脑子里宋海月跟杜允言有染的事是从何得出的,也不敢断定司空经秋所说的事到底是不是真的,他更没有兴趣深究他们之间的家务事。

    但——

    如果司空经秋是因为宋海月那次跟杜允言的见面、而怀疑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他的话,夏东野就觉得自己非常有必要把事情说清楚!

    夏东野暴跳如雷,简直想直接锤子把好友敲醒,“司空经秋!宋海月肚子里的孩子只有两个月多一点,她跟杜允言见面,却已经是好几个月前的事了!两个时间相差那么久,你居然会怀疑她肚子里的种不是你的!司空经秋,你真的是被驴踢了还是怎么的,都不用脑子思考的吗?!”

    司空经秋僵着脸色,缓缓地掀起眼睑,看向夏东野,眸中的忐忑慌乱再也无法掩藏。

    他到底是犯了多么白目的错误啊!

    夏东野无力地喟叹,决定在今天把所有的事情都说清楚,“宋海月在十月二十号之后,还跟杜允言见过面?”

    司空经秋被他问得全身一震,像雕像一样硬化在那里。

    他们见过!

    雨中的那次。

    但只是匆匆几分钟而已,而且当时,他也在场。

    之后,杜允言和宋海月就再也没有见过面!

    他记得非常清楚!

    意识到这个事实,司空经秋彻底地慌了!

    司空经秋站在那里,全身止不住地颤抖发冷!

    半晌后。

    司空经秋慢慢地抬起头来,盯着夏东野,额际不断地有冷汗渗出,身体和声音同时都在颤抖,“你刚刚说……海月她……肚子里的孩子……”

    夏东野瞥了司空经秋一眼,接过他的话,继续往下说,“到今天为止,只有两个多月而已!”

    所以……

    宋海月杜子里的孩子,根本就不是杜允言的,而是他自己的?!

    明白过来后,司空经秋的身体重重地晃了一下,脸色前所未有的难看!

    看到他这个样子,夏东野也有些不忍心,他在想,要不要将孩子还在的事情告诉给司空经秋听。

    不过……

    夏东野回头,看了病床上的宋海月一眼。

    这件事,还是由宋海月来告诉他比较好吧。

    如果宋海月醒来之后,还愿意告诉经秋的话。

    夏东野抿了抿唇,将到嘴边的话又吞了下去,改为,“你现在懊悔也没有什么用,还是多陪陪宋海月吧,我明天还有一台手术,先回去休息了,有什么事再打电话给我。”

    夏东野说着,拍了拍司空经秋的肩膀,转身离开了。

    四周一下子陷入一片死寂,司空经秋被钉在那里,胸口被压了巨石一般,无比沉重,沉重得他连抬起脚都觉得没有办法。

    过了好久之后,司空经秋终于可以动了。

    他一步一步,慢慢地走到床边坐下来,看着病床上脸色比床单还要白上几分的海月,心口传来一阵剧烈的绞痛。

    病床上的海月并没有因为刚才那些声音而醒过来,始终安祥的沉睡着,可见她这次的病况是多么的严重。

    严重到自己和夏东野弄出那么大的动作和声晌,都没能吵醒她……

    司空经秋僵硬地坐在哪里,看着病床上的人,脸上的表情是茫然而又无措的。

    这种情况,他根本不知道能做什么好、更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她的脸色实在是太白了,近乎透明,都能看到皮肤下边的细细血管,胸口的起伏也十分的不明显,呼吸微弱得几乎让人感觉不到。

    海月她……真的没事吗?

    司空经秋小心翼翼地看着她,心被猛烈的后悔冲击翻腾着,几乎要将他的五脏六腑翻过来。

    一切都是他的错!

    是他的鲁莽与歇斯底里,害海月变成这样的!

    如果他没有完全失去理智……

    如果他好好地冷静下来思考……

    如果刚才他不要喝那么多酒……

    如果……

    司空经秋越想,越是后悔,脸色也愈发的苍白。

    想确定宋海是不是真的还在呼吸,他摒着呼吸,微颤的、缓缓地伸出手去,然而手才刚到她的颊边,还未碰触到她,又突然悬宕住,然后,滚烫的水被浇到一般,猛地缩了回来。

    司空经秋不敢想像,今天,如果不是夏东野及时出现,海月会变成什么样子。

    他定定地看着海月毫无血色的脸,久久之后,才将目光移到她盖着被子的平坦小腹上。

    那里,本来住着他和海月的孩子。

    然而现在……

    司空经秋没有办法再看下去,因为每多看一秒钟,心口就有一把刀插上去,鲜血淋淋地提醒着司空经秋一个事实,他亲手扼杀了自己还来不及出世的孩子!

    这个事实,让他胸口被撕裂般疼痛,让司空经秋有种世界被彻底颠覆掉感觉。

    他充满自责地垂头,把脸深深地埋进自己的双掌当中,胸口充满了悔恨!

    海月睁悠悠醒过来的时候,夏东野刚好动完手术走进病房,查看她的情况。

    迷蒙间,她似乎看到司空经秋走出去的死气沉沉的背影……

    她没有什么真实感,以为自己正处一梦中,刚刚看到的那模糊的画面只是梦境而已。

    恍惚中,耳边听到夏东野关心的声音,“你醒了?”

