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第四九回 凡尘心苦熬相思意 情思隐徒受痴女怨
却听了高愚一番话,沐霖顾不得多问, 就赶紧进来, 却见皇帝穿着一身□□纹方补絏衤散,醉醺醺地坐在榻上, 头上的黑氊直檐帽却歪到一边。地上还有打翻的碎瓷片,三五宫女们战战兢兢地跪着,秀荷站在一旁, 快被皇帝的脾气吓哭了, 却也忍着害怕,上前扶住快醉倒的皇帝, 哀求道:“皇上, 让奴婢伺候您换身衣服, 这样下去只怕是会着凉的。”
皇帝用手撑在案上,由着秀荷摘了她头上的暖帽,却仍满是怒气地皱眉道:“昭妃呢, 怎么还没来!”
沐霖见状,缓缓走上前,扶着皇帝, 好言哄道:“臣妾这不是来了,皇上闹什么脾气?”那语气十分温柔平常, 好似她们并非分别半年, 也好似之前的龃龉都不存在,皇帝倒真安静下来了,只痴痴看着她, 竟有些不敢相信似的。沐霖趁机又转身小声对秀荷吩咐道:“去端一碗醒酒汤来,还有把干净的衣物,热水也都备好了。”
秀荷如释重负,将皇帝交由沐霖,便携宫人退下准备沐浴用的一应物件。沐霖扶着皇帝往起居用的里间走,将皇帝安置在榻上,内室里备了炭盆,倒不觉得冷,但草原夜里寒气重,沐霖尤恐皇帝吃过酒过了寒气,又让人添了份炭盆,才服侍皇帝脱下沾了酒气的外衣,又为她脱了脚上的靴子。待喂皇帝喝过热乎乎的醒酒汤,暖过身子,才服侍她沐浴,正要解皇帝的里衣时,一直老老实实由着沐霖伺候的皇帝,却忽然抓住沐霖的手,看着她万分清醒道:“朕没有闹脾气,朕只是太想你,太想你了……”
沐霖一时怔怔不语,不知作何反应,却见皇帝眼含泪水,压着嗓音道:“朕想你了,真的想你了……”
皇帝反反复复却只是这句话,想必醉意还未退去,只是这样不再强装冷漠的样子更让人怜惜不已。沐霖不知何时也红了眼眶,却又忍住泪,缓缓抽回自己的手,继续伺候皇帝更衣道:“天冷,水也凉得快,让臣妾伺候您先沐浴吧。”
皇帝到底还未失了神志,听了此话,便又老实下来,任由沐霖伺候她更衣。待下了浴桶,沐霖拾起帕子,又轻轻为皇帝擦身,皇帝躺在浴桶里,脸上被热气蒸得通红,滑腻柔软的肌肤也是白里透红,惹得沐霖脸红心跳,却又不敢直视,只能勉强撇过脸,沉住气为她擦身。忙活了半晌,才服侍了皇帝沐浴,皇帝从浴桶起身后却是一动不动,笑盈盈地等着她为自己擦身更衣,惹得沐霖又是一阵心慌意乱。
未免皇帝着凉,沐霖只能忍住心悸,低着头用干毛巾慌忙为皇帝擦身,又利索地为她穿上贴身的小衣,本还砰砰乱跳地心,在看到小衣上的针脚纹路时却忽然凉了大半。沐霖一直都知皇帝的贴身小衣皆是太后宫里的嬷嬷和玉溪备着的,如今这件小衣上绣着的金线云龙纹,却不是往日的绣法,以往宫中逢年过节都会互赠些绣品,细打量一下便知这是贤妃的针脚。贤妃先于她进宫几年,沐霖心知自己不该在意,以前也觉得可以不在意,但如今才发现自己做不到,尤其亲眼见贤妃亲手为皇帝置备这般私密的东西,心里免不了一阵抽痛。
