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钱
西蒙煮了锅热巧克力,偷偷加几片镇静剂和安眠药进去,多放好几勺奶油和砂糖。泰勒捧着杯子乖乖喝完,不一会就哈欠连天,紧紧抱着怀里的枕头,缩在沙发的角落睡熟。
泰勒的病不是一天两天了,医生也说过,无论是抑郁症还是躁郁症,对于这种慢性精神病,现在都没有一个根治的方法,只能靠病人自己试着去调节心情,吃药辅助来缓解。抑郁症患者犯病时,很多时候都会把自己锁在家里,不吃不喝,与世隔绝,非常危险。
西蒙看着乱糟糟的客厅,心里也不舒服,弯腰挽起袖子开始收拾。这毕竟才是他在纽约的家,虽然房子又小又旧,没空调还漏水,可家终究是家,只要回到这里,再多的疲惫和辛苦,都会消失不见。
西蒙四年前读社区大学时认识了泰勒,泰勒在麦当劳打工赚学费,他在学校食堂当盛饭小弟。两人很多课一个班,目标一样:都想转去n大学的金融系,都是基,属性也一样:纯0。臭味相同,堪称知己,俩小受一见如故,相见恨晚,没多久就欢天喜地一起搬进套两室一卫的小公寓,开始闺蜜式同居。
纽约房子寸土寸金,不足80平米的小公寓已经十分老旧,房租还要两千美金。月底交房租前夕,小受二人组总会在家一通狂翻,东凑西凑,努力搜刮家里仅剩的钱,连钢崩都不放过。交完房租后没钱吃饭,连续一周多只能吃泰勒从麦当劳里拿回来的卖剩的吉士堡和薯条,有时候西蒙馋极了,泰勒会偷偷带他进厨房后台,任他大吃刚刚炸好的鸡块和冰淇淋。
那时候,他是真没钱,彻底穷怕了。
人没钱心里就没底,西蒙永远忘不了自己被大金主包养的那天,他刚卸完妆,科里亚带个西装革履的高大男人进来后台,男人冲他笑笑,递上来张写了5000美金的支票。
“文森特先生想包你,一个月一万美金,你愿意吗?”,科里亚公式化的口吻让他觉得自己像块上好猪肉,明明没有讨价的余地,只能任人宰割。
在石墙里跳舞,一个月算上小费最多只能赚四五千,还累得半死,经常受伤。一万美金,数目摆在那里,他怎么舍得拒绝。
西蒙头一次见别人想包他,心里其实很没底,第一反应是想拒绝,可看到那张支票,他动摇了。
科里亚以为他不乐意,扭头凑到男人耳边耳语。男人听后想了想,道:“听说你喜欢钻石,我正好有几股tiffany的股份,下次带你去他们家总店购物,好不好?”
男人笑起来时眼角会露出些许鱼尾纹,代表着成熟的味道。
我带你去他们总店购物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
这句话在脑里盘旋回荡,挥之不去。
西蒙脸上挂起他最自豪,最阳光的笑容,他笑眯起眼,甜甜的说:“好啊。”
就此掉入深渊,一去不复返
泰勒一口气睡到隔天早上十点,整整二十一个小时,他是被尿憋醒的,挣扎着从沙发上爬起,一步步挪进厕所,膀胱里存了近一天一夜的尿意已经接近极限。
西蒙听见动静,拿着锅铲跑出来:“你醒了?要不要吃点早饭?我在煎薄饼”
泰勒揉着眼睛从厕所里出来,点点头,脑袋上睡炸的头发朝各个方向散开,翘起好几嘬呆毛。
形状诡异的薄饼堆了满满一盘,西蒙举着瓶子往上面疯狂的挤着枫糖浆,泰勒拿过一片,刚咬了一口,觉得味道不对劲,将饼翻个面,果然,背面焦黑一片。
西蒙见他心情不错,好歹主动吃东西了,这是个好兆头。
“想和我说说昨天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吗?”他小心翼翼的问,
泰勒切饼的动作顿了顿,“就是我电话里说的那样”
“怎么会让你劝退?你成绩不挺好的?是因为学费关系吗?我可以先借你...”
“我不能再向你借钱了。”泰勒打断他,又重复一次:“我也没脸再向你借钱了。”
西蒙不敢再劝,生怕打击到他仅剩的那点自尊心。n大学是私立学校,mba院系没有设奖学金,学费昂贵至极,如果不是文森特替他付学费,自己恐怕也会落得和泰勒同一个结果。
泰勒不像昨日,仿佛变了个人,情绪稳定,心情也好了许多,他继续吃着饼,语气很平和:“我已经想通了,反正我现在手里没钱,休学一阵子也不是件坏事。正好去找份工作,等我攒够了钱,再回来恢复学籍。”
两人吃完早饭,泰勒拿出个文件,趴在餐桌上认真填表,西蒙看着最上头那行“暂停学籍”的大字,心里很不是滋味,为泰勒感到不值,也为自己的未来忧心忡忡。
亚当吊儿郎当的走进石墙大门,凑近趴在吧台上打瞌睡的小弟耳边大喊一声:“着火啦!”
