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窃贼
档案编号:017
姓 名:郭程鹏
性 别:男
罪 名:非法侵入网络
疑似症状:妄想症,精神分裂症
备 注:患者情绪极易激动,间或伴有频繁肢体失控,宜加强看护
一
、
郭先生入狱前是个业内颇顶尖的程序员,不过或许是太顶尖了吧,总有些恃才放旷的神气,又不服管束,同样也是业内顶尖出名的刺头儿。
也正因为如此我才能在这里见到他——这位先生手欠黑掉了政府网站也就算了,被逮住以后丝毫不知悔改,改造态度实在恶劣,终于被不客气的丢进监狱拘留,用他们老板的话说,“小孩子不知深浅轻重,关一关给个教训也好。”
但我见到他的时候立刻就认识到,显然他并没有受到教训——一丁点儿也没有。
一边咬指甲一边把两条脏腿大大咧咧的放在桌上的臭小子,真是看着就叫人有气。
“你谁啊?”
——声音也是意料中的毫无礼貌。
要不是时隔许久没开展这项工作了,我真想把手里的本子甩他一脸,然后转身就走。
“……你好,我是个记者兼自由撰稿人,经过狱方的同意后,来对你进行一些简单的采访和取材。”
耐着性子把这句话说完,我忍着他脚丫子的阵阵臭气,还是在桌前坐了下来。
“哦?取材?”
郭先生眼珠儿一转,不知想到什么,嘿嘿笑起来。
“那选中我可算你走运了——别的不敢说,我这人吹牛打屁的本事,绝对一流。”
“……这个,请尽量保持真实啊!”我提醒。
“哈?真实?相信我,如果你要听真实的故事,它会比吹牛打屁还让人不敢相信。”似乎打定了什么主意,郭先生一骨碌把两脚收回去,脑袋神神秘秘的靠过来:“那我就
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啊,我不但是个好黑客,还是个好小偷儿。不过可惜的是,连法庭都不相信我偷得到,傻逼兮兮的没多判我几年。”
哦?奇了怪了?我还是头一次见到这种被收监了还嫌刑期短,大肆宣扬的猖狂犯罪分子。
“法院都不信?有这么扯?你都偷谁了?偷啥了啊?”我问。
郭先生嘴角一斜,手指头在我眼前晃了晃,那叫一个嘚瑟。
“我啊,差不多偷窃了全世界——的时间。”
啥?最近的疯子,脑洞还真是越来越清奇了呢。
二、
“你平时上不上网?”郭先生问。
“上啊,用的还蛮多的。”我说。
开玩笑,这年代什么正经工作能离开网络了,哪怕当农民,地里刨食还得偶尔上个网关注一下农讯呢。
“噢,是吗,那你也是可怜的受害者之一了。”郭先生说:“爱因斯坦当年曾用过一个简单的例子解释相对论,虽然是完全不科学的,但是非常直观。要不要我现在重新告诉你一遍?”
“不用,我知道。”我说,“无非就是一个年轻小伙子,和一位严苛古板的老太太哪怕只度过两分钟他都会觉得过了两个小时,但如果是和一位年轻貌美的热情姑娘共度两小时,他会觉得只度过两分钟。”
“是了,就是如此。”郭先生笑起来:“你倒不如我想象中那么无知嘛!印象中记者这种文科生都是些成绩不好的笨蛋才会去当。”
——这个狂妄自大的臭小子,对文科生到底有多深的成见啊……
“总而言之,你既然知道就好说。其实同样的感受在生活中也很常见吧?虽然客观现实中时间的流逝速度近乎恒定不变,但靠人类的主观感觉,差别却差得不可以道理计。那么,你有没有经常觉得自己的时间流逝的无比快速,稍一回神,就过了半小时一刻钟之类的呢?让我们想想……”顿了顿,他意味深长的说,“就比如……上网看一些你感兴趣东西的时候?”
“你的意思是,你是个……呃,或许什么直播平台的主播之类?有很多人花很多时间在你身上,所以比喻成你偷了属于他们的时间?该这样理解吗?”
