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苏乐和童言的说话声越来越近，随之而来的还有闪动的火光。
暗处的动物察觉情形不对，转身呲溜一下钻进树丛里跑掉了。
凌立暗吁一口气，这才出声表明自己的位置。关瑞三人见他安然回来，总算安心了，损了他几句后一起往营地走。
岩洞里的一角，火堆静静燃烧，外围的石堆上插着几根棍子，上面串着的野兔已经烤得焦黄，散发着诱人的肉香。
“既然人到齐了，那就开饭吧，”关瑞刚说完，苏乐就跑过去将烤好的野兔拿了过来。
香味扑鼻，众人的目光瞬间聚集到油光锃亮的烤野兔上。
凌立这才知道，大家为了等他回来，连烤好的兔肉都没舍得吃，一直饿到现在。他看了大家一眼，抱歉道：“不好意思，害大家久等了。”
“知道就好，再有下次，别想我会给你留吃的，”童言气哼哼地说着，举着石刀开始准备切肉。
“这种情况下，其实你们可以先吃的，不然我要是真出事了，等到最后这肉岂不是浪费，”凌立脸上笑着，说话的语气却很认真。
关瑞用刀割了一块烤兔后腿，递给凌立，目光平静地看着他说：“今晚有烤肉吃，你的功劳最大。”
“这么客气？”凌立挑了挑眉，“那兔子还是你跟苏乐抓到的呢，你自己爱讲究就算了，分配之前难道不应该问问苏乐的意见？”
苏乐一听，摆摆手，“我没意见，关瑞说了算。”
“……你们俩倒是默契十足，”凌立撇了撇嘴，不再废话，接过了关瑞手里的兔腿，闻了闻确实非常香。
他们三人在这论来论去，倒把另外几人衬托得毫无存在感。
童言饿得肚子直抽抽，被他们谦让得火都来了，“按你们的意思是我们这些贡献值低微的人就不要吃了是吗？”
“你这么有自知之明，还抓着吃的不放？”凌立坏笑着指了指他手里快被撕成两半的烤兔肉。
童言才不管他怎么说，三两下将手里的烤兔肉切成几块，分给了坐在旁边一言不发的阿心。
这边关瑞也将切好的兔肉递给了丁香和袁菲，最后留了一块肥美的后腿给苏乐，“你的。”
苏乐舔舔嘴巴，接过来后狠狠就是一口。这肉很有嚼劲，因为烤前用海水浸泡过，所以肉香里带着咸味，并不会显得寡淡。加上经过柴火的烘烤，唇齿间满是纯粹的兔肉汁味。
“这兔肉很好吃啊，不比精心烹饪的差，”苏乐边吃边称赞，一条后腿三两下就被他啃个精光。
或许是这段时间以来都处于挨饿状态，虽然有五只野兔，但七个人分着吃完以后还意犹未尽，并没有感到很饱。好在还有后面上来的烤土瓜，尽管数量不多，一人吃了一个后也有个算八分饱。
他们吃东西的期间，阿诺一个人坐在洞口出神。外面静悄悄的，海浪还在不断冲刷着沙滩，浅蓝色月光铺满海面。此时的大海看起来与白天的清澈耀眼不同，变得十分神秘幽深，仿佛里面藏着无数秘密。
抬头看去，今晚的夜空之上，星星变得稀疏了，月亮却显得格外大，好像伸手就能触摸得到。
望着那月亮，阿诺的目光不自觉沉了下来。
“一个人赏月？未免有点太可怜了，”凌立不知何时来到了阿诺身后，说着递给他一块土瓜。
阿诺回过神来，看着那被咬过的土瓜，并不接受，而是默不作声地盯着凌立。
“好心留给你，不要就算了，”凌立被他嫌弃的眼神气到，两口将土瓜吃进肚子里，“荤的不吃素的也不吃，你还挺挑剔。”
吃完东西，凌立原本想继续教阿诺说话，谁知他今晚似乎兴趣缺缺，爱理不理的。教了两遍得不到回应，凌立也来气了，索性不理他，自己回到关瑞他们那边聊天去了。
“现在住所暂时稳定，接下来我们要考虑的就是如何长期持续地保障生存，”关瑞首先把话题打开。
“水源离我们有点距离，为了方便使用，我建议先做几个大的容器来储水，”苏乐第一时间考虑到的是水的问题。
“要是能把水引过来就好了，”童言扣着指甲，忽然想到一个点子，“不如我们挖一条沟怎么样？”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肚子还没填饱，怎么在这岛上挖水沟？”苏乐摇摇头，对他这个点子并不看好。
“早知道这样，当时就在湖边扎营不是更好，”童言烦躁地挠挠头。
听他这么说，一直坐在旁边闷不做声的阿心抬眼看了看凌立，她知道凌立非要在海边扎营，就是为了那个人鱼。
尽管她没有说话，凌立却十分敏感地捕捉到了她的目光，抬头看来，两人对视了几秒，然后各自移开。
