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告白的时间
事情意外地比陈一舟想象中的要好解决,估计也是因为有蔡叔叔在的缘故。当他们双方还在僵持的时候,蔡叔叔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说,他被租房附近的那家拉面餐馆录用了。
陈一舟听到这个消息时,心里也说不出是欣慰还是感觉自己挺聪明,看人的目光也准,总之,除了说句“好好干”之外,她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而且,看着杨阿姨和她女儿苏明的惊讶表情,陈一舟估计他们回去还会翻起一场惊涛骇浪,就在张司泊的授意下,与他们之间将联系全部断得一干二净。
沈奕年开车送陈一舟和张司泊回去。
陈一舟突然开口,将一个地址念给他听:“清源市,南沙东路,16号。”
“诶?舟舟你说的这是什么东西?干嘛要说给我听?”沈奕年愣了下,继续专心看着前方的路况。
“你管我?总之你记住就是了。”陈一舟说,“我也是看在你还算尽职守护司泊的情分上才说的。这是报答。”
“报答?喔。那我一定会用心记住的。”沈奕年说。
陈一舟坐了会儿,忍不住问他:“沈奕年,你到底什么时候才与我们家微微联系?你这样子是什么意思?要两个人互相折磨到什么时候?”
“我有点怨她。舟舟,”沈奕年说,“既然,她一个人自作主张地决定了我们未来要走的路,那我只好成全她。”
沈奕年看了眼车里的后视镜,发现陈一舟正瞪着他不说话,他说:“就一段时间。等我还清欠你们的债务,说服我爸之后,我一定会去找她的。”
“一个月?时间会不会太长了?”陈一舟觉得事情不该是这样子的,“我怕她等不来那么久,你不会没发现她现在消瘦了几圈的事实吧?”
陈一舟正仔细观察着他的反应,车子就突然一个急刹车,她整个人猛地因为惯性而往副驾驶座位后背上冲撞过去。
幸好,半路被张司泊伸手拉入了怀里,免了一灾。
可是陈一舟感觉张司泊胸膛处的肋骨都要被她给撞断了。
“沈奕年,你这是做什么呢你?”陈一舟很生气,不止是怕自己撞伤了张司泊,“看你这反应,就知道你没发现了!你居然没发现!沈奕年,你摸摸良心问自己,这个感情你到底还要不要?你什么时候也跟你哥似的,死要面子活受罪了?”
沈奕年神色复杂,紧张,懊悔,心疼,愤怒,全都杂糅在一张脸上,他的嘴巴张了又合,终究是没有说出一个字来。
张司泊说:“我们下车吧。”
陈一舟瞪了沈奕年好久,还是不大情愿地下了车,放他走,看着他扬长而去,心里第一次有种郭壁微挺吃亏的感觉,怕她受苦,尤其,沈奕年家里还有监狱长和沈苑杰,光是想想都觉得头疼,如果沈奕年没有全力支持她的话。
张司泊说:“我们去医院。”
“医院?好端端的,我们为什么要去医院?我没受伤,你就放心吧。”陈一舟奇怪道。
“不是你,是我的胸口有点疼。”张司泊说着,软软的,将整个人的重量都几乎压在了陈一舟身上。
“你不要吓我。是很疼吗?不止一点吧。”陈一舟吓得脸色都白了,“等一下,等一下,我们马上去医院。”
张司泊“嗯”了一声,说:“好,我叫它等一下再疼。你先别哭了。”
陈一舟胡乱擦了两把眼泪,“谁哭了?还有,你这是在跟我开玩笑么?你什么时候有这种幽默细胞了?”
“就这几天。”张司泊说,“看怎么哄女朋友的书学来的。”
“对不起。”陈一舟说。
“对不起什么?为什么突然要说对不起?”
“虽然我给你说了这几天不联系你,但是,绝对不是因为你哪里不好,所以,你千万千万不要以为是自己的错,知道吗?还有,因此伤害了你,对不起。刚刚车上的事情也是,因为你在我面前,表现得就像一个完全没有什么述情障碍的人,所以,我都差点忘了你的身体比普通人会疼几倍的事情,对不起。”
陈一舟慢慢将心里的话一一告白出来,然后又接着坦诚道:“有件事,我还是没有弄清楚,跟你在一起的时候,会觉得不能全心全意,对你不公平,所以,你能不能再等我捋清一下思路。暂时忍耐这样的我?”
“一舟为什么要这样子说?”张司泊看着她。
“嗯?”陈一舟蹙眉,“不喜欢听吗?还是不喜欢我在身边?”
“不喜欢听。”张司泊说,然后,在陈一舟的脸一点一点垮下去时,继续道:“明明,做出这个选择的你心里是很难受的,然后,做了选择之后的过程和结果也都是你独自一人在承受,为什么要觉得对不起我?”
陈一舟完全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回答,整个人直接愣在原地。
张司泊说:“如果真的要说对不起的话,也该是我说。还有,感谢你的话。”
“为什么是你道歉?”陈一舟听得有点晕乎,“你哪里对不起我了吗?”
