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异梦

    深夜。

    睡梦中的小禾隐约觉得身子被人推搡着,被褥掀开的刹寒一时间惊得她睁开眼。

    惺忪睡眼下熟悉的轮廓,带着曾经一般的清新,映在月光点点下黑色的眸子里。

    “子……?……子苏?”

    男人点点头,伸出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转而从身后掏出棉摊裹住面前女子,一转手便是将其打横抱了起来。

    “子苏?”小禾些许慌了神,身子不停地扭动着试图脱离那双坚实的大手,“你干什么?”

    他低头看她,却是不语,却是径直向门外走去。

    她终是因为恐慌而大叫起来,男人有些不满的皱了皱眉头,却继续向前走着,毫不理会颜家上下扑闪亮起的点灯。

    只是,环抱着女子的手用力地让小禾有些疼痛。

    “怎么回事?”颜父一席长袍,目光落在子苏清秀的身型上,略微顿了顿,转而望向方才下楼的兄妹俩,“这是……”

    颜甘摇摇头,以示不详,却只见一边颜石绿的有些发青的脸上,嘴角抽动着发出几声并不和谐的音调,

    “子苏……连叔……的儿子。”

    “哦?”

    颜父挑起的眉沿上原先的不满早已卸去,换下的却是难得一见的柔和,

    “原来是子苏,都长这么大了,难怪你颜伯伯我没有认出来。”

    男人低下头,终是将怀中的小禾轻放在厅中的沙发上,

    “是啊,颜伯,好久不见了。”

    这大约是让旁人感觉有些好笑的一幕,凌晨三点,颜家灯火通明地招待着破门而入的不速之客,还竟是摆上了满桌的山珍海味。

    “我大约有些年没见过你父亲了,他……还好么。”颜父轻抿了一口高脚杯里明晃的红酒,灼烈的色彩少许袭上了眉头。

    “回颜伯,家父一切都好,”子苏低头答着,眼角却掠过颜石遮掩的神情,“听说颜伯近日才回到a市。”

    “是啊……”颜父笑了笑,眉眼间却是细细打量起面前男子来,那一颦一笑是像极了当年的记忆,只是黑白画面早已不在,而深处也只剩下残碎的凌乱,“都那么些年了,你果然是越长越像你父亲了。”

    子苏抬起头,却是望不见面前颜父的表情,心底却如涟漪般荡漾开异样的情绪。

    “爸……也不早了……我先送子苏回去吧……”

    颜石暮然的打断惹得颜父一阵不悦,却又便是想了想,点头默许。

    “伯父,我还有个请求,不知伯父是否可以答应。”

    “你说。”

    “我要带她走。”

    小禾猛地僵了身子,直愣愣地盯着远处子苏的眼睛,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哦?”颜父颇有意味地眯起眼睛,食指从鼻尖划下,落在高脚杯光润的沿壁上,“可是你颜伯觉得孕妇不适宜到处走动。”

    “颜伯,”男人坚持着,不自觉间握紧了双手,“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到时候该是您的我一定奉还。”

    “哈哈……”颜父一击响掌,定了主意,“好……不愧是连兄的儿子,好爽快。”转而便是望向身旁面色诧异的兄妹两,不痛不痒地来了一句,

    “时间差不多了,小甘你快去睡,石头,送子苏和小禾回去。”

    一切进展地诚如好友聚餐般的顺理成章,如果说,可以忽略时间冲突和人物身份不计的话。

    温暖的环境让小禾不由自主地泛起方才因惊吓而褪去的睡意,一个翻身便是在后座上沉沉地睡了去,女子纤小的鼾声倒也是颇为惹人喜爱的。

    “你也太冒险了,”颜石轻声地关上车门,对着副驾座上的男人就是一阵嗔怪。

    那处倒却是没了方才的气势,从前清新的笑容一成不变地挂在嘴角,“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爸的脾性,要不是刚才我这么一说,怕是你这辈子也别想把她带出来。”

    “……”颜石叹了口气,后视镜里女子甘甜的面容竟是微微让他有些揪心起来,“你说这之后该怎么办?”

    “之后……”子苏顿了顿,话锋忽然一转,“石头,那边的事你想过没有?”

    这夜的月光格外明亮,亮得是让人感觉有些晃了眼的。

    暗黑色的长廊里掠过一丝高挑的背影,转而开了面前的门,挤身闪了进去。

    月光散落一地,女子沉静的面容宛若布偶般不动声色。

    望着面前那处温和的笑容,黑影里竟是掠过些许不舍,却依旧打开了一边的保温盒,撒下些不知名的粉末。

    新炖鸡汤的香气吮吸着夜的贪婪。

    伸出手,纤长的指尖拂过零落长发,却是生生地将些许温柔揪进拳心。

    “小禾这里就交给你了。”颜石望着床上睡得正酣的女子,伸出手,些许疼爱地抚过她隆起的小腹,“好好照顾她。”

    “我会的。”男人回过身,应和着的面上带着笑容。

    “那我就先回去了,我怕爸爸他会察觉到什么。”

    “石头……”子苏忽然叫住了面前人,竟是带着些恳求的神色,“我爸他……还好吧?”

