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不能和你一起
又一个五天工作日过去了，肖燃还没回来，据说他要到六月下旬才能解放。如此一来，萧冉和他只能通过手机和短信联系，且多数都是信息，以致几天下来萧冉的短信就去了几百条，短信套餐用完开始扣钱，当真应了那句——“家书抵万金”。
萧冉吃午饭时又发信息给他，没多久他就回复了：“在开会。”
“哦。”萧冉一边啃着菜心，一边打字：“那你在领导的什么方向？”
“十二点钟。”没头没脑的一句，当事人沟通甚久加上默契不错，很快就消化了信息的内容。但若是其他人看到，铁定以为这条信息是回答时间的。
萧冉笑了笑，继续打字：“那你现在不是很危险？”
过了几秒，他就回短信了，速度快得萧冉还没来得及把一块猪肉吞下喉咙。
“对。”
好简洁的一个字，萧冉望天，低声咒骂一句，复低头，动动手指继续打字：
“很好，那我们继续发信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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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象着那边的肖燃收到这条信息时的狰狞表情，萧冉忍不住闷闷地笑了起来。
可很快地，肖燃就回复了，惹得萧冉吃惊：“我换了位置。”
萧冉汗颜，敢情他是为了迁就她发信息特地换位置的？
没过一会，他又回复：“但领导也跟着换了，现在在我六点钟方向。”
“扑哧。”萧冉差点喷饭，这什么领导啊，换了后依然正面迎视肖燃，随时监督他，太缠人了吧。
紧接着，又一条信息到来——
“你说，他是不是看上我了？”末了还添加一个害羞脸红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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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萧冉被雷倒了。
萧冉握着手机，想了想，突然转换话题。
“我明天去s市。”
这次回复得很慢，待萧冉吃完饭才到来：“干嘛去？”
她毫不犹豫地就把一串字打上去——
“我要去见连响。还有，告诉他，我现在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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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是萧冉的休假，她一早起床，赶去车站坐车前往s市。抵达该地后，她又迅速乘坐公车去到她常去的花店买了花，再转坐taxi到云山墓园。
一如既往地，她顺利地到达墓园，继而走到连响的墓前。
石碑上，连响的笑脸依旧绽放着，深深的眼眸隐着温柔的笑意。他，仍是萧冉最为熟悉的那个连响。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遗照，眼神慢慢地变得柔和和释然。曾几何时，每次来这里，还没走到他坟前，她就已经心神俱伤。她看他的眼睛总是埋着最深沉的疼痛和悔意，恨不能把躺在里面的他换成自己。
而现在，她终于学会不痛了。也终于学会，不让身边的人为她而痛。
这，还是多亏了那个人呀。
想起肖燃，萧冉心中一暖，她轻轻地放下花束，然后用修长的手指抚摸着冰凉的石碑。指腹扫过他的照片、他的笑脸、他的眼睛时，她微微一笑，笑容里填满了真诚和真挚——
“阿响，我又来见你了。破坏了我们的约定，真是抱歉，但是我想，你会原谅我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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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二的时候，连响对萧冉开过玩笑。
“冉冉，如果我死了，你千万不要在我生日，或者情人节，或者圣诞节，或者别的什么节日想起我。”
“为什么？”
连响揩了揩她的发顶心，柔声道：“因为呀，那些节日本该开心的，怎么可以让你因为我的离开而悲伤。”
“那清明呢？”
“清明？”连响眨眨眼睛，说：“清明，已经够多人不快乐的了，我不想你，也跟着难过。”
“我希望我的冉冉，只在我的忌日想起我，这就足够了。其他时候，都要快乐和开心。”连响慎重地说，萧冉一怔，突然用力拍他的手臂：“胡说什么！连响会长命百岁的！给我吐口水说过，真是的！”
那时的一个玩笑，想不到最后却一语成谶。物是人非的境况，还一度把萧冉逼上绝路，若不是肖燃的出现…
若果没有肖燃，萧冉真是不敢想象后果。
有时候她怨恨上天对她的残忍，赐给她一个美好的连响，然后以一种决绝的残酷的方式夺走他，让她痛不欲生，每天如行尸走肉的生活。
但现在更多的时候，她则感谢上天的恩赐，因为它还给予她一个肖燃，这次不是补偿，而是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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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响，怪我吗？怪我总是任性，不听话，甚至傻得自虐吗？”萧冉微笑着弯下身子，正视着连响的遗容问。她轻轻抚过他的眼睛，脸色带了份坚定说：“不过阿响，我知道你不会的。”
她站直身子，微微俯视着他说，神色认真不已：“我知道，我的连响，永远不会怪我。”
石碑上的连响依旧保持着他的笑，犹如凝固了一般，不为所动。
“阿响，我终于遇到那个可以代替你照顾我的人了，你会为我高兴吗？”萧冉说完抿着嘴唇，紧紧合着的唇线宣示了她的紧张，她凝视着连响，一动不动。