    “唔……”喉咙一阵干涩,她难受地轻咳一声,完全醒了过来。

    看清楚坐在床边的人,身体霍得一僵,昏迷前的记忆,瞬间劈进她的脑海当中。

    “夏医生?”海月的声音像被拉锯过一样沙哑虚弱,粗喘着气,紧张地抚着小腹,想要坐起来,“我——”

    夏东野知道她要说什么,阻止她撑臂想要坐起的动作,将床摇起来,喂她喝了两口,才说,“放心,你肚子里了孩子没事。”

    宝宝没事……

    太好了!

    海月被吃了一颗定心丸一样,表情瞬间松懈下来,脸色苍白地向夏东野道谢,“夏医生,谢谢你。”

    “不用客气。”夏东野观察着海月脸上的表情,思索着要怎么开口跟她提起司空经秋。

    原本,他是想让司空经秋守在这里等宋海月醒过来的,想了下又觉得不妥,宋海月现在的身体受不了任何的刺激,如果看到司空经秋,情绪太过激动,就不好了。

    所以,在察觉宋海月要醒来的时候,他让司空经秋先到外门候着,等确定她的情绪稳定后,再进来,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夏东野没有告诉司空经秋海月肚子里的孩子还在,并不是对司空经有什么芥蒂,他只是觉得,发生了这样的事,孩子的事,应该交由海月来决定……

    夏东野凛了凛神,“宋小姐……”

    “什、什么事?”海月看他突然变得严肃,心也跟着吊了起来。

    “你要——”夏东野顿了下,才继续问,“你要见见经秋吗?”

    夏东野提起“司空经秋”这四个字的时候,海月的身体反射性地瑟缩了一下,脸上骇然的表情显而易见。

    “我……”海月下意识地环抱住自己,抖得如风中落叶般。

    夏东野怕她情绪太激动,会影响到腹中的胎儿,赶紧安抚她,“我只是随口问问,如果你不想见的话,那就不要见了。”

    他的话让海月缓缓地镇定下来。

    “我只是……”海月低语,双唇剧烈地颤抖着,不知道要怎么跟夏东野说自己内心的想法。

    她并不是不想见司空经秋,她只是……在发生了那样的事后,一想到那个人,心底就会不由自主地产生害怕的情绪……

    “我明白,你躺下,好好睡一觉,不要太激动。”夏东野拍拍她的肩膀,帮她把床摇平,尽量把把声音压低,“你肚子里的孩子生命虽然很顽强,但也经不起一而再再而三的刺激,知道吗?”

    “嗯。”海月点头,乖乖地闭上眼睛,下一秒,霍地想到什么似的,又马上睁开,艰涩地问,“夏医生,司空他……不会……”

    因为司空经秋带给海月的刺激太大,她现在,已经把夏东野当成是一个可靠的避风港那样信任了。

    夏东野了然一笑,伸轻拍拍她的额头,“放心吧,我不会让他进来的。”

    得到保证后,海月终于完全放心,闭上眼睛,安心地睡过去。

    夏东野坐在床边,看着她陷入熟睡之后,才收起硬挤出的微笑,神情凝重地起身,走出病房。

    “你都听到了?”夏东野看着静静站在走廊上,后脑贴着墙壁,痛苦地紧闭着双眼,神情枯槁狼狈的人。

    “我……”司空经秋开口,喉咙处哽着的硬物和声音却嘶哑得让他无法说下去。

    司空经秋的样子实在是太狼狈了,满脸的胡渣,头发乱七八糟的,身上衬衫像咸菜一样挂着,上头还有许多口红印,还有黑色的长裤上,也布满了点点污渍,看上去像红酒干涸后的印记,又像是血迹。

    夏东野眸光一闪,把目光转到频频驻足围观的病人和病患家属,开口道,“先回去把你自己整理干净再来,你这个样子会吓到医院里的人。”

    “她……我……”司空经秋动了下,睁开眼,透过没有关紧的门缝往里窥探,不愿意离开。

    刚才的那一幕,他看得一清二楚,也因此,他才真正地明白,自己昨天的行为,对海月造成了多大的伤害。

    她怕他!

    海月在怕他!

    仅仅是提起自己名字,就让她止不住地全身颤抖!

    虽然海月脸上并没有露出厌恶的表情。

    司空经秋明白,那是她身体下意识的反应。

    但正因为如此,却更让他难受。

    他做了那么可恶的事,她为什么不恨他呢?如果她露出愤恨的表情,他的心里或许会好受一点。

    但是她却没有……

    司空经秋痛苦地闭了闭眼。

    刚动完手术的夏东野精神和体力都有些精疲力竭,并没有多余的心思劝说好友,他蹙眉,直接道,“海月应该也不会想见到你这个样子,先回去吧。海月这边,我会帮你照顾她,等她的身体状况稳定下来后,我会再跟她谈谈。”

    “嗯。”现在……也只能这样了。司空经秋看着病房里头沉睡的人,终于点了头,神情一片黯然,“那就……麻烦你了,请帮我好好照顾她。”

    “嗯。”夏东野淡淡地应,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

    司空经秋又看了病房一眼,这才握紧了拳头,转身,缓缓地离开。

    夏东野怔然地看着走廊上慢慢远去的司空经秋的背影,脸上布满不明的情绪,幽黑的瞳眸如水潭般深不见底。

    直到那抹身影消失在走廊深处,他才回过神来,转身走进病房。

    一踏进病房,看着病床上瞪着眼盯着门口的方向发呆的海月,夏东野愣住了。

    她不是睡着了吗?

