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结发是打结的结
一双玉手，皎皎白皙，指如削葱，丰若有肌，柔若无骨。
一头乌发，黑如墨染，宛若泼墨，又像锦缎。
小巧的朱红木梳在漆黑与洁白中悠闲穿梭。
沈弋兮侧对李虫，慢慢地给自己梳髻。
“……我想，我要收回刚才的话。”李虫咳了一声。
“嗯？”
“你不是机器人。”
“嗯？”
“机器人哪有你这么笨手笨脚的？”李虫忍不住抗议，“那是你自己的头发，你自己的头发啊！你看看扎成什么狼牙狗啃的样儿！”
沈弋兮说：“哦。”
手下不停，继续和乌黑顺滑的头发做斗争。
李虫拍翅膀：“左边一缕掉下来了……右边没拢好……哎呀簪子歪了歪了……系统大神求您让我给您梳行不？”
沈弋兮顿了一顿，似在思考。
思考很快结束，她淡淡开口：
“丑拒。”
“丑……喂喂喂你睁开眼好好看看，这羽毛！这身材！这精神头儿！我哪里丑？哪里丑了啊？不说出个幺二三，我跟你没完！”李虫怒。
沈弋兮说：“我只有人的审美，没有鸟的审美。”
“我我我能变人，真的能！”李虫在笼子里扑腾着，“你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哦？”沈弋兮抖散长发，站起，走到笼前，“你确定？”
李虫梗着脖子说：“确定一定以及肯定。”
沈弋兮打开笼门。
大鹦鹉跳出来，飞快地变成……周武户？
“换。”沈弋兮毫不犹豫。
周武户转个身，变成王宝钏。
“再换。”沈弋兮继续毫不犹豫。
于是代战公主、薛平贵等人一一登场，沈弋兮看到春燕的面孔之时，便抓起笼子：“你还是进来吧。”
李虫牌的春燕委屈道：“人家没有固定的形态啦，要不……”
她眼珠转了转：“系统大神你喜欢什么样儿的，我变给你看？”
沈弋兮波澜不惊，几乎早有准备地，拿出一张照片：“她。”
李虫一愣：“你……你恋母？”
照片上是个白发老人，笑得一脸慈祥。
沈弋兮奇怪地看着李虫：“这是美发顾问。”
说着，指指桌上水镜，视频po主头像可不就是那人。
李虫整个儿肩膀都塌了，失望哀怨道：“……好吧。”
沈弋兮也没多说什么，重新在桌旁坐了下来。
“系统大神，您想要个什么发型？”
“这个。”沈弋兮翻视频。
“孔雀开屏式？二十根发钗，太复杂了你确定？”李虫狐疑。
沈弋兮道：“就是这个。”
“好吧，看我的！”李虫挽了挽袖子，一手捞起顺滑长发，一手拿起木梳，开工！
一个小时后。
沈弋兮递上一柄剪刀：“别费劲了。”
连手指一并绞进发窝的李虫眼泪汪汪：“大神，你真是好人。”
沈弋兮催促：“剪了罢。”
“这么好的头发，舍不得呀。”李虫恋恋不舍。
沈弋兮道：“没时间了。”
“没、没时间？”
沈弋兮道：“马达江海带着薛平贵回西凉了。”
这是代战公主告诉周武户的。
而且，她还拿出了几封信。
“马达江海暗访过，王允之女王宝钏，是真的……真的和驸马成过亲。”
十八年前，相府小姐下嫁乞儿花郎，京城众人皆知，宰相在同僚面前羞愧得抬不起头来，街头巷尾则无不羡慕小叫花天降横福。
代战公主脸色都变了：“而且他们也去过寒窑，前几天确实驸马去到那里找人，只是一无所得。街坊邻居说起王宝钏形貌，也和这个王宝钏一模一样！”
她垂头丧气，而后咬牙切齿：“该死的薛平贵，这么大事隐瞒了一十八年，本宫被你骗得好苦！”
周武户劝道：“公主莫慌，或许其中还有隐情。”
“这一次本宫才不会慌。”代战道，“是他对不起本宫，又不是本宫对不起他！”
周武户本着以和为贵的思想，继续劝道：“大丈夫三妻四妾也是平常……”
代战公主腾地站起来：“不行，本宫忍不下这口气！本宫这就找他算账！”
她一阵风地冲出屋子，往马厩跑。
马厩在花园附近。
代战公主还没到马厩，拐了个弯的时候，迎面撞上一人，差点儿叠了罗汉。
——王宝钏。
这个时候见到王宝钏，代战公主心里不是滋味。
王宝钏不是奸细。
王宝钏是丈夫的妻子。
“公主？”见代战满脸气愤，王宝钏起身去扶。
代战公主一把拉住王宝钏的手：“跟我走！”
“啊？”王宝钏一脸懵懂，“我去哪里都不方便吧。”
王宝钏在公主府，是个很特殊的存在。
鉴于先前她被“误会”过，所以王宝钏很注意自己的活动范围，除了自己的院子和花园以外，基本上哪里都不去。
代战公主故意邀她去书房、去军营，一概拒绝。
凡是有人和代战公主讲话，自己首先回避。
要是有人和自己搭话，旁边没有第三人在场，就不回应。
十几天下来，所有人对王宝钏的印象就是：“特别规矩”。
代战想鸡蛋里挑骨头，愣是一点儿也挑不出来。
警惕性，就一点点儿消磨了。
现在收到密信，得知面前的人真的是千里寻夫一片痴情，殷殷地盼望夫妻团聚……代战公主的火气忽然就减了一半。
她想，这个女人还蒙在鼓里，和我比起来，好可怜。
她拉住王宝钏的手：“我带你去找你丈夫！”
一个男人既然能甩了王宝钏，自然也有可能甩了她。
代战公主绝不受这个窝囊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