良久，她摸上石碑里“连响”两个字，轻笑着说：“你会高兴的，是吧？我找到了幸福，你会高兴的，是不是？”
“我很傻，我很不好，我对他，甚至比对你还差。但他理解我，开解我，还包容我。在我最需要的时候，他总是第一个出现在我身边。阿响，你是不是觉得他和你一样笨，总是傻傻地围着我转？可是阿响，不是的…”
萧冉说着，回忆起她和肖燃相处时的境况，忍不住笑了：“他会骂我，会因为生气而不理我，甚至还会欺负我。他呀，和你比，差得远了。”
萧冉抱怨着，嘴边的弧度越拉越大，她对上连响沉静的笑脸，说：“不过阿响，我会珍惜他的。”
“阿响，我想我是爱他的。但你别生气，我不会因为他忘记你。”
“阿响，我要记你一辈子。”
“阿响，祝福我和肖燃吧。我和他，应该会结婚的。”
“阿响，下次我带他来看你好不好？他出差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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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世界上，你会遇到这么一个人。
他陪你走过最青涩的时光，他陪你见证所有的单纯和美好，他陪你拨过成长的琴弦，奏响青春的乐章。
然后挥挥手，像作别西天的云彩一般离开你。
在这个世界上，你还会遇到这么一个人。
他穿越人海，穿越城市的两端，甚至穿越了十几二十几三十几载的年华，才走到你面前。
你们没有较好的默契，你们或许缺乏必要的理解，更者你们连相处的时间都不多。
但当巨大的悲伤轰然来袭，他总是第一个来到你身边。他或者衣衫滥褛，因为他是在深睡中接到你的电话，他或者满腹惊疑，却死忍着满肚子疑惑替你擦眼泪拍背脊，他或者读不懂你的伤痛，但你只需默默无语，他就能替你疗伤，温暖虽然只如落日余晖般浅薄，已经足够驱赶寒气。
你在尘世里沾满尘埃，昔时年少的狂傲茫然失去了踪影，终到连影子也寻不回时，你的坚壳越加坚固，牢得终于可以保护自己保护你要守护的一切，他，却愿意帮你掬取一壶清水，帮你洗涤身心，用他的温柔卸掉你的壳，让你露出软体，还原最原始的你。
青涩的时光在光影交替中模糊了，曾以为一辈子都残留的爱情化为回忆里的一部分，和你的日记，毛公仔娃娃和照片堆积在一起，被塞进角落里。当你笑着哭着回味时，原来身边和你一同回顾的人已是他。
他像慈爱的母亲一样包容你的过去和任性，他像严厉的父亲一样批评你的懒惰和娇纵，他骂你却从不舍得打你，于是，你终于无可挽救地依赖上他。
而那种依赖，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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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冉在连响的墓碑前，絮絮叨叨像个老妈子般跟他说了很久。说她的生活，说她的工作，说她的家人，还说她和肖燃，每次说到他欺负她反被她欺负回来的情形，她都情不自禁地翘起嘴角。
她说着笑着，好像又回到了年少时候，和少年连响背靠背躺在树下，慵懒地聊天的情景。蓝天绿树，风轻云淡，少男少女紧紧相依，他们的嘴角都挂着笑，幸福得像画册上的一页。
当时的午后像熏了香藏进记忆的相册里，再也抹不去。萧冉想，连响，我真是要记你一辈子了。
那样，也很好。
“阿响，我要走了。”萧冉站立起来，说完倏然弯下身，低头靠上石碑，脸颊贴上连响的照片。
“阿响，现在的我很幸福，很快乐。我只是有一点点遗憾——”
她顿了顿，脸庞缓缓地与石碑摩挲着，淡淡道：
“我只是遗憾，我最终没能和你一起。”
不能和你一起，拥有喜悦和悲伤，不管走多远，步伐都没有力量
不能和你一起，走往这世界幸福方向，孤单的身旁少了坚强，只有简单感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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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冉走出墓园时，从手袋里拿出手机。果然，某人打了好多次电话过来。
她淡淡一笑，摁了回拨键，没多久，肖燃就接听了：
“冉冉，怎么不接听我的电话？”
语气里藏匿着浓浓的关心和担心，引得萧冉大觉温馨。她瘪瘪嘴巴，说：“一见到阿响，就进入忘我境地了，不好意思哈。”
她开玩笑似的回答他，没想到他却没有回应。
不会是生气了吧？可是那日，他明明很爽快就回信息过来应允了她的呀。
“你怎么了？”萧冉不安地问。
“我吃醋了。”肖燃干巴巴地直言道，萧冉却松了口气，笑谑：“吃你个大头鬼！你什么时候回来？我跟连响说了，你下次要来见他！”
“哦？”肖燃怔了怔，骤然笑着说：“你不怕他跳出来掐死你？”
“肖燃！”萧冉磨牙，这个人，真是不能让他得意。
“嗯，你没事就好，我打了这么多通都没人听，还以为你出事了，吓死我。”
萧冉愣住。
“冉冉，不跟你说了，我要工作啦。这什么破地方，真是的…”
“肖燃！”萧冉忽而截住他的话，柔柔说道：“我想你，你快点回来。”
肖燃明显呆傻住，过了好一阵他才反应过来：“好。”
萧冉浅浅一笑，挂了电话。她昂高头，看向天空，蓝天白云，一派好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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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和你一起，是我人生的遗憾。
只是，人生总是充满了遗憾，没有遗憾，又怎么称之为人生。
我庆幸，现在的我，没有犯人生最大的遗憾，那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