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乌梅山庄

    指尖剑气如虹,余意未消,筠玉和婉清各自收势。

    两人抬头对视,看着婉清,筠玉面上不由露出一丝窘迫。

    晨间醒来,宿醉未散。乱中回想,昨夜之事依稀浮现,只觉后悔不迭;昨晚自己酒醉之时浑浑噩噩,犹若身在梦中。一想到今日还要前往海棠门与婉清对剑切磋,他如坐针毡。真真是……大苦也!

    此时避无可避,筠玉面上不免羞愧。

    婉清见了他那般模样,只浅笑点头,毫不在意。筠玉了悟,即刻收回目光。感激之情暂压心底不表。

    一切皆被花见芳尽收眼底,这位掌门人心底巧笑不已。

    神容温润,花门主心中面上不动声色地道:“筠玉,距离武林大会只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了。这段时间以来我们的努力没有白费,不过数日的功夫,不仅你的催风剑术大进,就连清儿的海棠剑法,造诣也比以往更胜一筹。义父若是知道了,也一定十分高兴。”

    婉清随即道:“这还要多谢师傅的从旁指点。此次对剑,徒儿真是受益匪浅。”

    筠玉也点头应和道:“是啊,太姑姑,此次若非你慧眼独具,我们又怎能想到这般对招拆招之法!”

    “你们若无悟性,我纵是费尽唇舌,也无法办到的。”花见芳笑着摇头道。“筠玉,稍后,你随我出去一趟,今夜我另有要事交托与你。”

    筠玉忙点头答应。

    一时三人都十分高兴,可正在此时,花见芳神容有变。

    筠玉见了,愕然道:“太姑姑,发生何事?”

    花见芳愣在原地数秒,却并未回答筠玉,径直走出了房门。

    二人见状,只得紧紧跟了上去。

    空气中,渐闻声动。

    最初,筠玉并不曾听出有何异动;可随即,他便感觉到空气中,有着一阵律动,轻轻地敲击着他的耳膜。

    “嚯嚯——嚯嚯!”

    “嚯嚯——嚯嚯!”

    三人走出院子,继而走出山门,那律动的声音,愈发清晰,响彻静夜。

    此时的洛阳街头,二月春风轻柔中带着料峭,街头老树,隐隐可见新芽吐碧。

    “嚯嚯——嚯嚯!”

    “嚯嚯——嚯嚯!”

    花见芳负手静立在山门之外片刻。终于,她飞身一跃而起,踏上附近的一处屋檐,急速前行。

    见到花见芳的神容有变,筠玉和婉清二人不敢掉以轻心,随即施展轻功紧跟其后。

    三人来到洛阳城中的十里长街附近,停驻在一处屋檐之上。

    花见芳低头凝眉不语,筠玉和婉清却俱是神色大变。

    只见一支整齐的步兵军队,人人手持兵戟,肩背箭弩,浩浩荡荡,由南至北,行军而过。

    他们步履一致,靴底和冰凉的石板路一起,发出了低沉有力的“嚯嚯”声,回响在这静夜长街之上;行军之声此起彼伏,连绵不绝于耳。

    全副武装的将领走卒,纷纷手持火把,策马奔行与军队两侧,辗转调度,令斥有声。

    一辆辆遮蔽着干草的车架,在摇曳的火把的照耀下忽隐忽现。

    这只是一支遣送粮草的先头部队,浩浩大军,两日内即将紧随其后。

    这样的动静,很快便惊动了一些附近街上睡意不浓的百姓。有人在黑暗中推开窗户,诧异地看着楼下经过的军马;静寂的黑夜之中,一种异样的气息,迅速扩撒开来。

    明月清冷,静静照耀着这万里秀丽山河。

    千山飞渡,万里关门。

    熟睡中未醒的百姓们又岂会知道,此时的北疆,西江古城外,已经是鼓角齐作,千军以待;嘶鸣萧萧,万马奔腾!

    一个月后。

    三月初八。微露。

    月德合,时阳,生气,天仓,不将,敬安。

    宋金战事仍在持续。北疆战士还在浴血杀敌,保卫他们的家与国。

    只短短的一个月的光景,洛阳城中便似一下子不见了许多往日的歌舞升平一般,街头渐显落寞和苍凉。人们三三两两聚在茶楼酒肆,谈论的不再是风花雪月,而多是北疆的战事。

    洛阳城中的街道上,流民渐渐增多。他们或是三五成群,或是举家迁徙;或是为了躲避战事而南下的北疆宋民,或是亲历战火九死一生的逃亡百姓。他们形容狼狈,衣衫凌乱褴褛。有些人在噩梦般的战事中痛失亲人和家园,千里奔徙至此,形容槁枯,却早已无力流泪;有些人则因为饱经饥饿和长途跋涉的折磨,弗走至洛阳城下便因缺水过多而昏死过去,被城楼前的守军一一救起,安置在城中。

