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到了
他的掌心在出汗,横竿定在17英尺,比他个人最好成绩高3英寸。米奇尔·斯通面临着他撑竿跳高生涯中最富挑战性的时刻。
米奇尔一直就梦想着飞翔。从14岁起,他就开始为之努力。他的教练即父亲为他细心制订了一项周密详细的训练计划。米奇尔的执着、决心和严格训练都是父亲一手调教的。
母亲则希望儿子的训练能轻松一些,想让儿子仍是那个充满自由自在梦想的小小孩子。她曾试着同米奇尔和丈夫谈论此事,但丈夫马上打断了她,说:“想要得到,就必须努力。”米奇尔为完美而奋力拼搏的精神,除了他的信念,还有激情。
时至今日,米奇尔撑竿跳所取得的全部成绩似乎都是对他努力训练的回报。
米奇尔又在为他喜欢的试跳做准备了。每当他一落到气垫上,落到人群的脚下,他就会马上这么做。
他似乎忘记了他刚刚以1英寸的优势越过他个人的最好成绩,忘记了在这场撑竿跳比赛中,他是最后的两名竞争选手之一。
当越过17英尺2英寸、17英尺4英寸的高度时,他竟出奇理智。躺在垫子上,他听到人群的惋惜声,知道另一名选手的最后一跳已经失败。他知道最后的时刻来临了。只要跨过这个高度就可以稳获冠军,而小小的失误又会使它屈居亚军。这并没有什么可羞耻的,然而米奇尔不允许自己失败。
他在草地上翻滚了一下。指尖上举,祈祷了三次。他拿起撑竿,稳稳站定,踏上他17岁
的生涯中最具挑战性的跑道。
然而这次他感到跑道和以前不同,他感到片刻慌张。横竿被定在比他个人最好成绩高18英寸的位置上,距全国纪录仅1英寸。他这么想着,感到剧烈的紧张和不安。他想放松下来,但无济于事,反倒使他更紧张。他从未经历过这种体验。他内心深处无时不在想着母亲。现在怎么了?
母亲会怎么做呢?
很简单,母亲常告诉他这样的时候做一下深呼吸。
他照这样做了,紧张从腿上消失。他把撑竿轻轻地置于脚下,伸开胳膊,抬起身体。一道冷汗沿着脊背流了下来。他小心地拿起撑竿,心脏怦怦在跳。他想观众一定也是屏住呼吸,四周静寂。忽然他听到远处几只飞翔的知更鸟的歌声,他飞行的时刻到来了。
他开始全速助跑,跑道与往日不同又很熟悉。地面就像他常梦到的乡间小路,岩石、土块、金色麦田纷纷涌入脑海。他做了一下深呼吸,一切顺理成章,他飞了起来。米奇尔以鹰的威严在翱翔。
不知是看台上人们的欢呼声,还是落地时的重击声,使米奇尔重新清醒。鲜亮的暖洋洋的阳光照在脸上。他知道他只能想象母亲脸上的微笑。父亲也可能在笑,甚至在开怀大笑。米奇尔不知道父亲正在搂着母亲大哭呢。是的,坚信“想得到什么,就必须努力去做”的父亲像孩子似的在母亲怀中抽噎呢,母亲从未见到过父亲哭得如此厉害。她知道那是自豪的泪水。米奇尔马上被人群包围,人们祝
贺他生命中辉煌的成就。他跳跃了17英尺6.5英寸的高度———一项全国乃至世界的青年锦标赛纪录。
鲜花、奖金和传媒的关注将改变米奇尔日后的生活。这一切不是因为他赢得全国青年赛的冠军并打破一项新的世界纪录,也不是因为他把自己的最好成绩提高了9.5英寸,而只是因为米奇尔·斯通是个盲人。
拾馒头的父亲16岁那年,我考上了全县城最好的高中。听人说,考上这所学校就等于一只脚迈进了大学。父亲欣喜不已,千叮咛万嘱咐,希望我将来能考上大学。
恰巧这时我家在县城的一个亲戚要搬到省城去住,他们想让我父亲去帮忙照看一下房子,还给父亲建议说在县城养猪是条致富路子,因为县城人多,消费水平也高,肯定比农村卖的价钱好。父亲欣然答应,一来这确实是个好法子,二来在县城还可顺便照顾一下我。