有了这一出,沐霖心里的那点旖旎全然消散,低头尽快为皇帝穿上裤子,披上中衣,扶着皇帝绕过屏风,上了龙床,安置好了皇帝,又指挥宫人收拾了脏衣物,这才又回来,点了安神香。忙活了半响,沐霖转身来,却见皇帝并未合眼,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她,她只好走过来,坐在榻边,轻声道:“皇上安心睡吧,臣妾就在这里守着。”
皇帝却摞了摞身子,赌气道:“你也上来。”
皇帝一开口还带着淡淡的酒气,却并不难闻,沐霖本是不依,却见皇帝拉着她的衣袖不撒手,便只好脱去外衫,在皇帝身边躺了下来。沐霖才平躺下来,皇帝就侧过身,伸手过来,在被子里紧握住她的手,低着声音沉沉道:“回到朕身边来吧。”
沐霖怔了片刻,任由皇帝紧握着她的手,却不回应,俄尔才缓缓道:“臣妾一直守在宫里,只是皇上未曾召见罢了。”
皇帝握住沐霖的力道又重了几分,盯着沐霖的侧脸,一字一句道:“朕说的是你的心。”
沐霖一直盯着帐幔发愣,却不敢撇过脸看皇帝,过了半晌才缓缓道:“臣妾入宫后,从未求过旁的,也一心一意的侍奉皇上,有些事,也望皇上莫要强求。”
本借着三分酒气壮胆才敢说出来的话,又被沐霖这般回绝,皇帝恼怒不已,压在沐霖上面,盯着她的双眼道:“告诉朕,你是不是还想着常豫,所以才这般待朕?”
沐霖见皇帝满是怒火,却十分平静,直视着她的双眼道:“我与皇上之间的事,从来都跟旁人无关。”
皇帝垂下头,痛苦万分道:“所以,你就单单这样对朕,朕有什么错!”
沐霖心痛不已,伸手捧着皇帝的脸,怜爱道:“皇上没有错,错的是人心罢了。”
人心,错她不该爱上她,还是错她贪心想求真情?皇帝无力地放开她,躺在床上,看着头顶上的帐幔,默然流泪,喃喃道:“朕该拿你怎么办,拿你怎么办啊……”
沐霖亦是水光盈目,恍惚了片刻,才回过神为皇帝盖好被子,悄悄拉着她的手,缓缓道:“您若是觉得心里不痛快,要打要骂,臣妾绝无半点怨言。”
宁愿打骂,也不承她的情,皇帝默然不语,缓缓挣脱沐霖的手,侧过身闭上眼,悄悄拭去盈满眼角的泪水,再不多言。终究是醉酒之后,皇帝头疼得厉害,不久便沉沉睡去。而沐霖却是睡不着,待皇帝熟睡后,便悄悄侧过身来,细细打量她的眉眼。许久未曾相见,皇帝的眉宇间似乎又添了几分深沉,也不知记挂着什么,沐霖忍不住轻轻抚摸着皇帝的眉头,试图抹平她的愁思。
第二日皇帝醒来,仍有些宿酒后的头疼,忽隐约忆起昨日的事,但亦不太真切,慌忙伸手去抚身边的被子,却是空荡荡的。一时皇帝心情沉郁,坐起身来,皱着眉头,沉沉道:“来人!”
