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果然是姓岑的

    似是注意到岑时怀的打量, 凉凉收回四处环顾的目光,毫不避讳地迎视他。

    究竟哪里不对呢?岑时怀心想大概就是自她醒来至今表现得太过安份的缘故吧?任谁乍一醒来出现在这般诡谲的陌生之地, 身边还是一个不熟悉的陌生人,都会感到恐慌或者不安吧?

    可她没有,反而出奇冷静。起初岑时怀只当对方因为不会说话所以如此安静,直到她对自己说出了第一句话——

    ‘你是谁?’

    岑时怀皱眉, 尽管当日只是匆匆一瞥,可时隔不久,他都没忘记自己在国师楼里与这不起眼的小丫头见过一面, 对方却已经完全不记得他是谁了吗?

    究竟是不记得他是谁, 还是压根就不知道他是谁,再或者说其实假装不记得不知道他的身份是什么……岑时怀微眯双眼,没问也没有回答她。

    在还没有摸清对方底细之前,岑时怀并不打算轻易将自己暴露出来。

    好在对方对这个答案并不上心, 见岑时怀没有回答,竟也就没再多问不了了之。就连岑时怀主动提出结伴同行竟就想也没想地答应了。

    这令岑时怀很意外,同时也更加加剧他的心中困惑与警惕。这一路走来岑时怀可谓相当谨慎,他一边需要忌惮暗道生变, 另一边还要顾虑这个反应古怪的丫头。就算倍觉累赘, 可是岑时怀仍旧坚持带上她。

    正因知道国师在乎, 他才坚持要把人带上。思及此, 岑时怀不禁将迟疑的目光投过去, 就这么一个毫不起眼的小丫头, 国师真的那么看重她?

    倘若一切尽在计划之中, 现在的他也就不至于沦落到这般狼狈的境况。岑时怀不得不谨慎思考,重新审度时势。

    在进入密道之前,手下已经通报朝廷的兵马进山来了。如今过去这么久,山庄必然已经遍布朝廷的兵马被重重包围,保不准一出去就是自投罗网。

    出去不是,不出去也不可能。尤其方才经历了一系列惊心肉跳的变故之后,他现在是一刻都不想继续在这里待下去。

    可他出不去。

    既没有领路的人,也没有指明方向的地图,现在的他彻底失去方向,根本找不到任何能够出去的路。

    难道他会被困死在这种鬼地方?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他岂能甘心?岑时怀暗暗握拳,幽深无边的甬道就在这时传来轰隆隆的嗡鸣,他脸色刹白,难道又要开始了?!

    意外的是这次岑时怀仅仅感觉到脚下不算激烈的震感,没有任何能够辗断筋骨的铜墙铁壁、没有深不见底的漏沙陷坑,他所在的位置什么都没有发生,与前面三次截然不同,简直友好得不可思议。

    即便如此,惊魂未定的岑时怀依然绷紧神经。从被迫困在暗道里面一直至今,他们已经遭遇了三次的地道变动,每一次胆战心惊,至今依然心有余悸。

    直到震感彻底消失,岑时怀依旧不敢相信这次的反应如此轻微,到底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有人从外面启动机关了。”

    岑时怀讶然回首,与他的惊慌惶恐不同的是,对面这个小姑娘随意地打量四周,神情自若地告诉他:“只要不是破坏通道与阵法,不会影响到这里面来。”

    岑时怀狐疑地盯着她:“什么意思?”

    “山庄初建之时人造暗道一百六十七条,后来加建二十一条,总共是有一百八十八条暗道遍布在山庄之中。至于暗道内设机关包括启动与关闭在内共有七百四十八种。除此之外,为确保山庄安全还在外围的骊山上设立近百个阵法。倘若有人不经允许从外部强行破开暗道,便将同时启动山中阵法,不能一一破解则很可能到死都将永远无法走出。至于这些阵法,无论是破坏还是解除都会直接输送至这暗道里面开启机关,引发暗道的结构变动。”凉凉若有所思地瞥向他:“也就是说,之前你我经历的甬道变动,说明同一时间有人在外面破解了山中所布阵法。至于刚才那点轻微震感,应该是有知道知情者来了,那个人打开了暗道所导致。”

    竟是这样?岑时怀心头一跳,如果说他们从外面强行破开了暗道入口的同时将山中的什么阵法也启动了,那么朝廷的兵马定是被困在那些阵法当中才对。可是她刚刚也说引起暗道生变是因为有人触动了那些阵法……

    那个人难道是国师?

