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火生起来了，生存三要素之一总算搞定。
关瑞把烤土瓜的工作交给了丁香和袁菲，然后带着苏乐去海边处理兔子。
累得够呛的凌立也跟在他两后面，到了海边把上衣一脱，扔到沙滩上后就往水里走。
关瑞和苏乐商量着怎么将野兔剥皮时，凌立正往不远处一块礁石游去，他手臂肌肉酸痛游不了多远，所以想到那儿去歇歇，顺便找找看有没有阿诺的踪影。
礁石露出水面的部分被烈日晒得发烫，凌立光着脚站在上面，身上的水珠没两下就被晒干了。
他抬手遮在额头上，往海面上眺望，宁静平和的海面上只有海鸟飞过，别说人鱼，连条鱼都没看见。
身后的沙滩上，苏乐和关瑞已经处理干净了野兔，召唤他先回去，免得一会又在海里遇到什么麻烦。
等到上了岸，他们两往营地走，凌立却沿着往早上过来的路反方向走。
“阿立，你去哪里？”关瑞在后面叫他。
“没事，我找找阿诺，一会儿就回来，”凌立头也不回地摆摆手，翻过岩石后消失不见了。
苏乐不放心地问关瑞：“你要不要去看看？”
“不用，”关瑞回答道，“他不会去冒险，他还是很理智的。”
苏乐一听噗地笑了，“他对那个阿诺都着迷成什么样了，你还敢说他理智。”
“着迷就代表不理智吗？”关瑞淡淡一笑，并不赞同苏乐的话，“除了他对阿诺表现得太过在意以外，他的行为和判断有什么不正常不清醒的吗？”
“……这倒没有，”苏乐认真想了一下，老实评价道。
“而且细看之下，你不认为他才是我们这些人中最自在的那个吗？”
“是最任*屏蔽的关键字*？”
对于关瑞两人对自己的行为探讨，凌立一概不知，此时此刻的他正沿着海岸往早上的来路走，边走边查看着海面附近的动静，以免错过阿诺的身影。
关瑞说阿诺接近自己是有目的的，其实凌立自己也能隐约感觉到一些蹊跷。一开始阿诺对自己明显是排斥和提防为主，不过自从他们抓了一条人鱼又胁迫它们帮着拉木筏开始，阿诺就渐渐改变之前的态度，变得顺从而乖巧。
要说这中间没有隐藏着什么心思计算，凌立自己也是不信的，不过比起把阿诺想得阴险不堪，他更愿意将他深邃迷人的眼睛当做蓝海之宝去看待。
说缘分也行，好奇也罢，无论阿诺身上疑点再多，海陆之差相处再费劲，都挡不住凌立忍不住要靠近的心情，所以他兴起了要教阿诺学他们语言的想法，甚至已经开始期待他开口告诉自己他的故事的那天。
凌立走到一半，不经意间看到不远处的海面上隐约有几个黑点忽隐忽现，时而浮出时而潜入。他停下脚步，站上高处望去，只见几个黑影正毫无规律和方向可言地快速移动，看样子像是在追逐着什么东西。
随着它们忽远忽近的行为，凌立心头升起一阵担忧。因为他发现那些黑影竟然是几个人鱼，它们明显在齐心协力追捕着某种正在逃跑的物体，鉴于它们气势汹汹的阵型，看来被追逐的不是猎物就是仇敌。
凌立想到阿诺之前跟其他人鱼不太和善的相处场景，开始怀疑它们现在追逐的会不会就是阿诺。
“阿诺！”凌立两手拢在嘴边，大声冲着它们的方向喊道。
喊声骤然响起，树丛中的鸟类都被吓飞不少。海里的人鱼们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喊声惊了一下，纷纷停下动作，调转方向往这边看来。
凌立站在岸上也不怕它们打量，而是趁机在海面上搜寻阿诺的踪迹，但是一无所获。
人鱼们已经都知晓了之前在小岛上发生的挟持事件，对凌立他们这些只在海边活动的生物它们不仅不欢迎还十分仇视。
所以原本正在海里追捕东西的人鱼们发现了凌立的存在后一个个蠢蠢欲动，都想把他除而后快。但环境所限，它们一时也拿他没办法，只能气急败坏地发出一声声尖锐的警告。
凌立找了一圈没看到阿诺，顿时对这些只顾嚎叫的人鱼没了兴趣。他皱了皱眉，转身加快脚步继续往前走。