我考虑了半天,觉得只有这个解释还算合乎情理了。
“所以说,这就是你们文科生的思维,总是看似花哨却又被现实禁锢得死死的,只有一些华丽的形容词而缺乏想象力。”
我觉得唯一可信的答案就这么被郭先生毫不留情的唾弃了:“我告诉你吧,并不是什么比喻,我所说的这些话全都可以按照字面意思来理解——偷就是偷,时间就是时间。本该属于你的
东西不知不觉属于我了,如此简单而已。”
“别开玩笑了,这就是你所谓超出常人吹牛打屁的真相?那行吧,法院确实不该多判你几年徒刑,和监狱比起来,确实是这精神病院更适合你。”
有点儿不太想跟他纠缠了,我还记挂着每晚要追的电视连续剧,站起身来想走。
“呵呵……所以说,你们这些蠢货就是叫人又好气又好笑。既然你选择了找我取材,我原本以为你可能会是个‘聪明人’,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罢了。”
——真的不想再从任何一个疯子口中,听到把我和“聪明人”联系在一起的话了。
无论是肯定还是否定,这种说法都让我越来越不安,总觉得有什么没注意到的危险细节,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悄悄扎根在我的身边,静静发展,好似在等待什么机会。
说不出理由,却仍然会恐惧。
或许正是因为这种压力吧,我才迷上了最近大火的一部电视剧,几乎每晚都准时观看,一播就是四个小时,难以自拔。
就在这走神儿的时候,郭先生又开口了。
“去吧,我知道那部电视剧最近很流行……你也非常喜欢它,一天都不落下呢。”
“你怎么知道?”我讶然回头。
“为什么不知道?就好像有的扒手喜欢蹲公交车,有的喜欢蹲地铁,有的喜欢猫在商场,我啊……就特别喜欢像那部电视剧一样容易引人沉迷的东西呢。”
顿了顿,他说:
“这些是最适合我偷时间的场所了,而且我已经偷到了很多——对了,其中也有不少的一部分,是属于你的。”
三、
——我决定听郭先生说下去了。
毕竟我可从没告诉过他自己私下里沉迷追剧,而现在才刚下午,距离电视剧开播还有很久——他也不可能是从我想要离去提前完成今天的工作这一点,来判断我究竟会把晚上敲定哪种娱乐方式的。
虽然没有任何理由,可他就是做出了精确的判断。
我不得不好奇。
“看来你重新对我产生一些兴趣了?很好,那我们就从头说起。”
郭先生喝了口水润喉咙,问道:“首先问你,时间是可以量化的概念吗?”
“应该是可以的吧?虽然量化的单位如年月日,分秒时之类是由我们人类自行东西的,但这也是量化,哪怕单位换成别的,性质却不会变。”我想了想,答道。
“所以你们这些笨蛋文科生啊……”
郭先生摇头叹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心痛模样。
“第一个问题都答错了,为什么只会凭借直觉,不能多思索一下,多用用脑子吗?”
——虽然不能理解他还没说出口的狂想,但至少有一点我已经可以确定了。
无论是程序员还是别的什么人,郭先生这种说话的方式,在现实中一定没朋友!
“没办法,我就勉为其难的给你科普一下吧。先用直观的物质来打比方好了,苹果是可以量化的吗?当然可以,一个就是一个,一吨就是一吨。这非常容易比较清楚,一个苹果和两个苹果,‘个数’上的差异,无论如何都能比出来。没错吧?”
“……没错。”我同意道,这是非常显然的事情。
“那么抽象一些,组成这些直观物质的基本粒子呢?他们可以量化吗?答案当然是也可以,无论是质子中子还是电子,都是可以通过显微设备观察到的,电子因为太小所以观测到的轨迹是电子云,这个稍微特殊一些,但是在那个区域中是肯定有一个电子存在的。至于质子和中子,这些就更加容易了——不同数量的质子和中字构成各种不同的原子核,这才有了许多种元素,也才有了我们这个千姿百态的世间万物。哪怕是极微小的原子核,差一个质子就是一种新元素了,绝不会混淆,只要有足够的科学技术手段,仍然可以清晰的观察。懂了没,文科生?”
“懂了,郭老师。然后呢?”真想去把他那张讨人嫌的臭嘴给缝上啊……
“好了,现在我们把视线放回‘时间’上来,告诉你它为什么不可量化。古希腊的哲学家曾经认为,物质是可以无限细分下去的,但是这个推论在微观物理出现后被推翻,物质世界终究是由基本粒子组成,而基本粒子要保持自身的性质,则有它最小的极限。假如分到这个极限之下,那么它将不再具有其基本性质。但是与此相比,时间就不同了——这个概念是可以无限制的
细分下去的,小时下面有分钟,分钟之下有秒钟,之后毫秒、微秒……总之,无论作为单位的时间有多小,时间作为‘时间’这个概念本身的性质是不会改变的,对吧?”