    当今世上除了皇帝那些父女之外,知道富骊山庄什么暗道什么阵法的,大抵就只有国师了吧?因为先有了阵法解除所带来的动荡,才有了后来启动暗道出入口的微震感,如此一来排除了同样在暗道不可能顺序颠倒的岑萱,最大的可能就是国师。

    难道真的是国师?

    岑时怀心跳如鼓,倘若方才的震感真是因为国师带着朝廷兵马进入暗道里面,那这暗道就更不安全了。

    必须得尽快逃出去才行!

    岑时怀稍稍稳住心神:“你是怎么知道的?难道是国师告诉你的?”

    凉凉睇他一眼,没有回答,只报以一笑:“我观你这一路走来茫然没有目的地,加之你并不知悉有关密道与阵法的事情,显然你并不是富骊山庄的继承者,可你既然在这里面,那破坏暗道启动阵法的人莫不是你?”

    岑时怀不确定她是在装傻还是真无知,京城谁人不知富骊山庄早在许多年前就已经被皇帝赐给了他唯一的公主?“谁说不知道这些暗道与阵法就不是富骊山庄的继承者?自□□传给子孙后辈已历数百年,不说一个富骊山庄,祖上还有不少事、物历经百年早已缺失,我等小辈总不能怨怪先人吧?”

    凉凉寻思片刻,竟也颌首认可了:“嗯,倒也不失是种可能。”

    见她竟是真信了,岑时怀很是诧异。此前调查国师楼之时他将国师身边的人也一并查过,听说这名国师身边的丫鬟足不出户,几乎不曾踏出国师楼。究竟是国师楼的消息闭塞,还是她真的对外界事物毫不关心?

    转念一想,岑时怀笑道:“实不想瞒,我确实不是这座富骊山庄的主人。山庄主人乃是当今圣上膝下的一位公主,我与公主有些血缘关系,近日回京正好寄住在山庄之中。只没想到今日山庄凑巧进了贼人,想来破坏暗道入口的应该正是那名小贼所为。事发当时我追着贼人进了甬道,却未料到山庄之内另有乾坤,再想出去却已经出不去了。”

    凉凉‘哦’了一声:“莫非你姓岑?”

    “你忘了?你我在国师楼还曾有过一面之缘。”岑时怀故意端出国师楼,想着说不定还能让她放松警惕:“家父乃是先皇胞弟镇南王岑彦,在下时怀,正是姓岑。”

    “原来如此,”凉凉唇边噙起一抹淡淡的笑,眸底滑过异样之色:“果然是姓岑的。”

    岑时怀一直不动声色地打量她,故而并没有错过她那脸上的古怪笑意,古怪到令他心生不安,暗汹涌动。

    奇怪,可是说不上奇怪在哪。岑时怀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与谢染泠从草堆里翻滚出来,虽然只是一个照面,那时候的她与现在的她完全不同。

    是什么不同?感觉不同。短短的时间内,一个人怎么会变得这么多?

    “按理说我本应在国师楼里,为什么这时却会在山庄这里?”

    岑时怀压下心中疑惑,故作歉意:“我是在这里面偶然遇到你的,至于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我也不是很清楚。”岑时怀说着,耐着性子又说:“方才你所言可是国师告诉你的?我们被困在这里面已经很久了,不知国师可曾告诉你离开的方法?”

    “不急。”对比岑时怀的急切,凉凉不紧不慢往前看:“你不是要抓贼么?何不抓完再走?”

    岑时怀眼角一抽,这里头如此危险,无论是不是真要抓贼,谁都不会愿意继续待在这里头一分一秒吧?!

    “不过你说的贼……”凉凉越过他指着前方的位置:“不会是这一个吧?”

    岑时怀后知后觉地抬首,他们此刻走在一条分岔道,前方右边岔道拐出来一个人,显然也已经注意到他们这边,在凉凉开口之时立刻调头就跑。

    是岑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