    怎么……

    夏东野走上前去,声音有些不自然,“不是让你好好休息吗,怎么又醒过来了?”

    “夏医生。”海月顿在那里好久,才开口继续说话,“可以麻烦你帮我转院吗?”

    “转院?”夏东野愣了下,立刻明白过来宋海月是因为不想见司空经秋才提出这样的要求。

    他沉吟了一下,从专业的角度出发,来回答宋海月的问题,“你现在的身体不适合移动。”

    “但是……”海月还想说什么,却被夏东野打断。

    “你不想肚子里的孩子出事吧?”夏东野表情严肃地说。

    海月沉默了。

    夏东野看着她,继续说,“以你现在的状况,最少要在床上躺三天,确定没事了才可以下床移动,还有,就算可以移动,接下来的几个月也会很辛苦。另外,由于胎儿还是很不稳定,所以在情绪上,你必须控制住自己,不能太过激动,否则下一次,我不敢保证他还会愿意乖乖在呆在你的肚子里……”

    海月低头,咬唇默默地听着,半晌后,才张口道,“夏医生,我不想让他知道,肚子里的孩子还在。”

    “为什么?”夏东野不明白,为什么宋海月这么拼命地为司空经秋保住孩子,却又不想让他知道?

    “只有这样,他才不会继续来打扰我。”海月说着,抬起头来看夏东野,声音低低的,充满了悲凉和无奈,“反正他也不想要这个孩子。”

    “海月……”夏东野想告诉她,司空经秋并没有不想要,他只是被某些不明的事情冲昏了头,但海月已经闭上眼睛,一副不愿意再多说话的样子。

    夏东野只能把话收了回去,“嗯,我明白了,你好好休息,我去巡房,一会儿再来看你,有什么事的话就按急铃,护士们会立刻过来的。”

    海月闭着眼睛没有回答,仿佛已经睡着。

    夏东野不再多问,转身离开,朝门口走去。

    然而,就在他踏出门口的那一瞬间,突然听到身后传来宋海月的声音。

    她说,“另外,如果他再来的话,麻烦你不要让他进来好吗?我不想再见到他。”

    夏东野没有回答,脚步顿住,静静地在门口站了一会儿 ,才轻轻地走出去,带上了房门。

    夏东野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仿佛在懊悔自己多事,居然插足进司空经秋的家事里一般,站在门口发呆。

    司空经秋和宋海月会走到今天这样、连对方的面都不愿意见的地步,他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如果当初不是他劝宋海月见杜允言,他们的孩子现在估计已经快要出世了吧。

    夏东野靠着墙壁,心力交瘁地吁气,英俊的脸上爬满了后悔。

    让杜允言冷静下来配合治疗,本来就是作为医生份内的事情,而他当时却因为嫌病患难搞,而去找了宋海月帮忙……

    这是他作为医生的失职。

    当时如果不是他贪图一时的效率,宋海月也不会失去第一个孩子,她和司空经秋之间,也不可能会有那么大的误会……

    夏东野深深地叹息。

    虽然不知道杜允言跟宋海月之间是不是真的发生过什么事,但是——

    真要严格地说起来,杜允言在这段关系当中,处的地位,也都是被动的一方,而他,才是让他们夫妻走向没有出口的死巷子的最大推手啊……

    所以,不管宋海月现在对自己提出什么样的要求,他都会答应的。

    夏东野抹了抹脸,打起精神来,准备去工作。

    刚迈出去一步,就赫然看到才离开不到半个小时司空经秋竟然站在了自己的面前,而且还一脸的清爽。

    司空庄园离这里至少有半个小时的车程,再加上整理自己,来回至少得一个多小时,怎么……

    夏东野愣住,脱口道,“你超速驾驶吗?”

    “我买了衣服,到附近的酒店解决的。”司空经秋疲惫一笑,声音还有些微喘,可见他为了快点回到医院,是多么得匆忙。

    司空经秋越过夏东野,往他身后的病房走去。

    意识到他的举动,夏东野猛地回过神来,伸手拦住司空经秋,“经秋,等等!你现在不能见她!”

    司空经秋回过头来,看着夏东野,深眸中闪着不悦,“不能见,为什么?”

