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 二 **

    ** 二 ** 奇人奇谈

    “此物白羽包血,字迹乃是中间包裹的一滴血,顺着脉络空隙,由内向外渗透而显形,天下能有这等心灵手巧本领的多不过寥寥数人,据我所知,除了周臣偃师、班门公输、就剩下一人——墨者知痕。”

    “知痕?二十年前的神秘男子?我也曾听过他的名,此人究竟何方神圣?”

    “江湖人传说此人是墨家子弟,聪颖脱俗,手艺精湛,心思巧致,随意可成奇物,非但能使金木之具动之若生人,还通晓天文地理,知岐黄耕织,可以说无所不能,无所不通。不过他虽然能干,却命薄如纸,早年穷困潦倒,又遇兵荒马乱,几度险些丧生剑下。侥幸,虽是男儿身,偏生的俊俏出众,无论何人,何种身份,见他都会举刀弃落,不忍伤他……”

    “哎呀,那人要美到怎样地步才会如此撼人心?!”竹弃貌美且具女子少见之英气,在四人中最具韵味,对容颜气质也最在意。她本身习武,自知在战时遇弃刀不伤是怎样难度,除非是撼动人心的极致之美,否则谁人肯乖乖弃械。偏偏能令世人失魂落魄的又是一个男子,不禁好奇心骤起,插话询问。结果又遭了梅花裙女子的冷眼,心知犯错,立刻缄口,再不敢多言。

    “因了妍丽容貌,知痕逃过杀戮,却遇不堪之人垂涎欺辱,知痕当时不过十余岁,奋不顾身反抗,错手伤了人,因为是在军中,所以差点被就地正法。幸好被人搭救,想必你们也听说过的,平恩公子。”

    “就是二十年以前绝世奇才,建繁荣一时之前秦王朝的平恩公子?兰迟姐,他不是一夜之间出奇兵反守为攻之后,至今都生死未知,下落不明吗?”久未说话的一直在窗口放风的菊花裙女子也忍不住好奇回过头来。

    “正是。”门外仍无动静,兰迟有些困惑李府为何这般怠慢客人,紧蹙黛眉,继续述说,“据传,当年平恩公子于乱战中邂逅知痕,解其一身伤痛,授他武功,教他保全,后便放他自由离去。当时前秦国盛,听闻知痕离去,民众聚集万余在王宫外正街上,只为争睹其容。连皇室华辇都被堵在城周,进不得城门。大概因为嘈杂,故而直到日头西斜,华灯初上,知痕也未现身,传闻到了后夜才趁人潮退去,悄悄掩面离城。”

    “啊,我也知道了,这故事在野史上有记,叫......塞巷痹城。那之后,知痕又如何了?”关于美的传说美的人,竹弃似从不肯放过。

    “史书所载甚为简单,详细情节我也不知。”兰迟自己也颇有些遗憾道,“只是史书最末一笔所述的离魂扇,与此物颇为相似。而那离魂扇传闻是知痕留赠平恩公子的.......”说着说着,渐渐默了声,低了头。兰迟平日为人细心,不说直白,但对于身畔几个知心姐妹还是无话不说,可今日的她,话吞吐,惹人奇,竹弃自不必说,拖延到其他两个一起催促简直是破天荒。

    似是鼓足勇气抬起螓首,其他三人一见兰迟面容,竟同时惊骇向后倒退一步,菊花裙的女子更是险些撞上窗棂。再看兰迟,正是面色惨白,双唇微抖,双目盛满惊恐之色,握着白扇的玉手也血色褪尽,战栗非常。

    “兰迟妹子......”梅花裙的女子欲慰问,却不知从何开口。

    倒是竹弃开口道:“兰迟姐姐,是身子不适,还是想到什么?姐姐莫急,说与不说,咱们都听着你的......”

