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chapter 27
北极狐, 是一种极度高傲和冷酷的生物。
然而此时此刻, 毛皮雪白的北极狐, 却以一种几乎是讨好的姿态, 将蓬松的大尾巴覆盖在花豹身上,缓缓磨蹭了两下。
燕泽的花豹平素都精神得不行, 然而这个时候大约也是累得很了, 在被北极狐蹭了蹭之后就顺从地躺了下来, 舒适地把美丽的头搁在了对方的尾巴里, 甚至还来回磨了磨下巴。
这是一种极其放松, 毫不设防的姿态。
弗朗西斯站在舱门口, 沉默地看着倚靠在一起的量子兽, 心头动了动, 竟然有点隐秘的欣喜涌了上来。
——量子兽, 从来都能比主人更为直观地表达情绪。
人的思维不可捉摸,谁也不能确定旁人在想什么, 也摸不清对方的看法。然而量子兽,却是一种极其直观的存在。
它们能将人本身的性格与喜好放大几倍地表现出来, 把它们主人心头最晦涩的情绪毫无掩盖地展示。
燕泽的花豹, 某种程度上而言, 本来就体现了他极其强硬, 敏锐又灵活的性格,以及……对旁人的不信任。管谁招惹了他, 燕泽都绝不会忘记, 不从旁人身上咬块肉下来不罢休。
花豹是非常凶狠的生物。哪怕是在睡梦中, 都绝对不会放松警惕。
然而此时此刻,它却以一种静谧安详的姿态,懒洋洋眯着猫科动物特有的敏锐眼瞳,舒适地与北极狐靠在一起。
……所以,燕泽该是极其信任他的。
哪怕燕泽知晓了他那点不为人知的心思,然而说到底,却还是愿意信任他。
全身心的信任。
弗朗西斯喉结不易察觉地轻轻一动,脑子中电光火石间转过了无数念头。
翻覆的想法在脑海中争执,而到最后,弗朗西斯凝视着眼前燕泽疲惫地睡颜,瞳孔暗了暗。
……不,他不想放弃。
弗朗西斯是个自我认知清晰的人,这么多年来,他自制到了极点,哪怕经历了狂躁症的折磨,但在为人处世方面,根本都找不到空隙。
他的理性完完全全压制了微不足道的感性,情感方面堪称稀薄。然而正因如此,他更能够清晰地意识到,自己想要什么。
——他想要燕泽。
弗朗西斯上前一步,走到驾驶座前,缓缓伸出自己的手指,摩挲过燕泽的面庞。
他正处于少年和青年之间,五官长得极为精致,本来该是柔软的长相。然而眉梢眼角的末端,线条却锋锐的收敛,带着一种内敛的煞气。
在进入星际时代后,没有紫外线的照射,人类的皮肤普遍偏白。
然而尽管如此,燕泽绝对算是人群中白得不可思议的那一批。他的皮肤近乎白瓷,血色淡得几乎看不见,太阳穴处能看到淡青色的血管。乍一眼看上去,他有一种脆弱的美感。
弗朗西斯无声地叹了口气,十指的动作温柔而缱绻,带着极其珍稀的意味,从燕泽的五官上滑过。
先是锋锐还有点扎手的眉梢,再是微微挑起的眼角与高挺的鼻梁。
最后,是嘴唇——哪怕线条锐利,然而却仍旧柔软的嘴唇。
不知过了多久,弗朗西斯伏下身子,一只手按在驾驶座上,另一只手虚虚环抱住燕泽,以一种珍惜到了极点的姿态。
然后,他稍许停顿了片刻,低头含住了对方的唇。
这一下温柔到了极致,只是单纯地唇齿相贴。
弗朗西斯并没有继续下去——尽管他清楚的知道,继续下去之后,在燕泽昏睡的时间段,他能够把对方暂时标记。
然而,他更明白,如果他真的这么做了,等燕泽清醒后,自己才真的没有任何机会。
无论是燕泽还是钟离,都是绝对自主的人。
燕泽的嘴唇柔软,然而大约是因为太过虚弱,温度偏低。
而弗朗西斯的唇火烫,带着骇人的温度与对方相贴,瞬间的触觉让燕泽下意识侧了侧头。
然而弗朗西斯紧跟了上去,追逐着对方的动作。
他温柔却又坚定地虚虚抱着对方,静静感受着燕泽嘴唇上微凉的温度,直到燕泽的鼻息有一丝在他脸上划过,轻柔到仿佛是叹息。
弗朗西斯像是如梦初醒一般抬起头,冰山样冷硬得面孔上竟然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悲哀。
而在他的瞳孔深处,却是岩石样坚硬的决心。
与此同时,花豹把脸埋在了北极狐的大尾巴上,不自觉打了个滚,爪子搭在了对方雪白的皮毛上。
……
燕泽醒过来的时候,敏锐的感知力在瞬间就告诉他,房间里有其他人。
他坐起身来,在尚未完全清醒过来的时候先扫了一圈,书桌旁男人的身影立即映入了眼帘。
在高强度战斗中精神力透支过度,向导的身体素质又先天孱弱。燕泽还未起身,针扎一样的疼痛就直直刺进了太阳穴,让他狠狠皱了皱眉。
在清醒的同时,昨天的记忆潮水般涌进了燕泽的脑子。
他沉默地坐在床上,拧着眉将乱七八糟的思维捋顺,精致的侧脸上毫无表情,有一种生冷的瓷白透了出来。
向导对哨兵的感知一向敏锐。对燕泽这样战力碾压大多数哨兵的向导而言,他的感知能力也极其可怕。
那是铭刻在骨髓血脉里的东西,我们称之为本能。
对燕泽而言,这个房间里哨兵的存在感,根本就强到不可忽视。
弗朗西斯坐在书桌旁,他的光脑打开,上面渗透出了一点幽光,看上去博格上将正在和人通讯——正常,这一次战争消耗不少,就以燕泽对联盟军部和议会的了解,回去之后弗朗西斯有的扯皮。
然而无论如何,这次捕捉到的那台s级机甲,足够弥补一切损失。
——s级机甲,哪怕当时被燕泽轰成了渣,然而其价值绝对不是无人机和导弹能比拟的。更何况它也没那么容易损毁,只要核心智能和中枢完好,回去打个补丁,修修改改也就是了。
至于那台s级机甲到底是谁的……管他呢,至少加百列号上几万人,都清楚地看到了巴哈姆特的胜利。
燕泽漠不关心地在脑子中转着些念头,直到哨兵信息素已经浓烈到不可忽视,精悍又强大。
燕泽靠在床头,罕见地犹豫了一秒,然后抬起头,轻声笑了笑。
“——弗朗西斯。”
——他醒过来到现在,弗朗西斯不可能没有察觉。然而既然对方并不吭声,那就是等待他主动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