    “呃……你刚才也看到了,她现在根本就害怕见到你。而且……”“她说什么?”提起刚才的情形,司空经秋眸中又是一阵黯然。

    然而让他皱起眉头、心头浮起不祥预感的,却是夏东野接下来的话。

    夏东野默然了下,说,“海月她刚才告诉我……”

    “说什么?”司空经秋全身的神经都绷了起来。

    “她说……”夏东野实在不知道要怎么要把宋海月那些话告诉给他听,不过不说又不行,思虑了一会,他决定还是实话告诉司空经秋。

    毕竟,相比起来,比较不能受刺激的,是宋海月。

    夏东野吸了口气,道,“海月刚才说,她并不想见到你。而且情绪有些不稳定,所以,为了她的身体着想,你还是先别见她吧。”

    司空经秋脸上的表情猝然僵住,定在那里没有动。

    夏东野拍拍他的肩膀,安抚他,“不急在这一时,等她的身体好一些后,你再见她也不迟。”

    他的话让司空经秋的神情慢慢地缓和下来,他抬眸,瞪着夏东野许久,才开口问出从刚才就一直在胸口困扰着自己、夏东野也一直没有正面回答的问题,“她……肚子里的……孩子……”

    果然还是必须面对这个问题。

    夏东野深吸一口气,在心里不断灌输自己“不告诉司空经秋实话,只是为了保住宋海月肚子的孩子”这样的谎言,就怕自己一个把持不住就把孩子还乖乖地在宋海月肚子里的事,告诉给司空经秋听。

    几秒钟后,夏东野的内心总算是平静了一些,但是他还是没有直接回答司空经秋孩子还在不在的问题,而是说,“你……不要想太多了……宋海月只是很难怀孕,并不是完全不能怀孕,你们还年轻,一定会有孩子的……”

    夏东野并没有说谎,宋海月肚子里那个就是。

    而等那个孩子出世,的确是以后的事情。

    夏东野为自己并没有真正将“孩子没有了”这句话说出口而松了一口气。

    然而他的那些话,听在司空经秋耳里,却是另一种意思。

    那就是:宋海月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没了,如果想要的话,下次再继续努力……

    司空经秋全身一震,趔趄着倒退了好几步,重重地瘫坐到对面的椅子上,仿佛丢了魂魄一般,喃喃地低语着破碎的、叫人完全听不出在说什么的字句。

    看到他这个样子,夏东野实在有些于心不忍,但是他又不能违背诺言,告诉司空经秋真相。所以,夏东野只能走上前去,拍拍司空经秋的肩膀,尽量地在不透露任何事情的情况下安慰他,“不要这样……我保证,你们一定会有孩子的。”

    他的话只能说到这里了,至于司空经秋能不能理解猜中他话里的意思,就只能靠司空经秋自己了。

    “先回去吧,好好睡一觉,再仔细地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做。”夏东野拍了拍司空经秋的肩膀,“还有,我听李管家说,你已经一个月多月没有进公司了,到时候老太太那边如果追问起来,你要怎么回答?直接告诉老太太宋海月是她的外孙女?”

    听到夏东野这话,司空经秋仿佛被按了启动键一般,猛地提起精神来。

    他抬头,坚定地摇头。

    不!

    他绝对不会告诉奶奶海月就是她苦苦寻找多年的外孙女。

    如果奶奶知道海月是她寻找多年的外孙女……她一定不会答应自己跟海月在一起……

    特别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之后!

    奶奶一定会把海月带走,带去美国的!

    “我听说李管家说,老太太好像很早前就自己跑回来了?”夏东野问。之前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并没有太在意,以为老太太只是不喜欢被一大帮人跟着而已。

    不过现在……

    从老太太回来这么久,却不肯跟司空经秋联系的情况来推断,她估计是闻到什么风声了吧。

    “嗯。”

    “你没有派人找他吗?”夏东野问。

    司空经秋看夏东野一眼,不懂他为什么在这种时候提起奶奶,还追问个不停,但还是如实地回答,“找过,但是没有回音。”

    “经秋……”夏东野顿了下,才继续道,“你不觉得,老太太这次回来的原因,有点怪异吗?”

    被他这么一说,司空经秋的神经瞬间凛了起来,“什么意思?”

    “你查了这么久没有给确切的消息,然后又突然结婚,老太太那边估计早就有所察觉。所以,你现在还是先回公司把积下来的公务处理掉,顺便查清楚老太太这次回国,到底是为了什么。”

    海月在医院里整整住了一个星期,身体情况才转好,脸色也比之前红润了许多。

    这一个星期来,照顾她的除了最关心自己的林妈,就是夏东野了。

    说到夏东野,海月对他实在有太多的感谢。

    如果不是他,就不可能会有他们母子平安的今天……

    海月想,她一定要找个时间,请夏东野吃顿饭,好好地谢谢他……

    对夏东野来说,她只是朋友的妻子,但他却这么尽心尽力地帮自己,而那个人——

    司空经秋,一次也没有来过医院。

    海月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里却也隐隐约约地有着难以言说的失落。

    她觉得自己十分的矛盾,明明害怕司空经秋,却又忍不住期望他会来医院看自己。

    然而结果却还是令她失望了。

    这段日子,不仅司空经秋没有来,就连林妈他们,也已经有三天没有出现了。

    是司空经秋不准他们来的吗?

    海月坐在那里,看着床上整理好的瘪瘪的行李袋发呆。

    说是行李袋,里头其实也就装了几件衣服而已——就那里头的几件衣服,还是开头两天,林妈从司空庄园拿来给她换洗的。

    海月呆呆地坐在那里,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去哪里。

    司空庄园肯定是不能回去了。

    因为,她没有办法保证自己回到那里,面对那里的一切,可以保持住住冷静……

    她不能拿肚子里的孩子开玩笑。

    所以一定不能回司空庄园!