“阿诺！”他边走边喊，希望阿诺能听到他的声音找过来。
不知不觉就来到了当时木筏登陆的沙滩，尽管一路找寻，凌立还是没有看到阿诺的身影。此时此刻他已经汗流浃背，又累又渴。日头已经偏西，他往回走的话，天黑前应该能回到关瑞他们所在的营地。
天上的海鸟正追踪着海里的鱼群，之前的人鱼们已经不知所踪，岛上某处有野兽低吼隐隐传来。
凌立面对着海面站了一会儿后，准备回去。
这时，一阵海浪声传来，惊醒了正在发呆的凌立，他感应到了什么似的仔细往海面看去，只见涌动的海浪后面一道身影无声地游来。
凌立静静看着阿诺从海水里冒出头来，鱼尾借着海浪推力轻松一摆，整个身体冲上沙滩。
阿诺撑起上半身，抬头看向凌立，湿漉漉的头发披在肩上，余晖下的他犹如刚从神话中现身的海妖一样，神秘而诱人。
当阿诺出现的那一刻起，凌立竟然有种心爱的东西失而复得的欣喜。他几步走到阿诺面前，疑惑地问他：“你去哪儿了？”
阿诺看着他的表情，连猜带蒙地理解了他的意思，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把手里的东西举起来给他看。
凌立一愣，这才发现他手里抓着一个大海螺。
“给我的吗？”凌立指了指自己，有些不敢确定。
阿诺果断地将海螺放到他膝盖上，张开嘴做了个吃的动作，表达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凌立勾唇一笑，被他突如其来的礼物感动得心痒痒，忍不住抬手为他理了理耳边的湿发，“回趟老家还知道带礼物，不错，值得表扬。”
阿诺默默看着他，对他的触摸并不闪躲。
“走吧，我带你去新营地，那里的沙滩比这里美，”凌立笑着站起身来，装作若无其事地往海浪后的水里看了一眼，几个黑影瞬间隐匿。
凌立确定水里觊觎的黑影是人鱼，联想到之前看到的人鱼群，看来也是它们没错。那它们追逐的是不是阿诺呢？
“让我来检查一下就知道了，”凌立蹲下身，在阿诺身上仔细查看了一遍，果不其然，阿诺的背部和鱼尾上又多了不少伤痕，看起来狼狈又可怜。
阿诺对凌立的举动并不明白，以为他是在怀疑自己。所以在他将自己的鱼尾翻过来想要检查的时候，下意识护住自己鱼尾上某个部位，猛地用鱼尾将凌立扇到了一边。
凌立被他这大力一下扇得措手不及，差点摔倒在地。
他先是懵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自己被他攻击了。不过他来不及生气，就注意到阿诺表情有些凶狠，随即发现了他捂着鱼尾的动作。
“你捂着那儿干嘛？我也没弄痛你吧……”凌立说到这，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目光奇怪的盯着那个部位，似乎想透过他捂着的手一看究竟。
阿诺被他红果果的眼神激怒了，喉咙里低低地发出一声嘶吼，似乎在呵斥他的流氓行为。
凌立玩味地笑了笑，移开目光，坦然自若地说：“不逗你了，趁还没黑赶紧走吧。”
阿诺见他不再盯着自己看，眼中的愤怒才渐渐退散，重新变回那个乖巧无事的人鱼。
“虽然说你从海里走会比较方便，但从目前情况来看，你还是跟着我在陆地上比较安全，”凌立自言自语，也不管阿诺听不听得懂，将海螺放到他手上，弯腰将他抱了起来。
阿诺吓了一跳，拒不配合一通挣扎。
阿诺虽然体型偏瘦，但毕竟是在水里天天练着的，肢体力量不容小觑。凌立抱着这么大个人鱼本来就挺费力，再被他这么一挣扎，差点两人一起翻倒在地。
于是心头火起的凌立啪地对着阿诺的鱼尾就是一下，“别乱动！”
这一下也不知打到哪里，原本还在挣扎不休的阿诺顿时闷哼一声不敢再动。
