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我就是白静嘉
不过一会，侍卫把白静嘉引上了车。
白静嘉很自觉地坐到了墨悠然的斜对面，墨悠然抬头望了望对面的女子。一身朴素的穿着，头上戴着黑色的帷帽，看不清长相。但看这坐的姿势，腰板挺得平直，头很自然地下垂，两手叠放在两腿上，双膝自然并拢，双腿正放在前，倒是一副正规正矩，很有家教的样子。
看这坐姿并不像是村夫俗妇，不知为何会采取如此极端手段。
墨悠然的眼光慢慢移向白静嘉的膝盖处，裙子上沾了些泥尘。他想起，刚刚听到一声“哎哟”，又听到外面人议论，说是这女人摔倒了，那上面的泥尘大概是刚刚摔到地上弄上去的吧！
刚刚摔跤，其实并不是白静嘉故意为之，确实是她跑得急，踩到了裙角，被绊倒了。
今天出门的时候，白静嘉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注意，特意穿了件很朴素、很宽松的衣服。因为又遮住了头和脸，所以，从外面看，很容易被认成是已经嫁人的妇人。
看着这个妇人打扮的女子，墨悠然脑海中搜寻着在京城中认识的所有已婚女子。实在想不出，他和哪个妇人有过纠纷。不要说坊间的妇人，他连他的两个皇兄的妻子，他应该称作嫂子的女人，都没讲过几句话，
墨悠然抬抬眼皮，懒洋洋地问，“我们认识吗？”
“不认识！”白静嘉平静地答道，那语气不带一丝波澜，与刚才她出格的行为相比，简直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不认识，你追着我的马车喊什么？”墨悠然觉得眼前的这个女人实在是有些莫名其妙。
碰瓷吗？居然敢碰到王爷跟前来，活腻味了？
“王爷，我是来给您保媒的。刚刚我在王府外想要求见王爷，可管家说您出去了。虽然他答应会代为转告，不过女方那家却要求我亲自面见王爷，所以就一直在府外等候，不曾离开。因为王爷上了马车，我又没有机会接近王爷，也就只好在后面追赶。王爷的府门戒备森严，侍卫也护卫周密，想要见王爷一面实在不易，只好采用了这个办法。不周之处，还请王爷见谅。”
说完，白静嘉微微欠身，向墨悠然施了一礼。因为车内站起来不便，她只有坐着行礼，但从这点就能感受到她骨子里的优雅并不是伪装出来的。
听她这席话，墨悠然倒是一愣。这媒人，这段时间他也接触了不少。嗓门大，说话极度夸张，满口蜜糖，没几句实在话。
可是面前的这个女人，说话层次清楚，条理有致，听起来文绉绉的，似乎跟他见过的媒人大不一样。而且还彬彬有礼，显得极有教养，虽看不到容貌，却能感受到她的那种由内到外的优雅。
而那声音听起来柔声细雨，似水如歌，根本就不像上了年纪的女人的声音，妥妥地就是个年轻女子的声音。
“保媒？我还是第一次见有人保媒，保到大街上追着人家的马车喊的。就冲你这个媒人的这种风格，估计你保的这家姑娘也好不到哪里去。”墨悠然不屑一顾地说。
白静嘉知道，今天自己的这种行为，肯定会让墨悠然产生反感的情绪。其实，不光是他，换了任何人都会心生厌烦的情绪。
她也不想这样，可是，父母并不想让她嫁给墨悠然。父母不出面，她干脆冒充媒人来给自己保媒得了。但她这个没有后台的媒人连墨悠然的王爷府都进不去，除了能想到用这种非常规的方法，她还真的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
听到墨悠然的讥讽，白静嘉并不动气，风轻云淡地说道，“人人都说六王爷不受世俗观念所束缚，知世故而不世故，明世俗而不受世俗浸染。个性如风般随意、洒脱。交友、看人，从不用世俗的标准去要求。就因为我身份低微，想求见王爷不成，采用这种办法见到了王爷，就让王爷耻笑。还牵连到对方小姐，一并受到王爷轻视，这似乎不像传闻中的王爷的个性。或许真的是坊间以讹传讹，王爷其实也是受世俗影响，随大轩朝主流，并不是与众不同的。”
“你……”墨悠然本是想随便说两句，便将对方打发走的。没想到，他的一句无心之语，竟是捅了马蜂窝，对方居然噼里啪啦，拐弯抹角地将他贬损了一通。