    但是不回司空庄园,她又能去哪里呢?

    直接去小秋外婆住的那个小镇吗?

    可是——

    那天出来的太匆忙,准备好的一切根本没来得及带出来,就这样空着手去的话,他们母子接下来的生活要怎么办?

    夏医生说了,因为她的身体情况特殊,在胎儿正式稳定之前,除了偶尔散步这些轻度的运动,其他事情绝对不能做,否则孩子就会有危险。

    虽然小秋替自己找的代课老师的工作并不累,但上一节课也需要四十分钟,她不能保证自己有那个身体,可以站那么久。

    所以,到小秋外婆住的小镇上,她有一段很长的时间,根本不能参加工作。

    但是不工作,就没有生活费……

    也就是说,现在直接去小秋外婆住的小镇是不现实的,那只会让她的生活从此陷入困境,让肚子里的孩子跟着她挨饿受苦……

    想到这些情况,海月的眉头不由深深地蹙起。

    难道回爸爸妈妈那边?

    不,不行!

    爸爸妈妈那边不能回去,她不想让他们替自己担心,更不想他们知道自己当初嫁给司空经秋的理由。

    如果他们知道了,一定会受不了的。

    去朋友和同学就更不用可能了。

    她才二十岁,所有的朋友都还只是在校的学生,他们连自己都要靠父母,拿什么帮助她?

    认真地想了一通后,海月发现,她竟然无处可去!

    海月悲凉地笑了。

    忽然发现,她做人,好像真的很失败啊……

    夏东野一进门,就看到海月看着床上的行李袋,一脸哀愁的样子。

    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才稳步走过去,问,“怎么了?”

    “是你啊,夏医生。”海月勾唇笑了下,笑意却未达眼底,“你已经下班了吗?”

    “嗯。”夏东野点头,拉来椅子在她身边坐下,“发生什么事了吗?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话。”

    “没什么。”海月疲惫地摇头,表情充满了茫然,“只是……忽然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去哪里……”

    “呃?”夏东野怔住。不懂宋海月为什么会有此一说,既然身体已经好了,不就应该回到司空庄园去吗,怎么会没有地方去?

    是因为林妈最近没有来医院,所以宋海月以为自己被抛下了?

    夏东野凝了凝神,问,“你不回司空庄园?”

    海月摇头,“我不想回去。”

    “为什么?”夏东野就事论事,“回司空庄园,你和孩子才能得到最好的照顾。”

    “但是我不能保证,回到那里,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海月伸手轻抚着小腹,幽幽地说,“而且,夏医生,你觉得我回那里,真的能够得到最好的照顾吗?”

    夏东野听她这么说,张口想说话,但海月不给他出声的机会,继续道,“我没有忘记,司空经秋根本就不想要这个孩子,这样,你还觉得,我应该回到司空庄园吗?”

    夏东野定在那里,无话可说。

    虽然心里很明白司空经秋一定很希望、也很欢迎宋海月回去,但他却不知道要怎么样,跟宋海月说,才能让她相信。

    夏东野沉默了许久,才开口,解释好友最近都没有出现的原因,“经秋最近公司里的事太多,所以才没有到医院来。”

    “夏医生,我并不是因为这个,才不想回司空庄园的。”海月说。

    夏东野沉默。

    房间里忽然沉寂下来……

    海月看了夏东野一眼,说,“我累了,不想再继续这样跟司空经秋纠缠下去了,也没有那个余力跟他纠缠了。我现在,只想找个地方,静静地呆着,好好地把肚子里孩子生下来,这样就可以了。”

    夏东野看着海月虽然哀愁,但却闪着坚定的眼神,知道她心意已决,所以就也不勉强她,“你想好了吗?接下来要去哪里?回父母家里?”

    如果宋海月不想回司空庄园的话,夏东野想,他有这个必要要了解一下她之后的去向,这样到时候司空经秋要找人,也不至于毫无头绪。

    这是他目前唯一想到的,难为司空经秋做的事情。

    “我不能让他们担心。”

    所以,她不会回父母那边?

    夏东野眼皮一跳,觉得事情忽然变得严重棘手起来,“那你要去哪里?朋友家吗?如果是的话,方便留个联系方式给我吗?”

    海月还是摇头,“他们都还只是学生,照顾自己都成问题,我不能给他们添麻烦。”

    呃……如果这样的话,那可真是麻烦了……

    要是任她这样走掉,经秋到时候恐怕会疯掉!

    他目前正因为邶风集团被曝董事长下落不明、股票受挫的事忙得焦头烂额,根本分不开身……

    夏东野沉吟了下,提出建议,“海月,如果你相信我的话,要不要先暂时到我家里住几天?”