凌立后知后觉地往他刚才被自己打到的地方看去，发现正是阿诺刚才捂着的地方。那里的鳞片与周围的鳞片有所不同，形状较大，不是顺向而是呈花瓣状覆盖。
“这是你的命根子？”凌立好笑地对他说，“跟我的不一样啊，没见凸……你该不会是个平胸女人鱼吧！”
说到这，凌立觉得自己可能真相了，双手一抖差点将他扔到地上，连忙又仔细对着他的脸观察了一番。
“……女人鱼会长得这么英俊吗？应该妩媚多姿才对吧，”凌立分析给自己听。
越分析越乱，干脆没好气地问阿诺，“你到底是男是女？”
阿诺刚才被打到的地方还有痛感，赖在他肩头懒得理他。
纠结不出个结果的凌立决定以后再验证这个问题，奋力将阿诺半抱半扛着往来路走。
一路上歇歇停停，天色渐渐黑了下来，头上的漫天星辰闪烁生辉，附近的树丛里不时传来阵阵沙沙声。
“害怕了？”凌立感觉到阿诺浑身僵硬，猜测他是对岛上的黑暗和怪声有所恐惧。
阿诺并不出声，只是尽量将鱼尾弯曲，方便让凌立好抱一点。
“快到了，”凌立咬牙坚持着往前走，嘴上还故作轻松地安慰他。
阿诺的体温不高，冰凉凉的倒是给凌立降温不少。而且通过阿诺自己弯曲鱼尾的动作凌立才发现，原来他的鱼尾除了会硬邦邦地抽打以外，还能变得这么柔韧。
摸着阿诺缎面般光滑的鱼尾，凌立不禁脑洞发散地想到，阿诺要真是个人，自己现在岂不是相当于在摸男人的大腿？
想着想着凌立自己都忍不住笑出声，一泄力差点又脱手了。
阿诺不明白他为什么无缘无故大笑，感觉到自己快要掉下去后，搂在凌立肩上的手连忙紧紧抱着他。
“开始不让抱，现在不肯松，你说你矛不矛盾，”凌立用力将他往上耸了耸，嘴上继续调侃他。
估摸着已经离营地不远，借着浅蓝色的月光，凌立能看到前面的巨大岩石。绕过那里，就能看到扎营的白沙滩。
最后休息了一下后，凌立一鼓作气抱着阿诺往斜坡上的树丛爬上去。一进到树丛里，月光瞬间变暗，海浪声也减小了，寂静中只有阵阵虫鸣传来。
昏暗的视野里，凌立几次差点滑倒都堪堪稳住。加上周围偶尔传出的杂乱声响，一时间两人沉默不语，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凌立越加沉重的脚步上。
为了减轻负担，阿诺主动把手里抱着的海螺扔了。听到海螺落地的声音，凌立只是脚步一顿，却并没有停下来。
眼看就要绕出这段树丛，忽然斜前方一阵低沉的呼气声传来，是某种大型动物才会发出的声音。
凌立心头一凛，警惕地停下脚步，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处看去。在一缕月光的照映下他发现，伴随着这声音出现的，是两只发着幽光的眼睛。
阿诺自然也察觉到了危险，他鱼尾稍稍动了一下，想让凌立先把自己放下来。
谁知凌立不但没有松手，反而更加坚定地抱紧了他。真正面对危险时，反而变得镇定了。
双方三者对峙了许久，都不敢贸然发动。凌立的胳膊坚持太久已经止不住地发抖，在藏在暗处的动物低嚎了一声，似乎也等得失去了耐性。
阿诺再次摆动鱼尾，从凌立脱力的手臂上摔落在地。
呜！那动物震了一震，低吼着开始用爪子刨地，似乎是在威慑他们，又像是在焦躁不安。
凌立目光一凛，看出了它的畏缩不前，心里不禁揣测道，或许这东西并不像自己想的那么可怕。
凌立冷冷一笑，转了转胳膊，准备拼死一搏。而倒在地上的阿诺也趁机摸了一块石头握在手里。
就在这时，一阵说话声传来。
“凌立这个混蛋搞什么鬼，跑哪里去鬼混了？”这是童言带着担忧的抱怨声。
“我估计他是找他的人鱼去了，然后人鱼没找到，自己却迷路了，”随后是苏乐故作轻松声音。
虽然只有他们两在说话，但凌立知道关瑞肯定也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