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仙缘
我听罢投杯起身，大步流星经过云沙，想了一想，走楼梯也许太慢，于是折身转回窗边，手撑窗台翻出，百尺高楼一跃而下，落地稍顿，又如炮弹般弹出去，只余地上一个轻尘缭绕的浅坑。
晨风与柳絮呼呼过耳，我在高高低低的屋顶上轻盈跳跃，不多时降临初爰的寝宫。我来不及拂一拂被风吹乱的鬓发，径直杀入，一干御医连忙让道，我如入无人之境。
床边，两个宫女守着，我一来，她们分开床帐，退在旁边。
这一通恐吓有点作用，她捏着被子瑟缩一下。我再接再厉，喟叹一声：“也怪我学艺不精，竟不能看出你的症状是灵魂出窍，也无法替你将魂魄招回来。”
我看看床上的初爰，长发披散在枕边，犹如一朵乌云，双眼半睁，小扇般的浓睫掩着，不仔细看会以为她还在睡。
我试着唤了两声，又推她两下，都毫无反应。于是我转头：“御医，作何解释？”
御医中一个满头银发的老者微微弓着腰，颤巍巍上前两步：“老臣一生行医，从未见过如此诡谲的症状。陛下昨日还好好的，竟一夜之间……”
幸好他不再说下去，否则我也会打断他。我双手叉腰，苦思对策之际，身边一个温懦的声音悠悠飘来：“国师。”
我眼皮一跳，旋身低头，初爰那双眼亮晶晶地将我望着。
我急忙靠近她：“陛下，你醒了吗？”
初爰眼眸动了动：“嗯。”说罢撑着身子坐起来，道：“你们都下去。”
她注视我的双眼，认真得仿佛担心我怀疑她说谎：“梦中我会飞，飞到一个仙境似的地方，那里有一个很好看的男子。国师，我从未见过那么好看的眉眼，像画儿似的！”她突然激动得泪光跳跃，“我仅仅看着，便醉在那一双眼眸里了，回过神来……却已经在宫里。”说到这里，初爰的眸光一下子黯淡，“然后我便睡不着了，一直到天快亮的时候，才迷迷糊糊的灵魂出窍，去找那仙境，可是怎么也找不到了……最后有一股力量将我一拽，我便醒了，睁眼看见你在床前生气。”
顷刻之间，宫女和御医都退得干净。
房中只剩下我和初爰，她低垂着头，如丝的长发垂下来，遮住了脸。我将她额前的发丝别到耳后:“你有话对我说？”
她点一点头，紧张地转着手上的传国指环，小脸微红：“国师，我昨晚做了个梦。”
她以此开头，我静静地听着。
“不。”这是她头一回对我说不，我有些愕然，转身看她。初爰刷地变了脸色：“既然他将我平安送回来了，我为何不能再见他？国师曾问过我有没有意中人，便是他了，我今生非他不嫁。”
她注视我的双眼，认真得仿佛担心我怀疑她说谎：“梦中我会飞，飞到一个仙境似的地方，那里有一个很好看的男子。国师，我从未见过那么好看的眉眼，像画儿似的！”她突然激动得泪光跳跃，“我仅仅看着，便醉在那一双眼眸里了，回过神来……却已经在宫里。”说到这里，初爰的眸光一下子黯淡，“然后我便睡不着了，一直到天快亮的时候，才迷迷糊糊的灵魂出窍，去找那仙境，可是怎么也找不到了……最后有一股力量将我一拽，我便醒了，睁眼看见你在床前生气。”
她自顾自地惋惜，丝毫没有注意我的脸色已起了变化。我万万没想到是这样的缘由，这傻丫头竟让人牵着走了，还将灵魂出窍说得如此轻松。
为初爰着想，我严肃道：“初爰，你是个未经修行的凡人，知不知道这样做有多危险？”
她似乎被我的反应吓一跳，半晌开口反问：“可我也不见你多着急，我方才灵魂出窍时也不是死了对罢？”
这孩子，观察力倒是一流。我压抑着内心的怒火，向她耐心解释：“人有三魂七魄，并非每次灵魂出窍都是所有魂魄一起出去的。方才你大约只出去了一魂三魄，所以没有停止呼吸。”顿了一顿，“可是倘若那一魂三魄无法回来，你会变成痴痴傻傻的模样，无法吃喝，最终活活饿死。尤其你身娇体弱，指不定撑不过两三天。”
这一通恐吓有点作用，她捏着被子瑟缩一下。我再接再厉，喟叹一声：“也怪我学艺不精，竟不能看出你的症状是灵魂出窍，也无法替你将魂魄招回来。”
软硬兼施双管齐下，初爰蹙起柳眉，若有所思。
我以为她有所悔过，心中窃喜，却忍不住多嘴一问：“你可还想得起来，与你相见的那人是谁？”
初爰摇头：“他是个神仙，没告诉我名字。”
“唔，可惜了，否则我会亲自登门警告他一番。”我兴味索然，起身拍拍衣袖，向门口走去，“总之，以后切莫再被他引去，等会儿我帮你设个结界……”
“不。”这是她头一回对我说不，我有些愕然，转身看她。初爰刷地变了脸色：“既然他将我平安送回来了，我为何不能再见他？国师曾问过我有没有意中人，便是他了，我今生非他不嫁。”
我看着她那过分认真的小脸，突然有点想笑，也只好忍着，好声好气地劝：“我也告诉过你不必操之过急，你和他不过一面之缘，如何就非他不嫁？”
“襄王眷恋巫山，弄玉乘凤登仙，仙缘从来是千古美谈！”
她依旧将脸板得棺材似的，我心头火起：“你不见那厮半夜将你的魂魄勾出去，枉顾你的安危？美谈？若是发生危险，我看你怎么美得起来！”
“国师从未见过他，如此否决，未免太武断了。”初爰眼神冷冷的，满脸是不容反驳的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