    目前他只能想到这个办法了,先掌握住宋海月的行踪,稳住她,然后再打电话给司空经秋,看他怎么办吧。

    海月没有说话,咬着唇,犹豫着。

    虽然夏东野的提议让海月很心动,因为他是医生,住在他家里的话,肚子里的孩子有什么动静,第一时间就能够得到最好的处理。

    她很相信夏东野人品,但他毕竟是一个单身男人,而她又是结了婚的人,这样贸然的去他家里住,不但会引人非议,而且还有可能让他和司空经秋之间的关系……

    但是她现在真的没有地方可去了。

    夏东野看穿了她的顾虑,“你放心,家里不止我一个人住,还有一个负责整理的李妈,所以你不必担心其他的问题。”

    “那……好吧。”海月想反正也只是先借住几天而已,就答应了。

    夏东野暗暗地松了口气,提过床上的行李袋站起来,“那走吧。”

    “嗯。”

    海月就这样住进了夏东野的家里。

    一开始,她还有些不习惯,心里也存着顾虑,生活上处处拘谨着,生怕自己的入住给夏东野带来麻烦。

    住进去之后才发现,夏东野因为职业的关系,日夜颠倒,常常是她醒的时候,夏东野在睡觉,她睡着的时候,夏东野在医院。

    两人除了晚饭或他轮休的时间,几乎碰不到面,自然不可能会有尴尬的问题。

    至于引人非议就更不可能了,夏东野的房子独门独户,虽然邻居挺多,但他好像平常都不怎么跟邻里交流,所以即使住得近,也没有什么往来。

    再加上她基本不出门,活动圈只在屋子里,跟那些人碰到的机会就更少了。

    大概是夏东野特别交行过,从她住进来那天开始,帮夏东野整理家务的李妈就一直很照顾自己……住在夏东野家里这段时间,可以算是海月嫁人之后最惬意的日子。

    不过,这毕竟只是暂住,不是长久之计,而且也不好意思一直打扰夏东野,他根本就没有义务照顾自己。

    海月想了很久,所有的办法都想尽了,最后,决定找个在司空经秋没有察觉的情况下的时机,回司空庄园一趟,把之前准备好的东西拿出来,然后直接搬到小秋外婆家的小镇上去。

    虽然司空经秋这阵子来都没有任何消息,对自己也持不闻不问的态度,但海月还是不敢打电话回去叫林妈帮忙,担心司空经秋早在司空庄园里安排好了,只要等她一出现,就把自己抓回去,逼她动手术。

    海月决定,再找夏东野帮忙,请他载自己回去一趟。

    这是她最后一次麻烦他了。

    问过了李妈夏东野今天下班的时间,海月用过晩餐后,就抱着几本杂志,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边看边等候。

    大约十二点的时候,门外传来车子驶进车库的声音,海月立刻合上杂志,正襟危坐,直勾勾地盯着门口。

    拎着车钥匙进门的夏东野看到坐在沙发上的人,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瞟了墙上的壁钟一眼,发现已经过了十二点。

    “海月?你怎么还不睡?”因为肚子里孩子的关系,宋海月最近一段时间的作息都非常正常,平常都是九点一到立刻睡觉,今天怎么……

    看到夏东野进门,海月立刻从沙发上站起来,“夏医生,你回来了。”

    “嗯。”宋海月的举动让夏东野明白她是在等自己,他不像平常那样直接回房间,而是走进厨房,泡了一杯热牛奶递给海月后,才在沙发上坐下,“你特意等我,是有什么事吗?”

    “嗯。”海月捧着马克杯,盯着杯中的乳白色的液体看了半晌,才开口,“夏医生,你下一次休假是什么时候?”

    “呃?”一直都尽量缩小在这幢房子里存在感的海月突然问起自己的休假,让夏东野颇为惊讶,“你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如果不麻烦的话……”海月捧着马克杯的手紧了紧,“能不能到时候请你载我回司空庄园一趟,我想拿点东西,然后再请夏医生吃顿饭,谢谢你这阵子来的照顾。”

    夏东野立刻听出海月这句话里所隐藏的意思,不由脱口问,“你要走了?去哪里?”

    海月点头,“我已经麻烦夏医生够久了。”

    “之后的生活呢?你已经都安排好了吗?”夏东野问,心里暗忖着待会儿回房间立刻给因为公事而远在美国的司空经秋打电话,通知他这件事情。

    “住的地方之前就已经找好了。”海月抬头,看着夏东野,她并不打算对夏东野隐瞒,“现在只要回去拿几样东西就可以了。”

    “你打算就这样走了?不跟经秋说一声吗?”

    海月僵住,低头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我跟他……我们之间……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

    “你打算跟经秋离婚?”夏东野问,胸口因为自己问的这个问题,而微微地震动着。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情绪,大概是因为担心好朋友真的会走上离婚一途吧,夏东野想。

    “我——我不知道。”海月猝然一怔,撇开眼,心里下意识地抗拒这个问题。

    她没有想过要跟司空经秋离婚,她只是想,找个地方,静静的、安安全全地把孩子生下来而已,其他的,根本就没有想过。

    夏东野点头,明白她的意思了,“我后天休假,到时候载你回去。”

    “谢谢你,夏医生。”海月真心诚意道。

    “不用客气。”夏东野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并没有马上站起来离开,在沙发上踌躇了一会,开口道,“你知道经秋现在人不在国内吧。”