“是。”我说。
“好了,那么既然时间这个概念是无限可分的,那么每一段单位时间其实严格来说都是无限可分的了——而在数学上,∞乘以10和∞乘以1,两者的答案同样都是∞。他们都是∞,自然无法分出大小和多少。而既然无法分出长短多少,当然也就是不可以被量化的了——如果能量化,你能说一个小时等于一天,或者一天等于一秒吗?如果你这样做,只怕会比我更早被送进这精神病院里来。”
……难道因为我真的是文科生的缘故?被他这一顿忽悠,我竟然一时没找出错处。
“好,那就姑且承认时间是无法量化的这一点吧。然后呢?”我接着问。
“刚才说过,∞乘以10和∞乘以1的答案相同,同样的,∞减去1和∞加上1的答案呢?∞减去100000000和∞加上100000000的答案呢?仍然是相同的,他们都是∞——这个最初最基本的真理,是我领悟一切的基石。”
轻咳一声,郭先生比之前更加眉飞色舞起来了。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我发现其实这个世界上的许多真理和事物,都可以用数学计算来描述,而我是个程序员——利用程序来进行数学计算,那是我最擅长的领域。于是我经过很长时间的实验和研究,终于创造了一段程序。”
“一段程序?”我意识到重点来了。
“是的,一段划时代的、伟大的程序……我称呼它为——”
稍微卖了个关子,郭先生眨巴着眼睛,骄傲的宣称:
“——‘窃贼’。”
四、
窃贼……
真是毫无美感和联想力的形容,这样看来他那所谓的理科生头脑缺陷也明显的太过分了点,真担心他的孩子日后会不会为了自己的名字和老爸翻脸不认人。
“具体来说,窃贼的性质类似于一种不算太有害的电脑病毒——我将它释放到互联网上之后,它会悄然自我复制,传播到一切可以传播的地方,并无限继续这个过程。当然,所有的电脑病毒在这一点上都差不多,不过我的窃贼对你们电脑以及网络中的任何文件资料什么的都没太大兴趣,它仅仅只是复制自己而已,从这个意义上而言,它是无害的。不过,还记得我们最开始提过的相对论吗?”
“啊,人对时间的主观感受问题。”我点点头,“你已经说过。”
“我的窃贼非常的聪明——我尽自己一切的力量让它变聪明,它真正发挥用处的时候,就在如你这些希望用电视剧消磨时间的普通人,异常投入的让精神沉浸于某种自己非常喜欢东西的时候——嗯,你看,就比如你最近在追的那一部,就很不错。”
郭先生进一步解释道:“刚才我们说过了,时间作为一个概念而言是不能被量化的,即使只是短短一分钟,其实也可以视为由无数个极端短暂的‘瞬间’组成,而一分钟内可能有一百个瞬间,一万个瞬间,甚至一万亿个瞬间。这些瞬间实在太短,人类自身是无法感受到它的流逝的,尤其在面对某种热衷的事物时,大概经常会觉得在自己看来其实还没过多久,然而一集电视连续剧却已经结束的困惑吧?除非去看时钟,才知道就在自己不知不觉间,可能已经过去个把小时甚至更长了——而对我的窃贼而言,这些无法被感知却又不能否定存在的‘瞬间’,正是它狩猎的目标。”
“狩猎的目标?”我觉得这还是不太对劲,“你也说过它是一段电脑程序吧?电脑程序的目标难道不该是电脑吗?这……我觉得不太好理解……”
“所以都说你们文科生笨,现在还不服气?”
郭先生翘着二郎腿,一副睥睨天下挥斥方遒,视我如小学生的狂傲之态。
“我刚才已经用最简单最直白的数学语言向你证明,你所知的一个‘瞬间’即使其中减少了无数多个‘瞬间’,你自身也是无法发现的。那么在你沉迷于电视剧的这无数个‘瞬间’里,就算悄然之中被窃取了无数个‘瞬间’,因为是从‘无限’中窃取了‘有限’,你也终究是无法发现的——当然,不止你无法发现,全世界的人们都无法发现他们在无知无
觉中被偷走了什么,但我却对你们失去的这每一个瞬间都一清二楚!我的窃贼永远不会被抓住,而这无数个‘瞬间’,将从你们的生命中消失——迟早,它们会将会属于我!”