    这些流民也带来了最新的北疆战况;北宋将士死伤之惨烈莫可名状,不断溃败的战况令人心头嵬嵬。百姓们开始在暗中低声询问,有朝一日,洛阳城是否也会沦陷在金兵手中……

    战争,在血腥之中带着吞噬一切的丑恶无情步步逼近,令万千黎民骤时陷入日日倍感威胁和无助的噩梦中去。战争,同时也激发出许多人内心深处久违了的善良,共同的强敌无形之中将许多人联系在一起,互相取暖。因为人,在弱小的时候总是善良的。

    街头的市侩之气荡然无存,许多人自发地帮助奔袭而来的无助难民。官府、商铺多方出钱出力,医馆开始赠医施药,就连各路武林、绿林人士都不甘其后,以丐帮为首,各大门派更是广开粥棚,赠粥施饭,安置流民。

    在这样内忧外患,国祚不宁的日子里,上至达官显贵,下至贩夫走卒,人人都无所适从,如同置身迷雾,为眼前未知的昏暗心忧。没有人清楚地知道自己今后会向何处去。在幽暗昏惑和多艰的民生中前行,千百年来,都是万千百姓无可奈何的最后抉择。

    三月初八,就在这一天,洛阳东北,太行山,乌梅仙庄。

    从数日之前,来自五湖四海的各路武林人士,纷纷借道洛阳,赶往乌梅山庄。

    今日,便是武林大会召开之日。

    此时的乌梅山庄,人声汲汲,旌旗浮动。场面之盛,与洛阳城中街头临战的苍凉之况相比,大有不同。

    武者,作为一股别具风格的势力,在这样的乱世之中,犹显其生命力的活跃和顽强。历朝历代政权的更迭,总是与武者的锋芒和头角密切相连。以距北宋最近的朝代盛唐为例,唐王李世民和少林十三棍僧的故事早已是万民流传。

    太行山上,桃花、杏花、梨花争妍斗丽;山庄上下,装饰焕然一新,更是一派热烈景象。各路武林人士都纷纷伫立在偌大的擂台下的空地上,翘首以待。那擂台本是梅花五瓣形状,中有一台为花心,将是这次武林大会的主要比试地点。而在与擂台相对的一处高台上,井然地摆放着许多乌木椅,各大门派的主事人将在这里聚首。

    在那高台与擂台之间,靠近山壁的一侧之上,一面巨大的洛佛雕像,安然地双手合十,双目半睁半闭,带着了悟众生的慈悲,观望着这一场武林盛事。

    此时此刻,乌梅山庄四周,鼓声齐作,暗香浮动,众豪杰群情激涌,摩拳擦掌。

    花见芳作为本次武林大会的执事,从清晨便已开始忙碌各种事宜。海棠门的弟子则井然有序地在山庄外留帖迎客。

    此次少林、正韬门、峨眉、崆峒、丐帮、海棠门……各大门派均持英雄帖而来;天下各路武林豪杰,侠义之士,纷纷投驻洛阳东北太行山上的乌梅山庄,只为能在此次武林大会的比武环节或一展头角,或只求一败。当然,这其中也不乏籍籍无名,沽名钓誉的泛泛之辈。

    筠玉依旧是一副小驼子的扮相,施施然地跟在丐帮帮主端木白身后。他的身后,还有白虎堂的诸位长老。众人进了乌梅山庄的大门,婉清恭敬地从端木白手中接过拜帖,高兴地道:“端木伯伯,师父已经在山庄内候您多时了。”

    端木白点点头,临抬脚进门,古怪地回头看了筠玉一眼。“啊哼!”

    筠玉只觉全身皮肉一麻,这老头子,又要搞什么花样?

    他哪里知道,端木白此时恨不能将他脸上那张易容的皮囊生生扯下来,只因它,看起来实在是……砢碜人。

    原来在方才来的路上,亦有许多武林人士慕名前来拜见端木白,同时亦想要一睹新任白虎堂堂主的风采。可是待到他们见到这位新任白虎堂堂主的真容之时,大都惊慌失措,识趣地退开了。原来这位新任白虎堂堂主乃是一介年轻后生,出身本是田间农户,毫无奇特可言,而且此人真容相貌奇丑!皮肤黝黑粗糙也就罢了,可他鼻端泛红如同酒糟,两颊上的麻子更是犹如星斗,面容之粗鄙实在是……惨不忍睹。

    你说端木白能不气么,丐帮的脸都快要被此人丢尽了!可是这个臭小子偏偏就是不愿以真面目见人!任他软硬兼施,这臭小子就是不肯就范。

    端木白率众人来到高台,武林盟主、正韬门门主东方清衡,海棠门门主花见芳,华山派、崆峒派等各大掌门人都已莅临。只有泰山派掌门的席位空着。东方清衡神容看似矍铄,竟丝毫不似内伤未愈的样子。自然,五位掌门人的实际情况,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人知道而已。

