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南舒公子(二十五)

    秦惬一整天都与六皇子待在一处,晚间用过晚膳才回了自己房里。

    他手上拎着一份用蜡油封好的信函,随手交给清风,也不必吩咐,清风会意,显然是极熟悉的业务了。

    风七打了水,伺候秦惬梳洗,秦惬张着双臂由着风九给自己宽衣,一边吩咐清风“你们准备准备,明日回京。”

    清风满心疑惑:“怎这般快就要回去了?京城可还乱着呢?”

    秦惬的长发被散开,他头发又厚又长,这般束起,沉甸甸的,一整日下来,直坠的头皮疼,不禁想念过去利落帅气的短发,他随手抓了抓,一边随声应到:“恰相反,京城如今正平静着,咱的在乱起来之前回去。”

    清风一连糊涂:“公子这般说,清风就更糊涂了,京城如今这番局面,怎的就不乱了?”

    秦惬笑着摇摇头,褪去衣衫,跨进木桶中,懒洋洋的趴在桶壁上,由着风七给他按摩擦洗,这才慢悠悠的开口“那你说,如今局面怎的就是乱了?”

    清风仔细的掰数着:“如今首辅杨家与定国侯陈家彻底闹翻,二皇子党派与三皇子党派势如水火一触即发;定国侯丧子又丧母;七皇子又领了皇帝给的差事追查杨明远,毫无线索,还自身难保,同时被而三皇子盯着,急的一嘴燎疱。如今整个京城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就连后宅内院的夫人们都几日都几日不曾宴饮。此番局面怎的不乱?”

    闻言秦惬笑笑,清风跟了他这么就,虽然政治敏感度有待提高,但是也并非一无是处,总体来说对大局的把握还是有个直接清晰的认识的。

    秦惬:“你说的这些都不错,我且问你定国侯何时回京?”

    清风:“约摸着有十日了吧。”

    秦惬:“这十日定国侯做了何事?”

    清风:“定国侯自回京后,先是定国侯老夫人病重,床前侍疾,再是先后操持陈天成与定国侯老妇人的丧事,无暇他顾,自回京来也不过只上了一道折子,请皇上为他做主。”

    秦惬:“不错,我在问你,定国侯平日秉性如何?”

    清风:“清风不大知晓,只听公子说过,定国侯是个有些城府的武夫罢了。”

    秦惬点点头,道:“定国侯场厮杀多年,城府有些,胆识魄力足够,但本性难移。他脾气暴烈,居功自傲,不是个能忍得住气憋得住事儿的人。可你看,如今他家中出了这般大的事,他可有所动作?”

    清风想了想道:“是安静了些?莫不是悲伤过度?”

    秦惬摇头,“依他素日的性子,受了这般的痛楚,必定早提着剑上门去为亡子讨个公道,哪会由着杨茂学这般轻松的缩在府中当乌龟?”

    清风:“这般想来,他此番作为确实可疑了,但他遭逢这般大变,倒也让人忽略了这不对。”

    秦惬叹了一声:“这便是一个变数。”

    清风又问:“可是这般京城不是更乱了吗?”

    秦惬:“再问你,二三皇子党派又做了何事?”

    清风:“二三皇子党派整日在朝堂争吵不休,私下斗争也有,这几日有不少官员出事,不少职位变动。”

    秦惬:“七皇子哪儿呢?”

    七皇子争宠倒有几分手段,办事却毫无章法。

    陈天成之死,本就由他送出的一个歌姬惹出,这事儿瞒不住。

    他既不敢得罪二皇子又不敢得罪三皇子,这几日领着人跟没头苍蝇一般,东一下西一下的乱查,二三皇子党给他使了不少绊子,下了不少套,徒惹了一肚子不快和一身麻烦,七皇子杨明远仍是一点儿消息也无。

    皇帝这几日被朝臣吵得头疼,满肚子的火没出撒,看到七皇子这般不成器,每日叫去训斥一顿,撒撒火。

    七皇子今日日子格外难过,急的满嘴燎泡。

    清风如实答了。

    秦惬:“是了,定国侯尚无动静,二三皇子党派小打小闹,七皇子不成器。”

    秦惬抬手拨弄水面,摔出点点水珠“陈天成之死必定要有一个皇子的前程为他陪葬,也算是他的体面了。要扳倒一个皇子的定然得是狂风暴雨,这般小打小闹的雨点儿根本不够看。”

    秦惬说着又用手虚虚的按在微微泛着涟漪的水面上“你说,如今的京城想不想那正酝酿着暴风雨的海面?你可还觉得如今的京城乱?”

    清风明白了,他点点头:“清风懂了”想了想,清风又问道:“公子,那殿下遭受的刺杀可也与京城有关?”

    “还不太笨。”秦惬看他一眼,道:“定国侯这般平静,定然是受人指点,必有谋算。”

    “此番殿下遭人谋杀,唯有此人有动机与时间。”

    “他不紧着京城的事情要紧,反倒有功夫把心思打到殿下身上,无非是因为殿下发现了他最要紧的秘密罢了。”

    至于是什么秘密,秦惬没有说,清风也没有问。

    秦惬洗漱完之后,褪去一身的疲惫,肌肉松软泛着微酸的慵懒。

    他有些乏了,捧着本书上床看会就打算入睡,床头的一个暗格打开,里面放了几颗夜明珠,个个有拳头大小,是几日前殿下看他夜间看书累的眼睛发红,特意着人送来的,个个有拳头般大小。

    秦惬心中喜欢,把玩了好些时日,昨日才放进这暗格中。

    每每晚间看书时就拉开暗格,窗帘内就亮如白昼。睡前只需将暗格合上,光线就全被掩去,便于他入眠。

    这法子是他从六皇子哪儿瞧来的。

    看了一会儿书他便阖上眼,明日要回京,事情自然是少不了,得打起精神来。

    他身为六皇子的幕僚,自得处处为他算计,时时小心谨慎。如别庄内这般自在的日子,怕是要没有了。

    不知六皇子又将面临怎样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