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令人瞠目的小女子
“噗”，终究是没忍住，一口茶终于还是喷了出来。好在他还算是保持了王爷的修养，那口茶没喷到白静嘉的脸上，而是喷到了自己的衣服下摆。
他将茶杯放到案几上，从上面拿起一块帕子，擦了擦嘴。擦完了，然后不耐烦地将帕子又扔到了茶几上。
这时，他才抬起眼皮看向白静嘉。一张白皙的脸庞，一双晶亮的眸子，深的似乎看不到底。却带着谈谈的冰冷，似乎能看透一切。此时，那双眸子正静静地望着他，含有探询，又像是关切。十指纤纤，肤如凝脂，雪白中透着粉红，加之明眸皓齿，算得上是一个出色的美人。
看年龄不过十六七岁的样子，可看她的神情，却表现出了与年龄极为不相称的稳重与平静。
像这般年龄的女孩，不论是在庸地，还是在京城，哪一个面对年轻男子的时候，不是含娇带羞。不要说竟然旁若无人般，追着男人赶着趟地自己为自己保媒，就连与男人单独相处也是害羞得没有办法。
就任是像墨悠然这般看惯了风月的人，若在平时，也会觉得白静嘉的行为实在出格。不说她不检点，也会认为她不自重。
可奇怪的是，墨悠然今天很难将不自重、不检点这样的词汇安放到面前的女子身上。
看她神情平淡，眼神疏离，连语气都是波澜不惊，不含半点情绪。而且，自打上车之后，他都不记得自己有多少小动作，而她却纹丝不动。上车是怎么坐的，这个时候还怎么坐，没有动弹一下。这样的定力和耐性，他觉得自己虽然大她一些，可都还达不到这样的境地。
“白小姐。”他终于开口了。他觉得自己再不开口，都要冻成一个冰人了。
“你今天来，是给自己保媒来了，是吗？”
“不错！”语气平淡，却坚定。
“你确定，你想嫁给我？”他有些不信，带着质疑和探询的语气。
“是的。”
他确定自己没有听错，不禁哑然失笑，“为什么啊？”
有那么一半分的沉默，墨悠然以为对方势必不好意思开口。就在他准备说下一句话时，不想对方开口了，“不为什么，只是觉得我们俩合适。”还是那般疏离的语气，就好像不是在说自己的事一样，而是在说别人的事。
“合适？白小姐，难道你不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吗？”墨悠然皱皱眉头，加重了语气，目不转睛地望着白静嘉，似乎想要从她脸上找到答案。
他觉得她肯定不是因为爱上他，才非要嫁给他的。
“王爷是个什么样的人，我自会有判断。”经历了三世，活的岁数也算得上古稀了，她的看人、识人、辨人、知人也该有点长进了。
“我只需问王爷一个问题，王爷如实回答我便是。”白静嘉表情淡然，不带一丝情绪。
“你说。”墨悠然倒是很有兴趣听她提问题。
“王爷是否有虐待下人的习惯。”
墨悠然听了这话，不禁有些微怒，脸上表现不出不屑的神情，沉声说，“我没那习惯。”
白静嘉嘴角勾起，露出微微一笑，“这就够了。王爷连下人都不会虐待，想必也不会虐待未来的妻子。”
墨悠然蹙眉，不解地看着她。
这就够了！难道她一个贵族小姐，对自己未来夫君的要求就是只要不动手家暴，就可以了？他眯起眼，缓缓上下移动眼光，将白静嘉细细打量了一番。
此时，她就像泰山一样，稳稳地端坐在那里，显得是那样沉静、安宁和平和。那脸上的表情从容不迫，泰然自若，还散发着柔和的光芒。是的，她不是在说玩笑，她说的是真的，这确是她心里的真实想法。
看他盯着自己看，目光中带着一种不可思议的神情，白静嘉并不畏惧，而是很自然地迎向墨悠然的目光，眼神中还带了些许善意。
白静嘉的坦然和毫不掩饰让墨悠然收回了目光，冷冷地说，“白小姐，我看你今天也像是有备而来，我也不跟你绕弯子了。我想，你也应该听到了外面的不少流言。你嫁给我不会幸福的，因为我不会是一个好丈夫。而且，你今天会采取这样的办法，想必是枢密承旨白大人与白夫人并不同意你嫁给我。你的条件很好，随便找一个都会比我强。既然这样，你还是另择良婿吧！”
