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该来接驾的人

    因天色阴暗,若不是正对着对面的山头,恐怕也没谁会注意到这个奇怪的面具人。

    黄芪警觉地以为,对方必定也在打量她,所以当她发现他时,也必定被他发现了,是巧合还是故意呢?

    “请世子爷过来。”黄芪放下帘子。

    八乘车驾内除了黄芪,只有扶风和小冬,洪姑姑坐在另一乘小马车上。

    小冬领命,挑起帘子一角探头出去,“护卫,有劳你通传,皇后娘娘要见秦世子。”

    护卫领命,高声传唤。

    秦梓柏马上策马过来,靠近后下马恭问:“微臣在此,不知娘娘有何吩咐?”

    小冬一看到他就脸红心跳,连忙放下帘子,挺直了腰干。

    黄芪留意到面具人还在,“你看看本宫车架南边小窗对外的山头,有个戴着奇怪面具的人。”

    秦梓柏连忙抬头探去,只见黄芪所说的地方有一条人影飞快离开,形迹可疑。

    “娘娘,微臣马上去查看。”秦梓柏命令从护卫戒严,自己策马直追。他十分厌恶下面的人装神弄鬼,而此人看来知晓皇后的行踪,间接说明他的人中尚有其它派系的人潜伏在内。即使没有出现危害皇后的行为,可是分明不把他放在眼内,岂能容他自由离去!

    秦梓柏在三里外的树林中截住面具人,居高临下打量面具人。他不仅戴着獠牙面具,左颈还刻了一个图腾。犹是秦梓柏才思敏捷,居然也花了好几息才能确定图腾和梅花鹿的鹿角形状相同。

    梅花鹿?!

    秦梓柏知道皇后去雁荡山猎场带回了只梅花鹿,养在西苑,却没有再去看过它。

    两者之间是否有何关联?

    “你是何人?”秦梓柏微眯的眼眸一如既往的迷人,却充满危险的意味。

    “河水不犯井水,本座先走一步。”

    说时迟那时快,面具人砸下一个小球子,登时烟雾弥漫,趁机遁逃。

    秦梓柏勾唇,有意思,居然比喻他们都是水,但一个是河水一个是井水。

    河水四通八达,喻意来自民间么?

    可他也不是井水啊。

    不久,秦梓柏策马离开,临走前意味不明的目光扫过一丈外的一棵老槐树,那正是面具人藏身之处。

    黄芪已经预料到秦梓柏无功而返。

    无论秦梓柏按的什么心,他和太后才是一家亲,大家目标一致,那么针对她和周家的人,都算是他的友军,所以她看到秦梓柏来去如初,并没与人打斗的痕迹时,很淡然。

    秦梓柏依礼下马,站在马车旁恭敬地说:“娘娘,微臣回来了。”

    虽然隔着帘子,但他已经闻到了佳人身上透出来的独特香味,潮湿的空气非但没有令其失色,反而充满缠绵之美。

    若能抱着她在如此颓靡的天气,于林间策马律动,该有多么浪漫蚀心……

    黄芪不知道秦梓柏已经跑偏了,面无表情,声音更是冷淡,“如何?”

    秦梓柏听到了,但他没想答话,沉醉在自己的世界里。

    小冬挑起帘子一角,催促道:“世子爷,娘娘问你话。”

    秦梓柏望向小冬,邪气诱人的目光看得小冬心里发毛,连忙松手扯平帘子。

    “娘娘,微臣拦截到神秘人,他说“河水不犯井水,本座先走一步”,之后掷了一个烟雾弹逃离,微臣想追,又恐是调山离虎之计,连忙赶回来护卫娘娘。”

    秦梓柏是个不甘寂寞的人,自然不想独乐,把面具人的原话告知黄芪。

    风起云行水动。

    是谁撩动了风?

    秦梓柏很期待,他并不急着推倒李氏,双王尚在,周氏未亡,而刺桐王又年轻力壮,不急。

    黄芪亲自挑起帘子,站到护卫身后。

    她发髻如云,云上有明珠,流光溢彩,却不比她美眸流盼。

    众人连忙行礼。

    “微臣参见娘娘,娘娘金安。”秦梓柏移不开目光,却还是缓缓拜了下去。

    “免礼。”黄芪冷冷地睇着秦梓柏,“先前有刺客本宫尚可理解,如今归程无外人知晓,却有怪人监视本宫行踪,实在是藐视天威。还说出“河水井水”的言论,难道想谋害本宫?现限你七日,查明此人来路,缉拿归案!”

