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三生有幸
鬼切握住刀,
脚尖点在地上,
退离了源赖光身侧，改用鬼手攻击。收藏本站┏┛
这样完全不行。他伸手将额间的冷汗擦了擦，喘着粗气看着那个男人的身影，将手中的刀柄握地咔咔作响。
为什么？为什么连砍都没有办法砍中他？即使说是自己的刀剑无法伤害到他,
也不至于如此！明明之前与酒吞童子和茨木童子之间的战斗也没有到这样，让他完全感觉自己是在被这个男人所支配着！
他根本就没碰到过对方的皮肤。每一刀,
不是实打实地接了下来,
就是完全的挥空,
与最开始那一次碰触到什么而被反弹开来的感觉,
根本就不一样。
源赖光一刀将那鬼手的虚影定死在地上,
那手便化为一团光亮消失了。
他拿着刀，又站起身,
看向鬼切，道：“回来吧,
鬼切。留在晴明那样的家伙身边，你永远没有办法变强的。”
“不可能的！”鬼切直起身,
用力将刀指向源赖光，“我一定会杀了你！”
“那也不可能。”源赖光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让他忍不住胸口一震，手不受控制地颤了一下。
“你难道不明白吗？鬼切。”源赖光用空出来的那只手,
点了点自己的脑袋,
说道：“脑袋不允许的话,
手怎么可能将它砍下来？”
“我不允许的话,
你怎么可能杀得了我？”
“我……”鬼切手收紧，想反驳什么却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源赖光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道：“看来过了这么久，你连我教你的东西都忘了。”
“是我给你的自由，让你以为自己是真的有了这样的能力吗？鬼切！”
那声音震耳欲聋，响在鬼切耳畔，让他脑中一片空白，甚至指向源赖光的手也无力地垂了下来。
“你的刀法，是我教的。”源赖光缓缓地向他走去。
“你的语言，你的行为举止，穿衣风格，你的一切，都是我所引导的。”
“你对整个世界的善恶认知，是我传授的。”
他走到鬼切身前定住，用手指掐住对方的下巴，逼迫他直视着自己。一字一顿地说道：“包括你本身，也是我创造的。”
“你是我的！”
鬼切呼吸一滞，在下意识地要脱口而出那句熟悉的“主人”时，堪堪将自己的神智拉了回来，挥手拍开源赖光的手。
他瞪着面前的人，也不知是为了说服对方，还是只是给自己一个催眠，道：“我是大江山的妖怪！”
“是吗？”源赖光看着他，像是看着被困于笼中的鸟雀一般。拼命地撞击着鸟笼，想要以肉身将那金属的笼子，撞开一个出去的豁口。
可悲又可笑。
“那你还记得，你之前叫什么吗？”他问道。
“我…”鬼切嘴唇颤了一下，后退了一步，拼命地从脑袋里讲曾经的记忆挖出来，想要告诉对方自己原本的名字。
“你不记得。”源赖光紧逼着他，也跟着上前一步，“你只记得你叫鬼切。”
“你只记得，你是我的刀。”
“……”鬼切低下头，嘴张了几次，却几次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是啊，他不记得那些，他不知道自己以前叫什么，连妖怪最重要的名字都不知道。即使如此讨厌这源赖光，如此憎恨着这个名字，却也无法去否定自己不叫“鬼切”这个名字。
浅金色的眼眸，像是宝石蒙上了一层灰一般，渐渐涌上阴霾。
源赖光叹了一声，从袖中伸出了手，轻轻抬起，想要抚摸在鬼切头上。
你本不用想这些。
如果你当初没有记起来，一切就简单多了，你也会开心很多吧。
“berserker。”
少女娇弱的声音，响在自己座下高大威猛的从者耳畔。她微微勾起嘴角，从berserker身上一跃而下，站在公园外的马路上。她看红如宝石的眸子中，闪着几分恶意。
“让我看看‘哥哥’的从者如何吧，berserker。”
一瞬间吹来的风，扬起她身后的白发。
berserker一拳轰在鬼切与源赖光原本所站立的位置，在那地面上留下一个巨大深坑。
鬼切将手中的两把刀插回腰间，站立在berserker的一侧，冷漠地看着另一侧的源赖光。他伸出右手，身侧的鬼手又浮现了出来。
那鬼手松开了手中的刀，鬼切接过，挽了一个与源赖光几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刀花。
“我是鬼切，你也是我的主人，这些我不会否认。”他再次用刀指向对面的人。
“但这些与我要杀你，有什么关系。”
——————