    众人聚首自然不免要一番寒暄,筠玉一路之上众多客套,早已不胜其烦,此时再也按捺不住。

    “我要上茅房!”他扯扯端木白衣袖,冲端木白白眼道。

    “懒人屎尿多!”端木白边走边回头从牙缝里狠狠白了他这一句,继而转过脸与众人热络地谈笑起来。

    筠玉气结,无奈此时此地无从发作,只得忍了。身后脚步声传来,筠玉正待回头去看,却见迎面走来了一行身着赤黄色比丘服的光头和尚。为首的,正是身着宝蓝袈裟,法象严慈,曾与自己有一面之缘的少林寺德高望重的空正大师。

    此时始知今年少林寺主持并未前来,而是方正大师执帖前来。筠玉心头惊喜异常,却不敢表露,唯恐泄露真实身份。只得继续经过方正大师,低头神容自若地往前走。不想随即便有一个年轻和尚迎面和自己撞在一处。

    那和尚生得是面容俊朗,仪表非凡,此时正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筠玉不明所以,忙抱拳道:

    “是在下唐突,小师父勿怪!”

    那和尚听了,依旧是似笑非笑的神情,却只是意味深长地道:“善哉!善哉!”便径自去了。

    “善哉?善哉?”明明是自己不相信撞到他,这和尚还说好?原来是个呆头和尚!筠玉差点没笑出声来,摇头暗笑,往茅房去也。

    待到筠玉回来,众人早已在各自的位置上坐定,武林大会即将开始。他溜回高台上丐帮帮主端木白身侧站定,却不知自己的“风貌”和“位置”实在醒目,令众群豪从擂台下望去,只觉与那高台上威严崇高的气象是……格格不入。

    就在擂台下的众武林人士等的有些焦急的时刻,一抹淡淡的碧色身影飘然来到高台前方,向台下的众人先抱拳施礼,语出清越:“各位武林同道,天下英雄,请了!”

    “好!”台下众人只觉眼前犹如清风扑面,齐声振臂一呼,神情大振。

    “今日花某三生有幸,适逢其会,得与列位天下英雄在这乌梅山庄聚首,共享这场武林盛会!诸如众位所知,武林大会本是我正道武林人士历年来推陈出新,门派武艺切磋的一桩盛事。然而,本次武林大会将会与往次大会有所不同!”

    台下的众武林人士听到花见芳神色郑重,不由都直了直身体,急于想要知道下文。

    “相信众位英雄都还记得,本次武林大会,理应于去年十二月在山东召开。但是却因故推迟。今日,花某将如实告知诸位前番推迟召开武林大会的因由。”说到这里,花见芳的神色化作凝重。

    “此前山东武林大会被推迟,正是由于金人作乱,金人不仅在西江古城血洗我北宋几处市镇,更是联合魔教势力意欲在山东借武林大会之机,残害围堵我中原习武人士,进以阻滞我武林侠义之士抗金之心和抗金之行!当日,武林盟主东方清衡审时度势,为保存我中原武林实力,才郑重做出了延迟武林大会的决定。此次武林大会虽被推迟,却意在积厚一发!今日花某在此特奉武林盟主之令,郑重号召天下群雄,为抗金贼自发结为武林义军,为护我大宋国土和家园百姓尽上绵薄之力。此次武林大会,我们将会通过比武推选出一位德才兼备,侠肝义胆的武林新秀,来统领我们这支中原武林义军,同边疆的将士们一道,保家卫国!”

    “好!”

    “誓抗金贼,保家卫国!”

    花见芳话音刚落,台下便声如潮涌。众武林人士听到这番陈词,想到边关战事,心潮愈发激越。乌梅山庄之内,群情涌动。

    立在端木白身旁的筠玉大惊。他决计想不到,原来东方盟主和太姑姑花见芳将武林大会改为比武大会竟还心存这么个主意。若是自己果真赢得此次比武大会,那岂不是要——

    花见芳看向义父东方清衡。东方清衡此时他正看着台下的众武林义士欣慰地点头;纵使他如今年事已高,两鬓花白,他投身武林之心未老;此情此景,看着场中盛况,他的心中亦是感慨万千。

    花见芳将东方清衡请至台前。东方清衡弗在那里立定,全场顿时鸦雀无声。武林盟主、正韬门门主东方清衡的威名,谁人不识,谁人不晓?

    “列位武林同道,江湖义士,在此请先受东方老儿一拜!”东方清衡说着,便深深一揖到底。

    他做如此举动,令众人都大惊不已,诸位掌门更是惊立起身:“盟主!”

    花见芳忙将义父东方清衡扶起。

    “想我中原武林,多年来经历风风雨雨,始有今日各成一家,诸家争鸣的局面。东方不才,自身负众望,任武林盟主以来,恪尽所能,秉持武林公义,但求能为武林同道排遣万难,分忧解劳。

    但是多年来至今日,东方始终觉所作不足,终日惶惶,难能心安。东方心中清平武林的宏愿,始终未能得偿。”东方清衡说到此,神色透露出深深的遗憾。

    “义父,您言重了。”花见芳心中不由为父亲一声叹息。

    “如今国祚不宁,战乱四起,百姓流离失所,四方亟需襄助。今日这次武林大会,老夫只盼诸位武林同道能秉承武者的侠义仁心,一团正气,同心同德,为天下苍生尽一己绵薄之力。正所谓,天下非一人之天,乃天下之天下;天下将倾,国不宁,民生殆,危若累卵。天下之兴亡,人人当居安思危,仁心执责。今日在此擂台上,还请列位各尽所能,施展平生才学,履行仁者之仁。老夫相信,但凡在场的每位血性豪侠,必能成其言必信、行必果的大义!我等今日之举,便如今日之诺——已诺必诚,不爱其躯,拯救士民于困厄水火,使亡者存,死者生!”