    黄芪十分敏感,知道面具人来者不善,暗地里不知酝酿着什么阴谋诡计,首先推到自己的对立面,就是对方想栽脏陷害,也率先表明了态度。

    秦梓柏微愕,未曾想她心思居然如此缜密,这番话说得太漂亮了,那些人怎么忍心害她呢,一定是妒忌!

    “微臣领命。”秦梓柏肃容,一本正经的态度不容置疑。

    黄芪收回目光,眺望前方,已经能看到巍峨城门。

    “启程回京吧。”

    黄芪回到车厢内,靠在软垫上,听到秦梓柏下令卫队出发,脸色稍有和缓。

    扶风担忧地问:“嫂嫂,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

    黄芪不想扶风牵涉其中,“你听本宫说,因为我们俩在碧水山庄已经因为文珂的事闹僵,那么回到宫里后,你就像以前那样,对本宫不咸不淡,万不可把私下的亲昵放到台面上。如果你觉得憋屈,本宫晚些会想办法修补我俩关系,因为有淑太妃在,本宫借她之名与你重修旧好亦不会令人起疑。”

    扶风自身经历了这些事后,也能理解到世事难测、人心难料,但庆幸自己被眷顾,笑道:“嫂嫂放心,我懂的。回去以后您要给我安排一个掌事宫女吗?”

    黄芪原先已经想了的人选,但又不确定,目光转动间瞥见小冬,这毛猴子丫头还绷着,脸红得跟猴子屁股似的,不由骂道:“没出色的东西。”

    小冬立刻垮掉,可怜巴巴地说:“主子。您是没看到世子爷那眼神,哎哟,跟支有毒的箭一样扎在我心头,我觉得自己中毒了。”

    黄芪轻叹。

    秦梓柏本就俊美,一双桃花眼就算平静无波也十分迷人,可他还怕迷不死人,撩人的邪气盈盈其间,芳心纵火犯是吗。

    幸好她百毒不侵……不,她立刻否定,她不受秦梓柏散发的魅力侵害,不仅是因为自己认清所有人物都是虚构的本质,更是先入为主认为小皇帝和周朝森更帅,要排,秦梓柏只能排第三。

    李景枫还没见过,应该排第一才对,大众情人的存在。

    “得了,要是本宫把你送给他,怕你逃都来不及。”黄芪嫌弃地说,不等小冬反驳就偏头对扶风道:“回去时,你当着大家的面子,点明要小冬过去侍候吧。你性子沉稳,少了文珂侍候恐怕失去不少乐趣,小冬性子欢脱,陪着你挺好的。”

    而小冬这人,肯定三头两天就得跑坤和宫去,求她让她回坤和宫当差的,恰好营造一种扶风对小冬不好的假象,适当调剂大家的关系吧。

    扶风还真挺喜欢小冬,笑道:“不知小冬姑娘可愿意到本宫身边当差?”

    小冬张嘴想说不愿意,却被黄芪抢白:“哪里有她说话的份儿。”

    扶风噗地笑了,小冬跟苦瓜似的,但马上抱住了扶风的手臂,朝她挤眼,“殿下,我教你耍剑。”

    黄芪一本正经地说:“耍笛子吧,剑容易弄伤,不好。”

    小冬也就说说,谁想主子来认真的,只好硬着头皮道:“殿下,那我们耍笛子吧。”

    扶风也羡慕黄芪身强体健,身体那么快就恢复,她自己还老是提不上气,走几步要喘一喘,能跟着小冬煅炼是好事。

    “好。”扶风笑容满面。

    她们说话声音小,榆木坚硬密度高隔音好,外面的人就算有心偷听也听不清楚。

    秦梓柏一直在车队前头开路,也没心思偷听几个少女说话。

    一路顺风进了京城南城门,早有禁卫驻守道路两旁,因先前有刺客行刺,所以实施戒严,沿途封路百姓不得出入。

    安全是安全,可黄芪愁了,幸好她管严嘴巴没有和扶风提及再见文珂一面的事,不然真够她失望。

    “会不会影响百姓营生?”扶风忧愁地问。

    黄芪惊奇地反问:“你还会关心小老百姓生计呢。”

    扶风红了脸,小声道:“我陪在父皇身边时,他最记挂的就是百姓是否安乐了。”

