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几处闲话
六月初栀子花大片大片开的灿烂，顾怀梅穿过花香蹑手蹑脚走在院中，院中有人正细心修剪花枝。顾怀梅走近他后伸手去吓唬那人那人却出声止住了他：“回来啦？鬼鬼祟祟做什么？”
顾怀梅收回了手笑道：“爹，你看栀子花全开了，真香。”
这修剪花枝的人正是顾怀梅的爹容仪，他放下手中的工具回头看顾怀梅：“未经允许私自下山，你的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
顾怀梅掐了朵花放在手里把玩：“我把大师姐找回来了，有她在，娘才不会怪我。”
容仪看着他手中的花直皱眉，顾怀梅笑嘻嘻的将花插在了容仪头发里 ：“真好看。”
容仪生的端庄，这花倒衬得他格外清丽，他此时又好气又好笑： “没大没小的。你以后少跟阿景来往，哥哥已经跟陛下提了你和阿潜的婚事，圣旨不久就要下来了。你啊，也要注意些，别惹些闲言闲语出来。”
顾怀梅顿时急了：“爹，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喜欢二师姐，干嘛让我嫁给她嘛！你去劝劝皇伯伯，就说、就说我有喜欢的人了，他要是非让我嫁给二师姐，我就死给他看。”
容仪伸手敲了下他：“这些没规没矩的话是谁教你的，以后可别这样胡说八道，一点公子的样子都没有。”
顾怀梅拉着他的手直摇晃：“爹，我真的不想嫁给二师姐，你们为什么非要逼我呢？”
他俩边说边进了屋子，容仪净了手后才慢慢同顾怀梅解释了起来：“傻孩子，爹哪里是在逼你，我是为你好。你也知道，我们浮云山虽无实权，但是那朝堂上一半的人都出自这里，谁要是当了山主，陛下都要礼让她三分。阿潜不久就要接了你娘的位子，若是同时将你俩的婚事也办了，这不正是好事成双吗？”
顾怀梅见他爹不改主意，顿时着了恼：“哼，说来说去，你们就是舍不得这山主的位置。我看你们要我嫁的就不是个人，我根本就是要嫁给山主这个身份！”
他说着便赌气要找他娘，容仪拉着他坐来了下来：“这个身份怎么了，这个身份至少能护你一世平顺，别人求都求不来。”
顾怀梅年轻气盛，哪里听的进这些话： “我不稀罕，每天对着这些云啊山啊树啊我都快闷死了。爹，你看你，每天不是参禅就是打理这些花花草草，有什么意思。哼，我才不留在这，我要下山，山下可好玩了。”
容仪好笑的看着顾怀梅：“说来说去你不就是想跟着阿景吗？要是她当了山主，我看你啊铁定不用我说一句话就嫁了，你那点心思你以为我不知道。”
顾怀梅听了这话顿时羞涩了起来，他低着头轻声道：“大师姐、大师姐……”
容仪看着自己孩子这幅小儿女的神态不禁有些犯愁，他拉过顾怀梅的手细细劝道：“论家世样貌武功阿景确实无可挑剔，更何况我与她们家还是远亲，我是应该依你的……”
顾怀梅满眼疑惑的看着容仪：“那你为何不依了我呢？”
“因为爹看的出来阿潜是真正喜欢你，日后无论你做了什么事她都会护着你。而阿景，阿景待你就像对个孩子，她只怕对你并没有男女之情。”
顾怀梅听着红了脸，他嗫嗫嚅嚅道：“我喜欢大师姐，她也对我好，这样还不够吗？”
容仪怔怔的看着顾怀梅，他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他曾经也以为这样就够了的，可是这样是远远不够的：“只有你喜欢她是不够的，你的喜欢人家根本看不上，最后你白白浪费了一片心。爹只盼你一生幸福安康，不想你也糟蹋了一生！”
顾怀梅见容仪满目惆怅不禁有些担忧，他拉了拉容仪衣袖低声唤道：“爹！”