    台下顿时呼声雷动。

    “好!”

    “己诺必诚,不爱其躯,拯救士民于困厄水火!”

    “使亡者存,死者生!”

    此时,台下的众人,无不群情激昂,热血沸腾。方才东方清衡所言,尽显一代武林领袖的侠骨仁心,令所有人都不由为之动容,只觉胸口有一股火在燃烧一般。

    比武大会由此正式开始。

    凡是符合比武大会要求的武林人士,不论是出身草莽,亦或是方外高士,均可来参加比试。比试参选人员共被分为五组,将会同时在梅花擂台的五瓣高台上进行,比试将会角逐出最后五位优异者,在梅花花心高台比试。所有比试均采取挑战制,兵器自选;历久犹存,百战不殆的决胜者,自然为此次比赛的最终擂主。

    大会为了吸纳人才,接受现场的比试报名。此次比武报名人数之多,大大超出花见芳和东方清衡的预期。众人的热血赤诚、为国为民之心可见一斑。

    各大门派自然也会选送门中资质优异的弟子参加,海棠门也不例外。

    就在比武正式开始,众人都在专心致志地观看台上的打斗的时候,婉清见到了久违的师姐婉秋。

    此时此刻,婉秋一身藕荷色素淡单衣劲装,身背长剑,正站在擂台下,专心致志地观察五组比赛人士的情形。众师妹和婉清许久未见师姐婉秋,忍不住指着台下呼唤出声。

    一位师妹忍不住道:“怪不得近来始终未见大师姐,原来师傅委以重任,师姐是在闭关修炼海棠剑法!”

    不远处的筠玉自然也看到了婉秋,此时不由嘿嘿一笑。如无意外,今日他必会与她同台夺擂,撇开近来花门主交代给自己的秘密任务之外,他倒很是期待见到她看到自己时的表情。

    婉秋抬头看见师妹等人,微微一笑,继续潜心观察。师父此次对她委以重任,她岂敢有负所托。只是今天不知为何,左眼一直跳,跳的她有些,心神不宁。

    婉秋综合估量了一下场中情况,却无意中发现此时和她一样,一同潜心观察的,还有崆峒派掌门的亲传弟子,刘衡师兄。

    婉秋与他经常在接洽门派事务时候见过面,算是同道中还能说得上话的朋友。这刘衡生的是面容俊秀如朗月,为人古道热肠,因入门较晚,众人多称他为衡师弟。刘衡比婉秋、婉清等年长,自

    然在她们面前便有了难得被称为衡师兄的机会。

    婉秋正要和他去打个照面,不想却看到了匪夷所思的一幕。刘衡正看着台上人的比试,脸上流露出的,却是一抹古怪、阴邪的笑容。嘴角的弧度一反往常的温和,便作一股无情的嘲弄。

    人群中刘衡转身向要离去之时,看到了婉秋。他对婉秋投来友善一笑,一抱拳,径自从人群中退了出去。

    婉秋虽觉诧异,但也并未多想。时间紧迫,她已决定,登上靠近石刻佛像的那组擂台上挑战。早一分入场,便要多耗去一份体力,她明了挑战比擂应当保存实力,但是她也需要通过实战来吸取经验。所以,没有迟疑,趁着一个回合的空档,她跃上了擂台,看着对面的一个使双钩的彪形大汉,拔出了手中宝剑。

    几乎是在同一个时候,刘衡也登上了另一个擂台,开始了比试。

    婉秋上场后表现十分沉着,出剑凌厉而又谨慎。女子剑必然长处不在力度,能够助她取胜的,只能是灵活的策略和灵敏的应对。应变敏捷,四两拨千斤,才是迎战长胜之道。这些——都是那个黑衣人告诉她的。

    这一个月以来,每逢晚间,便会有一个神秘蒙面黑衣人出现在自己闭关的地方,并声称自己是受了花门主之命,前来指导她磨砺剑法。她不知道那蒙面人是谁,但却记住了他的剑。

    他的剑,快,狠,准,如同狂风过境般威力十足,灵动有力,如同他的剑就是他自己,剑意永随心。

    婉秋一上场,便接连挫败了五位上台挑战的对手,打斗之精彩,令台下的人看了都不由喝彩叫好。而高台上见到师姐连胜的众师妹们更是高兴欢呼不已。

    筠玉看着婉秋的比试,也看的十分投入,一时忍不住喝起彩来。岂料正看到兴头上,端木白手中打狗棒一挥,照他的脑袋上就是一记:“臭小子!只顾着在这里看,别忘了你也要给我下去!”

