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何必执念如此
“辰泠,你……”
“晏小姐,请回吧,主上现在没有心思见任何人。”灵枢也没顾得上去处理身上的伤口,事实上这些伤再如何也比不上那段日子的折磨,他现在更担心月辰泠,所以他必须守在这里,守着对那人的承诺,哪怕她已什么都不记得。
没有质问敢如此对她说话的人是谁,只是一声“主上”也知此人身份特殊,而且武功高强,再不甘,她也只能在门外等候。
良久,太阳已经落山,晏子湖在院中都快昏昏欲睡了,却突然听到了门开的声音。
“辰……”晏子湖急忙上前,可那目光中竟是未分给自己一丁点位置,这么熟悉的眼神,仿佛一年前初见时那样,拒人于千里之外,淡然而又默然,浑然一道距离,是什么,让他变成现在这样?是这个突然出现的人吗,他……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甚至连询问的勇气都没有,晏子湖只是揪着月辰泠的衣袖不愿意放手,她心里隐隐觉得,如果放了,此生也就再无机会了。
可月辰泠到底是一个除了那个人外对谁都可以冷血无情的人,哪怕这个人一年来对他确实付出太多,但人的心其实从来都很小,他又从未真正将那个人从他心中剔除过,如此,自然只能辜负。
“对不起!”轻轻甩开,表明态度。
“你……你是不是知道了?”笨蛋,怎么还真的问出了口,这样一来还能用什么束缚他。
“子湖,我很感激你为我做的这一切,但如果不是她,你扪心自问,你一开始便会那般无私对我吗?对不起,我无法原谅隐瞒一切的你们,但我更不能原谅她,哪怕是死,我也要看到她的墓碑,此生,执念唯此而已。”
最终晏子湖什么阻拦的话都没有说,便这样放他离开了,不是不可以说,而是没资格说,就像月辰泠说的,如果不是因为慕容凛相托,她怎么可能无故去相助这样一个人,当时他可是什么都没有,空有一张皮囊没有任何作用,只是这样,她还有资格说什么,说到底,她也不过万千庸俗之人中的一个罢了,可为何,心却是这样痛。
一路西行,主仆二人皆未有言语,雁荡山距离苏家的脚程硬生生被缩到了一日半,到达苏府门前时,月辰泠却是迟疑了,他知道自己不受欢迎,但更怕的是那一个似乎已经成为定局的结果,什么萧宸钰,什么报仇,现在他只是自私地想看到她完好的站在自己面前而已。
“主上……”
“没事!”迈着沉重的步伐,月辰泠缓步走上台阶,向仆人道明了来意,难得的这么客气,这要是换做以往,怕是早就闯进去了。
“哟,还真是你,怎么,亲自来送喜帖?不必了,没人会去参加,月宫主请回吧。”说着竟是直接转身往回走去,欲关上大门,不欢迎之意太过明显。
“她……她在哪里?”本以为这几个字说出来会异常沉重,却没想到其实也还好,可换来的却是慕容睿的嗤之以鼻。
“她?哪个她,月辰泠,我可没有打劫你的未婚妻,到我这儿来找人,开玩笑吧,走吧,苏府不欢迎你,你也很清楚,何必来此自取其辱,你……你这是干什么……”
谁能想到昔日的天之骄子竟也有这样一天,无视人来人往的非议,铮铮铁骨,屈膝一跪原来并不是那样的艰难,灵枢急忙要去搀扶,可被人呵斥,只能定在原地,看着这样一幕,心中百感交集,情深至此,何必当初呢。
“她……在哪儿?”近乎哀求,月辰泠是真的没有办法了,他找不到她,只有这儿,是他最后的希望,他的心依旧跳动着,可如果真的确定了什么,从此以后也不过是行尸走肉罢了,那样深爱着我的你,真的能如此狠心对我吗?他祈盼的不过是她对他深入骨髓的爱意,可他如何能想到,不是不爱了,只是不记得了,这是比爱更可怕的事实。
“你……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月辰泠,我们凛儿从小众星捧月般长大,没有受过任何苦,可后来去了江湖,她吃了那么多苦,我们却一无所知,我慕容府家大业大,求的也不过是安生二字,可多么可笑,这么小的要求,我们却要牺牲她去得到,我们不恨你,真的,我们只恨我们自己,早知当初,也许真的该让她随你离开,哪怕舍弃一切,也好过现在这样痛苦。”
门被敞开,是接纳之意,可如今这般,有何意义,月辰泠谢绝了灵枢的搀扶,一步步艰难往里走去,越走越觉得要窒息似的,直到被带到苏家灵堂。
“你既执意要见,她就在这儿,我私自做主,也算是了了她的心愿,见了便走吧,你们此生缘分已尽,莫要再执着无妄。”
慕容睿离去,灵枢沉思片刻,也离开了,看着那颤抖着跪倒在地的男人,他不忍看。
“你为何要对我这般残忍,啊,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总在想,是不是因为我杀了太多人,所以你们一个个的都要离我而去,如果这是报应,为何不报应在我身上,余生没有你,你让我如何过,你怎么能这样!”
泪如雨下,女子流泪是梨花带雨,令人心疼,而男子的泪却是静默无声,直击人心,让人不忍共鸣。
一日、两日、三日……月辰泠就那样维持着一个姿势跪在哪儿,不吃也不喝,慕容睿来看过了,慕容胥夫妇也来看过了,苏家长辈也来看过了,他们也许心中有恨,可这会儿也只剩下了心疼。
“孩子,逝者已逝,生者如斯,你不该这样。”
元音由苏鸢卿搀扶着又来到了这儿,在经历了一个又一个打击之后,这个老人的身体大不如前,走路必须得人搀扶着,可精神却不错,许是到了这个年纪,什么都想开了吧。
她对月辰泠谈不上恨,甚至都没听慕容凛提起过他,可不知为何,初见她便对这个孩子极有好感,许是在他身上看到了慕容凛的影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