“属于你?”我在本子上几下一笔,问道:“你的意思是,这些所谓被你‘偷走’的时间,会让你的寿命延长吗?”
“当然,这是我的终极目的……不过暂时还不行,这需要更多更复杂的计算,也需要更多更复杂的程序,而这种程序我还在思考,更不用提把它写出来了。但我这样的天才程序员,既然已经能写出窃贼,当然迟早也可以写出这样的新程序,把这些‘瞬间’融入我自己的生命中!你也相信我可以吧,不是吗?”
说到这里的时候,郭先生已经不能用“挥斥方遒”来形容了,他已经一只脚踏上了桌子,整个人站在桌椅之间狂乱的手舞足蹈,渐渐失去焦距的目光也早已远远迈过我的面孔,凝望向不知名的遥远虚空之中——我是说,如果他的视线能穿过墙壁的话,大概真的会有那么一个虚空。
看来他的话已经告一段落,我将最后的要点记录在本子上之后,问了临走前的最后一个问题。
“那个……对了,郭先生,您今年贵庚?”
“我?二十六了。”
“噢。”我点点头,最后打量了他一眼,已经显得有些早衰的眼袋松弛的垂下,眼中满布着血丝,脸上的皮肤苍白干燥,头发蓬乱而稀疏,甚至连腰背都有些佝偻了。
——怎么也不像是个才二十六岁的年轻人呐。
如果真有什么时间窃贼,恐怕最该问的是原本属于郭先生自己生命的那些时间,都消失到哪里去了吧。
五、
不久后的一天,胡医生带着个U盘来单位找我,说是要聊聊郭先生的事。
“怎么啦?那家伙不安分?”看他的表情有些凝重,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安分倒也还算安分,可他对我们提出了要求,希望能够在狱中继续进行程序开发,争取减刑。”胡医生说,“考虑到他在软件开发上的造诣,院领导经过慎重研究,觉得不应剥夺他服务社会,力争进步的权力,准备答应他的要求。”
“这样啊……”我想了想,说:“虽然我觉得还可以更慎重一点……但也不算坏事吧?”
“喏,英雄所见略同。所以院方现在慎重的把他准备开发的程序雏形拷了一份出来,知道你认识不少大学方面的朋友,就麻烦你找专家大概判断一下,这小子是不是又想抖机灵危害社会。”
原来是这样。考虑到我和院方的长久合作关系以及胡医生的私人情谊,这点小忙我是无论如何不能不帮的。几天后我刚好要去大学办事,便顺手把程序交给了一位软件学院的教授,请他帮忙。
过了几天结果出来,我兴冲冲的跑去赵教授拿鉴定,却劈头盖脸挨了一顿臭骂。
“我当你是朋友,可不是让你没事儿拿些乱码来消遣我的。是存心要看我笑话吗!”
实在没想到教授竟然会发这么大火,吓得我连连道歉,好不容易才让教授的气消了些,告诉我说:“你把这种东西叫程序?找遍全世界任何一台电脑能运行这种毫无规律的语言,我这教授不干了,明天就去你家楼下摆地摊!”
“这,好吧……其实它的创作者是个年轻的程序员……”
最终,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我终于还是把郭先生开发这程序的原委告知了教授,教授看着我,那眼光活像在看另一个精神病人。
“我的记者同志,真不怪那劳什子的程序员把你当笨蛋耍,我并不是研究精神科医学的,但也知道对精神病患者的话不能轻易相信。好吧,咱们退一万步,就算我也信了,可是你一个搞新闻的,这么多年来有听说过有大范围的沉迷网络导致早衰的案例吗?你看,别的不说,就连你自己也没有过这种现象吧?他说的话没有任何现实依据能够支撑,固然无法被轻易证伪,可也永远无法被证实不是吗!”
“但是他却能猜到我沉迷最近那部很火的网络电视剧……”
说起来,这才是当时让我认真对待起这番玄学言论的起因。
教授摇着头笑起来:“真不知道我是该生气好还是笑好,稍微有点儿逻辑能力的人都能做出这种判断!”