    筠玉哀嚎道:“我这不是在观望比局么?!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端木白就势揪起了筠玉的耳朵就拉着他走:“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你看看,人家一个女子都比你要来的担当!给我下去!”说完,端木白对准筠玉的屁股,一脚把他踹下了高台!

    “啊!”筠玉一声惨叫,措不及防,摔了个狗吃屎。

    所幸此时众人的注意力都在擂台上,很少有人侧目看他。好不容易爬起来,筠玉指着台上笑的贼眉鼠眼的端木白狠狠地道:“你居然拿我跟她比,说我不如一个女人?!我告诉你,她的剑法还都是我教的呢!我这就上去,用不了十招,她就得乖乖地下来!”

    “你就吹吧你!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打败花门主最得意的徒弟!”端木白嗤之以鼻,继续坐回去,观武。

    筠玉经这一激,气急败坏,一时心中默念着花门主道:太姑姑,反正河东狮此次拿擂主无望,我就做件好事,让她早点下来歇着吧。您老可千万别责怪。

    这么念叨着,他果真来到了婉清的擂台下。台上是双剑对决,你来我往十分激烈,婉秋的海棠剑法凌厉游走,牢牢将对手罩在剑势之下,令对方无从脱困,终于,她腰肢一转,长剑一勾,剑锋便停在对手咽喉两寸处。

    对方输的心服口服,一抱拳,便下了擂台。待到婉秋瞧清楚下一位上来挑战的对手之时,她的脸色,顿时变了。

    “淫贼!是你!”婉秋脸色铁青。

    筠玉笑嘻嘻地道:“姑娘家家的,不要整天把淫贼挂在嘴上,多不好听啊!”

    婉秋听了,气不打一处来:“你居然还敢出现在我面前!看来上次那顿打还是没能让你记着!那好,今天我就好好修理你,叫你输得心服口服!”

    她不提便罢,提了筠玉顿时火气被勾了上来:“你!你!你这泼——”

    婉秋听到,顿时杏目圆睁,手中的剑,又近了几分。

    妇字还没出口,筠玉便甩袖道:“好!上次我不过见你是个女人,好男不跟女斗,我才让着你,挨了那顿打。这次,我可不会对你手下留情!”

    婉秋哪里肯听他,长剑一挥,便杀了过来,口中冷冷道:“少废话!刀剑底下见真章吧!”须臾之际,便已使出了数招。

    筠玉身手敏捷地躲过她的剑招,自己并不出剑,口中喊道:“哗!好狠!”可随即又道:“念在你已经连战六场,我便让你十招,十招之后再十招,我必能将你请到台下!到时,你哭了可别怨我!”

    婉清叱道:“好大的口气!只可惜,哭的人只会是你不是我!”

    两人你来我往,十招已过。筠玉俄而发动,拔剑出鞘,只听得空气中剑鸣如游龙低啸云端,气势惊人,一股巨大的剑意扑面而来——

    “好剑法!”台下有人惊呼道。众人只道海棠门此次遇上了一个劲敌。

    婉秋心中大骇,连退三步,却又惊觉这种剑意似曾相识。

    不敢掉以轻心,婉秋使出海棠清风,追循对方剑意,将对方的剑气化解。可是刚刚转身,对方的下一招便以排山倒海之势,横扫而来——

    婉清转攻筠玉下盘,闪身下收之际,便闻筠玉的剑气从她的头顶呼啸而过!何其险也!

    婉秋飞旋而起,剑身陡然上挑,使出一招海棠月下,急刺向筠玉的左心!

    不想筠玉丝毫不曾畏惧,反而长剑一挥,剑气直落而下——

    “哐——”的一声脆响,两人各自退开。

    “第三招来喽!”筠玉一边嬉笑道,一边再次出招。这一次,他用的是催风扫叶。

    婉秋低喝一声,手中长剑凌厉相对,抖出一串剑花。

    台上站在花见芳身后的众师妹看得正万分精彩之时,婉清忽然清醒过来,此时和师姐对决的居然是筠玉!

    “糟了!”想到这两人前番的误会,婉清顿时一跺脚。

    此时就连花见芳也微微露出惊讶之色。按照计划,筠玉不该在这个时候上了擂台。

    “婉清?”花见芳觉得徒儿有事隐瞒。

    婉清左右为难,只得道:“师父,只是……只是婉秋师姐和筠玉两人,此前曾有过误会。”

    花见芳听了,顿时十分生气,看着台上的两人摇头道:“真是胡闹!擂台之上,任责重大,岂容他们胡来!”

    两人再去看时,台上已经势成水火,筠玉已经出到了第七招。

    筠玉的剑势行走愈发得心应手,剑影渐快渐密,几乎要将婉秋逼入死角。婉秋渐觉吃力,始觉四两拨千斤的方法对面前的人居然毫不适用!