    黄芪不敢质疑,她自己给先帝的定位:中兴之主,系统大人给做的内容,必定对得起这个设定的。

    “先帝是英明之主。”黄芪由衷赞道,“陈将军应该是在本宫进城前一个时辰清道,待本宫车驾进入皇城就解禁了,不会扰民。但真要的褒奖护送本宫的众士兵与宫人,回头着洪姑姑去慈宁宫禀报太后,请示她老人家后,本宫再作打赏吧。”

    扶风天真地点头,以为黄芪只是尊重太后,所以请示过再安排,可是黄芪哪里会让洪姑姑去问问打赏的事那么简单,但不与扶风细说。

    马车突然停下,紧接着听到孩子的哭声和少妇惶恐的告罪声。

    黄芪突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因为现在走的大街,两旁都是三层高的商铺,百姓不给到街上来,还不能藏身商铺里面吗。

    怎么会如此巧合呢?难道是周朝森安排上了?

    黄芪的心突突直跳,他们藏在左边还是右边?

    她着急地左右挑帘,最后在右边最上面的那个窗棂发现了蹊跷,连忙拉过扶风,“快看,说不定文珂就在上面。”

    话音未落,果然看到一身农妇打扮、包着头巾的文珂,紧张又激动躲在窗台旁,朝她们暗暗挥手。

    扶风不由得热泪盈框,虽然说相信皇后,但到底太过危险,心里还是悬着的,如今心头大石总算落地,无声说了句“苏若梅保重,再见”后,她果断地把帘子放下。

    黄芪在帘子落下的最后一刻,仿佛看到了周朝森白玉般无瑕纯粹的脸。

    黄芪的心前所未有的安定——与朝歌胞弟心有灵犀。

    稚子无心,妇人无罪。

    车驾继续浩浩荡荡往皇城驶去。

    灰暗的天空突现光芒,一束明亮的橙光洞穿密云,落在皇城。

    整个皇城突然金光闪闪,犹为清亮。

    观得此景者莫不称奇,更有人激动得大喊“天降祥瑞”。

    不久后,周朝森命人传言,将“祥瑞之兆”归功到周朝歌身上,赞美她的德行,立刻赢得一片好名声。

    后宫,众妃嫔在贤妃的提议下,打算到泰安门处迎接皇后回宫,但玉宁郡主却阻挠她们前行。

    理由很简单,皇后气焰已经够嚣张,何必再助长。

    玉宁郡主还暗示贤妃居心叵测,谁知正中贤妃下怀。

    最后谁也没去,但盛装的河安公主和贾容去了。

    这两个人是一路直通到皇城正门——乾天门,然后在侧面站着等。

    约莫过了两刻钟,护卫先进入皇城列队,皇后仪仗再行,除了皇后和扶风公主留在车内,小冬和洪姑姑都下了马车,跟在凤驾侧边徐步而行。

    车驾进入城门后,洪姑姑高声道:“皇后娘娘回宫。”

    众人山呼:“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河安随众人一起行完礼,上前两步道:“本宫特地前来迎接皇后,扶风妹妹还好吧?”

    黄芪听闻,令马车停下,隔着帘子道:“河安有心了,扶风身体复原得不错,我们回内宫再细说吧。”

    河安回头瞥向贾容,见贾容没什么表示,也就顺着皇后的意思,“谨遵皇后意思。”

    黄芪有些规矩不懂,之前悄悄问了洪姑姑,她进泰安门时,众妃姹是不是需要前来迎接。洪姑姑给了肯定的答案。

    对于不怀好意的河安,黄芪见与不见都没所谓,因在马车内,她也没看到贾容,然而妃嫔们来不来迎接她,却很重要。

    因道路湿滑泥泞,脚程很慢,现在已经是接受黄昏,她有些困了,但仍然振作精神,务求以最好的一面接受众妃嫔的朝拜。

    当进了泰安门,洪姑姑告知黄芪并无妃嫔接驾后,黄芪还是泰然自若,可能她们没出来,而是在坤和宫前等着。

    河安见此情景,悄声对贾容道:“贾公公,你看后宫是今晚就热闹起来呢?还是明天?”

    按大夏的规矩,妃嫔们应该在泰安门迎接皇后回宫,但一个妃嫔都没,就连慧贵人也没出来,不仅奇怪更是犯上,然而罪不责众。

    河安看热闹的心,紧张又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