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启程回京城了

    华瑾平静的内心突然起了波澜,几乎溺在少女充满善意又庄严的星海里,这种感觉就像初见甄妃时,恨不得把心窝子都掏给那位美丽善良又温柔的女子,为她肝脑涂地。

    可是她却为了自家前程,背弃甄妃娘娘,背弃恩人……

    “娘娘威仪不凡,真有治国之才,若能辅助皇上……”

    “停。”黄芪不知道华瑾此话何意,但饭可以乱吃,话却不能乱说。

    华瑾本是试探,马上噤声恭望着黄芪。

    “本宫区区妇人。”黄芪拉长了尾音,顿了顿才继续道:“女德尚未学全,何来治国之才,平素能骑骑马,赏赏花,耍耍鞭子已是感谢天恩垂怜了。”

    华瑾心情变得很复杂,她确实不明上位者内里的真实情况,周氏自大夏建国以来一直忠心耿耿,但先帝在生时与重臣议事,她曾听到过关于周家,先帝想削弱周氏,而周氏似乎嗅到了危险主动退让,先帝把此事暂且搁下。

    她接触皇后时间虽短,虽然傲气骄蛮却深明大义,真说不好周氏有何图谋,还是想尽最后的力量稳住李氏江山。

    山高皇帝远,她一介奴婢只能做好自己份内事,再为自己的子孙求个福荫。

    “娘娘求得自在,真是个明白人。”华瑾深深鞠躬。

    黄芪但笑不语。

    华瑾道:“娘娘,老奴已经老了,很多事情力不从心,不似洪姑姑芳华正茂,面面俱到,还是想守着碧水山庄安度余年,望娘娘成全。将来娘娘若与皇上同到行宫小住,老奴必定尽心侍候。”

    黄芪噗地笑出来,想起皇帝神经兮兮阴晴不定的样子,自己现在还哭笑不得,“再说吧,那野猴子若出来,不得给本宫闹什么麻烦。”

    言语间透出丝宠溺之意。

    华瑾再次坚定自己的决心,一半报恩忠君,一半成全自己的子孙。

    “娘娘,虽然老奴不在宫中,但以前到底在皇宫呆过一段时间,都说人心复杂,高门大户犹甚,娘娘身居高位,处理还是圆润些好。”

    黄芪倒想听听华瑾的相处之道,或许有亮点,不由虚心请教:“依姑姑看,如何是圆润呢?”

    华瑾斟酌一番,想到了当今太后,以前的她做事做人可谓滴水不漏,不由道:“如若娘娘能忍耐,面对各种挑衅与矛盾,最好一笑置之,回头再谋对策。下面的人,根本猜不透您的心思,您自然能出奇制胜,立地不败之地。”

    黄芪记得好像谁和她提过太后,纯真无邪的外表下藏着最恶毒肮脏的内心,打了个寒颤。

    她不愿意做这种人!

    “算吧,本宫还是做自己吧,老国公也没说什么不好,只是锋芒毕露易招损,本宫也慢慢在改了。”

    黄芪说的大实话,所以真情流露,华瑾十分感动。

    “皇上能与您结发,真是三生修来的福份。”华瑾望着黄芪,真挚地赞美。

    黄芪有些不好意思,她可是坑了朝歌的同时,也坑了小皇帝,不过原书内容不能与此世界的人提及,只能笑笑,“希望吧,本宫的福气能浓重到让他也受惠。”

    只要系统大人最后不要求她把帝位转给李景枫,她就让他坐稳宝座,不惜一切代价。

    她欠他的,要还。

    华瑾没由来再次激动难奈,好像感受到了难以言喻的希望般,马上道:“一定的,先帝在天之灵也会保佑皇上。”

    先帝?

    黄芪陷入沉思。

    她明白无论是自己的设定也好,系统大人的内容也罢,先帝肯定最爱李景辰。按既定的结果来推测,先帝应该是对甄妃的爱太过明显,以致埋下祸根,在甄妃生下李景辰后,直接威胁到皇储之位,太后只好动手了,当时太皇太后扮演了什么角色?

    黄芪并不知道,但相信太皇太后不会置身事外。

    所有故事人物的“往事”,都需要从参与了他们过往的人口中探听。

    她与扶风亲近,应该就是系统大人安排的伏笔,为了接近了解前尘往事的朱太妃。

    “皇后娘娘,婢臣来了。”洪姑姑进了院子,在门口请示。

    黄芪马上从回神,“洪姑姑请进。”

    洪姑姑向扶风行礼后,再与华姑姑见礼,才道:“娘娘,世子爷求见。”

    秦梓柏要见她,在黄芪意料之中,但还是要问问:“所为何事?”