    就在筠玉即将要出第八招一举挫败婉秋之时,透过婉秋的肩头,他不经意地瞥见了擂台下站着的,一个人。

    一抹淡淡的紫色身影静静地站在人群之中。她带着面纱,神色安静,双眸却直直地看着台上的自己。

    在那一刻,他的脑海里,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他顿时收了剑,停了下来,着急地看着台下。

    婉秋不知何故对手会突然停下,台下观战的人更是不知何故。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婉秋长剑一弹,一股强大的剑气带着厚重的内息便拍向了筠玉的后背之上。

    筠玉受了重重的一记,顿时打了个趔趄。

    婉秋没给他留下任何机会,她的剑锋偏离而上,在他的右侧脸又是一拍。随即,她一记飞踢,将他踢下了擂台!

    花见芳大惊,一拍座椅的扶手,气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众位掌门俱是面面相觑,神情各不自然。

    擂台下顿时一片哗然!没人知道台上的对决为何在一瞬间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而那个皮肤黝黑的丑陋少年就这么忽然就被逆转踢下了擂台。

    筠玉重重地摔下了擂台,可是他随便即爬了起来,推开拥挤的人群,焦急地搜寻着那个身影。

    他把目光在四周环视了一遍又一遍,可是,没有紫色的身影。那个人仿佛幻影一般出现,又仿佛幻影一般消失。

    失落和空洞,顿时将他的心填满,即使输掉,他也已无暇去思考。

    他失神落魄地走回高台。

    端木白早已在那里等他,摇头叹道:“唉唉!是谁说,用不了十招,就能让人乖乖下台?我老叫花子的脸,真是要被你丢尽咯!”

    执事长老洛长风听了,则摇头劝阻端木白道:“依我看,未必。筠玉心中所想,未必就是那比试的擂主,义军的首领!你我只管静观其变。”说毕,他拍拍筠玉的肩膀,算作支持。

    筠玉听了,却毫无反应,静静地站在一旁。

    端木白只道他因输得这般不光彩而难过,便不再招惹他,继续观看比武。台下传来一阵喝彩声,另一个擂台上的刘衡,此时也已接连挫败六位高手,实力之强直追婉秋。

    婉秋看着对面擂台上站着的刘衡师兄,两人抱拳算作相询。婉秋心下思忖,若能进入最后对决,她极有可能会与刘衡交手。

    一行人悄悄出现在乌梅山庄一处隐蔽的凉亭下,为首的是一位身着白色玄衣,举止无限风流的公子。他身后站着一紫一红两道身影,还有一位得力的助手紧随其侧。他们刚刚从场中出来,此时远远地观察着场中的变化。

    “冷大哥!依我方才所见,那些武林人士比起你差远了。若是你在台上,只怕他们都不是你的对手!”那紫衣少女蒙着面,却无限雀跃地道。

    那白衣公子笑了:“要赢他们,的确容易。不过今日我们此行的目的并不在此。我们要等的人,还没出现。”

    那红衣少女此时则不无担忧地道:“三哥,难道你要……”

    “哎。”那白衣公子拦住她的话头:“不是九妹你所想的那样。这里清静,看得又远,我们就在这里静观其变,守株待兔。”

    时间悄悄过去,梅花擂台上的比武已进入白炽化的竞争阶段。擂台上的争斗如火如荼,擂台下观战的人也是热情不减。

    婉秋已经连胜二十多场,剑术之精妙,战术之聪灵,巾帼不让须眉,令擂台下的许多武林人士为之折服。

    此时崆峒派的刘衡师兄擂台那边也是爆发出一阵阵雷鸣般的呼喝之声。刘衡的兵器是一把拂尘。这把拂尘,柔韧有力,但是内力发动之时,却能变成一把无坚不摧的锐器,丝丝马尾却能令对手倍觉“绵里裹铁”般的威胁。刘衡出手之时极善攻心,手上的拂尘摆动之时即可扰乱敌手的视线,又可刚柔同济,制敌要害,可知他平日内外兼修,功力之深。

    在长达数个时辰的比试之后,婉秋一组的擂台之上,再也无人敢前来挑战,这也就意味着,她已成功获取进入最后对决的资格。

    紧接着,崆峒派弟子刘衡胜出。

    另外三组的最后优胜者也已决出。

    随后,此次比武大会便进入了最后的竞争阶段。五人随即按照决战要求进行抽签,按照所抽取的字号,先后上场。抽到一、二的两人打首局,决胜者留擂。婉秋抽到的是“五”。

    最先上去的,是两位婉秋从未见过的江湖高手。其中一个是位身形壮硕的中年男子,此人善使双钩,臂力惊人,招招诡异狠毒,直取敌手要害。而另一个形容高瘦,面色枯黄,看似赤手空拳却长于使暗器。他的暗器是一种如同细雨般绵绵密密的小针,暗藏在袖中,挥掌出拳之际频频发作。

    两人已拉开阵势,台下的人看的也是招招惊险,步步惊心。婉秋看得同样心惊,尤其是那位使暗器的高手,出手狠毒老辣,若是自己此时在台上,必然也是应对的十分辛苦。

    忽然,台上一声低喝。

    那中年男子被寻得破绽,敌手暗器乘虚而入,一排细密的小针,已打入那中年男子的右臂以下三寸处。

    他的右手不由地抖了起来,兵器也把持不住掉在地上。

    有人上台将他扶了下去,他的对手则站在台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可是随即,便有一人飞上擂台。那人便是崆峒派刘衡。

    刘衡手中拂尘一甩,礼道:“请!”