他指了指我的衣襟,问:“你当时去采访他,穿的也是这一身儿?”
我点
点头:“没错啊。”
“那你自己看看,胸口衣兜上印着什么?”
他不说我都忘了,我这才意识到自己穿着的是那部电视剧的周边主题衫,硕大的字母logo就清清楚楚印在那儿,只要没蠢到一定地步都猜得到我是这电视剧的铁杆粉丝。
这下,除了尴尬我是没其他表情了。
竟然被一个疯子如此纯粹的妄想耍得团团转,真是无语。
“那看来这小子说要开发程序戴罪立功力争减刑也全是骗人的咯?”我捏着U盘恨得牙痒痒,盘算着回去该怎么跟胡医生参郭先生一本。
“自然是骗人的。”
“这一堆乱码是毫无意义的咯?”
“你就是再问一百个程序员,也绝不可能找出它有任何编程上的意义——我倒是建议你,找个密码学家试试能不能当古文明密码破译掉还比较有搞头。”
这就是教授的最终结论了。在我原原本本的转述给胡医生之后,郭先生试图在狱中开发程序的努力自然也无果而终。不过他提到“密码学家”,倒是让我想起了手头另一件令人捉摸不透的东西。
那就是之前去取汪先生临终录音时,从医生朋友那里得到的留言便条。
这件事从一开始就透着诡异,因为就我所知当时医生朋友并非在此住院,之后经过了何种辗转最终躲到这里来我是不得而知了,但这张纸条的内容才是最让人无法理解的。
它看上去像是无数分散的笔画——虽然排列的纵纵横横很有规律,然而汉字虽然多,基本笔画就那么几种,我按着这些笔画的顺序在纸上左试右试,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写出有意义的词组和句子来。
应该是我的理解方式有问题吧,然而要如何解读这种毫无头绪的东西,却实实在在难倒我了。
虽然没事的时候还会偶尔思考,但或许是我太笨吧,一直没有什么灵光一现的进展。
事情便陷入了僵局。
六、
另一方面,从那以后,郭先生只得老老实实的服刑到出狱,再无音讯,我也渐渐淡忘了这些无聊的妄想。
直到今天我回单位的时候,赫然发现自己的电子邮箱里有一封邮件,来自“匿名发件人”。
内容很简单,只有寥寥几排字。
“劳烦把当初从我这里得到的程序中所有的字母全都替换成字母表排序的数字,再把之前的所有数字都替换成对应排序的字母——就把那个当做我送给你的临别礼物吧。
PS:如果你翻开一本《现代汉语词典》,把手上某张便签的笔画用它们在偏旁部首顺序中的数字替换,再换成相应的汉语拼音,或许会发现另一些有趣的东西。”
会说这种话的无疑只有郭先生了,好奇之下,我依言而行。
一方面发现那所谓的程序显得规整了很多,但我仍然看不懂,于是只好再次联系了教授,将程序发给他。
然而很奇怪的,他接收程序后之后,我电脑里就再也找不到存放的原件了——可我明明是复制而非剪切,不知为何会这样。
至此……我还尚未在意。
直到之后我始终无法联系上教授,去大学打听才知道他已在数日前神秘失踪后,我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警方在侦讯中,再也未能找到过那段程序的踪影,无论是教授的设备还是郭先生先生在狱中曾使用过的电脑,全是一片空空如也。
那段经过解密后的程序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所谓的“临别礼物”究竟是福是祸?
教授的失踪,究竟是中了郭先生恶意的圈套,还是他身为内行发现了程序的奥妙后,当机立断的选择潜逃并将这个秘密据为己有?
最重要的是,能引发这一连串骚动的郭先生,究竟是否有如自己曾声称的,写出“窃贼”这种无法用科学解释的程序语言的能力呢?
已经没有人知道答案了。
但至少,我之后在喜欢任何会让自己感受不到时间流逝的人与事物时,都会先多留个心眼,提醒自己:
——避免时光在不经意间遭窃,就切不可太过沉迷。
而另一个方面,那张短短的便签,却给我留下了一个巨大的疑窦。
“xiao xin qu dai wo de ren”
“小心取代我的人”?
考虑到最近越来越挑战我接受极限的取材经历,如果他真是这个意思的话……我该怀疑的人,似乎只有一个吧?
然而……如果……真的……?
头痛欲裂,我不敢再想下去。