    “嗯。”海月点头,她在新闻上看到了,邶风集团因为董事长失踪的消息,股票连续下挫,司空经秋到美国去了。所以她才会向夏东野提出,让他载自己回司空庄园一趟。

    “你介意我打电话告诉经秋一声吗?”虽然已经打定主意打电话通知远在美国的司空经秋,但夏东野觉得自己还是要告知一下宋海月。

    “呃……”海月想了想,觉得司空经秋在美国,就算电话通知了,他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于是就没有反对,“可以。”

    夏东野和海月说好,后天早上九点,载她回司空庄园。

    这两天,她的情绪都很稳定,并没有因为马上要回司空庄园而受到任何影响。

    然而到了要出发的前一天晚上,海月却突然坐立难安起来。脑子里不断地担心着明天回司人庄园的时候,会不会被李管家他们扣留住,又或者,司空经秋会不会突然从美国飞回来……

    无数的问题在脑子里飞来飞去,海月在床上翻来覆去,根本没办法入睡。

    最后,干脆下床,披了件外套走出房门,轻想轻脚地穿过木制走廊,往阳台的方向慢慢地走去,想到外头去透透气。

    路过夏东野的书房时,被从门缝里透出来的橘黄色灯光定住了脚步。

    这么晚了,夏医生还在工作,没有休息吗?

    出于好奇,海月朝里瞥了一眼。

    因为被电脑屏幕挡住的关系,海月看不清夏东野的脸,只隐约看到他垂搭在摊落在桌上文件中、一动不动的手,还有在他手中摇摇欲坠的钢笔。

    海月以为他也许工作累了,打算休息一会儿,不想打扰他,蹑手蹑脚地离开,走到阳台去了。

    海月来到阳台,坐在躺椅上,望着墨青色天空的皎洁明月发了好一会儿的呆,直到心情不再那么烦躁之后,才离开,准备回房去睡觉。

    路过书房的时候,海月不由自主地顿住脚步,朝里头看了一眼。

    然后她发现,书房内的人还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没有任何改变。

    是睡着了吗?

    因为时间很晚了,夏东野又是男人,所以海月并没有多做停留,直接回房间了。

    但是躺回到床上后,又因为担心夏东野就这样睡在书房里会不会着凉,一直没有睡意。

    海月想了又想,决定还是送一个毛毯过去给夏东野,毕竟他一直以来都这么照顾自己。

    而且,就算三更半夜的不好,但是她心里并没有不恰当的想法,自然就不会有尴尬存在。

    抱着这样的想法,海月起身下床,从柜子里拿了件薄薄的毛毯,走出房门,慢慢地朝书房的方向走去。

    抱着毛毯来到书房门口,海月站在那里顿了几秒,按亮走廊上的灯后,才推开门走进去。轻手轻脚地来到书桌旁。

    夏东野果然趴在桌上睡着了。

    桌上的电脑屏幕已经因为长时间没有使用,而转成了一片黑的屏幕保护程序,只有荧光的时钟闪着微弱的光芒。

    这样子趴在没有关掉的电脑前睡着,真的对健康很不好啊,夏医生不是医生么,怎么连这个都不懂?

    海月暗暗地叹了口气,将手上的毛毯抖开,盖到夏东野的身上,然后再拿掉他手上几乎要掉下来的钢笔收好。

    做完这一切后,她才绕到书桌的另一边,摒着呼吸,小心翼翼地挪开夏东野搭放在鼠标上的手,轻轻地拖动鼠标,将他电脑上的文件一一保存之后,才关机。

    忙完这一切后,海月转头,看了夏东野一眼,发现他还睡得很熟,并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她悄悄地吁了一口气,按掉桌上的台灯,转身准备离开书房。

    然而海月刚转身,脚步还没来及跨出去,手臂就被人攫住了。

    海月惊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后缩,没想到却碰到搁在一旁的椅子,膝盖一阵刺骨的疼。她脚下一虚弱,趔趄地往地面倾倒……

    “啊!”海月忍不住惊叫!

    糟了,这样跌下去,肚子里的孩子……

    一只手臂迅速地伸过来,环住海月的腰,把她勾了起来。

    海月松了口气的同时,感觉到唇上好像被什么柔软的东西压住了……

    这——

    该不会是……

    海月全身一僵,迅速地伸手,想推开夏东野,但环在腰上的手却没有松开,反而圈得更紧了。不仅如此,原本只是轻压在唇瓣上的力道突然加重,好像寻到了失落多年的珍贵的人一样,灵巧的舌不顾一切地将海月的唇撬开,窜入她的口中肆虐深吮,几首要吸光她肺里所有的空气。

    完全没有料到会发生这样的情况,海月脑袋一片空白,完全无法反应过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唇上的力道渐渐地放轻,方才那种惊涛骇浪似的吻法收回,转为绵密的轻触细啄……

    海月身体僵僵的,无法反应,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她只是担心夏东野会着凉,拿个毛毯过来而已……

    而且……夏东野怎么会……怎么会对自己……

    他们之间,明明什么也没有啊!