    “请!”对方也不再客套,一月上前,奋力出击。

    拂尘对上银针,那瘦子便似失去了屏障。刘衡拂尘舞动之际,将自己的身形藏于丝丝马尾之后,瘦子的暗器频频被拂尘甩落。刘衡进可攻,退可守,很快便渐趋上风。

    第二局,刘衡胜。

    此时已是第三局,刘衡与四号对决。对手是一位老者,一位多年游历四方的剑客。

    婉秋观察着台上的刘衡的招数,暗暗惊异。刘衡所用的,乃是崆峒派独门内功心法,所使的拂尘乃是崆峒派最常用的兵器,间或使用崆峒派的飞龙掌和罗汉十八掌。原本这并未有什么异处,由远观之,他的武功路数十分整齐有序,丝毫不乱。但是,此刻距离如此之近,婉秋竟隐隐觉得,刘衡的招数,虽然貌似规整,但他两袖游走之中,竟透露出一股阴邪之气。

    第三局,刘衡胜。

    婉秋毫未迟疑,跃入擂台。

    “刘衡师兄,请!”婉秋抱拳施礼。

    “婉秋师妹,请!”刘衡微微一笑,两人对决开始。

    婉秋使出一招海棠秋水,只见剑气流转之中,婉秋的剑锋扫过全场一周,一股清凉的内息便由梅花擂台的中心四散开来,婉秋意随念动,剑身以霹雳之势挥向刘衡,继而刺向他的眉心。

    刘衡后退两步,拂尘一扫,画出几个圈圈,脚尖飞离地面,一个蜻蜓点水,点过婉秋的剑锋,跃至她身后。

    婉秋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脚下一记后飞踢,剑锋便再次杀到。

    刘衡架开婉秋的攻势,拂尘抖动,循势缠上了婉秋的剑身,想要铰脱她的兵器;婉秋岂会束手待擒,剑身一挑一送,便离了拂尘的牵制,又使出一招海棠独立和海棠朝夕。

    刘衡拂尘在一手,另一只手并不曾闲着。罗汉十八掌在崆峒派本就是门高深博大的掌上功夫,被他连同拂尘一道使出,便成左右夹击之势。

    两人在台上斗的激烈,台下众人更是紧张异常。花见芳看着台上的婉秋,沉默不语。终了,唤过婉清,在她耳边轻声吩咐。

    婉清来到高台的另一侧,拉过筠玉,来到一处僻静处,低声对他道:“师傅吩咐,今日的比武大会,必不会如现在这般顺利;一旦危机来到,必要之时,你大可公开自己的身份,切不可再掉以轻心!”说毕,她便匆匆走掉了。

    筠玉如梦初醒。

    立在那里,他双拳紧握。他这是在干什么?武林已至生死关头,他还在这里失意至此。东方门主,太姑姑,还有端木老儿都对自己寄以厚望,他怎能随随便便就放弃。

    摇摇头,将儿女情长暂且抛到一边,筠玉心下顿时清醒了十分,他走回高台,警惕观望着台下。

    此时的台下,看似一切正常,一片风平浪静。众人俱在全神贯注的看着梅花擂中心的二人精妙绝伦的比试。崆峒派的飞龙掌和海棠门的海棠剑法,果然俱是名不虚传。究竟谁会胜出,竟一时都瞧不出。

    婉秋和刘衡二人正打得难解难分,两人一跃而起,竟都攀上了一侧的山崖峭壁,在那面石刻大佛的壁身上打了起来!