“有的。一直以来都是你在照顾我,我在心里走了那么长的距离,在黑洞洞的、长到无边无际的隧道里,一个人走着,谢谢你,若不是一舟你的出现,就像隧道突然打开的灯,照着前进的路,我估计永远无法也真正体会到人类的情感变化,到现在还是盲者。”
张司泊说着,突然挠了挠头,继续道:“事实上,应该说即便是现在,我也还是情感盲者,除了慢慢能清晰地听出你声音里的情绪外,你身边的那些亲近的人,爸,妈,爷爷,奶奶,沈奕年,郭壁微,与他们相处的过程中,虽然,已经尽力在做平常人会做的那些事,但其实身体一直都是不舒服的,所以,对不起,是我没做好。”
“啊。怪不得你在他们面前,会时不时去拨弄袖口的扣子。我现在明白了。你做得很好。你辛苦了。”
“所以你是原谅我了吗?”张司泊问。
陈一舟却不回答,只是眨巴着眼睛看他。她突然想起来,他之前在医院里同她说过的一句话,意思大概是‘他只要一个陈一舟就够了,其他的女人都是麻烦’之类的话。现在看来,他说的倒是事实。
她不答反问,“所以,你刚刚那番话的意思,我可以直接理解成是你这几日思考之后的结果——你爱我的告白吗?”
“可以。”张司泊笑着说道。
“呀。张司泊,你真是让我越来越——佩服得五体投地了。”陈一舟的嘴咧得差点要挂到脖子上去,但是她还是忍着意欲脱口而出的,那句“你真是让我越来越喜欢你了”的话,打算之后想清楚了再说,现在不想轻易说出口,是因为她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陈一舟轻咳几声,将拼命要从她全身冒出来的快乐泡泡压下去,催促着只顾听他们对话,无意中就放满了速度的司机加速往医院里赶。
可是,谁知道,刚把张司泊送进医院,交给医生,陈一舟连椅子都还没坐热,电话号码就响了起来。
是监狱办公室打来的。
陈一舟听了消息,面色变了一变。然后还是努力不动声色,认认真真地跟张司泊打了招呼,说:“不好意思啊,司泊,我现在急着要去将车带回来,你先在等一会儿,然后我给你打电话怎么样?或者,你也可以给我打电话,明白了吗?”
她的身影和她的话语尾音一起消失在走廊尽头。
陈一舟去了监狱接受检查。
股长接到电话,说有人要举报她工作期间私自外出处理私事,存在玩忽职守,和借着自身警察身份欺压老百姓,致使政府形象受损的嫌疑,所以,她必须马上回去接受调查。
对于被举报这事,陈一舟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杨晓彤。她没忘记自己离开之前,她满含不甘愿的夹杂着怨怒的那种眼神。
陈一舟安安静静地坐在股长办公室里。
他问:“你怎么看待这个事?”
陈一舟仔细分析说:“第一,我确实是因为急事私自外出了,这个我认,但是,玩忽职守罪,还构不上。第二,至于什么欺压老百姓,股长相信我能做出怎么样欺负百姓的事,我自己都不知道呢。”
说到后面,她自己笑了起来,她也是当了一辈子顺民的人了,虽然,这一辈子还没过完,但是,她何曾想过要知法犯法?
“你这孩子倒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你觉得没事就没事了?新官上任,他就是要拿你开刀,杀鸡儆猴怎么办?若是被有心人借题发挥,到时候你锒铛入狱怎么办?”股长似乎看不得她这么优哉游哉,没有一点危机意识的模样,一直想要耳提面命地将她变得紧张起来。
陈一舟说:“这不是有股长您在吗?反正,我做的事情,都是经得住调查的,股长您只要稍微帮我盯着那么一点就可以了。”她举起手,拇指食指轻轻一捏空气,对他表示真的只要一点点就够了。
股长又是好笑又是恨铁不成钢地道:“都说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你现在在我这棵大树底下乘凉,偏偏撞在别人枪口上,我若帮你,到时候可是要还的。你记住了。”
“我会记住您的恩情的,谢谢股长。”陈一舟甜甜地笑着,心里却道:不就是想让我加把劲,努力升职么?如果老是酒局饭局的,我才不要去。
可是,当时的陈一舟不知道,简单的事情被复杂化,也是人类本性常做的事。她以为很快就能结束的条理脉络都清楚明白的事情,在被扯进新领导和沈苑杰之间的斗争之后,竟然愈演愈烈地发酵起来。
股长都没办法顺利帮她平息,差点还被波及。
新领导时岩坚持要让陈一舟革职严惩,以儆效尤。沈苑杰坚持小事化了,只要写报告就行了。
为了等着最终的指示和决定下来,夹杂其中的陈一舟,只好天天坐在办公室,与胡音天南地北地瞎聊。
胡音笑话陈一舟怎么先她一步成了政治权利争夺打压的对象。
陈一舟就跟着笑,说自己那是为了给她先探探路。但实际上,她还是有点担心的,吃牢饭是应该不会,不过,真要因为这等小事被革职,那她会觉得很委屈。
所幸,调查结果很快就出来了。陈一舟只要写检讨报告就行。
但是,陈一舟不知道的在悄悄进行着的事情,还多着呢。她也不是先知,什么都能看得到,什么隐藏的脉络都能分析得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