听着宫人轻脚步入的声音,皇帝也不抬眼,摇了摇昏沉沉的脑袋便要下地,脚方踩上踏板,就听人上前出言阻拦道:“地上凉,皇上还是先穿上袜子,再下地吧。”
皇帝听闻此声,一个激灵,抬头一看,就见沐霖赫然立在跟前,她身后跟着几个捧着衣物鞋袜的宫人。皇帝这才知昨晚的一切并非是梦,她见对方如此淡然自持,更是羞恼交加,漠然地坐在床边。秀荷捧着袜子,跪在榻前,正欲为皇帝穿上袜子,皇帝却将脚轻轻一提,并不让她近身。
沐霖见状,轻叹了一气,缓缓屈膝跪在地上,接过秀荷手里的活计,抬起皇帝的脚,为其穿上袜子。皇帝心一酸,见她竟肯如此放低姿态,做这些琐碎的事,虽说旁人这般伺候皇帝惯了,可沐霖却是从未做这些事的,皇帝亦是舍不得。皇帝看在眼里,一时五味陈杂,面上却仍冷着脸,任由沐霖又伺候她洗漱更衣,登上鹿皮靴。
待一切收拾妥当,皇帝精神了不少,起身漠然道:“朕看昭妃做事甚是妥帖,这几日,就都由你过来伺候吧。”
沐霖屈膝行礼,十分顺服地应下道:“是。”
面对这般羞辱,皇帝见沐霖毫无异样,一时找不到旁的话,心里更觉烦闷,不言不语地用过早膳,便气哄哄挥手令其退下。待沐霖出了御帐,见御膳房早已在帐外侯旨,高愚挥着拂尘迎上沐霖,笑眯眯道:“昨晚有劳娘娘了,今儿个皇上要与大臣商议冬狩大典事宜,待会儿还得与宗亲和鞑靼首领们行小猎,一时半会儿倒是没什么事,娘娘可回去好生歇着了。”
沐霖微微一笑,“那就有劳高公公多费心了。”
高愚笑着退下,便领着侍膳太监进帐去了。沐霖回至自己的营帐,还未坐下,慧如便关心道:“娘娘,皇上昨晚没事儿吧?”
清茗正招呼着侍女摆膳,也侧耳留意着,只听沐霖颇有些疲累道:“只是多吃了些酒,皇上身子素来强健,倒是不碍事。”
慧如听后松了一口气,“那就好。”接着又喜道:“皇上一醉酒,就满口要您,这不是心心念念记挂着您是什么,有了这一出,日后看谁还敢拿咱们承乾宫不当回儿事!”
沐霖洗过手,便坐在膳桌前,见今日的菜色果然比往日好上几分,且菜品也多了,她随手端起桌上的冰糖燕窝粥,开口道:“吩咐膳房,日后早膳还是按往例送。”
清茗伸手盛了半碗鸡汤,说道:“往日是他们有所克扣,才如此简陋清淡,今日多几样小菜算是补偿,娘娘为何还要按往例来,白白便宜了那帮奴才。”
沐霖喝了两口粥,才放下碗,“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内务府不过看了皇上的情面,才这般待我们,可皇上的心谁又说得准呢,如其起起伏伏没个着落,还不如一直守着清贫过日子,方是安心。”随即,又笑道:“况且,我一个人能吃多少呢,摆这么多也是徒添靡费,有伤物和。”
沐霖徒生感概,二人本担心她因宠辱不定而伤怀时事,见她又说起玩笑话,这才安下心,一切听其吩咐罢了。用膳罢了,倒也无事可做,在宫中还须晨昏定省的向太后请安,在行营自然是不用了。且怕路途遥远,沐霖只随身带了几本在读的书,路上那几日都翻遍了,如今真是连书也没得看的。一时,沐霖想起皇帝内用的小衣都是贤妃做的,不知为何,对慧如道:“你去寻些针线来,还有绉绸布。”
慧如纳闷道:“娘娘有什么要缝补的吩咐绣娘们就是了,在宫里都没见您做女红,如今来了围场行营,咱们哪里还顾得上带这些东西。”
沐霖微微失落,叹道:“那就算了吧。”
慧如见此,又道:“娘娘莫急,奴婢去尚衣局那边问问,想必她们是有的。”
待慧如去尚衣局取了针线、绸布、绷子等用具回来,就见沐霖已坐在案头提笔描绣样,慧如将用具放在榻上的案几上,走过来见沐霖画了岁寒三友图,便笑道:“娘娘画地真好,绣这个倒是十分雅致。”