    洪姑姑答道:“婢臣按娘娘懿指,告知世子爷明日启程回京,世子爷担忧雨天行路艰难,故想求见娘娘,商议回京之事。”

    黄芪听洪姑姑用词,已是心中有数。洪姑姑必定让秦梓柏认为她明日无论如何都要离开碧水山庄,回京城去。他大概知道自己拦不住,但有命在身,就算想放行,也得二人“演”场对手戏给其它人的眼线看。

    届时他不必担责,她也能顺利回去。

    只是小雨,淋不坏士兵吧,就是宫女比较辛苦了,回去多打赏些钱财。

    “请到前殿正堂吧。”黄芪起身,洪姑姑边应声边为她整理衣衫。

    一直很无措的扶风,听到这个消息,不知是喜是忧,唯恐道路泥泞不畅有个意外就不好了,想劝又不敢作声,只好扯扯华瑾衣裳,希望她劝劝。

    华瑾却没作声,待黄芪带着洪姑姑离开后,才对扶风说:“殿下,娘娘去意已决,劝她反而令她反感。”

    扶风很烦恼,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很蠢的样子,“本宫还是抄书吧。”

    华瑾暗叹一声,还细心为扶风磨墨。

    黄芪在议事堂和秦梓柏闹得很僵,走的时候把一个花瓶摔碎——

    整个世界随着满地碎瓷的落下而静止,就连久下不停的中雨也突然停了。

    所有宫人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秦梓柏脸色如同天色,阴沉可怖。

    黄芪站在前庭,望向天空,真会玩,居然停雨了,怎么早不停,早停就不用和秦梓柏伤和气了嘛,还没到撕破脸色的时候。但天空依然灰灰暗暗,曙光未现,可能后续还会有雨。

    管它呢。

    黄芪拍拍手,以胜利者的姿态转身往内殿走去,路过秦梓柏身边时,明显感觉到来自他的灼热注视,停下来偏头睃向他,“怎么样?世子爷是要本宫赔偿吗?”

    她嚣张得令人咬牙切齿,秦梓柏真是气不起来,偏又很生气,很想把她的张扬的刺拔掉,就纯粹香香软软的牡丹花骨朵最好!

    “微臣会上报,至于要不要皇后娘娘赔,微臣就不知道了。”

    黄芪摆摆手,满不在乎地说:“都是本宫夫君的物品,赔什么。”

    秦梓柏不由气得发颤,几乎吼道:我才配做你丈夫!可是他又非六岁孩童,瞬间压下冲动。

    黄芪翘唇,悠然离开。留下又爱又恨的秦梓柏,原地张望,待黄芪消失于回廊后,竟觉望眼欲穿。

    回到泽兰宫后,黄芪想好好泡一个热水澡。

    洪姑姑很快命人送来热水。

    黄芪脱衣裳时,差点忘了香囊,眼看洪姑姑把脏衣物、香囊和饰品都放到篮子要拿出去时,忙道:“姑姑,把香囊拿过来,本宫喜欢这味道,可以安神。”

    洪姑姑连忙搬了小兀子摆到放香露的小几旁,再取出香囊放到小兀子上,“娘娘,真不用婢臣帮你洗发?”

    虽然皇后习惯自己洗浴,或者奶娘和圆圆从旁侍候,可如今其它人不在,真怕她弄伤自己的手指,那么柔嫩的。

    黄芪讶异地问:“姑姑还愁本宫洗不了头发?”

    洪姑姑很是尴尬,“婢臣就是怕娘娘秀发太长,您自己不好洗。”

    黄芪没理会她,仰头将所有头发浸进热水里,水面上的肌肤白里透红,几朵水珠在额角上,比水晶还要透亮;水里秀发如瀑,美得令人眩目。

    洪姑姑都要移不开眼睛了,却道:“娘娘,婢臣到外面守着。”

    黄芪轻轻点头,无心要为自己的行为说什么,却忽然道:“本宫练武的呢,哪里有那么娇气。”

    洪姑姑露出安心的笑容,站在外头,望着屏风上的仙鹤,再次感到有生之年回乡可期。

    晚来无事,黄芪洗浴后窝在寝室里,又随意拿本书看,但先看结尾,有“完结”字样的才看。她不想玩系统大人的副本了,虽然结局摘的果子很美,但过程很累。

    扶风在戌时左右来了。

    黄芪没看到华瑾,请扶风坐到自己旁边,小声问:“华姑姑呢?”

