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原来不是小贼
狭路相逢的岑萱在看到岑时怀的瞬间立刻调头就跑, 尽管慢半拍才反应过来,但岑时怀没有任何犹豫, 一个箭步追了出去。
岑时怀的速度很快,就算已经慢了一步,仍然能够后来居上,迅速抓住了试图摆脱他们的岑萱。
伴随岑萱的一声尖叫, 岑时怀很快扣住她纤细的肩膀,将整个人带回来双手反扣按押在地,迫使岑萱无法挣扎与反抗。从注意到岑萱的出现再到彻底抓住她, 岑时怀情绪高涨大喜过望。虽然不知道岑萱怎么会独自落单,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竟会这么巧就这么撞见独自落单的岑萱,飞走的肥肉竟就这么自己重新飞回他的手掌心!
“放开本公主!你放开我!!”岑萱的裙裳沾满污垢,她头发散乱,早已失去此前那一面的高高在上以及光鲜模样。她恶狠狠地瞪向岑时怀:“岑时怀, 你敢动我就是与朝廷为敌!皇祖母不会饶恕你,朝廷更不过放过你们镇南的!”
岑萱一字一顿咬牙道:“今日我若有个好歹,他日定要你为你的恶行付出代价!”
岑萱的歇斯底里并没有令岑时怀的态度松动,他冷笑道:“你莫不是真以为自己能当皇帝了?”
“还是说你真以为皇帝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真的没有人知道是你们俩干的?”
岑萱脸色大变, 厉喝道:“你胡说!”
“那个老女人这些年来能够这般作威作福, 不过是仗持有个皇帝的儿子傍身罢了。可惜她的胃口太大, 不仅连自己的亲生儿子也敢下狠手, 还妄图扶持你这样的蠢货。”岑时怀居高临下盯着她:“如今你已落入我的手中, 没有岑氏血脉在手, 区区一个贵太妃又能掀得起多少风雨?根本不足为惧——”
“原来不是小贼,是公主。”
岑时怀浑身一震,随即反应过来刚刚不管不顾去追岑萱,一时得意忘形,竟把那丫头给忘了!他这一路防范,一怕对方偷袭二怕对方趁机逃跑,可就刚刚露出那么在的破绽,对方不仅没跑,反而自己向这边走过来!
岑时怀神情莫测地盯着徐徐走过来的凉凉,大有事迹败露意欲将人打晕的意思。不过凉凉没有看他,只是若无其事地看了一眼狼狈不堪的岑萱:“怎么岑朝已经堕落成这样,这种人也能叫公主?”
岑萱并不曾见过凉凉,这时候自然也不知道她便是皇祖母千叮万嘱务必抓住的那个人,只以为是岑时怀的同伙。对方不咸不淡的一句轻慢令岑萱怒不可遏:“你又算什么东西,竟敢辱没本公主!”
“看来这位公主并没有与你关系和睦到能够接纳你在山庄坐客的地步。”凉凉挑了挑眉,不置可否地指向岑萱,又指向了神情微妙的岑时怀:“那么你们又是什么关系?争权夺利?皇储之争?”
说话之间,凉凉的脸上渐渐浮现一抹微妙的兴味:“有意思。”
岑时怀瞥向岑萱,而后又把不确定的眼神投向凉凉。因为她的反应看上去实在不像会与公主同仇敌忾,甚至一点都不关心孰事孰非谁对谁错。
她究竟是怎么想的?会不会她的态度所代表的正是国师?岑时怀暗暗揣测,当日延边战役他也参与其中,事后曹老将军曾透露国师的帮助,当时他就已经感受到国师对朝廷现状的不满。
随着国师楼与朝廷的关系越渐胶着,岑时怀直觉这是一个好机会,故而他亲自回京向国师投诚,希望国师楼能够助他一臂之力荣登帝座。
倘若国师答应,他愿意效仿列位先祖保护国师楼敬重国师,绝不学当今圣上受贵太妃蛊惑,终日针对国师楼。
尽管当日国师并没有给予任何明确的答复,并且从谢染泠的态度可以窥探出国师没有打算成为他的助力,但是不可否认国师对朝廷的不满十分清楚。听说这位凉凉姑娘可是国师身边最亲近的心腹,她的态度代表了什么,颇令人感到耐人寻味啊……
寻思过后,岑时怀当即就说:“凉凉姑娘应该很清楚,朝廷针对国师楼已经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公主与贵太妃为满足一己私欲竟对当今圣上都下了毒手,再来也必然不会放过国师楼!倘若大岑落入这等蛇蝎妇人手中,大岑的未来必将暗无天日!”
一字字‘凉凉姑娘’与‘国师楼’听在岑萱耳里,她这才恍然想起了当日皇祖母的嘱咐,正是要将‘国师楼的凉凉’带进宫中:“你就是凉凉?你就是国师楼的凉凉?”
“难道国师楼与镇南王早已狼狈为奸,意欲对付朝廷、对付我与皇祖母?!”越说越笃定的岑萱脸色也越来越看,她还没有蠢到弄不清楚岑时怀与国师勾结将会有什么后果。
要知道她的父皇只她一女,如果父皇死了,她又命丧于此,那么皇位该怎么办?这些年来没有朝廷的扶持,剩下的皇室宗亲个个皆是懦弱无能的废物,还能谁比她更适合这个皇位?
岑时怀?不,皇祖母以及一干朝臣怎么可能让那曾经的摄政王之子坐上皇位?