    兰迟闻言,闭目良久才缓和下来,慢慢,一字一句颇为艰难的道出传说:“其实,这扇看似新鲜光艳,却并非近年近代之物。史书曾云,离魂扇,为朱雀羽,凤凰翎,青龙骨,玄武血合制,取材甚为罕见,且制作艰难,十年未必能成一寸。近千载前六国一统归秦,始皇帝焚书坑儒,因有术士献言,说此物邪狞,能散千军万马,不利天下长治,故请秦皇下令,将此物与《诗》《书》同煞尽毁。传闻,秦皇嬴政自迁禹铸九鼎,途中一鼎落于泗水,九鼎失,天意弗,瑞兽散,自此后,无人再见过朱雀青龙凤凰玄武,种种神兽不知所踪,成就离魂扇之材料也就......”

    “姐姐的意思是......”饶是竹弃胆大,此时也变了脸色。

    “对。”兰迟咬紧牙关,此事若不挑明,主上交代之事就无从着手,“此古扇至少绝亡人间近千年之久......早先听闻知痕平恩与此扇的传说,我只当是人们以讹传讹虚张声势,不成想,竟真的有实物。若此物为真,那诅咒的事想必也假不了了。”

    “姐姐说的什么诅咒?”菊花裙的女子差不多将自己放风的任务遗忘殆尽,不自觉缓步靠近兰迟,因为她述说的声音愈来愈低。

    “不知,主上曾说过,恨与情,离别重,非是天涯海角可丈量。我只知,扇属知痕平恩所有,二十年前就遁迹于江湖,就在前秦那次反败为胜之后,跟随原本该登基一统天下的平恩公子一起,踪影皆无,”兰迟微微顿下,侧首,“......梅凌姐姐你有话说?”

    梅凌一双凤眼早已瞟向窗外:“若瑞兽已散,离魂扇用何制成?成品恐怕早在秦皇汉武时就已经毁尽,那这又是何物?从何而来?平恩公子又去了何处?还有,凡人都知相赠之礼不宜扇伞,因其谐音为‘散’。知痕平恩间若是情意深厚,又怎会有赠扇之举?送扇给平恩公子我看怕未必就是知痕。再者,最为紧要的,离魂扇若是已毁,为何又会出现在你我手上?主上派红衣女子现身送来此扇到底是何意?”

    “若是简单之事,主上怎会同时用你我四人?”兰迟略一思忖,还是将扇折好,收入自己袖中。

    “不好!”菊花裙的女子忽然自沉思中猛醒,手指窗外,“有血腥气!”

    一语既出,惊起一片沉寂,死一般的沉寂。

    “看看去。”兰迟心细且胆大,当下便率四人出了花厅,逆风而行。走了一盏茶的工夫也不见半个人影。正狐疑,便遇上莽撞逃窜的胖管家和穷追不舍的李将军。只见这位昔日的常胜将军,披头散发,雪白内袍,却似血中洗出。手捉尖刀,满眼惊惧,口中喃喃道:“鬼、鬼......”突然紧赶几步追上,一刀劈向管家,胖管家大叫一声,夺路而逃。他又横刀砍向梅凌,梅凌身手何等敏捷,生生躲过。竹弃借机窜到李将军身后,双掌如闪电般推出。李将军苦叫一声,双肩已然脱臼,他却似不知疼痛,呆坐地上,仍旧惶恐不已。

    兰迟正要上前询问,只见李将军突然狂笑不止,倒地抽搐,撕心裂肺的呐喊了声:“知痕啊,知痕!”话音久久未落,兰迟觉察有恙,立即上前探询,才发现那人早毙命。

    稍一沉思,兰迟便带领几位姐妹转至正院,一间房一间房的搜查。一路只见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刚才还门庭若市的将军府此刻死寂一片,无声无息。想必即使有人幸存也和刚刚胖管家一样,逃出府去了。

    梅凌见此景,深责守望的菊花裙女子没有早发觉异常,嗔怪的唤了一声:“菊市。”

    菊市咬唇俯首:“菊市知错。”

    兰迟探身下去,正逐个查勘尸首毙命之因。竹弃则眺目远望,见那书房门口,似乎闪过血红一抹。急忙唤上几个姐妹,直奔书房。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