    扶风道:“华姑姑说山下有野菜十分美味,带着四个护卫一起到山下采野菜去了,说要给我明日带回去食用。”

    黄芪有种预感,华姑姑大概是对给某人递信息去吧,摘野菜真是个好借口。

    要不要派人去跟……算了,她也没人。

    可是她感觉朝森弟弟应该广布眼线,或躲在茂密草丛里,或藏于参天大树上,或隐于巨石缝隙里,总之安排好了。

    黄芪想到这里,登时有种天下尽在我掌握的威风感和泰然感。

    她时常想,为什么有些人遇事能泰然自若,现在深刻理解到完全是因为他们有解决事情的能力,才不会慌张失措。当时写书,也是装模作样,没理解得那么深。

    “嫂嫂?”扶风半天不见黄芪说话,不知她在想什么,有些担心。

    黄芪连忙笑道:“没什么,我是想华姑姑人真不错,不到宫里可惜了。”

    扶风惊奇得张大了眼眸,“嫂嫂,我感觉初来时,她有点不怀好意,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黄芪有些愕然,并不想让刚受了伤害的扶风丧失对人的信任,有心替华姑姑掩饰,“你多心了,如果她有问题,本宫还能让她接近你。”

    扶风也就信了,“嗯。嫂嫂看人的眼光还是很准的。”

    黄芪咯咯直笑,“哪里,本宫也在学,也希望所有人都心善,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吃一堑长一智罢了。”

    扶风心里暖洋洋,伸出手很想握紧黄芪的手,又有些犹豫。

    黄芪发觉了,没理她,让她自己去完全这个心路历程。

    过了好久,黄芪都看了两页,自己的左手突然被一手冰凉的手握紧,她第一反应不是和扶风说话,而是放下书把边上的披风拿过来,“披上吧。”

    扶风接过披好,又握紧黄芪的左手,“嫂嫂。”

    “嗯。”黄芪轻应。

    扶风羞答答又很紧张,跟个孩子一般,就像小时候和先帝在藏经阁,先帝拉着她的手那种感觉,“嫂嫂,您别放弃皇兄可好?他小时候其实很聪明的。”

    黄芪立马来了精神,想到皇帝扭扭怩怩的样子,真想知道他小时候有什么趣事,最好是糗事。可是皇帝傻那年六岁,扶风四岁,她还能记得幼时的事?

    “你又知道他小时候聪明,不用帮他说好话了。”黄芪不以为然地说。

    扶风却认真地说:“我对那事记忆很深刻。”

    还真记得呢,黄芪好奇地问:“什么事?说给本宫听听。”

    扶风想了想才道:“应该是皇兄热症失智前两个月,老师来给我们上课,虽然我才四岁,也跟着兄长一起读书了。忘了是哪位大学士,就记得当时老师教算术,有一道题目,太子和另外两位兄长算了一节课没算出来,可是我看到皇兄偷偷解题,但他没有给老师看。我把他的手稿藏起来,自己对着抄一遍,然后拿到御书房问父皇对不对,父皇说对,但他很忙,没有问我关于解题的事。我就跑了。”

    黄芪很费解,系统大人为什么要设置那么复杂的故事情节呢,不累么。

    但既然身在局中,就必须要承认,皇帝确实文武全才,就差宅心仁厚了,但凡为君者有仁心,再加上懂得权术,有远见,何愁天下不兴。

    黄芪又非常有信心。

    “本宫会一直派人搜寻名医,直到医好他为止。”黄芪边说边摸了摸自己的香囊,药丸在,很安全。

    扶风高兴得嘴角上扬,“我也以为民间有大隐,皇天定不会负有心人,皇兄得嫂嫂,真是有幸。”

    黄芪不愿意听这种赞美,略为不悦地道:“好了,别往本宫脸上贴金,本宫不过是想做人上人,恰好皇后这个位置最为合适。”

    扶风笑意盈盈,没有反驳,也没有再说什么,拿了卷书看。

    翌日清晨,虽细雨连绵,但秦梓柏还是护送黄芪回京。

    一路平安。

    在离京城还有百里时,雨渐停,人马停下休整。

    黄芪掀起窗帘往外面张望,突然看到不远处山头站着个人,戴着夜叉似的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