等我在高中读了一个学期后,父亲在县城也垒好了猪圈,买来了猪崽。我平时在学校住宿,星期六的时候就去父亲那儿过夜,帮父亲照料一下小猪,好让父亲腾出时间回家去推饲料。
猪渐渐长大起来,家里的饲料早已吃了个精光,亲戚送给我们家的饲料日趋减少。买饲料吧,又拿不出钱来,父亲整日显得忧心忡忡。
我也愁在眉上急在心里,但也一筹莫展。有天我去食堂打饭时,发现许多同学常常扔馒头倒饭莱,我突然想到,把这些东西拾起来喂猪不是挺好吗。
我回去跟父亲一说
,父亲高兴得直拍大腿,说真是个好主意,第二天他就去拾馒头剩饭。
我为自己给父亲解决了一个难题而窃喜不已,却未发现这给我带来了无尽的烦恼。父亲那黑乎乎的头巾,脏兮兮的衣服,粗糙的手立时成为许多同学取笑的对象。他们把诸如“丐帮帮主”“黑橡胶”等侮辱性的绰号都加在了父亲头上。
我是一个山村里走出来的孩子,我不怕条件艰苦,不怕跌倒疼痛,却害怕别人的歧视。好在同学们都还不知道那是我的父亲,我也尽量躲避着父亲,每到他来时,我就离得远远的。
但我内心害怕被别人识破和歧视的恐惧却日复一日地剧增。终于有天我对父亲说:“爹,你就别去了,叫人家都知道了,会嘲笑我……”父亲脸上的喜悦一下子消失了。在漆黑的夜里,只有父亲的烟锅一红一红的,良久父亲才说:“我看还是去吧!
不和你打招呼就是了。这些日子,正是猪长膘的时候,不能断了粮呀。”我的泪就落下来了。对不起了父亲,我是真心爱你的,可你偏偏是在学校里拾馒头,我怕被别人看不起呀!
接下来的日子,父亲继续拾他的馒头,我默默地读书,相安无事。我常常看见父亲对着张贴成绩的布告栏发呆,好在我的成绩名列前茅,可以宽慰父亲的,我想。
1996年的冬天,我期末考试成绩排在了年级前三名,而且还发表了许多文章,一下子“声名鹊起”。班里要开家长会,老师说,让你父亲来一趟。
我
的心一下子就凉了,我不知别人知道那拾馒头人就是我父亲时会怎样嘲笑我。伴着满天风雪回到家,我对父亲说:“爹,你就别去了,我对老师说你有病……”父亲的脸色很难看,但终究没说什么。
第二天,我挟着风雪冲到了学校,坐进了教室。家长会开始了,鼓掌声和欢笑声不断,我却一直蔫蔫呆呆,心里冰凉得厉害。父亲啊,你为何偏偏是一个农民,偏偏在我们学校拾馒头呢!
我无心听老师和家长的谈话,随意将目光投向窗外。天哪!
父亲,我拾馒头的父亲正站在教室外面一丝不苟地聆听老师和家长们的谈话,他的黑棉袄上落满了厚厚的积雪。
我的眼泪就哗哗地流了下来。我冲出教室,将父亲拉进来,对老师说:“这是我爹。”教室里一下子掌声雷动……回去的路上,父亲仍挑着他捡来的两桶馒头和饭菜。父亲说:“你其实没必要自卑,别人的歧视都是暂时的,男子汉,只要努力,别人有的,咱们自己也会有。”以后,同学们再也没有取笑过父亲,而且都自觉地将剩饭菜倒进父亲的大铁桶里。1997年金秋九月,父亲送我来省城读大学。我们乡下人的打扮在绚丽缤纷的校园里显得那么扎眼,但我却心静如水,没有一丝怕被别人嘲笑的忧虑。我明白,在这个世界上,歧视总是难免的,关键是自己要看得起自己。正如父亲说的那样:别人的歧视都是暂时的,男子汉,只要努力,别人有的,咱们自己也会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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