在卫宫家的晴明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一般，忽然抬头看向天空。
一直注视着他的博雅立刻发现了不对，问道：“怎么了？”
“鬼切大人的状态不太好。”辉夜姬的声音出现在晴明耳旁，晴明叹了一声，道：“意料之中。”
博雅不解道：“是鬼切出了什么事吗？”
晴明点点头，端起身边的茶杯，抿了口茶。
源博雅坐在他身边，想了半天，最后忍不住问道：“我们真的不用过去吗？”
间桐樱已经将事情给卫宫士郎解释的差不多了，而他们也表示了自己是不会更换御主。因此，现在也就留了御馔津还护在樱身边，自己到后院这边摸了起鱼来。
也是因为，他们现在都没什么心情管那些少年人之间的纠葛吧。
“我已经麻烦辉夜姬过去了。”晴明握着茶杯，呼出一口热气，低声说道：“尽管是他们一对一的决战，但是我还是做了多余的事。”
“无论如何都希望鬼切，可以用最好的状态与他战斗吧。”
“晴明不去，我作为源赖光的弟弟去呢？”博雅不死心地问道。
晴明抬眼看向他：“我最不愿的就是你去。”
“你根本不想和他敌对吧？真的去了话，还指不定会想什么办法保下他们两个。”
“我猜一猜，是不是想着如果鬼切占上风，就用影分、身救下源赖光；如果源赖光占上风，就直接以弟弟身份去要回鬼切？”
博雅噎了一下，心下嘀咕着晴明真的是都算到了，根本没办法在他面前撒谎。
“这样不是很好吗？”他小声道。
“无法逃避的。”晴明叹息道，“逃得了一时而已。”
“再说了，博雅不可能离开我单独过去的。”他转头看向身边的白发青年。
“为什么？”博雅疑惑地问道。
记忆中的明明是一个黑发挑出一抹红的少年，脸上洋溢着肆意与潇洒。而现在他面前的人，却是一头和他相似的白发。年少轻狂不再，多了些无形的枷锁，束缚在他看不见的地方。
他们兄弟二人，在长相上却并不相似呢。
晴明勾起嘴角，浅淡地仿佛常年贫血的嘴唇轻张，说道：“博雅离开我眼前的话，我会立刻忘掉你吧。”
就像是破洞的小木船，没有按住漏洞的那只手，涌进船内的水很快就会将一切淹没。
他们在此世的相处的这段记忆，将跟着“源博雅”这个名字，仿若一块小石子，沉入封印的沼底。
“我不想再一次忘记你了。”他笑着说，“太糟糕了。”
博雅嘴唇颤了颤，最后抿起嘴，说道：“那我不去了。”
“嗯。”晴明又饮了一口茶，问道：“博雅很担心鬼切吗？”
博雅闻言，有些苦恼地挠了挠头，说：“也不算是担心吧，只是鬼切的事，我一直有愧。”
“毕竟是我们家的人种下的恶果，我也不想逃避。”
“我啊，说实话，并不喜欢退治妖怪什么的。跟在晴明身边，也有一点是因为晴明和我想的是一样的。总有什么办法，能让我们和谐共处吧……这种。”说着，他忽然也笑了起来，抬头看向天上的星空，像是在回忆着什么，道：“之前也是因为这个，被哥哥教训过。‘妖怪必须全部退治掉’是当时他和我说的最多的话。”
“也许作为人类来说，退治掉所有的妖怪，确实是对的。但是一想到，那些被退治的妖怪，也是有思想的，许多妖怪并没有做错什么，我就无法做到了。难道要将他们的诞生就定为错误，而去剥夺他们生存的权利吗？”
晴明怔了怔，看着面前的青年，不自觉地有些走神。
啊，是因为这个吧。
因为这样坚定的神色，因为这样善良的心，所以自己才会喜欢这个人吧。
以至于，即使是不记得他。也仍旧有这样的一份情感，代替着记忆，在时时刻刻地提醒着他。有一位这样的存在，在自己的生命之中如此重要。
半天没有得到回应的博雅，忍不住扭头看向晴明。却见对方盯着他的脸，一副出神的模样。他忍不住抱怨道：“我刚刚说的你有……唔！”
晴明忽然欺身上前，堵住了他的嘴。
月光洒在两人身上，星辰在夜幕中按照自己固定的轨迹移动着。风吹过他们的衣摆，两人的发丝交缠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一吻结束后，博雅推开面前的晴明，有些害羞地低下脑袋，道：“你突然做些什么啊！”
晴明看着他，眼中倒映着的光如同在闪烁一般。
“我只是太高兴了。”
“能遇见博雅这件事，太高兴了。”
而能与你相爱这件事，让此时的我，已经无法用言语来表达自己的喜悦了。
也许心中各有苦痛；也许曾经真的发生过什么，让我们不得不分离；也许现在的我无法对你的一切感同身受。
但现在这样就已经够了，能看到你这样不知所措，就已经够了。
他轻笑着，牵起博雅那只有着令咒的手，低声道：“三生有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