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南舒公子(十一)

    六皇子饭后离开,对秦惬提点到:“薛娘说你接触过腐心草?”

    秦惬一愣,腐心草,那是什么东西?

    他招来清风,将昨日发生的事情一一问过。

    听完不禁心中一沉,暗道自己大意了。

    他细细屡了一遍,大概知道那个环节出了差错,又将薛娘找来问了那腐心草的特征,又让薛娘看清风是否也有中腐心草,结果更是证实了他的猜测。

    蛊毒很好解释,大概是从他还没穿过来的时候,赵四就开始盘算着弄死原主,好拿到他手中的东西。所以蛊,一定是他下的。

    至于腐心草,这是一种毒性非常强的植物,他的茎、叶花,以及分泌的黏液都有剧毒指甲盖大小的一点儿□□就能毒死一头牛。

    即便不入口,皮肤长期接触也会感染中毒,不过发作慢,效用低但也能达到致死的目的。

    秦惬在这方面最是小心,一应吃穿均有清风一一查验。而唯一有所松懈的地方只有——千鹤楼。哪怕在六皇子府他一众吃穿清风也会一一检查。

    唯有千鹤楼,因吃食并不曾入口,就未曾查验。如今想来他每次蘸着画暗号的水怕是都有问题的。

    赵四这厮竟早有杀心,枉他花费时间与虎谋皮。

    秦惬不打算咬牙忍气吞声,轻敲了两下桌面吩咐清风:“告诉清竹让他约摸着定国公回城的时间,提前两三天把着把京城的几处西楚暗桩透露给七皇子,帮衬着点儿,别让人跑了。闹的大一点,水浑了好摸鱼。”

    清风点头应下。

    秦惬又问:“清松到京城了没?到了就让他过来吧,你一个人也累些。”

    清风撇撇嘴:“属下不累。”

    秦惬瞥他一眼,道:“快去吧你。”

    清风:“是。”

    下午,薛娘又来给秦惬施了一次针拔毒,秦惬光着下半身泡在温泉里,上半身被扎成了个刺猬,然后扎破指尖继续放血。

    秦惬原本被温泉泡的红馥馥的脸随着放血渐渐白了下来,仿佛连着血一起放掉的不止是毒还有他的力气。最后他又不争气的晕了过去。好在这次晕的时间短,薛娘掐了掐他的人中他就醒过来了。

    秦惬伸手捂住头,有些头晕,对薛娘道:“薛姑娘,我这要晕多久?”

    薛娘咯咯笑道:“秦公子不必担心,你这两日放血多了又泡在温泉中自然会晕倒,等喝点儿补药养养就不碍事了。”

    说着就走去外间了。

    秦惬由清风扶着从温泉中出来,穿戴好之后走出屋子,薛娘笑呵呵的迎上来道:“秦公子莫要担心,薛娘给公子开了副房子,既能补血还能补肾,岂不美哉?哈哈哈哈”她笑的如银铃般欢快。

    秦惬无奈笑笑,“在下孑身一人,这哪是美哉,可是苦了在下了。”

    薛娘眉眼如刀斜了一眼秦惬,嗔怪到:“你们男人啊,就说的好听,什么时候还苦着你们了~”

    秦惬笑笑不说话,示意清风。

    清风上前红着脸接过方子。

    送走薛娘,又到了晚膳时间。六皇子传话说回来吃饭。

    秦惬正等着呢,他正想问明白自己晚上睡哪儿,总不能一直赖在人家六皇子的卧室吧?

    桌子上摆放的竟全是素食,想来六皇子也是口味清淡的。

    两人吃饭还是沉默。

    饭后秦惬开口叫住六皇子:“殿下?”

    六皇子:“恩?”

    秦惬:“属下今晚宿于何处?”

    六皇子接过湿润的手帕擦了擦手,随意的说:“东厢”。

    按说秦惬身为幕僚,下属是不能主在主人院子里的,但奈何身上的毒并未痊愈,又经常需要到温泉房里拔毒,六皇子这番安排已是恩宠极盛的表现了。

    秦惬道过谢。这时外面传来脚步声,一同风宿同样打扮的侍卫上前,这人相貌倒也端正,只是看起来比六皇子还要冷酷。他上前一步行礼“殿下...”语言又止。

    秦惬想着自己是不是该离开了,正要找个托辞离开,就听六皇子淡淡开口:“说吧。”