沐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能画出来,未必绣得传神,论女红,我还得请教你呢。”
两人笑罢,便动起手来,慧如帮着配好色,沐霖先裁剪绸布,制好了衣样,慧如一看这里衣便是男子的样式,不免打趣道:“忙活了半天,奴婢才算知道,您为何忽然来了兴致做起女工了。”
沐霖被说得脸上微烫,嗔道:“我不过怕手生,闹着玩罢了,偏就你多嘴。”
慧如见自家主子对皇上愈发上心,暗自高兴着,嘴上也不再不饶人,只怕把沐霖这些小女儿情态给打趣没了。制好衣样,沐霖便动手开始绣纹饰,这一低头就是大半个上午,却也只绣了个开头,倒真是久不动手,生疏了许多。用完午膳,沐霖便又接着穿针引线,却听王纲进来禀道:“娘娘,长公主殿下来了。”
沐霖听罢,这才停下手,“快请殿下进来。”
不过片刻,朱凌月进帐来,沐霖起身相迎,二人行了个平礼方落座。朱凌月让侍女将带来的礼盒奉上,说道:“马上要入冬了,我那新得了些黑狐皮,昨日人多不好带来,今日就特地给娘娘送来。”
黑狐皮十分罕见,倒是个稀罕东西,沐霖虽不在意这些,但好歹是朱凌月的一番心意,自然收下,谢礼后又不免提醒道:“尊卑有别,太后、皇后虽未至围场,但礼数不可废,殿下别忘了孝敬两宫。”
朱凌月笑道:“娘娘放心,我早备了礼孝敬太后和皇后。”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朱凌月正欲邀沐霖出去走走,却低头瞥见红漆针线盒里放着半成的绣品,不免打趣道:“娘娘倒真是闲不住,这都来围场了,还做这些绣活。”
沐霖笑道:“不过是用来解闷儿的。”
朱凌月起身,相邀道:“秋日风光正好,皇上带着勋亲臣子们在达尔木围场小猎,咱们也去凑个热闹,以免闷在帐里闲得慌。”
沐霖自是应下,二人携手而出,来到行营外高地,秋风飒飒,远望四野,林叶皆红,天空蓝白相间,鸿雁高飞,地上草木微黄,骏马奔腾,别是一番恣情畅意。沐霖想起以前或游走四方行医治病、或纵情山水以文会友的日子,是那么的自在逍遥,不禁遥遥远望,叹道:“自入宫后,便是高墙红瓦,眼里所见的不过方寸之地,少有这般开阔的景致,如今见了,倒顿生感慨。”
朱凌月反道:“我整日见这些倒是惯了,却念北平王府的亭台楼阁。”想了想,又道:“不过依娘娘的性子,待在宫里确实是拘束了。”
沐霖怅然不语,俄尔,指了指不远处的几匹骏马,笑问道:“既然出来的,要不肆意一回?”
朱凌月却是摇头,沐霖正是疑惑,却见她忽然干呕起来,以为她身子不适,吓得连忙为其抚了抚背,又搭手诊脉,细听了脉象,一时又惊又喜道:“是喜脉?”
朱凌月脸上浮现半分欣慰之态,亦有半分惆怅地颔首道:“已经两个多月了。”
沐霖不禁嗔道: “月份小正是该注意的时候,你怎还如此舟车劳顿的来承州,若是想念故土,待生下孩子,再请旨回京城便是。”
朱凌月却摇头苦笑道:“生下孩子便有了羁绊,来去如何还能自由?此次我也是瞒着王爷,才出得来,若他晓得了,必是难由着我的性子了。”
这倒是实话,朱凌月这一胎不仅是鞑靼的血脉,也有大明的血统,必受齐木格重视,沐霖心知朱凌月的思乡心切,也不好再多说什么。这时,却见行猎的人马返回,皇帝带着一拨王公大臣满载着猎物,扬鞭往行营奔来。待走近了,沐霖才发现皇帝身旁跟着的,除了齐木耳等鞑靼部落可汗,以及襄王、秦王世子、傅元翎等诸多宗室勋臣,竟见丽嫔也着一身箭袖男装,英姿飒爽的随侍皇帝左右。
