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治国
初爰心无旁骛地批阅奏折,我和契疆各占一张圈椅,一左一右分布在初爰两侧,正好对坐,四目相对。
不一会儿,宫女捧上茶果点心。契疆喝盖碗茶,我狠咬一只大梨,一口下去,甜汁四溅。
再一会儿,初爰一支笔悬在奏折上方,抓耳挠腮。
我丢开梨核:“陛下可是遇上难题?”
她喟叹一声:“北部旱灾,居民流离失所,而赈灾钱粮不够。”
“分配之事,不患寡而患不均。若不能顾及到每一人,则谁也不救。”契疆广袖一挥,一席话掷地有声。
我蹙眉:“附近粮仓可有调派?”
她将奏折向前翻了翻,心算一笔账,摇头:“路途遥远,已经来不及。灾情严重,每拖过一日便要饿死百余人。”
她的眼神透着迫切与焦急,巴巴地望着我。
“这……”我想了想,起身亲自看完奏折,仿佛一幅画卷呈在眼前,饿殍满地,白骨累累,触目惊心。
她喟叹一声:“北部旱灾,居民流离失所,而赈灾钱粮不够。”
我的心一沉,道:“将粮仓打开,人命不可耽搁。”
“国师这是既给灾民雪上加霜,又陷陛下于不义呀。”契疆忽悠悠抛来一句话。
我一眼斜睨过去:“公子有何见教?”
契疆慢慢放上碗盖,将空碗推到一边,才慢悠悠道:“国师请想想,陛下才说赈灾钱粮不够,这一开仓,要救济给哪些人?分不到的灾民如何安抚?倘若灾民哄抢致使踩踏伤亡,陛下又将蒙受多少罪责呢?”
“我笑陛下对国师言听计从,国师当真枭雄风范。”
我噎了一噎。
“分配之事,不患寡而患不均。若不能顾及到每一人,则谁也不救。”契疆广袖一挥,一席话掷地有声。
我怒目上前:“此时分明有能力救活一部分人,你却要饿死所有人?”
“肩上的伤,可还疼着?”他眯眼微笑地一问,又向袖中取出一物,“我这有一支稀世簪子……”他故意拉长了尾音。
契疆不语,初爰突然插嘴道:“公子是否已有良策?”
契疆向她一笑:“附近州县既有粮仓,只是碍于路途。一面将灾民向粮食充足的州县迁移,一面运输粮食,可以节省一些时间。”
他问我,是否愿意追随他,做他的王后。
我仍在思索此法可行性,初爰却先将时间路程一折算,向我点头:“国师?”目光中一片明媚的欣喜。
我怎就忘了,契疆好歹也是一国之君,论治国一道,我远远不及他。
我将下颚点了一点,初爰向契疆眉目生采地含羞一笑,低头写起来。
我看她这样笑,头又疼了几分。
这时契疆笑着站立起,向我走来:“国师定是过于劳累了,才连如此浅显的道理都忘了。”
“分配之事,不患寡而患不均。若不能顾及到每一人,则谁也不救。”契疆广袖一挥,一席话掷地有声。
初爰闻声,又将头抬起来。
我不能认错,否则初爰将动摇对我的信任,进一步可能转而依靠契疆,那是我最不愿见到的境地。
我咬了咬牙,内心挣扎一阵,终是泄下气来:“是,我累了。”
“不必劳烦陛下。”契疆阻止正要搁笔的初爰,依旧对我道,“国师住在何处?让在下送您回去。”
“不了,我自己……”话音未落,我只觉头重脚轻,险些栽倒下去。
契疆连连咂嘴:“国师,还是不要勉强了。”
初爰也叹气,唤来云沙:“你随行到红卉宫,路上若国师有任何要求,向朕禀报。”
我无可奈何,只得展袖一揖:“谢陛下。”
于是,三人一同走在去往红卉宫的游廊。我和契疆并排,云沙跟随在后。
“肩上的伤,可还疼着?”他眯眼微笑地一问,又向袖中取出一物,“我这有一支稀世簪子……”他故意拉长了尾音。
四月时节,木香如瀑,垂挂了一屋檐,重重叠叠掩映着我们。
行未多远,契疆突然扑哧一笑。我问:“你笑个甚!”
“我笑陛下对国师言听计从,国师当真枭雄风范。”
“你……”我以为他要嘲笑我治国无方之类,谁想竟变着花样损我。扬起左手正待打他,忽然想起初爰派来的眼线在后盯着,冷目扫去,只见云沙呆若木鸡,显然中了定身诀。
我放下手,转过目光:“言听计从?你一说要送我回去,初爰便派云沙监视我,我应该感谢你让她瞬间变聪明了。契疆陛下,冤有头债有主,你我之间的恩怨,切莫牵连无辜。”
“别误会,我不过是思念有余,亲眼来看看你。”
我不能认错,否则初爰将动摇对我的信任,进一步可能转而依靠契疆,那是我最不愿见到的境地。
“看我?”
“肩上的伤,可还疼着?”他眯眼微笑地一问,又向袖中取出一物,“我这有一支稀世簪子……”他故意拉长了尾音。
我瞟过去,见那簪子通体血红,质地坚硬莹润,光彩照人。
“我的锁骨!”我怒而抢之,契疆将手一抬,我一下抓了空。可如此一来,我与他近得只在咫尺之间,呼吸相对。
他望着我,笑容不曾散去:“元蓁,你可记得当初拒绝我什么?”
我怎敢忘?当初他砸碎我之前,伴着雷电轻声在我耳边问了一句话。就因那一句话,顿时让我心念俱灰,决意求死。漫长的十三万年过去,猝不及防忆起往事,心头像刺进一根牛毛细针,伤口过于细小,疼痛无处可寻,亦不见血滴。
他问我,是否愿意追随他,做他的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