吓得那小弟扑通一声从高脚椅上跳起,又被自己的脚绊着,啪唧栽倒在地。
“哈哈哈哈哈!蠢死了”,没良心的小老板捂着肚子笑得满地打滚。
值班小弟揉着头爬起来,刚想骂回去,见来人黑发黑眼,模样中性,五官漂亮极了,又把话咽了回去。
经理在石墙新员工入职培训时和他们说过:全店上下两种人最不可惹,一是客人,二是老板罩着的人。
据说石墙的老板有个相差三十几岁的忘年酒友,两人每个月都要聚在一起喝酒聊天,老板对那人千依百顺,要啥给啥。
经理培训时拿着亚当的照片,严肃的警告他们:“这人是大老板的心肝,以后在店里见着了,务必对他百依百顺,有求必应,千万不要惹他发火。”
值班小弟狗腿的拿出瓶好酒,脸上挂着讪笑,讨好地说:“这是82年的拉斐,我打开给您尝尝?”
亚当斜眼,懒懒的说:“笑的真假,自己好好练练,别跟我这儿整些有的没得。”
几分钟后,经理擦着汗赶过来,心里那叫一个忐忑,这位祖宗怎么也不打声招呼,回回都搞突袭。他把亚当领进二楼最尽头的包厢,桌上已经摆满了各式精致的甜品和酒水。亚当也不客气,捻了块点心塞进嘴里,一屁股坐进沙发正中间。
“他人呢?”,他边嚼边瞪着经理,给经理看的毛骨悚然,仿佛以为自己就是亚当手里那块任人揉捏的蛋糕
“老板堵在路上了,刚刚已经打来电话嘱咐我们,想吃什么您就和我们说。厨房随时可以做。”
亚当扫了眼桌子,快速说出几个菜名:“松露烤奶酪三明治,用白切达奶酪,德克萨斯bbq烧烤肉排,多放辣椒酱,还有炸鸡柳,英式松饼和土豆泥,肉汁多一点。”
“好的好的,现在就通知厨房,一会就给您送来。”经理记下菜名,关门闪人,火速逃离。
包厢里只剩他一人,亚当收起笑容,表情难得严肃,他心里清楚的很,有人想要弄倒他,911事件后,好几个大靠山都没了,他以一个白人身份拿全皇后区地下交易5%的抽成,肯定不少人眼红。皇后区大多都是黑人难民或者从偷渡过来的墨西哥人,分成两大帮派,各占一边,白人反而是被欺压最惨的种族,亚当能顶着副白皮在这里做生意,全靠他曾经的恩顾和旧情,给他打通钱路和关系。
这是他最后一张王牌,如果这次真被扳倒,失去酒吧,结局要么死,要么被卖进gv工厂,没有别的选择。
一想起gv工厂,他不自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那种鬼地方,进去了还不如死了强,死了好歹不用受苦,生不如死,才是最可怕的人间地狱。
“咚咚咚”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进来吧”
两名侍者端着盛满食物的盘子走进来,经理跟在后面,手里捧着个银质小锅,里面咕嘟咕嘟煮着浓稠的巧克力,香味四溢。
经理把锅推到他面前,递上来一盘新鲜的水果和,讨好的说:“上次您来说想吃巧克力火锅,我们没工具准备,这次老板特地嘱咐了,买了几口小锅和签子备着,就等着您来吃呢。”
亚当没说话,默默拿起一个白白胖胖的,插*进*串上,放进锅里搅和。软软的白团没一会就被巧克力淹没,在底下滚烫的炉火中融化消失,一起变成冒泡的棕色液体。
我最惨,也不过这个下场吧。
他舔了舔签子上的巧克力,真他妈甜。
三人摆好食物后立刻自觉出去,关上门让亚当独处。他关掉灯,翻出部恐怖片,死神来了,塞进dvd机,抱着三明治半躺在沙发中间,边看边吃,津津有味。
卡洛斯进屋时,屏幕上正放到血腥场景,一名中二少年硬是不听拥有主角光环buff少年的话,死活要走,一辆火车飞驰而过,在行驶中,火车因大气压而将轨道上车子的碎片弹飞,削掉了中二少年的头,咔嚓一下,首尾分离,血光四溅,画面简直太美。
亚当此时正在啃一块猪肋排,深红色的酱汁糊了满脸,表情狰狞的将肉用牙齿大力从大骨上撕扯下来。
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识过得大老板被他这副鬼模样惊悚的嘴角抽搐,他打开灯,按下按钮,暂停画面。引得亚当一阵不满的哼哼。
灯光亮起,茶几上吃剩的狼藉显露出来,垃圾扔的哪儿哪儿都是,巧克力火锅流了一桌子。
卡洛斯叹了口气:“你不折腾心里就不舒服是不是?弄得越乱你越开心?”
亚当舔舔手指,从桌上捡出一块看起来还能吃的排骨,举高递到他跟前:“来,张嘴。”
大老板的神经彻底断了,他喊来人,几名侍者拿着拖把手帕迅速赶来,三下五除二将现场收拾回原状。亚当盘腿坐在沙发上发呆,卡洛斯拿了条毛巾,坐到他旁边,小心的给他擦干净嘴。
“说吧,又闯什么祸了?我听人说,你进局子里了?怎么回事啊?”
亚当全然没有之前嚣张霸道的德行,他红着眼睛,身子一歪,把头搁在卡洛斯身上,声音可怜兮兮:“我的酒吧,可能又要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