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妥协

    也许因为眼神迷离,我依稀看见十三万年前的红卉宫,满月当空时,公子世无双。

    次日,依旧如昨。皇榜无人敢揭,早朝最高位的金龙椅空空落落,初爰还是老样子。

    只是,不如昨日那般慌乱了。

    我和闻商吃早茶时,吹着茶水上的热气,不知为何还笑得出来,只道:“此事十有八九是契疆作梗。如若他当真是针对我而来,那么以他的个性,不会让初爰死得这么快,我需得拿出十二分耐心和他较量。”

    闻商不动声色地一叹:“元蓁,你一夜无眠,何不趁现在空闲,稍作休息?”

    我摇头:“多谢关心,可如今是非常时刻,初爰若有个三长两短,我无颜面对他的先祖。”说罢起身,去寝宫查看。

    如此捱过三日。我曾想好歹同一师门,契疆能造的陷阱,我也该有本事填平。但我完完全全想错了,当年师父授课时我只顾约周公了,几万年下来,我的术法始终不堪一击,有的只是武力一路狂飙。

    第四日日暮时分,我照旧探视初爰。拉开床帐,赫然见到床上那干尸开始瓦解了,胸腹处已化为灰绿色粉末。

    云沙与我一同进来掌灯,又害怕又忍不住担心,向内探了一眼,又一次吓得脸色煞白,拉着我的衣袖:“国师,陛下究竟害了什么病,变成这样?”

    不一会儿,初爰寝宫方向一声巨响,万盏宫灯悉数亮起。我愣了一愣,而后奔至现场,只见云沙在宫外不知所措,见了我立即迎上来,含糊不清地说些什么。

    我无言以对,一切苦水憋在心里,紧紧咬住双唇,唯恐泄露一个字。

    思索间,头颅右半边窸窣一响,塌了,可以见得半个不平整的横截面。

    思索间,头颅右半边窸窣一响,塌了,可以见得半个不平整的横截面。

    这一幕云沙险些晕过去,我连忙将她拖出门外,吹吹凉风冷静下来。

    思索间,头颅右半边窸窣一响,塌了,可以见得半个不平整的横截面。

    其实更应该冷静的是我。也许我的良心不安,仿佛看见那坍塌的头颅中,空洞的阴影里有一双眼睛注视着我,求我救她。

    如今初爰这副模样,我也没有把握能否恢复如初,即便还活着,不知能坚持到什么时候。她可能正受着巨大的痛苦,而我仍死撑无聊的面子不予施救!我和契疆置气,筹码却是初爰的性命和云梦国的国运兴衰!

    我越想越觉得心窒头晕,脚步踉跄,身子撞到廊柱上,慢慢滑倒在地。

    也许因为眼神迷离,我依稀看见十三万年前的红卉宫,满月当空时,公子世无双。

    “是我辜负你太多。”我望着虚空喃喃一语。

    我摇头:“多谢关心,可如今是非常时刻,初爰若有个三长两短,我无颜面对他的先祖。”说罢起身,去寝宫查看。

    就当是为了信守十三万年的诺言,为了他,为了初爰,我向契疆低一次头,服一次软罢。

    我歇了半晌,视线渐渐明朗之时,扶着廊柱站起来。空悠悠的庭院中,花影疏扶,我强抑着满心酸楚,用平常说话的音量道:“契疆,我知道你正看着。我一生好强,从未对人低声下气。这一回,求你救她。”

    无人回答的空寂中,风动,树影婆娑,月色冰凉似水。

    也许因为眼神迷离,我依稀看见十三万年前的红卉宫,满月当空时,公子世无双。

    不一会儿,初爰寝宫方向一声巨响,万盏宫灯悉数亮起。我愣了一愣,而后奔至现场,只见云沙在宫外不知所措,见了我立即迎上来,含糊不清地说些什么。

    我也听不进她的话,拨开她径直走向寝宫。门口处一道棠色光障,是用来拦阻闲杂人等的。

    我咬了咬牙,做好万全的心理准备,撕开光障入内。

    层层珠帘的尽头,纱帐内,红栏边,一个人影长身玉立。乌衣,墨发,气度卓然。

    他背对着我,我悄无声息地走近时,他却恰好时机地开口:“你可干了件大事,倘若再过半个时辰,连我也无力回天了。”

    他说罢,回身看了看我。

    他的动作语调平淡如水,仿佛我们昨日才见过面,是相识已久,交情笃深的亲密友人。

    他说罢,回身看了看我。

    上一刻胡思乱想那么多,真正见了他以后,我却出奇镇定,说道:“那便有劳你了。”

    他说罢,回身看了看我。

    他唇角勾起一个笑,走到初爰床边,小心掀开被衾一角,从她还未破碎的干枯手腕上,褪下一只木镯。

    木镯取下的那一瞬间,灰粉凝聚,重新塑出人形,一阵微光明灭,干尸的面色又红润饱满,变回那个十六岁少女的模样,可以见到她长长吐了一口气。

    我连忙扶到床边:“初爰……”

    我连忙扶到床边:“初爰……”

    她未醒,倒是契疆说话了:“让她睡着,明日自会醒来。”他将木镯放在掌心,五指用力,捏碎成几截。

    初爰暂且无恙,我仍有一肚子火气要质问他:“为何对初爰下此毒手?”

    他蔑笑:“初爰是你害的,我救了她,你非但不感激,还在这儿指责我?”

    “难道不是你给她的木镯?”

    “木镯只是木镯,若非你自作聪明设了那结界,我又怎能得手?”

    “你分明算准了我的行动,将计就计而已!”

    “你可以下逐客令,但是初爰陛下性命安危,恕我不能保证。”

    我瞪着他,瞪得布满血丝的眼睛几乎出血,与他含笑不语的轻快形成鲜明对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