他一向自恃放达不羁、风流酝藉、豪情逸致，不受那世俗观念的约束，没想到被一个保媒的女子三言两语就攻破了。
你若是承认洒落，就该接受我这种出格、不按常理出牌的行为。你不接受，就只能证明你也不过是个俗尘之辈。
“行了。”他有些不耐烦，虽说不耐烦，但却妥协了。“你是为哪家小姐保媒。”
“枢密承旨白其琛大人家的嫡小姐白静嘉。”她不紧不慢，语气平静，却又充满了坚定，报出了自己的名字。
墨悠然迅速在脑海中搜索着这个人的信息。可惜，搜索了半天，没一点印象。
“不认识！”
“没关系，王爷娶了她，自然就认识了。”白静嘉淡淡地说。
如果这时候，墨悠然口里含着一口茶的话，他定会喷出来。而且，以他的性子，他会直接喷到对方脸上。
他刚刚出门的时候，就觉得左眼皮跳个不停，他从来不信鬼神，自然没当回事。现在，他有点信了，这是前兆，预先告诉他，他今儿个出门不顺啊。
他觉得这个媒婆不太简单，似乎是有备而来的。
“这样吧，我呢，对这位小姐不太了解。你今天跟我提到她，我回去后，会派人打听一下她的情况，若是觉得中意，到时便会派人通知你。”他觉得话说得很清楚了，死媒婆，你可以走了。
“王爷，不必这么麻烦。对这位小姐的情况，我了如指掌，王爷需要知道什么，尽管问我好了。我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白静嘉依旧波澜不惊地说道。
墨悠然咬着嘴唇，脸就像暴雨前的天空，若是平时下人看他这个表情，早就吓得不敢作声。可这个媒婆居然如此大胆，完全无视他难看的表情。
呃，对了。她戴着帷帽应该看不清他的表情。
“我没什么好问的。这京城的世家小姐，除了长相不一样，我还真看不出别的方面有什么不一样，反正都像是一个模子教出来的一样。”
白静嘉静静地听着，不说话。这位王爷前面说会派人打听一下她的情况，这个时候又说没什么好问的。说白了，就是在敷衍她。
两人沉默了一会，似乎在比试耗功，看谁耗得过谁。
墨悠然瞟了瞟白静嘉，计上心来，“这样吧，我觉得对一个人要有所了解，听别人介绍，不如亲自见见她，两人面对面，互相聊一聊，谈一谈。相互介绍一下自己的情况，自己的性格、兴趣爱好，看看两人合不合适。
你不知道啊，我前几年一直在庸地生活，这庸地的婚配习俗与京城大不相同。在庸地，每隔一段时间，媒官们就会组织到了婚配年龄、家境条件相当的青年男女一起参加游艺活动。说的是游艺，实际上是让他们寻找自己中意的对象。觉得有中意的，就会上去互相介绍自己的各种情况。最后两人都感觉中意了，便双双到媒官那里登记造册。
过不了几天，媒官便会通知双方父母，并督促家人早些为这对年轻男女办理婚事。我在庸地的朋友都是通过这种方式，找到了自己的伴侣。如今我回了京城，连人都没见过，就让我娶回家，还真是不习惯。”
对着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人，墨悠然费了半天口舌，跟她解释了庸地的婚配习俗。说完了，才发现已经透支了自己的口水，口干舌燥了。他拿起旁边台案上的茶杯，轻抿了几口茶，然后，抬起眼，带点得意的眼神望着白静嘉。
这京城风俗保守，对女子的束缚比较多，而且强调男女授受不亲。未婚的女子在嫁人前，怎么可能跑来跟提亲的对象见面呢！对方不来跟他见面，那就怪不得他了。
白静嘉还是静静地坐着，没有一丝动弹。难怪这六王爷行为如此开放，原来是受到庸地民俗的影响。
傻了吧！看你还有什么能耐。墨悠然轻笑道，“要不，你这个时候把这位小姐请出来。哦，对了，我可以请她去莳花馆看一种新型的舞蹈，叫什么莲舞。据说是一个美女站在莲叶上跳舞，想必这位白小姐定是没有看过。”
他说得眉飞色舞，说完，又喝了一口茶。刚放下茶杯，忽然看到对面的女子摘下了帷帽。淡淡地说道，“莲舞就不必看了，王爷想问什么，想聊什么，直接问我就是。我就是白静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