    既是得了令,那人也不再犹豫,将事情原委一一道来。

    秦惬也大致明白了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还是之前铁匠一事。

    这人想来就是六皇子说过的风雷了。

    他领命之后就带着人隐秘的往大石头村外的那铁匠家去打探,走近了些发现那房子周围竟密密麻麻布满了不少暗桩。

    他不敢轻举妄动,怕打草惊蛇,就领着人在房子外蹲点,一直蹲到晚上。

    这期间那铁匠家附近的暗桩几番轮班,不曾松懈,一直没抓到机会,只能继续蹲守。

    直到子时,那铁匠家的大门打开了,里面的人先是跟暗桩对了信号,确认安全就率先出来,接着陆陆续续出来几个人推出来一辆马车,马车上装了粮食袋子。

    几人偷偷摸摸的运出去。

    风雷留下几人继续蹲守,他带了两人跟上去。

    那马车上看似装得是粮食,但看马车的轧痕,应是更重的东西。

    他们一直跟着那马车,到了城外码头附近的一处人家,那处早有人在等候,引着几人把马车上的货物搬下随意的堆在另一堆同样麻袋的货物中,只随意的从更里头提了几袋做遮掩。

    那为首的一人掏出张纸条塞给了接应的那人,就驱马车回去了。

    风雷等人都走光之后凭着记忆寻到被遮掩住的几只麻袋,迅速打开查看一番竟摸到了一块铁。

    风雷常年握剑,力道掌控分厘之间,一掂之下,发觉铁块重量有些不对,就留下一人蹲守,自己回来找人检查。

    风雷的估量没错,那并不是什么铁块,却是是赤钢外裹着一层体块皮罢了。

    他迅速查了那码头接应人的身份,这人是一商贾,来往砾青府与京城做买卖,五谷杂粮,罗锦珠宝杂七杂八的什么都卖。

    东通西往,通常走水路,因是一方巨贾,上下打点,与关卡上的官员多少有些不干净。

    六皇子听了,神色暗沉了些,不知再想什么,点了点头道:“继续盯着。”

    秦惬倒是听的心惊肉跳又蠢蠢欲动,脑中迅速厘清利害关系进一步分析。

    六皇子:“可听出什么来了?”

    秦惬也不曾隐藏,将心中的想法说了说:“赤钢是东晋独有,坚硬无比,通常只用于军器,在战场上将敌军死死压制住,作为东晋一向杀手锏一向为官府垄断。若是走私赤钢出口的对象怕是只有边境几个虎视眈眈的国家。这商贾又经常出没砾青府,砾青府位于西边儿与西楚接壤。对象是谁一目了然。然,一个商贾哪儿有这么大胆子和门路竟敢走私赤钢?”

    六皇子不答,只是提起另一件事:“一个月前,工部尚书乞骸骨,工部左侍郎张兴德升尚书,新官上任三把火,工部一番人员调动。”

    六皇子一句话说完,秦惬已经在脑海中将这句话的信息分析解读处理完毕,他懂六皇子早说什么,只是“张兴德是七皇子那边儿的人。”

    赤钢要炼制,须得独门秘法,懂的秘法的匠人都被官府垄断,于刑部管理,刑部这一番人员调动,与这走私一事时间太过吻合,怕不是巧合。但以七皇子的胆子、立场来看他都不会是干这种事的人,更何况他现在正被陈天成一事缠着,没空作妖。

    六皇子目色沉静,冰潭一样的眼底藏着的睥睨:“不是老七。”

    确实不应该是七皇子,七皇子没有立场去冒这么大风险做走私一事,更主要的是他没有这个胆子。

    敢做这事的无非就那么几家,就目的和时间应该是……

    秦惬抬眸:“陈家。”

    如今杨家本就危矣,那还敢自寻死路?一点儿风吹草动都能把他们推向死路,必定夹紧尾巴,小心谨慎。即使有走私,也都该停了,哪里还能这般张狂。

    七皇子更是不成气候。

    只有陈家最有动机也最合理。

    现在京城的来信还在路上,定国侯在西南不知道京城之事。他刚打下西楚一个府,又多了五万兵马,威望正高,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行事自然就张狂些。

    毕竟皇帝还指忘着他受西南,即使此事被发现,皇帝也不敢轻易动他。

    而且,陈家最需要钱。

    陈家虽然有兵,但是老皇帝敢给,自然有能治他的法子。

    要养二十五万人这需要多少银子?陈家养的得起吗?

    养不起。

    陈家即使手里有枪,却没有能够射出去的□□,只能拿在手里看着,老老实实的给皇帝打工,看着边境,因为他需要皇帝给他钱,好养活军队。

    皇帝的国库户部是杨家的人。

    皇帝让这二人相互制衡很简单的道理,杨家拿着钱,陈家养着兵,两家不和了,那么他的位子就稳了,这两家要是联合那么他必定睡不好觉。

    所以说,陈家要敢有野心,就必须的有足够的前,那么走私就是他最好的最直接的途径。

    六皇子:“不错。”

    秦惬:“殿下已有决断,需属下怎么做?”

    秦惬知道,这件事情六皇子肯这样详细的引导他知道真相,难不成是说与他听个乐的?

    他这人有决断,也几乎用不着与幕僚商讨,所以他的目的应该只有一个,他肯定是需要用到他。宫宴这人,目下无尘,极为清冷,从不做无用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