    海月一阵晕眩,恢复了思考的脑子乱糟糟的,完全抓不到重点。

    “法夏,你回来了……”

    耳边传来夏东野如受伤已久的困兽般的低喃的同时,海月被夏东野紧紧地按进了怀里,毫无一丝空隙地紧贴。

    夏东野拥着她的手臂,微微地颤抖着,仿佛害怕她消失一样。

    海月被这样的夏东野震慑到了。

    然而她的脑子却没有因此停止转动,反而因为夏东野刚才嘶哑的低唤而清明了过来。

    法、法夏?

    她是谁?是夏医生的女友吗?

    所以,夏医生刚刚的举动,是因为把自己当成了他的女朋友,而不是……

    夏医生居然用如此哀伤的嗓音唤那名叫法夏的女孩子……难道她发生什么事了吗?

    海月脑子总算恢复了思考,她长长地松了一口气,镇定了下自己受惊的情绪,开口道,“夏医生,你认错人了,我不是法夏,我是宋海月……”

    她的声音让夏东野瞬间清醒了过来!

    他全身僵直,迅速地放开海月,伸手“啪——”的一声,打开桌上的台灯。

    看清楚面前的人的长相后,夏东野整张脸都白了。

    他居然把宋海月当成了法夏,还对她……

    “对不起,海月,我……”夏东野的脸上布满了懊恼,他不知道要怎么向宋海月说明自己的失控行为。

    海月笑了下,试图化解眼前这种尴尬的气氛,和告诉夏东野这只是一个意外而已,然而却好像一点也不管用,还有点弄巧成拙的趋势。

    因为她的笑,令夏东野脸上的表情更懊悔,脸色也更加难看了。

    海月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根本不知道要怎么打破这种尴尬的场面。

    离开吧,又怕夏东野误会自己是在怪他刚刚的行为,不离开吧,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到底该怎么办呢?

    思前想后了一番,海月决定,发挥自己的八卦精神,问刚刚夏东野脱口而出的、那名叫作法夏的女孩子的事。

    她深吸了一口气,试探性地开口,“夏医生,你刚刚所说的那个叫法夏的女孩子,是你的女朋友吗?”

    没料到海月会突然问这个,夏东野微微一愣,抬眸看了她一眼,点头,“嗯。”

    总算把话题引开了!

    海月暗暗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问,“那她……现在人呢?”

    仿佛被问到什么痛处一样,夏东野的脸色一僵,好像在回避什么似的,手往身后的桌子摸去,抓来上头的烟和打火机,微颤的抽出一根烟点着,然而不到一秒,又将之按灭,不好意思地朝海月笑笑,“抱歉,我一时忘记你是孕妇,不能吸二手烟。”

    “没、没关系。”海月看着他的动作,心想自己一定是问到不该问的事了,于是她挤出一朵不自然的微笑,说,“如果你不想说的话就算了,时间很晚了,明天一早还要回司空庄园,我也该回去……”

    夏东野突然打断海月的话,“法夏已经不在了。”

    不、不在了——是什么意思?!

    难道说……

    海月瞠大眼,张口结舌看着司空经秋。

    完蛋!她问到不该问的事了!

    早知道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她刚才就直接溜回房间睡觉就好了,何必担心什么尴尬问题,多此一问。

    海月真是懊悔死了!

    她结结巴巴地向夏东野道歉,“对不起……我不知道……”

    “没关系。”夏东野笑了笑,转身拉了椅子给海月坐,他自己则坐到了书桌后头,借着桌上的台灯,隐去半边脸颊,“反正事情过去很久了,我已经不在意了,而且,都快忘记她长得什么样子了……”

    夏东野已经把椅子搬来,海月只好坐了下来,看着夏东野的目光充满了担忧。

    夏医生是真的已经不在意了吗?

    如果真的不在意,又怎么会把自己当成是那个叫法夏的女孩子呢?

    所以,他心底其实还是很在乎的吧。

    海月想要安慰他,但又不知道要怎么说才好,也怕自己的安慰会让夏东野觉得她在怜悯他。

    她想了又想,觉得将话题往那个叫法夏的女孩身上引会比较安全一点,而且夏医生的样子看起来也不像介意被问,“呃……夏医生,法夏她……是个怎么样的女孩子?”

    “她啊……”夏东野低笑一声,陷入回忆,“是一个很温柔体贴的女孩子。”

    呃……

    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叫她怎么接得下去?

    海月的眼角尴尬地抽搐了下,拼命地在脑子里搜索,在脑汁枯竭之前,总算是想到了第二个问题,“夏医生跟她是怎么认识的呢?”

    “我们是大学同学。”夏东野的话还是简而又简。

    海月真是被他简洁的回答弄得脑细胞都快死光了,她再继续努力地想,片刻后又想到一个问题,“你们一定有一段很美好的时光吧?”

    “嗯。”夏东野点头。

    海月看着他,摒息等待着,希望夏东野能够主动地说说他跟那个小叫夏的女孩子恋爱的过程,没料到他点完头后,嘴巴又跟蚌壳一样闭上了,撬都撬不开的样子。

    海月黑线万丈,实在不知道这个话题该怎么聊下去了。

    她想起身离开这里,回房间去睡觉,但又觉得既然都开口问了,不把它问话,吊在心里难受,而且她也想知道那个叫法夏的女孩子最后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