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云中仙山
出京都五百里有浮云山,山脉绵延数十里横亘东西,远望如卧龙横卧。主峰高耸入云,不见绝顶,峰北临沧海,形如斧劈,望之令人生寒。
容景同顾怀梅自山南上山,上山小径掩于潇潇瑞竹间。绕过竹林即可见一石碑上刻有“君莫行”三字,此碑立于半山腰,行人见此必返回,碑后一片苍茫古树,容景运气于掌按于碑顶,碑后树枝轻晃,让出一条小道。
浮云山祖师爷顾流风乃一代奇才,其人天文地理无所不晓,时年顾流风辅助大炎开国帝君建国后即退隐山林。开国帝君慕其才华封其为帝师,随后历代顾氏子孙虽然隐居山林,却也身负辅助太子之重任,每十年浮云山山主会从京都子弟中挑选数人潜心教导以辅帝业。
顾流风当年名满天下,她虽退隐浮云山,慕名寻之者依然甚多,顾流风不甚其烦,她以石碑后古木为界,借乱石、竹林、古木、宫殿、流云在此布下了八阵图,八阵图反复八阵,按遁甲休、生、伤、杜、 景、死、惊、开。每日每时,变化无端,常人莫敢入。
容景同顾怀梅上了小道入阵后寻生门出阵,云雾缭绕中浮云宫若隐若现,顾怀梅指着青石梯得意看着容景:“大师姐,娘说我的轻功进步了,我们比比看谁先到宫门。”他话都不曾说完,人便如轻燕冲了出去,容景见了摇头笑了笑也跟了过去。
浮云山云中步法誉满江湖,此步法以内力提身,凌风踏云,不过稍许容景与顾怀梅一前一后落在了宫门前。守门童子见了容景分外惊喜:“大师姐,你终于回来了。”
她拉着容景絮絮叨叨:“大师姐,你到底去哪了,你知不知道有人闯了山害的师父受了伤,如今山上都是二师姐在主持……”
顾怀梅不耐烦的打断了她的话:“行了行了,这些我早给大师姐说了。”
容景正要开口迎面有人对她行了一礼:“大师姐,你回来了。”
来人身姿挺拔,面目俊秀,远望之也是江湖好儿女。容景见了她笑道:“阿潜,这些日子累着你了。”
顾怀梅听了嘲讽道:“她哪里累了,我看她求之不得。”
容景不悦皱起了眉,她正要开口训斥顾怀梅,季潜拦道:“小师弟一向有口无心,大师姐你别怪他。”
容景看着顾怀梅得意的神色直叹气:“他这么说你你还护着他,要是我,非抽他几顿不可。”
顾怀梅冲着容景做了个鬼脸跑了开:“哼,你就只知道骂我,我去看爹,不跟你说了。”
季潜看着顾怀梅背影无奈笑了笑后道:“大师姐,山上的事你肯定听说了,我们先去看看师父吧。”
容景点了点头,她与季潜边走边交谈了起来:“听说有人擅闯入山,你查出什么来没?”
季潜摇头道:“陛下前来祭天,山下山上我们都是严加把手,我实在是不知那群刺客是从何而来。那日山中雾大,陛下来了兴致说是要四处看看,也不让多带人,最后只有我同师父和几名御前侍卫陪着,走到后崖林中,一群蒙面人冲了出来,师父怕误伤了陛下便将那群人引了开,我护着陛下回来后再去寻师父,师父却倒在了血泊中,师父、师父她的手让人给废了!”
容景听后又惊又怒:“这群人实在是太狠毒,居然敢对师父下如此毒手,若是让我发现了我觉不轻饶!”说着她满面担忧的看向季潜:“师父的伤如今怎么样了?”
季潜也是面色愁苦:“陛下遣了御医来,说是中了毒又被人挑了手筋。如今毒除掉了,只是这手也再难恢复,师父以后再也不能用剑了。”
容景紧紧握住了拳:“我去看师父。”这两人说着便急冲冲闯进了顾桓之房中。
顾桓之正躺在靠窗的藤椅上,她正当壮年,又修习了静心养气之法,原本看着是一派仙风道骨,如今却因伤势过重,整个人骤然仿佛老了十几岁。容景看着她两鬓微白即痛又悔,不待顾桓之说话,容景已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顾桓之见容景模样不禁笑了笑:“你师父还没死呢,你跪什么跪?”
容景摇着头却说不出话来。顾桓之叹了口气后看向季潜 :“你大师姐难得如此听话,你先下去,我要好好教导教导她。”
季潜点了点头又好生劝了几句 :“师父身体虚弱,不宜多操劳,还是好好休息的好。大师姐才回来,一路肯定也是辛苦的很,师父您就别难为她了。”
顾桓之点头笑道:“行了,我知道了。你出去吧,我有些事要向她交代。”季潜略略迟疑后退了出去。
季潜走后,顾桓之笑着看向容景:“起来吧,跪着做什么。”
容景起身立于她身旁:“师父,你的伤势如何,我现在就传信给回春谷,让薛枫前来替你看看。”
顾桓之摇了摇头:“不用了,我的伤自己清楚,右手只怕是好不了了。这倒也无妨,我正有心创套左手剑法,待我伤好了用左手也是一样。你还是说说山下的事吧,到底是何人要夺明月楼,你查出了些什么没?”
容景心里也稍稍放了心,她将山下之事同顾桓之一一禀了来:“我在的那些日子并不见有其他人打明月楼的主意,倒是如墨的姑姑一家个个都是心怀不轨,还对如墨下了毒,好在薛枫救的及时,如今如墨并无大碍,就是身体虚弱了些。”
顾桓之听后面露愠色:“宣云一家实在可恨,当年总是为难沁梅,如今连他孩子都不放过。”
容景原本心中就有不少疑惑,如今听顾桓之提起了宣家之事,不免好奇更深:“师父,沁梅是如墨的爹吗?他与师父你是什么关系,山谷里的梅花,怀梅的名字是不是都因为他?我们浮云山到底曾经做过什么事让如墨如此恨我们?”
顾桓之有些吃惊又有些伤心:“他恨我们?是沁梅吧,他、他一定恨死了我。”
容景见了她神色不禁有些担心:“师父……”
顾桓之摆了摆手:“没事,唉,说来还是我对不起沁梅。当年我本与他私定终身,原本我是打算离开浮云山同他找个安静的地方隐居起来。不想你师尊与人比武受了重伤,唯有千年血参方能救命,怀梅的爹从宫里将血参盗了过来……,唉,总之一切是阴差阳错,后来我再去找他,他已经嫁了别人。我虽违了誓约没有按时去找他,可是、可是他为何那么急着嫁了别人呢?”
顾桓之脸上尽是缅怀与伤心,那也曾经是一段好年光,俏丽公子,江湖女侠,还有吴州的桃红柳绿,旖旎山水,那些喜悦与心跳,偶尔午夜梦回,只恨不得时光都停在那里。韶华却不曾为少年而留,命运转了一圈她终究还是走上了她想摆脱的人生,她还记得违了誓言后的焦虑,得知他嫁人后的狂怒,她这一生的喜怒哀乐仿佛都封在了那一段流年岁月里。再有勇气提到伊人已经不知过了多少年,可惜伊人却只剩下一座孤冢埋于青山,留下她对着流云清风无限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