容仪勉强笑了笑道：“别担心，爹只是想让你不要这么固执。阿景虽好阿潜如今也不差。更何况你若是真嫁给了阿景，日日对着她那张比你还漂亮的脸，你难道不自卑吗？”顾怀梅听着笑了起来，他摸了摸自己的脸，这还真是个问题啊。
这边厢顾桓之惆怅了许久方想起容景还在身旁，她收了神笑道：“那些陈年往事你肯定没兴趣听，沁梅的孩子没事就好，我曾经见过他孩子一回，那孩子同他爹长的真像，他的腿一直都是那样吗？”
想到宣如墨的腿，容景的心也沉了起来：“听说是小时候摔断的，现在也治不好了。”
顾桓之感叹道：“是个命苦的孩子，不过他本事倒大，一个人撑着明月楼，你日后若是能帮他就看着师父面子上多照应照应他。”
容景点了点头笑道：“是挺厉害的，脾气也大的很。”
顾桓之声线极慢，仿佛在回忆悠久的往事：“他爹脾气也不太好，没想到这点他都遗传了。”旧年的点点滴滴在时光里沉淀下来，如今再回想，只觉得那人连坏脾气都是好的，顾桓之也忍不住微笑了起来。
这两人不知聊了多少吴州趣事顾桓之方想起正事来：“陛下已指定阿潜为下一任山主，你可知道？”
容景点了点头，顾桓之叹道：“我原是打算让你在江湖中历练几年后再回来接这山主之位，如今陛下既已开口，我也无法反驳。你上山十年，如今完成了我交待的最后一件事，也是时候放你下山了，你日后有何打算，可愿为官？”
容景有些为难了：“师父你是知道的，容家一向为陛下忌惮，仕途我只怕是走不通了。我想入江湖自创门派，也好与大姐相互照应。”
顾桓之笑道：“我就知道你这性子是不愿往仕途走的。一月之后越州武林大会召开，你若是有本事，就给我将那武林盟主夺过来。”
容景扬眉笑道：“师父既已下令，徒弟岂可不从！”年少不知险阻，长剑可会惊艳江湖？
吴州向来繁华，街市商铺吆喝不断，茶肆酒楼也是热闹非凡。悦来酒楼一角小窗半开，窗边白衣公子安静看着行人往来，酒楼大堂里艳丽的歌姬手执板牙轻唱：“彩袖殷勤捧玉钟，当年拚却醉颜红。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歌声旖旎幽怨，给人平添了些许惆怅。
那白衣公子原本冷然的眉眼不知何时也染上了离愁，他敛眉低低念着：“从别后，亿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亿相逢……”
那白衣公子还在恍惚，已有人走到了他面前：“楼主，主上来了。”
这白衣公子正是明月楼楼主宣如墨，他今日不知约了何人在此。宣如墨听了声音后便收回了表情，他点了点头道：“你下去吧。”来人关了窗方才退下。
有人坐在了那宣如墨对面：“交待你的事办的如何了？”
宣如墨道：“我已命暗刀楼的人暗中护送千月绝色上京，再过几日，他们应该就到了。”
宣如墨对面的人点头道：“你办事我一向放心。眼下还有一件事要你去做，再过一个多月，武林大会要在越州召开，你带着暗刀楼的人去，无论如何，一定要让季潜做武林盟主。”
宣如墨听后有些惊讶：“江湖之事与我们并不相干，我们何必插手？”
那对面之人抿了口茶笑道：“江湖中奇人异事甚多，若是能让季潜笼来，我便如虎添翼，看他们谁还敢挡我的路！”
宣如墨仍是有些犹豫：“话虽如此，不过江湖中高手太多，即使暗刀楼倾全楼之力，也未必能将他们全部制服。”
那对面人递了张纸条过来：“季潜如今身手也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你想办法将这纸条上的人除了，武林盟主之位自然就是我们的了。不过有个人你要小心处置，季潜身手不如容景，但是容家我现在又动不得。你与她有些交情，待到武林大会之日你想办法将她拦着，不要让她有半分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