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我有病吗
泰勒是被推醒的的,卡尔睡眠浅,一点动静都听不得,还起床气十足,他凶巴巴的推着他的脑袋,不耐的叫唤着:“手机响了!你快去接!”
泰勒迷迷糊糊的翻滚下床,趴在地上一件件翻找自己的裤子。
“怎么还在响?!吵死了!”
“马,马上就好”,手机掉落在桌子下面,泰勒着急去够,脑门“碰”的狠狠撞在底下的木板上。
他顾不得揉,伸手抓过手机,又快速爬起,躲进旁边狭小的卫生间里去接听。
“喂?你好。”
“这里是n大学mba院系的柯丽莎,你好,请问是泰勒·凯文吗?”
泰勒怕吵到卡尔,压着嗓子小声道:“是,我是泰勒,那个,是关于下学期学费的事吗?...过几天...过几天...我肯定会赶在截止日期前交上的。”
电话另一头的女声顿了顿,笑着解释:“不,别紧张,我只是来通知你,副院长和派平教授想约个时间和你面谈,请问你下周一下午有空吗?”
“面谈?是谈些什么呢?”
“这个我并不清楚,但他们两位都十分希望能和你面对面的聊一聊。请问你下周一下午有空吗?”
泰勒握紧手机,心里凉了半截,声音有些颤抖:“有的,我...我下周一可以的,有时间...”
“好的,那下周一下午2点半,请去派平教授办公室报道,祝你有个美好的一天。”
挂了电话,后背靠着墙慢慢滑落,泰勒将头埋在双腿之间,半响,他咬着大拇指开始小声的抽泣,大颗大颗的泪珠从脸上划过,浸湿衣领。
没多久,外面传来卡尔的催促和几下重重的敲门:“你好了吗?我想上厕所,快点!”
吓得他胡乱用睡衣擦了把脸,站起来开门。
卡尔见他鼻子红红,眼圈也是红的,皱起眉头:“又怎么了?又自己偷偷躲哭了?”
泰勒没说话,摇摇头当做回答,一言不发的走出房间,开始叠被子铺床。
卡尔没理他,自顾自关上洗手间的门,开始洗漱。
不是他不想劝,而是泰勒,实在太能哭了。一开始卡尔以为他只是性格敏感,比较感性。头一回两回发现泰勒自己偷偷缩在个小屋里哭,觉得还挺可爱的,死死咬着大拇指,不敢发出声音,眼泪汪汪的缩成一小团,模样可惹人疼了。
可之后他发现,泰勒的性格太脆弱,丁点屁大的事儿都扛不住,遇上稍有不顺的事儿,下一秒立刻躲屋里开始哭。最初卡尔还会说些温柔的情话哄哄他,久而久之,他就受不了了,感到厌烦。泰勒心思特别细腻,很容易多想,也不主动和人沟通,反正他哭都是捂着嘴无声的哭,生怕吵着别人,也没给卡尔造成什么负担。卡尔现在彻底习惯成自然,每次看到泰勒哭,他也懒得哄,反正等他哭够了,也就消停了。
卡尔洗漱完毕,饭桌上已经摆好两盘热腾腾的早饭,薯饼,培根,炒蛋和面包,典型的美式早饭。泰勒已经恢复过来,脸上还挂着浅浅的笑,问他想喝果汁,牛奶还是咖啡。
两人安静的吃完早饭,泰勒洗碗时,随口问了句:“今晚你想吃什么?”
卡尔犹豫下,说:“今天我可能要在实验室呆的晚一点,你不用过来了。”
“那我晚上去实验室给你送饭吧,省的你啃三明治”
“这个…… 呃,再说吧,指不定没时间吃饭呢,省的你白忙活”
“没事,反正我也是一个人吃饭,不麻烦的,晚上六点过去可以吗?”
卡尔有点不耐烦了:“这样吧,我下午给你打电话,再定时间”
泰勒洗碗的动作停顿下,他握紧刀叉,轻声说:“好啊。我等你的电话。”
从早上10点等到第二天凌晨,泰勒平均五分钟就看一眼手机,没有短信,没有电话,没有任何人主动来找他。他盯着手机等到新一轮的太阳升起,终于放弃,闭上双眼。
西蒙出院后被文森特接回家,大金主难得没让他跟着一起吃生菜叶子喝白开水,请营养师每天单独给他做一份清淡的热食,少油少盐,禁油炸和酒精,美名其曰:养胃排毒。
小财迷当然不可能乖乖听话,出院第二天中午就跑出去大吃汉堡和洋葱圈,他低估了沙氏门菌的厉害,美滋滋的刚吃了没几口,胃里就开始翻江倒海,吐得他差点又一次归西。吃过苦头的熊孩子老实了,不敢再胡来,乖乖窝在床上养病。
文森特念他大病初愈,身体没好利落,也没忍心折腾他,任由他躺在家里当条咸鱼,每天下班后还特地去唐人街买些软软的小蛋糕和中餐馆的热粥给他吃。
西蒙缩在大金主的高级公寓里那叫一个爽,渣了近一礼拜的魔兽世界,每天吃完玩,玩累了睡,睡饱了继续吃和玩,无比享受,简直人间天堂。
要不是泰勒一通电话,他都差点忘了自己还是念mba的学生,还有学要上。西蒙接到泰勒电话时才发现,自己好像很久没主动和泰勒联系了。这么一想,他心里有点小自责,两人好歹是从大学备考时就一起共患难的好基友,当年说好的一起努力读mba,找器大活好的好小1,结果自己先跑去石墙当舞男,没了时间,渐渐地也和泰勒有点渐行渐远。
他按下接通:“喂,泰勒,好久不见!你今晚有空吗?一起吃晚饭吧!”
