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我有私心

    直到群装束古怪之人带着个女子赶来,白笙才明白成顺说的时辰是什么意思。

    对方是安排了人去救陈怡霖了。

    “白笙?”安延昆虚弱的声音响起。

    “臣在,在呢!”

    “别怪成顺,他,是个苦命人。”他话一出口,白笙与成顺都愣住了,后者更是眼泛热泪,猛地跪在了地上。

    “那女子,是肃王安排的,他是为了朕才弃下…”当年秘辛随着安延昆的讲述,渐渐浮在了白笙眼前,也让他明白了,肃王在安延昆府上安插的眼线到底是谁。

    “陛下,是臣蒙了心!”成顺抬手扇在自己脸上。

    “行了,等朕死了,你就带着那女娃,寻个安生处好好过日子吧,你随朕几十年,也该享享清福了!”略顿,他问:“延熙呢?”

    “臣弟在。”延熙快步走过,撩袍拜倒。

    安延昆看了眼他,稍现满意却快速抹去:“朕问你,你可能担得起江山之重?”

    延熙想了想,直言回道:“不能。”

    “要是朕将皇位传给你呢?”

    “定竭尽全力,保江山万民安康!”

    安延昆的眸光柔和下来,问:“朝臣何在?”

    “臣已命人将他们带来,就快到了。”白笙答道。

    “白笙,朕大限已至,要走了。”他握住白笙手腕,“延熙不比你聪慧,以后,你要替朕看好他。”转向延熙,他眸光凌厉如刀:“安延熙,朕要你立誓——”

    “陛下!”白笙紧攥住他衣袖,近乎哀求般摇了摇头,“不要说。”

    安延昆现出怒意,可待看到那双攥的发白,却依旧不肯松开的手,又转为无奈。

    延熙不解看向二人,想要问什么,却被打断。

    “成顺,记下朕的旨意!”

    “臣领命!”成顺哽声应道,忙在周围寻来了纸笔。

    “朕即位十三载有余,不敢妄称圣贤,却是问心无愧…洵王安延熙,恭孝敬长,人品贵重,深肖朕躬…朕欲传大位于洵王安延熙…共戴新君,同扶社稷。”

    “皇兄!”延熙猛叩,泣不成声。

    “另,晋安国公为一品辅国公,总领朝事…非帝王不能杀!”

    “臣,领旨。”在延熙惊讶的目光中,白笙伏地一拜,久久都未起身。

    “程致…为顾命大臣…皇后林氏,准其自决归处,任何人不得拦阻…封瑨王安元昭为贤王…”

    “臣等遵旨!”

    “白笙。”安延昆笑着唤了声,白笙依旧伏在地上,安延昆皱眉对成顺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上前将白笙扶起。

    眸如血涌,唇间殷红交错,沿着他惨白的面孔缓缓而下,妖冶可怖。

    安延昆轻叹,接过锦帕想替白笙拭去,却无力垂下,令后者更觉心如刀绞,可仍是半个字也说不出。

    “白笙,生死有命,朕当安天命,别难过。”他轻拍着白笙手背,满眸慈爱:“这个国还有新君,就都交给你了,若是,他们待你不好,就离去吧…”

    白笙拼命摇头,眸中血红外溢,堪堪止在眼角,一字一顿:“这天下,臣,定为您取来!”字字啼血,灼灼刺目。

    “有臣如此,这世帝王,朕无憾!”他叹过又笑,声传四方,令将将赶到的程致等人都僵在了原地。

    “陛下——!”

    “陛下——!”

    大衍十三年,五月十八日。

    随着群臣伏地与天算子的幽幽长叹,这位英武帝王悄然合上眼眸,结束了他十三载的帝路,带着满腔抱负与快慰,征伐向漫漫黄泉,也自此,拉开了另一个时代的序幕。

    “陛下有旨,诸臣恭听!”成顺踏前,将安延昆所留旨意宣出。

    待听到即位之人是延熙时,群臣哗然成片,也不顾面上还带着悲痛与热泪,纷纷议论了起来,其间不乏有质疑之声。

    成顺没理会,自顾自念完,看着安延昆笑了笑,道:“臣随侍陛下几十载,如今,又怎能独留人世?”说完,不顾白笙等人相阻,持刃抹过颈间。

    “霖儿,保重——”

    “父亲!”陈怡霖猛地扑在他身上,哭唤不停。

    “来人,护送陛下回宫!”白笙沉声吩咐。

    帝驾归宫,一片缟素,臣民泣不成声,唯有白笙紧抿着唇,一语不发,入了宫城,安置好梓宫,他才转向朝臣。

    “诸位大人,随本公政事阁议事。”

    政事阁中,朝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没有开口,往常在这个时候蹦的最欢的李枫奕,今日却连面也没露。

    “陛下的遗诏,诸位可有异议?”白笙淡淡问道。

    “老夫奉诏!”程致第一个站出来,躬身一礼。

    群臣暗自白了他眼,要做皇帝的是你孙女婿,你当然乐见其成了!

    “臣奉诏!”鲁博彬与杨赋也站了出来,之后陆陆续续又几人出声奉诏,大部分则依旧保持缄默。

    “诸位是想抗旨吗?”白笙看向他们:“陛下虽不在,可还有本公!”

    互相对视了眼,剩余人无奈踏前:“臣等奉诏!”

    “那就来议议新君何时登基吧!”白笙状似随意的扫了眼阁外,满是清冷漠然。

    “国公,下官以为,国不可一日无君,新帝还是要尽早即位才是。”杨赋道。

    “下官以为不妥。”柳聘出列,高声道:“陛下刚刚驾崩,梓宫还未停足,新君当守足孝礼…”条条不离规制,句句压在教条。

    “要按柳大人的意思,新君不就不能以帝王身送葬陛下了?你这是何居心!”杨赋丝毫不让。

    正在群臣争论之际,白笙眸光一寒,阁外也响起了一声疾呼,彻底点燃了方才被白笙扑灭的火苗。

    “下官以为,新君即位之事该当再议!”迟迟未到的李枫奕,跨步走进阁内,满面都是‘风萧萧兮易水寒’般的悲壮。

    “李大人总算是来了。”白笙垂眸道:“本公还以为,你不会来了呢。”

    “国公说笑了,下官不来,又能去哪?”李枫奕话中隐有苦涩,又快速掩下,躬身行礼:“下官有几个异议,还望国公能解答一二。”

    “说吧。”白笙面无表情。

    “第一,陛下为何没去祖庙,反而身着民服出现在那小巷?第二,何人可证遗诏是陛下所留?第三,国公如何向臣民证明,您没有私心?”

    字字诛心!令朝臣们齐齐变了面色,纷纷暗自感叹队友的强悍。

    程致急喝:“大胆!居然敢质疑诏书!来人!”

    白笙止住他,淡淡道:“陛下出现在那,是因为得报那处现了祥瑞,故纡尊降贵前访,所留遗诏,左武营数千将士皆可证。”他看向李枫奕:“至于本公有无私心——”

    他移开眸光,转向最上首的书案,轻声道:“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