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不堪
见到秋末的时候颜石怎样也形容不出自己的心情,大约是带着些惊愕,大约是带着些疼痛。
浓妆艳抹的女子比先前多了几分魅惑,却是少了那丝扣人心弦的温存,冷淡的眼神里带着与世界宣战的愠怒,她抬起头,眼角掠过他的眉间,笑容荡漾咫尺之间,
“颜少,回来了?”
点头之间,颜石望见父亲侵略性的目光,犀利地扫视在眉宇,是胜利者的鄙夷,
“爸……”
“回来的正好,有事要跟你说,”苍劲有力的大手抚着女子的娇小的肩,颜父眼中欲望撩然,“秋末决定重新住回颜家,你记得要好好照顾他。”
颜石不经意地皱起眉头,面上自然是不解,“可……”
话音未落便见面前女子早已吻上了身边的唇,粉啄玉砌的双颊因忽如起来热烈泛起隐约红晕。
他低下头,转身上了楼,余光却扫过精致的五官下,难以形容的情绪,仿佛扣着千年的羁绊,瞬间迸裂。
“石头,”颜父的声线一路随了上来,顺着撞门的响声直径钻进卧寝,“晚上一家人吃个饭,我有消息要宣布。”
闷声不答,颜石隐约觉到,似是有液体飘然轻掠眼眶。
“小甘……”
“哥?怎么了,我正开会呢。”
“爸说今天晚上要全家聚餐,记得早些回来。”
“嗯,”电话那头的女声带着些许担忧,“你听上去精神不太好。”
“是么,”男人微微笑着,嘲弄的神情充斥门前的落地镜,“太累了吧。”
入夜。
颜家的气氛不同以往的严肃,唯有秋末隐约的笑容荡漾在嘴角,丝毫没有避讳的眼神赤*裸地落在男人上了年纪的面上,
“至善,看你,这么大的人了,吃起饭来怎么跟个孩子似的狼吞虎咽。”
“心情好,不是么,”男人笑着,顺手带起面前的高价杯,酒红色液体明晃地映落在颜石眼里,“大家为秋末重回颜家干一杯。”
话音未落,便听得颜甘一阵恼怒的甩手,瓷碗被摔得粉碎,
“爸,你不觉得太过分了么。”
“哦?”男人好笑地挑起眉,一双狐眼细细扫着面前眼里点滴燃起的怒气,“你倒是说说我怎么过分了?”
“我……”难以启齿的停顿,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
“是因为没有提前跟你说么?”颜父挑魅的脸上蛊惑的气息蔓延进整个颜家,“为父只是怕你瞎操心罢了。”
“可是爸,”颜甘不罢休地继续着,“你难道都没有想过哥的感受么?”
“我没有么?”纠结的纹路展开肆虐的弧度,“石头,你不满我的决定?”
“我……”颜石低下头,听见点滴从口中流露的伤痛,“没有。”
“至善,”女子捋了捋额前的碎发,甜腻的笑容里散尽一地春光,“他们看上去都累了,还是让大家早些休息的好。”
关切的语气里,颜石知道,是难以叙述的冷漠音调。顺从的点了点头,便是丢下手上的碗筷,悻悻上了楼。
“哥……”颜甘一路气喘吁吁的小跑着,直到随着颜石进了卧寝,方才大喘了一口气,“怎么会这样?”
“我哪会知道……”男人无可奈何地耸着肩,一副难以作答的架势,“大概是她想尝点什么新鲜的东西吧。”
“秋末不是这样的人。”颜甘拨浪鼓似地摇着头,企图辩解着些什么,在她眼里,秋末至始至终都是那个受过伤蜷缩在沙发上的女人,“她不会……”
“小甘,”拂过女子的长发,颜石心疼地将她拥在怀里,颜甘听见,面前人有力的心跳,如话语般一字一顿,“人心易变。”
主卧房。
秋末娇媚的身段攀上男人的壮硕,成熟而魅力的线条让她暗暗有些懂了心,却是不动声色地挑逗着他的眉眼,时不时献上几些个娇柔的吻,
“你不怕石头接受不了么?”