    此举蔚为壮观,令在场之人俱是神情动容。

    此时两人都是一手盼复着崖壁,一手相斗,长剑拂尘来来往往,夹杂着被内息震落的飞石,惊险万分。

    刘衡和婉秋二人不断变换着位置,都在寻找最佳的方位来攻击对手。

    忽然,在某个瞬间,婉秋仿佛看到了刘衡的嘴角,再度勾出一记邪魅的笑容。他竟在半空中停顿了一下,看了台下的众人一眼。接着,他的拂尘飞旋而起,再次铰住了婉秋的剑身。

    婉秋想要抽出宝剑,宝剑却动弹不得;此时身在山崖,婉秋几乎是马上就做出了应对。她紧紧攀住崖壁,脚下游走,想要寻机迫使刘衡后撤。

    刘衡果然步步后撤,与此同时,婉清内力发动,左手一震山壁,右手长剑一举震断了刘衡紧紧缠绕在他宝剑上的拂尘。

    马尾根根断裂,经风一吹,丝丝飘散。

    刘衡一声低吟,失足踏空,跌落下了山壁佛像。

    “刘衡师兄!”婉秋在佛像右肩落定,才见到刘衡跌落的一幕,顿时大惊失色。

    刘衡在即将落地之时,收身而起,从石壁借力,才算安全降落地面。

    擂台下,群情翻涌,人群如同炸开了锅,大家竞相谈论着方才比试之时的惊险之处;更是对女子

    剑海棠门的高徒赢得此次比武大会始料未及。

    筠玉看着落在场中的婉秋,不置可否。可就在此时,他留意到,场中飞过了一只色彩斑斓的蝴蝶。

    那蝴蝶轻轻巧巧,在人群上空转过,越过婉秋,便向众位掌门所坐着的高台而来。高台两侧俱是开的正艳的桃花。那只蝴蝶静静停驻在高台左侧的一枝桃花枝上。

    “刘衡师兄,承让了!”婉秋向刘衡道。

    “婉秋师妹好剑法!我败的心服口服!”刘衡抱拳揖过,便下了擂台,回到高台,站在了崆峒派掌门人身后。

    至此,花见芳便起身,走向台前,扬手致意。台下的众位江湖人士渐渐安静下来。

    花见芳正要宣告:“各位义士,今次比武大会的最终决胜者就是——”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在场中响起:“慢着!比武大会,岂能如此匆匆收场!”

    众人惊愕,纷纷回头,想要看看这说话的人是谁。

    很快,他们便发现,梅花擂台的中心,原本站着婉秋,此时她的身旁,却多出了一道黑色影子。

    那是一个黑衣男子,他负手而立,就那么冷冷地瞧着对面高台上的花见芳。他的脸上,带着一张可怖的鬼面。

    高台上慕容筠玉的心底,立即燃起了一把火。他果然还是来了!

    鬼面男子看看婉秋,轻轻摇头以示不满,继而语出讥诮道:“难道中原武林没人了么!竟要一个女子在此撑起场面!”

    “啊!柴少康!是自在城城主柴少康!”

    有人小声地喊了一句,随即,台下便激荡起一阵慌乱。一想到江湖传闻之中柴少康的可怕残忍之处,一些人便觉心头寒意上升。

    “柴少康!你来做什么?!”花见芳横眉怒视,呵斥道。

    婉秋此时更是拔出宝剑,指向柴少康,严阵以待。

    “这里的武林大会如此热闹,我岂能不来?!”鬼面后的人笑道,意味深长。“更何况,这儿还有一笔账,日子已拖得太久,柴某今日可是专程前来讨要!”

    柴少康说到最后句,高台上有人立即神色大变。

    崆峒派掌门人飞绥子这时从座椅上拍案而起:“好一个大胆的魔教余孽,竟敢来此公然挑衅!你就不怕被天下武林侠义之士群起而攻之么!”

    “哈哈哈哈!天下武林?群起而攻之?”柴少康笑的肆意,几乎是嗤之以鼻。“我想,此时此刻,他们更想要知道,究竟是谁欠下了这笔账,我柴某会找谁来清算!”

    飞绥子闻言,顿时定住。擂台下的人,更是开始低声窃窃私语。

    柴少康看了看台上泰山派空荡荡的坐席,摇头嗤笑道:“啧啧啧!想不到泰山派掌门竟是如此贪生怕死之人,今日就连这武林大会,都不敢来参加了!”

    他这么一说,原本不曾留意高台的武林人士此时都往台上看去。果然,泰山派掌门从头至尾都不曾露面。

    柴少康缓缓扫视过场中一周,邪魅地挑衅道:“怎么,难道没有人敢来上台挑战本座么?”

    人群顿时化作一片死寂。

    收回视线,柴少康将目光重新落回婉秋身上,惋惜地道:“看来他们已经全然罔顾你的死活了。既然他们不肯来跟我交手,我也只能勉为其难,和你过上两招!”

    婉秋看着柴少康,剑锋近了近。

    虽然明知自己不是柴少康的对手,但是此时婉秋已经毫无畏惧,她举起剑,准备随时出击。

    筠玉站在台上,焦急万分。正在他向前走出两步,意欲跃下高台,挺身救人的时候,石刻大佛一侧的山崖之上,赫然闪电般落下一道紫色身影。

    那紫色身影动作迅若雷霆,犹如灵魅一般,身手之快,在婉秋的前、左、右方留下道道幻影。

    婉秋只觉自己虎口一麻,手中的剑便已脱手,她的身体便已离了擂台,直直地飞脱出去!

    花见芳见了,忙跃下高台,施展轻功,接过爱徒,带她重回高台之上。

    那紫色身影在擂台上立定,冷冷地道:“她已经输了。要对决,只有你我。”

    慕容筠玉大骇,那是——卓南风!他没死?!

    卓南风的身形一如往日那般儒雅倜傥,只是此时此刻不同的是,他的脸上戴着一副铁面,声音也变得沙哑低沉。

    空洞派掌门人飞绥子此时更是大惊失色,看着台下的那紫衣人,口中一声惊呼:“逍遥宫少宫主卓南风?!你……你竟然没死?!

    所有人都惊呆在原地。

    逍遥宫少宫主卓南风没有死。这件事,立刻便让台下的人群炸开了锅。

    不远处的凉亭下,那位红衣女子的身体,开始微微地颤抖起来。

    为首的白衣公子则静静地注视着台上的二人,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