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给我一首歌的时间
萧冉奶奶的生日如期而至，但肖燃却没法来祝寿，只因为他恰好在这么重要的关头，被单位派去出差了。
郁闷了萧冉好几天，更郁闷了肖燃好几天。
生日宴的地点依旧安在萧颖的家，萧冉一早请假赶过去帮手。去到时才发觉，这顿饭完全根本不需要她帮忙，大嫂、伯母、老妈，这三个女人，足足可以撑起一顿满汉全席了。
百无聊赖的萧冉只好走到小区的花园里散步，顺便寻找萧如霜。刚从楼房的大门走出来，远远地，她就听到萧如霜近乎猴子尖叫的笑声，微微地皱了皱眉头，迈开脚步向她走去，正好这时，手机响了。
放缓脚步，萧冉从裤袋里拿出手机接听，不出意外，这次来电的主人，是肖燃。
“喂。”萧冉平平道。
“冉冉，忙不？”肖燃问，萧冉笑谑着回答：“忙啊。”
“那，”肖燃说着，竟拉开嗓子对她唱歌：“能不能给我一首歌的时间，静静把那拥抱变成永远。”
萧冉满头黑线，敢情这人把自己当作周董了？
“可以，”萧冉微微笑着点头，虽然他看不见：“但前提是，你得给我唱完这首歌。”
“呃。”肖燃顿了顿，骤然加大声音：“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
“&*…#@%”萧冉被雷倒了，忍住一脸的抽搐道：“你给我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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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燃乖乖地依言闭嘴，萧冉深呼吸一口气，只觉身心都舒服透了。
“冉冉，想我没？”
萧冉愣了愣，咬咬嘴唇看向四周，见没人才轻声回答：“还行吧。”
“什么叫还行？”肖燃明显对这个答案不满意，穷追不舍。萧冉磨牙，陡然加大音量：“想想想！”
“有多想？”肖燃的语气里已经溢出了笑意。
“一毛钱之多！”
“啊？这么吝啬！”肖燃愕然，萧冉却把主动权抢了回来：“你在干嘛？”
“我？不就和你通电话咯。”
“废话。”
“那你问得更废。”
“对什么人说什么话。”
“哦，原来我是‘飞’人啊！话说我当年参加短跑时，还真有飞人刘易斯的风采。”肖燃自得其乐。
“……”萧冉无言以对。
两人在电话里进行着无意义的拌嘴，纯粹为中国移动做贡献。但虽则通话无意义，萧冉的脸上却泛起了朵朵笑莲，它们柔和地绽放着，美不胜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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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冉。”肖燃突然叫住她，萧冉疑惑地回应：“又怎么了？”
“我想你。”肖燃直言不讳，没有一丝羞涩，语气里渗透着深深的思念。它们透过无线电抵达萧冉的耳蜗，继而直插她的心脏，引起阵阵悸动 。
“想你，想你的眼耳口鼻，想你的喜怒哀伤，想你的好，想你的坏，还想你的…”
“什么？”萧冉一手捂住发烫的脸颊，低声问。
“白痴模样。”
“肖燃！你去死！”生气的萧冉怒道，恨不得冲过去他那边把他揪出来揪耳朵。
肖燃哈哈大笑。
“哎呀，冉冉，我说真的。”肖燃边笑边解释，可这句话的诚意实在值得怀疑，萧冉愤恨地哼了一声，不回应他。
“冉冉，这里日落了。”肖燃收敛住笑，低低说道。萧冉一怔，抬头看天，亮着呢。
“冉冉，真想和你一起看日升日落，云舒云卷。”
“哼。”萧冉嗔道：“肖医生，什么时候这么文艺了。”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萧记者，文艺女青年。”
“滚。”
“呵呵呵。”肖燃笑了笑，继续说：“冉冉，这次不能去，真是遗憾，但我保证，绝对没有下一次。”
瞬间，萧冉就明白了这通电话的意义。她颔首，嗯了一声。
“冉冉，我去打饭了，你去忙吧。替我跟奶奶说一声，生日快乐。我祝她老人家身体健康，长命百岁，还有，你告诉她，我一定会给她的孙女一个美满的婚礼。”
萧冉立刻怔住，淡淡的喜悦沿着血管布满全身，她乍然握紧手机，结结巴巴地对肖燃说：“八字…还没一撇呢！”
肖燃却自顾自话：“待我回去补上那一捺！”
萧冉敛了敛心神，说：“挂了啦！”
“好的，再见。”
“等等！”萧冉忽然喊停：“那个…呃，一毛钱等于十分！”
也不管他听没听懂，她就立刻挂了电话。拉低手将手机安在心口上，萧冉只觉得一种难以言喻的幸福感已然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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寿宴于半个多小时后开始，由于这次宴会主要邀请亲人前来祝寿，没有一个生人，故大家都吃得熟络，闹得开心。