听到墨悠然冷凛的话语，白静嘉并不在意，微微一笑说，“我会不会幸福，不是由王爷说了算，而是由我自己决定的。只要王爷不虐待我，不限制□□，我就觉得幸福。外面的传言我自然听到了不少，对于王爷的私生活，我既不感兴趣，也不会干涉。”
对于白静嘉的逻辑，墨悠然并不能认同。他面无表情道，“白小姐，我想，我说的很清楚了。我不想娶你，也不会娶你。”
对于这个时候的局面，白静嘉并不觉得意外。重活了三世，什么人情世故没有经历过，什么事情没有遇到过。
她微微一笑，淡然说道，“说起王爷的年龄，早已过了我们大轩朝规定的男子娶亲年龄。我听说太后早已经要求媒官为王爷择一门好的姻缘，可王爷总是以各种理由推脱或拒绝。我知道这是王爷的拖延之计，可王爷要明白，这终究不是长久之地。
王爷再这样无限拖延下去，用不了多久，皇上或太后就会直接下旨，以赐婚的方式为王爷指定一个世家女子。而且，我还能猜得到，因为王爷这种贪玩的性子，皇上和太后为王爷指定的女子，应该是一个家世背景良好，而且个性强势的女子。因为他们都会认为只有这样的女子做了六王妃，才能约束六王爷。与其这样，王爷倒还不如娶了我。”
说到这儿，白静嘉从袖筒内抽出一张纸，递到墨悠然面前。
“什么？”墨悠然用探询的目光看着白静嘉。
“王爷一看便知。”
墨悠然接过打开一看，不禁愕然。原来这是一份婚姻契约。这上面写着白静嘉与墨悠然成婚后，白静嘉绝不会干涉墨悠然的日常行动。他想去哪儿，干什么，甚至，墨悠然会带什么人回来，白静嘉不仅不会管，甚至连意见也不会提。更让人不可思议的是，白静嘉还会帮他招待、款待这些朋友，不分男女。
这是一份极具诱惑的契约，任何一个男人都渴望得到的婚姻契约。
可是墨悠然看了几眼，将那张契约折回，又递还给白静嘉。“白小姐，这份契约对一个男人来说，确实很有诱惑力。我想，任何一个男人看了，都会动心。不过，我与他们不同。所以，这份东西你还是拿回去吧。”
白静嘉并不接墨悠然递过来的纸张，而是面不改色，神态平静地从衣袖中又抽出一张纸，“王爷，再看看这个。”
墨悠然一愣，他觉得今天自己的脑子都不够用了。这个看似稚嫩的小姑娘，花花板样怎么会这么多。
不过，他本身也是个猎奇心特别强的人，所以，虽然前一句在拒绝白静嘉，可仍忍不住伸出手接过白静嘉手上的纸。
这次打开一看，连见过诸多场面的墨悠然都呆了。
原料这是一份休书。
是的，是一份休书。墨悠然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王爷，这是一份休书，上面没有写日期。我们成婚后，若是哪一天，王爷看我不顺眼了，觉得我讨厌了，只要拿出这份休书，填上日期，签上署名，我就会离开王府，绝不会给王爷增添一点麻烦。”白静嘉静静地说着，语气平淡无波，就好像不是在说自己被休的事，而是在和墨悠然谈着一桩生意一样。
墨悠然终于发现自己其实高估自己了。他一直自恃清高，总觉得自己与他人不同，其他人都是凡夫俗子，庸脂俗粉，只有自己是大轩朝的一股清流，看破人间一切红尘，不会被尘世中的俗人俗事牵跘了手脚。可在白静嘉面前，他发现自己土得掉渣。
他一直以为在大轩朝的贵族中，只有他的三观是不正的。如今，见识了白静嘉的一言一行，他才发现，他那算什么。他那只是三观不正而已，而眼前这位小女子那就压根没有三观。
“王爷，还有什么问题吗？”白静嘉静静地望着墨悠然。
墨悠然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可发现自己完全被这个小女人给折服了。虽然他对白静嘉毫无三观的行为很是佩服，可他还是没有产生要娶她的心理。
“白小姐，我非常欣赏你的勇气。但就算是这样，我也不想接受你的建议。”
对于如此直白而武断，不留情面的拒绝，换了任何一个人，都会觉得很尴尬。可白静嘉并不在意，平淡地说，“如果王爷哪一天改变了主意，可以随时来找我。”
说完，重新戴上帷帽，站起身，便下了车。
墨悠然以为她还要纠缠一会，没想到，她上来的果断，走得也不拖泥带水，倒让他有几份惆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