凌立轻笑一声，开口对童言说，“我坚持在海边扎营是抱有私心没错，但客观来说，湖边并不适合居住。林子太深容易藏匿毒蛇猛兽，在树上建住所虽然相对安全点，但如果真遇到能爬善跳的动物，想跑都没机会。”
“你说就说，别盯着我，怎么搞得好像在针对我一样，”童言瞪了凌立一眼，挥着手赶苍蝇似的说。
等他们说完了，关瑞才继续之前的话题，“水的问题暂时只能采用取水储存的方法来解决，等后期再考虑引水过来。”
关瑞顿了顿，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后，接着说，“对于今后的安排和规划，大家都说说自己的想法和建议。”
丁香想了想，提出第一个建议，“能不能先修一个稳固点的楼梯，每次爬这几根树干都担心会摔下去。”
关瑞点点头，“明天第一件事就先把它解决好。”
苏乐举手发言，“这洞口有点太大了，要不要弄个门什么的？”
童言听了噗地笑道：“洞口大不是凉快吗？而且你弄个门封起来黑乎乎的，光线都没了。”
苏乐嗤笑一声：“天气好的时候倒是凉快，刮风下雨的时候吹感冒了，你就等着吧。”
关瑞听了他们各自的发言，公正地说，“可以考虑做个挡风的屏障，虽然麻烦点，但起码得避免大家受凉生病。”
袁菲和丁香也跟着表态，有个东西挡一挡会有些安全感，不然晚上外面黑乎乎的是挺吓人的。
苏乐再次举起了手，他还有第二点要说一说，“我建议在斜坡上开辟几块空地，发展一下农业，虽然现在还只有土瓜这种作物，但起码是有发展前途的。”
凌立赞同道，“这个想法很好，可以采纳，而且为了保证这片沙滩和耕种地的安全，有必要建个城墙什么的，将危险因素隔绝在外面。”
这一点和关瑞之前对树林里的营地规划不谋而合。于是关瑞跟着补充道，“这点我之前考虑过，用木桩做内墙，加一些石头之类的东西做辅助，再种些荆棘刺藤做外墙，形成一道保护网，基本上不会有食肉动物敢靠近。”
“那就这么定了，储水，开荒，建围墙，明天就开始着手这三件事，”凌立疲累地呼了一口气，接着说道，“取水有危险性，建围墙需要大量体力，这两个就由男人来做，你们三个女的，就负责照看火堆和开荒，具体工作自己去分……”
丁香和袁菲听完点点头，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靠在一起睡了过去。
苏乐摇摇头，感觉自己十分困倦，眼皮都快掉下来了。他意识到情况不对，正想提醒关瑞，却头一歪倒了下去。
关瑞见状连忙一把将倒过来的苏乐揽到怀里，紧张地叫他：“苏乐？”
苏乐浑身软绵，对他的呼唤毫无反应。
凌立察觉到身体的状态不对劲，他强打着精神转头看去，童言和阿心也已经一动不动地倒在了地上，现在还有行动能力的只有他和关瑞了。
不对，现在只剩关瑞……了。凌立眼一闭就失去了意识。
坚持得最久的关瑞也没有保持清醒多久。凌立刚倒下去，他就被黑暗吞没了思绪，摔倒前只来得及将苏乐护在胸前。
这群人接二连三软倒在地，惊得不明就里的阿诺急忙爬过来查看。他挨个摇晃过去，尽管呼吸都很正常，但全都没有反应。
无奈之下，阿诺也只能静观其变。
夜更深了，巨大的月亮升上了顶空。阿诺守在洞口处，悄无声息地盯着深邃的海面，脸上带着凝重和冷漠的神情。
一阵海浪过后，沙滩上出现了两个黑影，那是人鱼。它们低声嘶吼一起往沙滩上爬，看似是共同行动，实则各自保持着距离。
阿诺往后缩了缩，回头看了一眼燃烧的火堆，犹豫着要不要把火扑灭，因为沙滩上的它们肯定会发现洞中映照的火光。
就在他犹豫间，沙滩上的人鱼变得暴躁起来，其中一个率先发难，冲着对面的另一个人鱼扑去，第二个人鱼自然不肯束手就擒，开始剧烈反抗。
两个人鱼一时间纠缠在一起，摆动的鱼尾在沙滩上掀起阵阵沙沙声。
阿诺扭过头不再看它们。他闭了闭眼，双手用力抱着自己的脑袋，表情时而恍惚时而狰狞。
沙滩上，两个人鱼的争斗不知何时已经停止，它们原本互相攻击的双手变成紧抱着对方，两条鱼尾紧密地绞缠在一起……
挣扎半晌后，阿诺慢慢地松开了手。再抬头，眼中升起了一道奇异的蓝色光芒。
他表情空洞地舔了舔嘴唇，不受控制地拖着鱼尾往凌立的方向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