席间，萧冉好几次被长辈们提及到，他们谈论的问题无非是“冉冉是不是有男朋友了呀？”“为什么不带他过来呀？”“哦，下次可要叫他过来吃饭！”之类的。问题很普通，但亲友太热心太哆嗦，萧冉脸皮薄，实在受不了这么热乎的关心。于是，吃到差不多的时候，她就以去洗手间为借口，遁去小区花园，逃了个没回头。
她于花园里行走着，夜色之下，花草树木都披了一层朦胧的黑纱，萧冉都看不真切。她走到亭子之前，看到前方有一个背影伫立着，就收住脚步，转身离开。
可还没完全转过去，一把熟稔的声音就喊住她——
“冉冉。”
萧冉微愣，僵了僵身子才疑惑地回身，对上亭里那人半明半暗的脸孔，她稍带讶然地问：“二哥，怎么你也在这？”
朱继远似笑非笑地瞥瞥她，沉声道：“冉冉，进来坐坐，和哥哥谈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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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冉走进去，并着他一共坐下。她扭头注视他的侧脸，竟发觉他瘦了许多，下巴还簇满了短短的胡子，虽然不难看，但给人的感觉却格外颓然。
“二哥，你没事吧？”萧冉忧心地问，她忽然有点害怕，朱继远莫不是身体出了问题？
朱继远专注地看着前方，眼神却空洞无物。过了一阵，他转头瞅了瞅萧冉，笑：“我？我身体好得很呢，能有什么事。”
“那？”萧冉顿了顿，半是试探半是肯定地说：“你想跟我说什么？你和二嫂之间的问题？”
萧冉早就注意到，今晚，张凝没来。而朱墨云，整晚都不开心，如果不是一直有萧如霜伴着，恐怕早闹着回家了。
“冉冉，”朱继远怅然道，语气里充满无可奈何：“你说，人为什么不能回头？”
萧冉愣住，好半晌才回答：“因为，时光没办法逆转啊。”
“是么？”朱继远淡淡地笑了，眼睛半眯，似在痛苦地张合：“那怎么样才能让时光逆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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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冉无语。
过了几分钟，她才淡淡地开口：“哥，你想太多了。人最重要的不是怀缅过去，而是掌握现在和期盼未来。”
朱继远凝视地面，伸手捂住脸孔，身心俱疲地说：“冉冉，你说得对。我错了，当我想回头时，才发觉很多事都不可能。”
“二嫂不愿意原谅你？”萧冉惊讶地问，瞬间，朱继远侧过头深深地凝视她，萧冉发觉自己说错了，尴尬地道：“抱歉，二哥，关于卢映雪的事，我早知道了，我也和她见过面。”
“我知道。”朱继远点头，脸色却十分平静：“这不是主要原因。”
萧冉愕然，不明所以。
“冉冉，我真后悔，如果我没经商，张凝也没被逼着去当女强人。那么我们现在，是不是会不一样。”
萧冉大惊，一脸震动地看着朱继远。
“都说贫贱夫妻百事哀，我们刚结婚那会，真是凄惨。家人不接受，朋友不看好，连带着自己的事业和生活都一塌糊涂，可是那时，我们多快乐，多开心，日子虽苦，却过得踏实。直到小云出生，我们慢慢地为着我们的目标迈进时，所有都变了。我以为那是一个更美好的开始，没想到，只是残酷考验的来临。”
萧冉静静地聆听，也只能聆听，朱继远继续说，语气越发苦涩：“当我们一起努力的共同目标只剩下金钱和权力时，我明白到，我们的感情已走到尽头。没有了钱和那张婚纸的约束，我们的关系，什么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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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冉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也不知道可以说什么。她没有绝佳的口才，更没有丰富的经验，只可以安静地接受他的倾诉。
“冉冉，哥知道卢映雪找过你麻烦，对不起。”
萧冉讶异地看了看朱继远，后者缓缓地站起来，抬头看向半空。
“冉冉，好好珍惜肖燃。”他背向她说，让她看不到他的表情。
“哥，我会的。”萧冉慎重地点头，她正要开口说些什么，不想朱继远反而用劝说的语气对她说话：“冉冉，哥明白的东西，很多，但真正做到的，却极少，希望你别像我。做人，要学会对过去释然，那才是对自己的解放。”
“我上去了，你也别坐太久。”
朱继远说完，就拖着沉重的步伐渐渐离开，留下萧冉一个人在亭子里坐着，若有所思地想东西。萧冉瞥了瞥前方他慢慢远去的身影，眉头轻轻地紧蹙起来，而后又缓缓地舒开。
“要对过去，释然。”萧冉喃喃自语，眼里一丝精光一闪而过，立刻又变得黯然：“可是哥，你教会了我，却教不会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