电话另一边传来小声的啜泣声,微不可闻。
西蒙这下着急了,放软声音,轻柔的哄问他:“泰勒?泰勒,亲爱的,你怎么了?你在哪儿?你在家吗?你想我现在过去找你吗?”
另一边的人哽咽抽气了好几下,才小声开口,声音哆哆嗦嗦:“...呜...西蒙...我,我可能,可能要被劝退了呜呜呜...”
西蒙蹭的从床上蹿起来,点开免提,手忙脚乱的套衣服,边穿边对着电话那头嚷嚷:“你在家吗?我现在就过去!没关系的,我马上就过去!好泰勒,别难过,你等着!我马上过去陪你。”
电话那头又没声了,只有些许断断续续的哭声时不时的传过来。
小财迷这次可舍得花钱了,下楼拦了辆出租车,直接掏出一百塞给师傅,焦急的爆出个地址,撒谎不打草稿的编:“师傅师傅,我家人快不行了!现在我能不能见到他最后一面可就全指望您了!”
出租车师傅一脚踩狠油门,冲他嘱咐道:“坐稳抓紧了!”
掏出钥匙扭开大门,熟悉的摆设映入眼,一股温馨的感觉涌上心头,这才是我的家啊,西蒙暗暗的想。
他轻车熟路的拐进最里面的卧室,伸手敲了敲门:“泰勒,是我,我进来了。”
里面没有回应。
推开门,室内一片昏暗,窗帘紧闭,灯也没开。西蒙摸黑寻到窝在角落的一团人影。
“泰勒?”
人影动了动,没有出声。
西蒙蹲到他面前,握住他的手,在他耳边念叨着:“我来了,我来了,别怕,别怕啊。”,趁机环绕四周,地板上全是垃圾,东西扔的到处都是。
他伸出一只手在地上摸了摸,摸索到个圆圆的空药瓶。
“你还有药吗?你今天吃药了吗?”
泰勒不搭理他,死死将头埋进膝盖中,像一只缩进壳里死活不肯出来的乌龟。
西蒙不敢开灯,怕更加刺激他,只能伸手搂住他的肩膀,慢慢等泰勒回复。
两人在地上干巴巴的坐了许久,坐的西蒙腿都麻了,泰勒才慢慢动了动,稍稍抬起头。
西蒙立刻凑上去,语气温柔的问:“你想吃饭吗?我们去吃饭好不好?我给你做三明治吃?”
泰勒双眼通红,直直的望着他,许久,眼角又留下一滴泪,声音细入蚊声:“...好”
西蒙打开一盏光线比较柔和的灯,拉着他走出屋子,将人按进餐桌旁的椅子。他从冰箱里取出面包和果酱,又拿了瓶未开封的花生酱。将花生酱和果酱各抹在一片面包上,中间夹着熟透的切片香蕉,切掉面包边,再对角线切成三角形,放进盘里,推到泰勒面前。
泰勒安静的吃完三明治,静静看着空盘子发呆。西蒙凑过去问:“想和我说说吗?到底出什么事了。”
泰勒抬头看他一眼,又垂下去,还是不说话。
里屋突然传出阵音乐,那是专门给大金主设置的来电铃声。
“你在哪儿呢?”,金主的声音冷得吓人。
西蒙小声的说:“我回家了,泰勒出了点事,我得照顾他,今天就不回去了,行吗?”
文森特想了想:“泰勒?就是你那个得神经病的朋友?”
西蒙可不乐意听别人这么说他,纠正道:“什么神经病,他没病。”
文森特冷笑一声:“无所谓,本来还说今天带你买卡地亚,既然你不回来,就算了。”,说完立刻秒挂电话。
西蒙生气的将手机塞回裤子口袋,嘴里碎碎念着金主的不好:“不买就不买,我真稀罕啊?!”
走回客厅,准备继续哄人,却看见泰勒抬头直勾勾的看着他,面无表情,像个无生气的空心娃娃。
他眼里无神,声音空荡荡的说:“我有病吗?”
西蒙有点心虚,刚刚和文森特争执时声音大了点,也不知道泰勒有没有听见。他笑嘻嘻的走过去,抱了抱他,语气轻松又愉快:“没有,我们泰勒没病,正常的很。”
说完脸上却控制不住的露出难过的表情。
其实泰勒的病,他比任何人都要了解。毕竟重度抑郁症和初期躁郁症,在这个年代,基本是无药可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