皇帝一下马,便将马鞭扔给随行的侍卫,沐霖与朱凌月纷纷屈膝行礼,皇帝不过稍稍点头,便兴致勃勃地看侍卫们清理猎物。此时侍卫将猎物都抬过来,一一陈列,根据箭镞的标识来划分战果,并大声唱道:“皇上射鹿一只、野猪两头、野鸡十只、兔十三只;归义王射野猪一头、猞两只、兔九只;襄王射猞一只、野鸡六只、兔八只;汉王射……”
毋庸置疑皇帝所狩的猎物最多,只怕也没人敢超越皇帝,丽嫔在一旁兴奋地道:“皇上在马上的英勇之资,臣妾今日算是见识到了。”诸王也在旁齐声恭贺道:“皇上英姿勃发,臣等不及。”
皇帝颔首轻笑,显然颇为高兴,说道:“今日不过小试身手,明日的行围才是重头戏,届时,你们都要好好表现,朕会重重有赏的。”众臣皆俯首听命,皇帝又对身旁的都督徐寿道:“明日的行围至关重要,嘱咐各营好好备着,万不可出什么差错。”
徐寿拱手道:“皇上放心,臣都安排下去了,今夜子时各营将士整军集合,到凌晨寅时即分左右两翼开拔,只待皇上睡一觉,明早起来一声令下,就可开始行围。”
皇帝满意地点点头,说道:“有徐老将军看着,朕也放心了。”说着便提步往大营走去,吩咐道:“今日你们都早些退下,回去好好养精蓄锐。”
众臣纷纷领旨便要退下,丽嫔小跑着跟上皇帝的步子,悄悄牵起皇帝的手,笑道:“今日臣妾可是什么也都没猎到,改日皇上可得教教臣妾。”皇帝微皱了眉头,但见徐寿还在后头,看着此处,便又不动声色地回握了丽嫔,笑道:“好啊,难得你有这份心。”
大庭广众之下,皇帝待丽嫔如此亲昵,众臣皆叹丽嫔之受宠,徐寿见女儿笑得灿若莲花,心中亦颇为满意。只有沐霖心如刀绞,怔怔地看着二人有说有笑地携手往御帐走,朱凌月自然瞧出端倪,但亦无从开解,皇帝的身份摆在那,若是寻常男子就算担上悍妇的名声还能一争,可对皇帝唯有顺从。
这时,齐木耳走过来,对沐霖拱手行了一礼,沐霖回过神来,知夫妻二人有话说,便起身话别了。齐木耳握起朱凌月一片冰凉的手,轻嗔道:“旁晚风大,怎么就穿这么点就出来了。”朱凌月这才收回对沐霖的担忧,微笑道:“不妨事的。”
夜里,丽嫔自然是宿在御帐里,皇帝在外头看折子,迟迟不肯就寝,丽嫔左等右等不见人来,满心不乐地披衣起身,跑到皇帝身旁,似幽似怨道:“这都什么时辰了,皇上还不安寝?”
丽嫔向来话多,还没个顾忌,皇帝平时都是纵着她来的,此时也算好言哄道:“你先睡,朕把这几份加急的折子看了就过来。”
丽嫔心知扭不过皇帝,不满地嘀咕了一阵倒也没多纠缠就先去了,躺回被窝里,丽嫔本来还打算等着皇帝,却抵不过困意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待皇帝准备上床时,见她睡得香甜,不免深叹了一口气,这才解衣睡下。
作者有话要说:
科普:为防风寒入体,古代男女都穿抹胸,故此处小衣,指比较私密的内衣,或裹胸布。我猜男女样式应有不同,但具体怎样,也不知,抹胸的存在,也助于皇帝隐藏身份。
沐霖心理历程:沐霖初入宫时,是不喜欢皇帝的,所以能接受皇帝跟其他人有关系。后来,慢慢相处中,可能生了感情,但还不自知,加上傅后的提醒,她不得已逼皇帝移情别恋,当皇帝真正跟别人好上了的时候,她才明白自己的心意。但这个时候,她已经无力改变什么,而且她内心是不能接受与人“共侍一夫”,所以只能选择继续回绝皇帝。那句“错的是人心”,其实是指她自己,要么不该动心,要么动心了就应接受皇帝与她人好的事实,显然,两者她都做不到。但皇帝并不能理解沐霖的内心,心里对沐霖的行为存了猜疑,以及怨恨。(仅是作者个人观点,读者可自行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