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寿数已尽

    食髓知味不无道理,之后的两天,二人夜夜折腾不停,只苦了那张床和院中人。

    四月十八日,大祭,白笙一早便赶赴了祖庙,做着最后的安排。

    “瞧你这眼眶青的!啧啧…纵欲伤身,悠着点吧!”普源压低声音调笑着。

    白笙斜了他眼:“你不在宫中等着随驾,来这做什么?”

    “陛下命我等前来帮忙,没瞧见北统领也来了?”普源朝远处努了努嘴。

    白笙皱了下眉,问:“那圣驾出宫何人随侍?”

    “右乾军留备,还有成总管。”

    白笙眉间却还是没舒展开,直到将眸光落在了远处祭台,心下才稍安。

    “准备的怎么样了?”延熙大步走来。

    金缘绣蟒袍,东珠红宝冠,面庞棱角分明,身姿修长笔挺,于这祖庙之地,竟又好似为他加了几分尊贵。

    “差不多了,等陛下到了,先是大祭,然后会有空隙,你去后面换冕服…”白笙压下心中激荡,将之后的步骤挨着讲了遍。

    “白笙,我真的可以吗?”他眉宇间多了丝沉重。

    “为帝者,当思臣民百姓,心怀宽忍,文治武功皆在其次,你若自问能做到,就可以。”白笙淡淡道。

    “我总觉自己及不上父皇与皇兄。”

    “各有千秋。”

    长叹过后,延熙沉默了半晌,再次看向白笙,却正对上双清亮眸子。

    “帝路漫长孤寂,遍布魑魅魍魉,难的不是征途,而是初心不改。”白笙轻语。

    临近辰时,一切就绪,看着宏伟的祭台,以及身侧即将成为新君的好友,白笙心绪万千,好半晌才压下,正准备前去迎接圣驾,却忽有人匆匆赶来。

    “禀国公,昭原侯府遭袭,武氏直系除死伤外尽数被劫!”

    “纪将军呢?”白笙拧眉急问。

    “纪将军被贼人拖住,守卫死伤惨重还是没能拦下!”

    “传令!出京各路沿途设卡,务必拦住那群人!”略顿,“带人去瑨王府,将瑨王殿下请来!”

    “是老六做的吗?”延熙面色很是不好。

    白笙没答,心中思索不停,按理说,除了元昭应该就没人在意武明远的生死了,可元昭又是哪来的人手去劫人的呢?

    脑中鬼使神差的冒出一人,白笙身形骤然僵直,也就是这时有宫人来报,祖庙外有人求见。

    白笙眼皮直跳,强压不安走了出去,可等见到来人时,他还是忍不住变了面色,惊疑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牧沂衣衫凌乱,眼中密布血丝,见他出来忙疾步迎上,可还没等说话,便先喷了口血,险些栽倒。

    “快去救…救怡霖他们。”他白着脸连连点在自己胸前,才稳下声音,又道:“还有,还有陛下!”

    白笙面色大变,猛地扯住他:“你说什么?陛下怎么了?!”

    “成顺,将他带出了宫…”

    成顺还没伤及隐处时,曾在外有过个佳人,不知是何缘故,二人最后并未走到一起,而是分道扬镳了,可那女子离开没多久,却发现自己怀了身孕。

    炽楼机缘巧合之下查到此事后,便救下了正被匪贼劫道的陈怡霖一家,用这唯一的子嗣,来逼迫成顺为自己所用,目的就是要让这禅位大典不能成行。

    而原本最好的时机,本该是白笙大婚那天。

    白笙咬紧牙关,才压下遍体冰凉,提声喝道:“上官浮传令!封禁京都!”

    普源和延熙也得了消息,见白笙策马而去,他们也纷纷跟了上。

    “禀国公,没有寻到瑨王殿下!”

    “禀国公…”坏消息接踵而至,令白笙心中不安达到了顶点。

    兴华门侧的一处民宅,白笙看了眼半敞的门,带人冲了进去,却见帝袍被丢在榻上,屋内空无一人。

    他捏紧拳,眼中血红:“搜,挨家挨户!”

    “国公,朝臣们还都在祖庙等着。”

    “将事情告知程元辅,他知道该怎么做!”

    大批兵士入京,百人一队散在了各处,纪长空与良卿寻来时,白笙正端坐马上面无表情的连连发令。

    “是谁?”他冷冷问道,能拦住纪长空的人,并不多。

    “富贵和那个黑衣人首领。”想到缕缕阻挠自己的连城,纪长空也寒下了脸。

    马缰硌的手骨生疼,白笙面色惨白,耳边不断响起种种语声,最后凝成了句震耳怒斥:你为什么要留下那个祸患!是你害了君父!

    “公子,公子!”天算子的唤声拉回了他的思绪。

    “你怎么来了?你可知陛下在哪?!”白笙先怔随后急问。

    “您很快就知道了。”天算子淡淡垂下眼眸。

    天算子说的没错,他话音刚落,便有兵士来报,发现了成顺的踪迹,已经遣兵围住了。

    昌怀西街,白笙翻身下马,快步走进,直到见到远处二人,才顿住脚步。

    安延昆与成顺都做平民装扮,一个半靠在木车上,毫无声息,一个静静立在前者身后,平静的望着白笙。

    “国公这么快就寻来了,真是厉害。”成顺轻笑道。

    “陛下怎么了?!”

    “陛下没事,还能撑住。”略顿,他又道:“不过再晚一会,就不知会如何了。”

    “怎么才能放人?”白笙强稳着声音问道。

    “再等等,到了时辰,我自然会放。”他笑的有些诡异,“国公,您的那位好友,可真是好算计啊!云晋怕是要有大难了!”

    “他能算透世事,却算不透人心。”白笙吐了口气,定定看向他:“比如,他就没有算透你。”

    成顺愣了愣,苦笑出声:“国公真是…唉!初闻有后我欣喜若狂,满心只想着拼尽全力也要保护好她。”

    他看向安延昆:“便是牺牲这几十年主仆情,我也在所不惜,可等真的要去那么做时…”过往知遇之恩如刀锋凌骨,令他怎么也下不去手。

    白笙长叹了声,没理会正在自白的成顺,快步走过扶起安延昆唤了唤,可对方却还是没有声音,若不是隐约间还能感觉到呼吸,白笙怕是就要崩溃了。

    “请陆栖来!”他侧头吩咐。

    成顺住了嘴,拦下他道:“没用的,陛下寿数已尽,挨不过今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