“接受不了?”颜父张开的臂弯下有力的腹肌顶着她的柔嫩,“你说呢。”
禁不住笑出声来,转而小鸟依人的撒娇,
“我说,大约是他不行吧。”
淫扉的气息蔓延过这一处,直到夜深人静,直到女子的娇憨渐渐化作纤细的睡意。
男人直起身,抽离女子枕下的双臂,眼神里却一改先前的热情,取而代之的,大约是嘲弄的笑意。
“老秋,好久没有联系你近来可好。”
秋国城揉揉惺忪的睡眼,满脸迷茫,“你是……”
电话那头苍劲有力的声线提醒着秋国城,或许这并不是什么容易对付的人物,而那头果不其然的回答正中靶心,
“颜某。至善。”
愣也似地翻了个身,方才想着秋末不是早该与那颜石断了关系,如今这老狐狸怎么找到了自己家,方欲问着些什么,却被听筒前一阵犀索惊得没了言语。女子娇媚的声线攀上耳边,荡漾出熟悉却又陌生的弧度,一字一句,砸进心间,
“至善,大半夜的,跟谁打电话呢……”
秋国城心中顿然凉了半截,大约是猜到了些始末,却久久不得言语,只听得男人浑厚的嗓音低沉如雾,缠绕进女子的甜腻里,
“你父亲,末。”
秋末猛地睁开眼睛,面前的眸子里,带着几许奸邪的笑意,
“怎么,我想你们父女许是很久没见了,顺带问候问候他老人家。”
“末儿……!末儿……”秋国城疯也似地冲着电话那头叫嚷起来,大约是窗没有关严实的关系,不然秋末又怎么感觉些许凉意。
“至善,我累了,”女子慵懒的翻了个身,便不愿再言语,“你也早点睡。”
男人微微皱起眉,却是丝毫没有减了那通话的兴致,伸手附上女子背脊上那一处残留的温暖,语气却是耐人寻味的深长,
“老秋,多年前你欠我的,该还了。”
怀里的人儿猛然的抽动了一下,颜至善满意地松开手,挂下电话。
“不想知道我说的是什么事么。”
鼻翼开合,男人柔软的呼吸打在颈项上,秋末睁开佯装的睡眼,却是依旧倔强地摇摇头。
“你是太倔强,”男人自语着躺下身,“倔强得让我几乎有了错觉。”
秋国城一路闹到颜宅自然是颜父料想到的事,不过是允了警卫放行,便是想不到那一处愈发肆虐起来。
与其说是肆虐,倒不如说是撒野更像一些。
手中的花瓶不知道是碎了第几个,秋国城满脸怒气的样子让颜至善不知怎么的想起从前花园里那只得了病的疯狗,却只是若无其事的笑脸相迎,良好的家教写在举手投足间,
“老秋,好久不见。”
“什么好久不见,”秋国城开口便是痛骂,“颜至善,你tm到底把末儿怎么了?!”
“老秋,这话说的可是有歧义,”男人面上扬起笑意,倒也是不急不缓,“是你家末儿送上门来的,我可既没偷也没抢。”
“你……你……你说什么……”
“你不信?倒是可以等她回来亲自问问她。”颜至善点起手中雪茄,转身坐上了躺椅,“难得你来,不如咱们兄弟俩好好喝上一杯。”
秋国城自然是傻了眼,愣在原地,半晌没了动静,知道那送酒的菲佣不小心撞上了自己的身,方才回过神来,
“至善,好歹我们也是兄弟一场……有什么深仇大恨要你这样对我。”
男人抬起头,空洞的眼神里宛若诉不清的回忆轮回,
“你不记得了么,那年你在矮巷里□□过的那个女人。”
真得是隔了太久了吧,不然记忆力的画面怎么会黑白到痛心刺骨。秋国城怀疑自己大约是醉了,然头脑却是清晰在咫尺之间。
颜至善一字一句字字锥心,宛若在提醒着自己过去种种,即便时光易碎,流年似水。
那是深秋了吧,落叶纷飞,干枝枯叶逐渐隐现在不大的街道里,事业落魄的秋国城独自浪荡在熙攘的人群里,心中却满是恨意。
身上早已没了什么钱,只能干愣着发呆,拖下早已破旧不堪的帽子,秋国城望见对面百货落地玻璃前自己的样子,像极了拾荒的乞讨者。
不自觉地笑出声来,自然是略带讥讽,望着大街上来来往往的红男绿女,竟是不自觉起了歹念。念想之间,便是遇见那处纤瘦的臂膀,带着怜悯的色彩,往面前破旧的帽沿里丢下了些叮当作响的同情。
抬起头,女子娇柔的目光落在秋国城的落魄里,白皙的肌肤吹弹可破,带着委身可爱的气息,还有不得多见的胭脂粉香。
容不得多想,秋国城竟是猛地站起身,扯住女子便是飞奔进矮巷。弹指之间,还来不及反映,那个让人迷醉的女子便是被深深钳制在了怀里。
没有喊叫,只是泪水如溃堤般滑落双颊,那处的柔弱隐约让秋国城松了松紧绷的神经,却是一个反手扯去了纱制的衣襟,娇小的涌动并不魅惑,却也是让人心疼地欢喜。
因为恐惧而微微颤抖的身体在自己一次又一次的冲撞下终是因体力不支而跌了下去,略带的妆色也早已是在泪水的冲刷下扭作一团,秋国城愣了愣,转而拾起女子手上的挎包。
果然是富家的小姐还刚好赶上了从银行回来的时间,秋国城方才愧疚的心上此刻竟是犹如胜利者般的欣慰,便是摔手将些零碎丢在了巷里,带着挎包里崭新如初的二,三十万,悻悻离了去。
“那些大概是你创业初的资金吧,在那个时候,很大一笔数量。”颜至善一字一句地问着,语气里却是质问,“从一个毫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手里得到的东西,一个,对你至善至恩的女人手里夺来的东西。”
秋国城顿然不知所措起来,面色上的慌乱显露无疑,忽似想起了什么,猛然回过神,
“她是……”
“她是我太太,颜石的母亲。”
风吹门帘,秋国城瘫坐在地上,竟是容着那肆虐的眼神,扫过自己的不堪,一遍一遍,直到泣不成声。
“我不该这么对她的……不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