    秋末醒来的时候已是晌午过半,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以陌的笑容便是坠入眼帘。

    “小懒虫,”他笑着将削完的苹果递给她,“你可终于醒了。”

    “什么嘛……人家只是睡得有些沉了而已……”秋末冲着那处人挤眉弄眼了一阵,便是嘟起嘴咬起递上来的美味。

    “末……”以陌环住床上面色依旧欠佳的女子,轻声道,“别再去问医生拿掉孩子的方法了,答应我。”

    她惊愕地抬起头,心底翻动的却是百感交集的沉痛。

    “嗯,”应和着,秋末忽然像孩子般昂起脑袋,清澈的眼神里落满金黄,“亲爱的……其实……我饿了……”

    以陌被面前孩子气的语气逗得笑出了声,伸手开了柜子,保温盒里鸡汤的香气早已惹得秋末一阵牙痒痒。

    “这里是……”

    “我家。”男人不冷不热地回答着,顺手将煮好的莲子粥递了上去,“喝了它。”

    小禾有些不情愿地接过手来,还未触到唇边便是烫得皱起眉头。

    “给我。”男人拿过瓷碗,对着勺里的一席米白轻轻地吹了口气,“张嘴。”

    “我……”却是话音未落,便是满嘴溢处莲子的清新,小禾张了张嘴,倒也是一声不响地将那满满一碗都吞下了肚。

    “是因为孕妇的关系么?”男人望着一时间便早已见底的瓷碗,“吃得可真多。”

    “说什么呢……”大约是行动不便的关系,床上的人儿也只是面上做着不满。

    “你先休息着吧,有什么事再叫我。”

    “诶……等等……”小禾低下头,一时间似乎不知从何问起,“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子苏脸上泛起笑意,宛然如swing blue里落地窗前掠过的霓虹,

    “这是,秘密。”

    “怎么想到这么个办法。”颜父翻看着报纸,头也不抬地冲面前人丢下了一句。

    “我……”长桌那一头一时语塞,支吾着仿佛试图寻出什么合理的解释。

    “我也不是你想得这般无情,”颜父立起来,起身离开,“好好跟子苏学学吧,他多少有些你没有的东西。”

    颜石点点头,窗外倾斜进略带魅惑的光。

    “好喝不?”

    “恩,好喝。”秋末笑着,便又是生生地吞进一大口鸡汤,鲜味顺着舌尖蔓延开来,像个孩子一般的笑容溢满那张带着婴儿肥的小脸。

    “看你高兴的,”以陌低头,看了看表,“我先去下公司,晚点回来照顾你。”

    “恩。”

    阳光下,女子满脸笑意地点着头。

    颜甘来到医院的时候已是傍晚时分,病房里的女孩娇小的身躯被那处隆起撑得结结实实,百无聊赖地倚靠在床沿上,慵懒的伸了个懒腰。

    “看来你最近过得很不错啊,”颜甘笑着,将手里的果篮放下。

    “小甘?”秋末显然是被面前的不速之客惊得有些不知所措,扬起的棉上绯色的那处便又轻昂上双颊,“你怎么来了?”

    “以陌来找过我,”女子低下头,似乎不愿多说,“对了,孩子怎么样?”

    “医生说一切都……”

    话音未落,颜甘寻着光线发觉秋末渐渐皱起的眉,

    “你怎么了?!”

    “肚……肚子……”下意识地护住小腹,秋末挣扎着想要说些什么,却只感觉双腿间一阵温热。

    “护士……护士……”颜甘见状也是慌得乱了手脚,一手扶住在痛的翻滚的秋末,一边狠命地摁响了床边的电铃。

    “她怎么样,医生?”

    手术室的方才打开,颜甘便是焦急地冲了上前。

    “人是没事,孩子保不住了。”

    “怎么会……”

    “你是他什么人?”

    “我……”颜甘犹豫了几秒,抬起头,“她妹妹。”

    “患者的子宫内壁很薄,怀孕之后流产或者堕胎都会对生育能力造成一定程度的影响。”经验老道的医生一边翻着秋末的病例,极有条理地解释着,“这次的流产对患者造成的影响很大,恐怕会造成终身不孕。”

    “不孕?”颜甘惊愕地瞪大了眼睛,“怎么可能,我刚刚看到她的时候她明明还是好好地……”

    “小姐,”医生抬了抬眼镜,神情严肃,“我想是你姐姐自己擅自吃了打胎药。”

    “打胎药?”

    “是的,我们在她的血液里检测出了少量斑蝥的成分,这是土方里常用的打胎方。”

    “怎么会……”颜甘混乱的思绪早已理不清各种线索,只是难以置信地喘着粗气。

    “还有……她前些日子有问过我关于堕胎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