有了国师的支持就不同了。
无论是在民间还是朝廷,不乏百姓与朝臣对国师楼的拥护与敬重。国师拥有影响大岑甚至影响朝廷的能力,倘若他真公开支持岑时怀,难保不会真把岑时怀给拱上皇位。
事实上岑时怀故意当着岑萱面前扯出国师楼,目的亦是在此。
他需要的正是国师楼的影响力,有了国师楼的公开支持,能够很大程度的影响百姓以及朝臣的决定。再加上他在军中摸爬滚打这些年所拥有的人脉与军力,区区一个贵太妃根本没有任何说服力。
岑时怀知道国师当日没有答应他出于何种顾虑,毕竟当今圣上还在,而且积威不低,倘若国师楼贸然与朝廷撕破脸来支持他,反而容易引起反面效果。
可现在的情势已经截然不同,皇帝已经不在,仅凭恶名昭彰的一位公主以及一个异国出身的贵太妃,根本没有任何公信力与说服力。这时候再由国师站出来支持他,谋求皇位自然能够事半功倍,水到渠成。
凉凉漫不经心地来回视,岑时怀的一腔激昂没能令她万分动容,不过岑萱的绝望无助也一样没能被她放在眼里。她默不作声地思忖片刻,听见岑萱轻轻笑了……
岑萱的笑脸透出一丝古怪的得逞之色:“岑时怀,你跟你爹一样都在觊觎我们大岑的皇帝宝座,可惜你与你那倒霉的爹一样,都是不会得逞的。”
岑时怀暗暗皱眉,面沉如水。反观岑萱敛去笑意,面露阴狠之色,一字一字地从嘴里吐出来:“父皇还没死呢。”
“父皇比你我更早逃进了这里,现在他正跟那个姓谢的女人在一起。”岑萱看着岑时怀脸色大变,因为这意味着谢染泠一定会将岑时怀的种种所为全部告诉了皇帝:“父皇比我更清楚这山庄里面的所有暗道分布,他很快就会逃出去。届时你的恶行将会被公诸于世,不管国师楼是否还会帮助你——”
岑萱露出怜悯之色,可更明显的是兴灾乐祸的恶意,“大岑将不再有你岑时怀的任何立足之地!”
*
进入山庄之后,白芷趁其不备启动机关滑进了暗道,直接把秦相派来跟随的那批人给甩了。
可是细数一二三个拖油瓶,白芷始终没能甩掉虎视眈眈的姜衍姜衡以及闵明华,只叹平日狡猾的真面目曝露太多,姜衍与闵明华对他早有防备。至于坚持跟来的姜衡,则义正辞严地表达了作为大理寺卿的监管作用。
于是可以组队搓麻将的四个人苦逼兮兮学地鼠钻甬洞,当他们直接接触到密道内部,方对蜿蜓曲折以及结构奇特的条条暗道叹为观止,若不是亲身所在,他们简直无法想象。
白芷没有理会背后的一声声叹,认真摸索打开机关,一条已达尽头的死胡同就这么逐渐挪移出一条没有尽头的长道。
从原身死后穿成了国师白芷之后,他已经很久不曾接触过富骊山庄的这些暗道机关与法门,若不是年少之时兴头上来花费好几年功夫重绘地图,这会儿恐怕还不能如此烂熟于心。
只是距离他生前至今已经过去三十年,谁也不能保证这三十年间富骊山庄没有任何变动,好在就皇帝与岑萱的智商还不足以改变这里面的一寸一皮,白芷操控起来还是相当得心应手的。
眼看死胡同变成了长通道,闵明华一路边走边感慨:“年前公主及笄大礼便是在富骊山庄举办的,当时我与其他大人曾留在富骊山庄住一宿。当日只道工艺极佳山景其美,数百年前的建造竟已如此登峰造极,着实叫人叹服不己。岂料今日一见,原来山庄内部更有乾坤,这等规模岂能不让人拍案称绝?”
这一路他们的啧啧惊叹赞不绝口已经听得白芷生耳茧了,他面无表情继续带路:“富骊山庄只不过是国师楼的一个缩影罢了,还远不及真正的国师楼。”
闵明华只当是他起了较劲之心,他虽不完全熟悉国师楼,不过也算认可了白芷的这番话。国师楼比富骊山庄有过之无不及,可见他们的祖师爷是个多么了不起的大人物。
不管怎么说,开国功臣大国师本来就是一位极富传奇性的大人物。
“我总觉得你不该把贵太妃也弄进来,贵太妃那般心思深沉的一个人,万一关键时刻冒出来,岂不多一个变数?”闵明华想起之前差点与贵太妃一起陷进机关的事心有余悸,“再说了,你确定菱华与染泠真的会在这里面?”
“不确定。”白芷看都没看他一眼,双眼忙碌地寻找这一带的机关暗门:“你若不信,大可自己去找。”
闵明华回头看一眼不知不觉消息的来时那条路,猛打激灵:“我若是能自己找,还用得着跟着你吗!”
这话说出很多人心声,姜衍进来以后就老实了,因为知道这里头实在太迷,谁敢独自行动、自己跟自己过不去?
一行人就这么默默跟着白芷,默默看他一重又一重启动机关,谁也不知道他的目的地在哪,是在找师姐徒弟还是另有其人……
静静跟了好一路的姜衡打量国师的手法:“下官有一不解之处。”
“纵然国师楼内确有关于富骊山庄的记载,纵然有法可解山外布置的重重阵法,可这富骊山庄毕竟已经归属皇家。牵涉到皇家的安全与隐私,总不至于国师楼连山庄内部结构甚至暗道分布都有详细记录才对。”姜衡微眯双眼:“可下官看国师这一路的手法十分稔熟,可不像是初次行使才是……”
“国师总不会曾经已经多次潜入富骊山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